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代言人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夜色挑灯看剑
阿诺德原以为朗格堡没有多少真正有实力的人,这是一座混乱的城市,大多数人不需要多少本事就能在这里混下去,然而事实似乎并不是他所想的那样,作为欧文家族的侍卫长,面前的这个家伙剑术甚至在他之上。如果他的对手只有这个侍卫长的话
第十五章 占卜少女的微笑
对于朗格堡的人来说,乌利巷是一个神秘的地方,大多数不属于这里的人,恐怕一辈子都不会踏进这里一步。
女巫,占卜师,魔法师和炼金术士,这条阴暗狭窄的小巷中聚集了无数热衷于神秘学或者机械的疯子,他们买卖器官,进行人体改造,豢养来自于异域的珍奇兽类,提供颠三倒四没有多少可靠性的预言。阿诺德去过很多地方,但唯有这条小巷的气氛能够让他感到毛骨悚然,这里的人狂热而偏执,他们盯着他,像是在盯着一个没有生命的试验品。
在几天前的剧院里,阿诺德从格罗特男爵夫人那里得到的信息不算多,而她反倒给他留下了更多的困惑。给她下毒的人是谁那个投毒者知道阿诺德的存在吗萨莱帝国拥有公爵爵位的人之中,究竟哪一个才是她不经意之间提到的人阿诺德猜不出答案,现如今他能做的,也只有顺着自己手头的线索追查下去。一直走到乌利巷的巷尾,阿诺德才在昏暗的角落之中找到了格罗特男爵夫人所说的占卜屋,即便只是站在店外,他也能清晰地闻见浓重的香料气息,抬头仔细观察了一番这个小小的店面之后,他掀开门帘,走进了占卜屋。
门后的风铃发出了清脆的响声,在狭小的占卜屋中,方桌后的少女抬起头来,她的发色和瞳色都极淡,就连皮肤也是毫无血色的苍白,仿佛一个脆弱的瓷娃娃。淡漠地看了一眼阿诺德,她指了指自己对面的椅子:“请坐吧,您到这里来是想问些什么”
阿诺德从来都不相信占卜,他走进这家占卜屋的目的也和占卜无关,在少女对面坐下之后,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从衣兜里取出了那枚从格罗特男爵夫人那里得到的耳坠,将它放在了桌上。
在见到那枚耳坠之后,少女的脸色似乎没有什么变化,她伸手拿起了这个小小的信物,仔细地端详着它。就在阿诺德快要误以为这家占卜屋是格罗特男爵夫人有意放出的假消息时,少女忽然将耳坠收了起来,用那双颜色浅淡的眼睛注视着他:“依我看,您最好远离这件事。”
“你都知道些什么”这样的回答并不能让阿诺德满意,他紧盯着少女,追问了下去,“你应该认识这个信物,也认识这个信物的主人。”
“我和那位夫人有过一笔交易,但我们可算不上朋友,”她轻笑了一声,紧接着,她轻描淡写地开口说出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事实,“我和她约定过,只要有人带着这个耳坠出现在这里,我就会替她杀了那个人。”
这番话没能吓唬到阿诺德,一方面,他对这个病弱的少女究竟有没有杀人的能力持有怀疑的态度,而另一方面,他对眼下的形势有着自己的判断:“既然从我进门到现在你都没有动手,那么我猜,你应该已经改变了主意。”
“您是个聪明人,”听了这话,原本停留在少女唇角的笑意蔓延到了她的眼中,“那位夫人恐怕永远都没有机会履行她的诺言了,但我仍然有必须要得到的东西,如果您愿意的话,我们可以重新定下一个约定。”
阿诺德没有回答,只是注视着少女,然而仅仅只是望着那张秀气的脸,他没法判断她究竟是不是可靠。所有的交易都建立在互利的关系之上,他或许可以实现她的要求,但她手里又真的有他想要的东西吗似乎是看透了阿诺德的顾虑,少女善解人意地笑了笑,然而她接下来说出口的话却让他心头一紧:“我猜您应该一直在调查萨莱帝国那场政变吧,而我,恰好能给您提供一点线索。”
面前的这个少女似乎知道阿诺德正在调查什么,虽然没法确定,但他怀疑,她甚至知道他的身份。不管她究竟是谁,又是从哪里得到的这些消息,对于现在毫无头绪的阿诺德而言,她都是个绝不能放过的情报源。暗自握紧了拳,阿诺德没花多少工夫就放下了自己不久之前的那些顾虑:“你想用这些情报交换什么”
“我不能离开这里,所以我需要你去帮我找一样东西,”少女将一把刀柄镶嵌着血红色宝石的匕首放在了阿诺德的面前,“杀了朗格堡的城主,把他食指上的那枚戒指带给我。”
