奥洛尔年代记之日轮低语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奥洛尔史官
迪堪用力地挤了挤眼睛,似乎是想从过去不多的痛苦回忆中脱离出来“那,女士,第一个问题,‘你们’是谁”
“我们我们是奥洛尔的孩子,莱平伍德,我们希望这片大地,不再于战火中燃烧。”老妇朗声说道“继续吧,这个问题,我不能和你讲的太过深入。”
“那第二个问题,”迪堪看到索伦菲尔没有深入的意思,也不纠缠,继续提问起来“你们对奥洛尔的掌控到了什么程度”
“掌控这个词,说的有点太抬举我们了,”索伦菲尔掩嘴笑了起来,然后从座位底下摸出个烟管,指了指“您二位不介意吧。”
蓝黛尔根本搞不清那是什么东西,而迪堪则点点头。
看着索伦菲尔熟练地摸出火柴、烟叶,把烟叶倒在烟管的前端,然后小心翼翼地用火柴点燃,然后深吸了一口,吐出一团云雾,脸上露出了看到天堂般的神情,然后她一直眯着的眼睛才算是睁开了一点点,那双眼,清亮得完全不像是这个年龄的老人,她继续说道“我们对奥洛尔诸国的了解,低于任何一个国家,而对整个奥洛尔的了解,高于任何一个个人。”看着两个人迷惑的表情,她又微微笑了下“你可以理解为,一切在民间能收集到的信息,我们都能搜集到。我们,只是一群蚂蚁的集合,所以才会寄希望于您来为我们传达警报。”
迪堪点点头,作为一个民间组织,他们对整个奥洛尔的情报控制能力已经很可怕了,就算是哪个国家的情报机关,想必也不敢说自己能够截取一个王国内所有民间的重要情报,可是他们敢夸下海口说出这个话,想必也是有一定底气的。
“那,最后一个问题,我想知道,我一会儿要去见的,到底是谁”
迪堪问出这个问题,完全就是确认一下自己到那里到底是给别人情报还是从别人那里获取信息。毕竟自己实际上是被莱平尔德骗过来的,这样的话,那要拜访的人的身份,实际上就不是那么清楚了。
“我理解你的忧虑,但是你不必担心,他是我们中的佼佼者,我们的‘书库’中的一员,研究巨兽遗迹超过三十年,是几处遗迹的实际所有者,我敢说,他在我们中,是对巨兽最有研究的一人。”
索伦菲尔说完,双眼望着窗外。窗外的景色,已经慢慢由林立的三四层或是四五层的小楼变成了些许的平房和宽阔的原野。这片田野上左边是一片满是阳光气息的绿色,仔细看来似乎是一排排的柠檬树。虽然现在是春末夏初的时节,但是南境的温暖让这些柠檬树的枝头早就挂满了金黄色的饱满果实。
更远处,则是同样的满溢着的绿色,但是上面却缀着星星点点的紫色,就像一片绿色的夜空上,闪烁着紫粉色的星光一般。即便是坐在马车中,蓝黛尔和迪堪似乎也能嗅到那股若隐若现的清甜芳香。
索伦菲尔敲了敲烟管,把里面熄灭已久的宴会抖到一个小袋子中,然后微笑起来“我一向厌恶那些描绘战争的故事,因为战争的结果,总是让这片平静的原野在浓烟下燃烧。无论作者对战争持什么样的态度,见不到一片满是果实或是灌木的原野,总是容易让人心生悲戚啊。”
迪堪看着妇人,那双明亮的眼中,有欣喜、悲伤还有些许的不舍在流转。就像一潭倒映着明媚阳光的湖水,无论那烈日如何耀眼,这湖水总是带着种深不见底的悲伤。
过了没一会儿,石板路的尽头,出现了一个小村庄,整个村子里有二十多间还算不小的双层房屋,如果不是旁边还有着不少的农田的话,迪堪甚至会觉得这个村子可能是某些南境的权贵们的度假村。
村子的正中,是一间学校模样的四层楼房,灰色的石砖墙面,透明的玻璃,还有门口立着的大理石雕像,这些在这个时代还算常见的东西,总是让蓝黛尔心头一震。毕竟透明的玻璃在她的时代完全不存在,而大理石雕像和完全石砖建成的建筑,也只是属于爵士和教会的。
马车停稳之后,马车夫打开了车门,蓝黛尔跟着迪堪率先下了车,而索伦菲尔则在车夫的搀扶下走了下来。
“老人家,您又抽烟了”车夫微微皱起眉,而索伦菲尔的目光也躲闪起来。
