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代言人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夜色挑灯看剑
突破这个困境的唯一办法,就是在自己状态下滑之前尽可能地削减敌人的人数。
阿诺德咬紧了牙,在几次呼吸之间,又有敌人捂着自己的伤口摔倒在地上,然而下一秒,就有黑衣的杀手填补上那人的位置,用锋锐的刀刃朝着他的眼睛刺下来。猛地侧过身,阿诺德看着敌人的匕首深深地刺进他身后的墙壁之中,紧接着他反手握住自己的长剑,将剑身刺进了对方的侧腰。刚刚将武器拔出来,他又不得不后退一步,将剑身打横格挡住从正面劈过来的一把短刀。
就在这个时候,阿诺德忽然听到自己的身后传来了武器破风的声音,在被牵制住的情况下他来不及躲闪,于是敌人手里的那把锋利的匕首便在他的后背上留下了一条狭长的伤口。
短暂的麻木之后,身后的那道伤口给阿诺德带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在死斗之中乱了阵脚是一件要命的事,深吸一口气,他将对方施加在短刀上的力道卸向另一边,用一个翻滚从自己刚才的位置上闪避开。
刚刚从身后袭击了阿诺德的人不依不饶地将手中的剑朝着他劈来,在通过后退闪过几次攻击之后,他的后背忽然碰到了小巷的墙壁。
这样的处境让阿诺德心头一凉,在敌人一连串的攻击和配合之下,他已经被逼到了一个避无可避的死角。眼看敌人的剑刃已经朝着他的颈侧挥了过来,他却来不及抬剑挡住这一击。
死神从来没有离他这样近过。
然而在那把剑斩断阿诺德的脖颈之前,一个魁梧的影子忽然撞开了那个杀手,沉重的力量让那人后退了好几步才堪堪站住,在他看清袭击者的样子之前,一面铁盾就击中了他的胸口。骨骼断裂的声音在狭窄的巷子里响起,黑衣的杀手猛地吐出了一口鲜血,摔倒在街角,在几次艰难的深呼吸之后,他瞪圆了眼睛,最终不再动弹。
小巷里的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会有人突然加入这场战斗,就连阿诺德也不例外,在判断清楚对方是敌是友之前,他只能举起剑摆出防御的姿态。然而就在他借着巷子里昏暗的光线看清楚对方究竟是谁的时候,他却猛地愣住了。
突然出现在小巷中的袭击者不是别人,正是小队里那个最沉默寡言,却又让人无法忽视的艾莫斯。
从见到艾莫斯的那天起,阿诺德就开始好奇他的武器是什么,而伯克朗又为什么会招募这样的人成为杀手了。大多数杀手都习惯将自己藏匿在黑暗之中,在目标松懈的刹那一击致命,然而艾莫斯很难隐藏自己,也不像是会通过潜行暗杀目标的那种人。
看着他的身形,阿诺德总是会想起那种在战场上以一敌百的高大战士,他可以成为坚实的后盾,也可以做那种令队友鼓舞,令敌人胆寒的英雄,但他的样子却与杀手格格不入。
而在目睹了他的战斗方式之后,阿诺德更是打心眼里觉得他和杀手没有半点沾边的地方。
艾莫斯的出现让刚刚还在围攻阿诺德的杀手全都停下了动作,他们没有料到这个流落异国的王子会突然多出了一个支援者,而这个人的出现也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只不过片刻的功夫,那群杀手就丢下了自己同伴的尸体,悄无声息地从巷子里撤退了。阿诺德松了口气,却又忽然意识到艾莫斯的出现将事情推向了另一个他不希望看到的方向。
作为队里的一员,艾莫斯看到了阿诺德险些被一群不知来路的杀手杀死,这让他不得不寻找足够可信的借口来解释这群杀手的来路。在档案中,他不过只是一个在黑街长大的孤儿而已,有什么疯子会下这么大的本钱来杀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就在阿诺德还没有想好
第二十六章 少年
在阿诺德推开那间克林藏身的草药仓库的大门时,少年本能地一把抓起自己的弓箭跳了起来,警惕地紧盯着他。
这样迅捷的反应像是刻在克林的骨子里,阿诺德想象不出什么样的训练才能造就这样的本能,但他很清楚,这个瘦弱的少年经历了许多成年人一生都想象不到的苦难。
虽然看清了阿诺德的脸,但克林并没有放下手中的弓箭,他抿着唇和阿诺德对峙了一阵子,才用强硬的语调开了口:“你来做什么”