在欧文家族府邸的书房里,尊贵的城主大人满面愁容地读完了手中的信,长叹了一口气。
对于欧文伯爵来说,过去的一周里他几乎时时刻刻都被霉运缠身,先是经手了走私交易的柯米特毫无预兆地死在了家里,紧接着,又有线人告诉他,他一直器重的侄子正在暗中收集走私案的线索。毫无疑问,整件事肯定和伯克朗的人脱不了关系,这群为皇室卖命的家伙都是不折不扣的疯子,如果不将他们斩草除根,他们就会一直紧咬着手头的案子不放。为了解决这个危机,欧文伯爵甚至派出为家族服务了许多年的侍卫长,然而到头
第十六章 隐密
在卡洛斯的计划里,朗格堡的局势原本很快就能得到稳定。
老城主会“自愿”让出自己的爵位,离开这座城市,新的城主会在人们的拥护之下开始掌管朗格堡,没有任何人知道黑暗之处曾经有过的阴谋和协议。混乱和犯罪仍然会继续下去,或许过不了多久,拉里欧文又会做出什么背叛黎戈尼帝国的事情,但至少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帝都的那些贵族都不必再为这座位于边境的罪恶之城担心。
事情原本应该按照计划进行,然而在今早,欧文家族却传出了伯爵死在自家宅邸中的消息,
伯克朗的人必须做到在暗处把控局势,隐藏自己的存在,将帝国的所有变化修饰得顺其自然。现在,欧文伯爵一死,整个朗格堡上上下下都在猜测那个杀死他的凶手究竟是谁,各种阴谋的论调也传遍了大街小巷。和平息流传在街头的谣言相比,处理走私案反而变成一件轻松的差事了,而整件事最糟糕的地方在于,卡洛斯根本不知道是谁杀了欧文伯爵。
搜集情报,掌控局势是伯克朗的本职,而现在,卡洛斯所负责的城市不仅局势出现了动荡,应有的情报还模糊不明,这是绝不应该出现的情况。天亮之后,那具不久之前还躺在欧文家族宅邸里的尸体就被送到了墓园旁的那栋小楼的地下室里。昏黄的煤油灯照亮了欧文伯爵那张满是皱纹的脸,在他身旁的两个人面色不善地注视着他,仿佛躺在那里的不是曾经高高在上的城主大人,而是一块发臭的腐肉。
“你能看出点什么”卡洛斯站在不远的地方,看着莫勒蹲下身检查那具尸体。
“凶手的手法很老道,看起来是一击致命,用的武器是锋利的长剑,”莫勒将尸体翻了个身,指了指那道后背上的伤口,“剑刃从身后刺穿了他的胸口,他大概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已经死透了。”
“有什么东西灼烧过他的伤口”卡洛斯对死尸应该呈现出来的样子并不熟悉,但即便如此,他仍然能够看得出来那道伤口的状态有些不同寻常,“他流的血恐怕不少。”
“这是附过魔的武器才会留下的痕迹,”尸体背上的伤口边缘翻卷起来,呈现出焦黑的颜色,莫勒很少在黎戈尼帝国有人的身上带着这样的伤口,毕竟帝国的剑士都是一群守旧到有些死板的家伙,在他们看来,依靠魔法师的把戏增强自己的实力是一种卑鄙的行为,“估计是萨莱帝国的人下的手,他已经没有了利用的价值,会被杀掉也是理所应当的……”
说到一半,莫勒忽然收了声,从见到这具尸体开始,他就隐隐感到了一丝熟悉,而这道被灼烧过的伤口则终于让他想起了熟悉感的来源。在拉里被追杀的那天夜里,莫勒在巷子里见到了独自一人对付整个侍卫队的阿诺德,在那时,他手里的那把剑曾经给莫勒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他的武器就有着类似的附魔效果。
“怎么”卡洛斯留意到了莫勒脸色的变化,“你知道些什么”
“先把这件事交给我吧,老板,”莫勒深深地叹了口气,“虽然还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我已经大概知道现在应该去找谁聊聊了。”
在怪人聚集的乌利巷深处,坐在占卜屋之中的阿诺德显然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大难临头。
占卜屋里的光线总是很暗,这样一来,坐在暗处的少女看起来就像是什么飘忽不定的幽灵。阿诺德曾经听说过某种能让人的皮肤,头发和眼睛褪色的疾病,得了这种病的人一生都不能走到阳光之下,否则便会像被诅咒的魔物一样被灼伤。在许多家族,这样的子嗣一出生就会被抛弃,即便他们能有幸存活下来,也很难像一个寻常人那样生活。
但在面前的少女身上,阿诺德没有感受到什么仇恨或是悲苦的气息,事实上,他几乎感觉不到对方的情绪波动。