“二小姐说过不让您继续抽烟的,您老现在的身体状况您也不是不清楚,你看看弥艾尔老人家,就比你小四岁,现在出门都是自己骑马,”车夫不知为何突然说教起来,而刚刚一副雅致派头的索伦菲尔此刻就像是个打碎了杯子的小孩一般,车夫看着老人这副模样,叹口气摇了摇头,车夫转向蓝黛尔和迪堪“二位见笑了,孩子们应该是在上课,所以对您二位有些怠慢,请跟我来吧。”
两个人跟着车夫走向左侧的一个虽然只有二层,但是却如同哪位爵爷家庄园主楼般布置的小楼,刚走进去,就是一个宽敞的大厅,两侧是向二楼的楼梯,而左右两边,则有通往两边房间的门,蓝黛尔侧身望了一下,发现两边的房间里面,都是一排排的书架,远比迪堪书房里的书多,而且多上不止一倍。
两个人跟着车夫走上二楼,而这个时候蓝黛尔回头看了眼站在院子中的索伦菲尔,这个老妇人与一个不知何时出现的孩子玩了起来。似乎完全没有跟上来的意思。
走进二楼的走廊,三个人停在了一间门上挂着“远古史”牌子的门前,车夫敲了敲门,听到里面传来一声“请进”便推开门“老师,阔得罗家的两位到了。”
迪堪和蓝黛尔走了进去,发现这个房间与以往存放书籍的房间都大不一样。
地上原本应该是木地板或是带花纹拼接砖,却被换成了一块块上面刻满了东西的青石板,而石板上还铺了一整层完全透明的玻璃。一面墙壁上,是装订好的牛皮封面书本,而靠窗的一边,则摆着一张大写字台。另外两面墙壁,一边上面是一排排像是晾衣杆一样的东西,上面用铁夹子夹着单页的纸,而另一面墙上,则摆着一个令人惊异的石碑。
石碑顶上,是一棵连树冠带根系都包含在内的巨树雕塑,而底部,则仿佛是被千百万条上面带着眼睛的石制触手承托着一般,而石碑两侧,则是依稀能看出形状,但是却几乎被风化腐蚀殆尽的两只手型石雕。
一个光头的五十多岁的男人站在一个木梯子上,正在用一套看似十分复杂的仪器看着这块两人高的石碑。看到来了外人,便走了下来,打了个响指,石碑边上的几个烛台应声熄灭。而男人也走到两人面前,伸出了手“弗朗索瓦.萨耶米尔.埃第提尼安。”
迪堪握住男人的手,同时脸上露出了极为惊讶的表情“迪堪.阔得罗,您是一位埃第提尼安”
男人挠了挠自己不生寸草的头皮“算是吧,毕竟这世上的埃第提尼安,除了我一家人,再就是我那个被皇帝当成牲口养着的堂妹了。唉,阿修克斯的诅咒啊。。。”
“阿修克斯的诅咒如果方便的话,您能否仔细讲讲”迪堪听到一个陌生的词汇,突然提起了兴趣,而弗朗索瓦也微微笑了起来。
弗朗索瓦走到自己的写字台前从旁边拉出了两个椅子“您二位坐,站着讲就显得我有些不懂待客之道了。”
蓝黛尔和迪堪坐到那两张椅子上,而弗朗索瓦打开了写字台的抽屉,摆出茶碟和茶杯,拿起一个茶壶,轻轻敲了敲,从里面倒出了温热的茶水,放下茶壶后向前一伸手掌“请。”
迪堪喝了口热茶,轻呼了口气,看着面前表情恬淡的弗朗索瓦“您是位术士”
“算是吧,如果您学过术式学的话,应该知道,”弗朗索瓦自己也喝了口茶“所谓术式,实际上就是巨兽用于祈求神迹书写语言和朗诵语言。研究巨兽相关的学问,自然会上一些,但是比起通天塔那群整天泡在术式里的人,还是不太一样的。”
“您刚刚说的,阿修克斯的诅咒是怎么一回事如果方便的话,能讲讲么”
“唉,阿修克斯的诅咒啊,”弗朗索瓦叹了口气,表情中带着些兔死狐悲的悲戚“根据我们目前的研究,巨兽是一个多神教文明,在他们的信仰体系中甚至不存在所谓至高神,原因很简单,这些神明在他们的世界里,是切实存在的。”
“是切实存在的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很简单,就是‘是存在的’,不像什么‘降在军阵之前的佛洛萨’或是‘以神迹显示他威力的奥罗瑞尔’,奥洛尔信仰的所谓神明在多数情况下是不会直接作出超自然的影响的。而巨兽的神,看得见,摸得着,巨兽的神明是可见的,所以不存在所谓至高神,他们所谓的神明,实际上就是主宰他们生活的一群怪物。”