“我做到了我承诺的事情,”将那枚戒指放在桌上,阿诺德看着少女,等着听她能说出什么对他有用的信息,“现在轮到你了。”
“你的效率很让人惊讶,我原以为我还得等上一阵子,”少女拿起那枚戒指仔细地查看了一番,随后笑了笑,将它收了起来,“我可以告诉你的是,萨莱帝国的政变根本就不是偶然,其实早在那位被夺走了王冠的国王继位后的几年里,许多人就已经开始对他的统治心怀不满了。”
“你说的根本不是实话,”阿诺德几乎想都没想就否认了她的说法,“他是萨莱帝国历史上出现过的最优秀的国王,人民爱戴他,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
“人民爱戴他,但其他人呢”少女并没有因为被打断而表现出恼怒,她心平气和地说了下去,“贵族们也有自己的利益,而一位大公无私,甚至
第十七章 坦白
莫勒早就知道,真正的阿诺德并不像他档案上所写的那样简单。
在贫民窟混迹的杀手身上总是带着一种野兽一般的狠意,他们杀人缺乏技巧,手段残忍,平日里不论是行事还是交谈都透着一股子从城市的阴暗处带出来的粗俗下流,而阿诺德则完全与这类人相反。普通人很难拥有他的学识和他战斗时所表现出来的剑术,而从他得体守礼的表现来看,他也绝不是什么从从小就混迹街头的杀手。莫勒曾经不止一次见到他瞒着所有人偷偷离开据点,毫无疑问,他的身上隐藏着不少无人知道的秘密。
如果那些秘密没有危害到伯克朗的话,莫勒原本不打算过问,然而现在阿诺德似乎已经搅乱了他们的行动,这让他不得不去弄清楚这个神秘的新人究竟打着怎样的算盘。
“我昨天下午去了欧文家族的宅邸,”在沉默良久之后,阿诺德给出了一个让莫勒惊讶的坦率回答,“在你离开书房之后,我杀了欧文伯爵。”
莫勒的表情一僵,紧接着,他不动声色地暗中拔出了自己的短刀,保持着戒备的姿态:“为什么这么做”
“有人开出了我无法拒绝的条件来交换他的性命。”
伯克朗的杀手一生只为黎戈尼帝国服务,这是每一个加入组织的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情,阿诺德毫不掩饰的答案让莫勒更加难以弄清他的意图:“你应该知道做这样事情会让你送命吧。”
“我知道,”虽然嘴上这么说,但阿诺德的表情却没有半点担心的意思,他低笑了一声,接着说了下去,“我们来谈一笔交易吧。”
莫勒很清楚,此时的自己应该立刻去找卡洛斯,将阿诺德刚才所说的一切都全盘托出,和对方达成任何协议到头来都只会让他被拖下水。然而内心深处的一个声音否决了这个最理智的决定,让莫勒渐渐放下了自己原本应当一直维持下去的戒备。
“说来听听,”莫勒深深地叹了口气,“或许在你被分配到这里来的第一天,我就该劝卡洛斯让你从哪来回哪去了。”
一周后,朗格堡迎来了黎戈尼帝国一年一度的狂欢节。
即便终日处在混乱和罪恶之中,这座城市也仍然拥有欢庆的权力,天色才刚刚擦黑,市政广场上就挤满了各式摊贩,巡游的马戏团,以及来来往往的市民。如果忽略掉朗格堡随处可见的斗殴和争吵,目前为止庆典的一切都在平稳的进行着,然而身穿着欧文家族侍卫队的制服站在广场角落里的莫勒却知道,今晚的好戏还没有正式开场。时至今日,有关于欧文家族权力更迭的流言仍然被人们津津乐道着,而今天,将有一个倒霉的家伙被推出来为欧文伯爵的死负责。
那个被选中的替罪羊,就是欧文伯爵的独生子,整个朗格堡人尽皆知的花花公子多恩欧文。
在黎戈尼帝国,贵族的爵位通常由长子继承,然而早在几年前,朗格堡就有传闻称欧文伯爵的爵位将不会传给他的那个废物儿子,而是由他的侄子继承,事实似乎也确实是如此。和刚刚成年就开始接手家族事务,勤奋聪慧的拉里不同,多恩从少年时代起就行事张扬恶劣。在朗格堡,有关于多恩的情史是妇人们在茶余饭后最喜欢谈论的话题,她们说为欧文家族服务的每一个女仆都上过这位大少爷的床,而每一个在舞会上与他共舞的少女,到头来都会心甘情愿地坐上他的马车,走进他的房间。这些半真半假的传言似乎从来没有让多恩有半点危机感,他仍然我行我素,似乎将爵位和家族的事情完全抛到了脑后。
说这样一个对权力毫无野心的人因为得不到爵位而杀了自己的父亲似乎有些可信度存疑,但任何人都喜欢看高高在上的贵族倒霉,只要有一个足够好的故事,没有谁会去质疑整件事情的真假。
而此刻正在和一位年轻少女调笑的多恩,显然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卷入了一场阴谋之中。
“现在我得去告诉那小子,作为欧文家族的一员他必须在庆典开始时露个面,然后让他去见新的城主大人,在路上偷偷把毒药塞进他的衣兜里,在他们碰杯的时候,你会扮成侍卫长冲出去打翻那个酒杯。侍卫们从那个倒霉蛋的身上搜出毒药,于是他就会变成谋杀了自己的父亲,还意图杀死自己弟弟的凶手,对吧,”躲在阴影之中的莫勒一边打量着站在人群之中的多恩,一边低声和卡洛斯核对着整个计划,“没什么问题的话,我就动手了。”
“等等,”从一周前到现在,卡洛斯一直没能得到有关于杀死欧文伯爵的凶手的调查结果,莫勒似乎有意避免和他谈论这件事的进展,这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情况,“你找到杀死欧文伯爵的人了吗”
“是萨莱帝国派来的杀手杀了他,”莫勒脚下一顿,“我去查过了,他身上的伤口是由附了魔的剑造成
第十八章 旧人
珀西原以为对方会不由分说地推开自己,说她认错人了,事实上她甚至已经想好了要如何缠住这个倒霉鬼,就算没能从他那里得到庇护,至少也要将那群混混的注意力吸引到这人身上。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对方并没有试图把她推开,而是冷冷地扫了一眼那几个好事者,将手放在了剑柄上。
能在朗格堡活下去的人大多知道怎么在短时间里判断对手的实力,意识到自己撞上了不好惹的人,带头的家伙骂骂咧咧地嚷嚷了几句,便悻悻地离开了。珀西松了口气,后退半步朝着刚刚救了她的那人欠了欠身:“谢谢您的帮助。”
“举手之劳而已,”那人文雅地回了礼,“您没事就好。”
狂欢节的烟火在天空中炸响,光芒照亮了那人画着奇异纹路的面具,虽然整个市政广场都因为汹涌的人潮而嘈杂不已,但珀西还是清晰地听到了对方低沉的声音。即便身处遥远的异国他乡,珀西仍然没来由地感受到了一丝熟悉,面前站着的这个人有着颜色纯净的金发,但他的眼睛却不是萨莱帝国的贵族应有的深绿色。
“请问……”一个名字在她的喉咙里卡了很久,但最终开口的时候,她却没能问出自己想问的话,“您可以送我回旅舍吗”
“如果您愿意的话,”那人的眼中露出了温和的笑意,“这是一座危险的城市,像您这样美丽的小姐最好不要独自在夜里的街道逗留太久。”
这样的决定很正确,在离开了市政广场之后,珀西几乎可以确定自己见到的每一个人都或多或少是个心怀不轨的罪犯。他们当中有的人眼里带着贪婪的光芒,是那种会为了一块黑面包而割断任何人喉咙的暴徒,而有的人则漫无目的地徘徊着,是那种不需要任何理由,也可以抡起武器砸碎别人的脸的疯子,但不论是哪一种人,都有意识地不去招惹珀西和她身边的那个保护者。她不是没有想过自己身边的那个人也是一个心思缜密的罪犯,此时此刻正在筹划着什么她完全想象不出来的邪恶阴谋,然而对方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让她放弃了那些紧张的想法。两人一路无话,但珀西一直期待着对方先开口,说些能让她确认他身份的话。
然而直到远远地可以看见那栋破旧的旅舍,那人都没有开口多说一句话,他只是静默地走在她的身边,仿佛一抹漆黑的影子。珀西攥紧了自己的衣角,她花了很长时间,才终于下定决心猛地停下了脚步,抬头和那双面具之后的眼睛对视:“殿下,您究竟想做什么”
和她想象中的情景完全不同,那人既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他只是叹了口气:“你该回家去,珀西。”
在整片大陆上,只有一个人会这样对她说话,没有命令也没有威胁,他说话的方式就像是兄长对待自己珍爱的妹妹。珀西深吸一口气,强压下自己心底的欣喜和酸涩:“回去又能怎样呢父亲和哥哥们都把我当成是棋子,还是一枚原本属于敌人,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了用处的棋子。我逃走之前他们想把我随便塞给某个派的上用场的低等贵族,一辈子当一个和花瓶没什么区别的男爵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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