“哦那这么说,巨兽的神明是有一个具体形态的”
佛朗索瓦点点头,指着那块巨大的石碑“那块碑顶上的那棵树,就是巨兽信仰中的太阳神,被称为阿修克斯,时而隐遁在云端之上,时而将根系展现在世人面前,而阿修克斯的诅咒,我和许多研究巨兽相关文献的同事都认为,是阿修克斯的诅咒毁灭了巨兽种群。”
“啊阿修克斯为什么要毁灭它信徒的文明”蓝黛尔有些意外,她虽然对社会的各种理论没什么了
第六章 佩兰王朝(一)
“所以,你现在能够确定你血脉的能力了”
弗朗索瓦看着面前脸色铁青的迪堪,捻起自己下巴上的胡茬,他的确也接触过遗族,不过以往他所接手的遗族学生马上就会被接走送去其他地方。所以,他对遗族的研究实际上是始终停留在纸面上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确定是遗族的人,他自然感到多少有些兴奋。
“我不知道,我只是似乎,看到了一个人的一生,”迪堪依旧没有从猪血激发的原始冲动和看到尸体后本能的恶心中脱离出来。
蓝黛尔脸色一变,打开了拎着的行李箱,从里面拎出一本不小的重新抄写的牛皮表面的巨大书本,那是他们家族做觅踪者一直以来的经验和对遗族的情况的总结,里面包含了几乎所有在奥洛尔出现过的遗族血脉类型。
“迪堪,你再形容一下你的感觉,是‘看到他的一生’还是‘体验了他的一生’,说明白点,”蓝黛尔在地上摊开大书,一把就翻到了介绍遗族血脉的章节“这两者区别很大。”
“呃,区别,在哪”
“你要是看到了他的一生,就是你看着他经历各种事情,你要是体验了他的一生,就是你有感觉的以他的视角经历了他的一生,”蓝黛尔看着表情依旧有些奇怪的迪堪,又解释道“这两者的区别非常大,直接决定了你在遗族中的地位。你说明白点,刚刚有没有疼痛感”
迪堪点头,大腿根和肩部钻心的疼痛至今仍在他身体中游走,似乎一直没有远去一般。
“嗯,那现在你看到的那个人的生活,在你记忆里,是十分深刻,还是只能记清大概”蓝黛尔继续问着,她一行一行地查着手中的书本,上面有关遗族血脉的内容格外复杂,基本上每一种血脉都有七八条基础特征,而蓝黛尔虽然生于一千两百年前,但是生理上仍旧是个十多岁的小姑娘,极快地阅读速度让她随便翻了翻就找到了有关迪堪血脉的说明页。
弗朗索瓦已经彻底被蓝黛尔手中那本措辞格外古典且极有特点的巨大书本吸引了,凑在蓝黛尔身边,一个词一个词地看这种来自一千多年前的,对他来说看起来还有些吃力的语言风格。而迪堪,则坐在旁边,紧闭双眼,回味着那个死去的遗族的一生。
从小生活在一片森林里的秘密教会中,十五六岁时做了几年的木匠,然后,在不知哪个时间点,一个信息像是被无形的信鸽送到他脑袋中一般,改变了他的一生。
向东吧。
他从弗伦索西亚前往东边的苏瑞尔,在那里一个三十出头的年轻男人身披黑色的斗篷,手中拿着一面上面是赤红色太阳的黑色旗帜。他,向和他一样,收到了信息的遗族,讲述了一个理想。
建立独立的遗族国家,让整个遗族脱离出被人类当做异类的生活。终结被迫害,只能隐姓埋名,藏匿在各地的隐修会中,最终平静却不自由地死去的遗族式生活。将日轮遗族,真正变成太阳的子民,从阴影中,重新回到阳光下。
“自所谓隐修会建立以来,我们隐遁在密林、荒野、群山之中已经太久了!我们的祖先曾经统治人类,而现在,我们只能在人类的阴影下过活!这是我们遗族应有的生活方式么?不是!我们应当与一切拥有软弱的精神与脆弱的**的人类彻底决裂,在奥洛尔宣称我们的领土,我族必将崛起!任由人类划分沃土与矿山的时代已经过去!我们,日轮选民的继任者,应当站出来,向整个奥洛尔、那木妥以及岩地宣称我们阳光下的地盘!”
那个男人如是说道。
他想要建立一个属于,且只属于日轮遗族的独立国家,在苏瑞尔,他们将所有遗族分成了两批,一批向东,进入那木妥人的领土,在那木妥人的领地上建立根据地,然后开始扩张领地,而另一批则回到奥洛尔,建立起跨越各个地区的遗族情报网,并不断地将有意向加入的遗族吸纳进来。
他作为弗伦索西亚站的一名成员,五年之内,已经送走了超过二十批脱离了遗族隐修会的年轻或是中年的遗族,他们多数都不满足于每天的恬淡生活。遗族的本性让他们渴求战斗,即便是已经做过了耐血耐生食训练的他们,在身体中仍然有一种战斗的本能,
而就在一个月前,他们发现有另外一个早就犹如蜘蛛一般将网覆盖上整个奥洛尔的秘密组织已经盯上了他们,在全奥洛尔范围内收集着他们的信息。他所在的站的头领决定派出一个小队,这个组织的其中一个联络点所在的村子进行探查。
就在出发前,几个人还觉得这群敌人根本就是乌合之众,最差也就是帝国所属的什么情报部门,那样的话,他们确定这个组织的身份之后跑掉就行了,没想到进入村子的一瞬间就被发现了。带队的头头,也就是那个女人想要去那座看起来很重要的建筑里获取些关键信息,可是结果呢,直接被一群农民围在门口。
迪堪把这个男人这几年重要的回忆都整理了出来,仿佛自己的脑袋里有一个文件柜,他把一大叠散乱的文件分类,将其中不重要的部分归到“生活类”中,而将那些很有代表性的文件归类到“重要信息”中,然后把它们分别放进脑子中那个文件柜的抽屉里。
等他整理完信息,睁开眼,就看到蓝黛尔一副仿佛看到母猪飞起来的表情看着自己,顿时感到有些奇怪“怎么了怎么用这么张脸看我”
“传承者,很具有代表性的没什么卵用但是地位极高的血脉,”蓝黛尔皱起眉,嘴上则是向两边咧开,像是在笑,又像仅仅是在绷紧面部肌肉的样子“死在你周围的遗族的记忆会进到你的脑子里,你这辈子都不会忘,同时还可以以触摸的方式向他人展示这些记忆。诶这么神的么给我看一段呗。”
迪堪有些疑惑,不知道蓝黛尔到底想要干什么,于是便握住了蓝黛尔那只满是老茧但是还算娇小的手。
“有感觉么”
“没有。”
“那怎么办”
“你在脑子里想一下你看到的内容试试”
“好。”
在那一瞬,迪堪突然感觉自己仿佛在坠落,没过一会儿,大草原上灼热的阳光和热风刺痛着他的皮肤,而他则站在苏瑞尔郊外的一处空地上。周围是至少有五六千人,年龄各异男女都有的来自各地的人,还有握着他手的蓝黛尔,以及弗朗索瓦。
看样子似乎这个老头在刚刚的一瞬间握住了他的手,从而也能看到这段回忆。
那个蓄着短须,身穿黑色披风,戴着兜帽遮光的男人手中拎着一把仪仗剑,身边跟着四男两女,他们都穿着同样的服装。而那个拎着剑的男人则双手拄着剑,扫视着人群。
“肃静!我的同胞们!”
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吼,让多少有些喧闹的场面安静了下来,那个男人拄着剑,微微点头“同胞们!你们满足于现在的生活么”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你们现在的生活,是什么日复一日重复无趣的一天,今日完成你的工作,明日继续完成,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断重复着你们自己的过去或是别人的过去,这样的生活,你们满足么”
看着台下的人群三三两两地议论了一会儿,那男人点点头“我知道你们是不满足的!我们的祖先已经这样度过了一千多年,他们心中带着苟且偷生的希望和追求小而确定的幸福的妄想,向人类文明,向教会,向奥洛尔的伪神屈服了!”
“他们是错的么不是,在他们的时代,遗族并不像今日一般,繁盛,每一个聚落甚至只有百余人,请问各位,你们的聚落都有多少人上千人不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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