“我们很快就会离开这座城市,卡洛斯让我转告你,以后已经不会有人追杀你了。”阿诺德尽可能地站在离克林远一些的地方,试着不让这个少年对他产生更多的戒备心,“在伯克朗的人眼里,你已经死了,我的建议是你最好离开黎戈尼帝国,别让任何人看到你还活着。”
这样的消息让克林惊讶地挑高了眉:“真的”
说到底面前的这个少年还不过只是个孩子而已,他的许多情绪几乎都写在脸上了,阿诺德在心底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卡洛斯从灰狼酒馆回来之后没几天,上面就给出了这次完成任务的嘉奖,只是这份奖赏的内容着实让人有点高兴不起来,整支小队将会离开混乱黑暗的朗格堡,前往港口城市米奈。能够被调遣到繁华的城市听起来是件再好不过的事情,然而阿诺德却很清楚,曾经驻扎在米奈港的那支伯克朗小队,正是克林曾经待过的队伍。
米奈港的情况恐怕复杂得超乎想象,而更让阿诺德觉得头疼的是,到达米奈港之后,迎接他们的恐怕还有来自于上层的严密监视。
在阿诺德的印象之中,卡洛斯一直是一个冷静理智的人,然而这次为了救克林一命,他竟然不惜让上层对自己领导的小队产生怀疑,这实在有些反常。
阿诺德猜不出莫勒究竟对卡洛斯说了些什么,但他很清楚一点,既然眼下有一枚被伯克朗抛弃的弃子摆在面前,他便没有不把对方拉拢到自己这边的道理。
“我……会离开帝国的,”克林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弓箭,那双漆黑的眼睛里似乎带着些失落和迷茫,“替我谢谢他。”
阿诺德知道克林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对于组织的成员来说,为伯克朗效力就是他们人生之中唯一要做的事情。
他们的一举一动完全听从上层的安排,而一旦离开了组织,他们没有身份,没有朋友,更不知道应该何去何从。
在遭到追杀之前,克林恐怕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被伯克朗抛弃,他从未考虑过自己如果不以杀手的身份活在这世上的话还能去做些什么,从一开始,他的人生就没有另一条路可以选。
当然,这也正是操控着杀手们的伯克朗高层想要达到的效果。
“你自由了,以后你不用再依靠杀人活着,”阿诺德看着克林,试着通过闲聊来加深对方对自己的信任,“你有想过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吗”
“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杀人了……这是我唯一会做的事情,”对现状的困惑似乎让克林满心的排斥变得不那么尖锐了,他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声音也低了下去,“我会想办法到萨莱帝国去,然后……想办法活下去。”
克林的记忆,开始于贫民窟阴暗肮脏的街角。
出生于贫民窟的许多孩子没有父母,从出生之日起,他们就注定了要被抛弃。
冷漠一些的女人会淹死自己的婴儿,而心中还存有一些善念的人则会将孩子送到修道院或者救济所,交给神职人员抚养。然而即便是为了救赎受苦的灵魂而存在的修道院,也不可能成为这些孩子永远的庇护所,在大多数孩子长到五六岁的时候,生活拮据的修女和神父们也只能将他们送回街头。
从克林记事的那天起,他就游荡在贫民区的街道上,和野猫恶犬争抢一点残羹冷炙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有的时候他甚至什么都找不到,只能在饥饿和寒冷中蜷缩在街角睡着。
在这样的环境之中长大的孩子大多既凶恶又天真,他们可以为了一块发霉的面包而发狂地咬下别人的耳朵,也会因为别人施与的一点善意而放下所有的戒心。
而克林就曾经因为这样的天真而险些送掉了自己的性命。
那一次,他曾经连续三天没有找到任何食物,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那个衣着朴素,一脸慈祥的老太太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她给了他一块面包,告诉他如果跟着她走,就能一辈子衣食无忧。
如果在平时,克林一定会小心地对待这样的陌生人,然而那天他的脑海之中除了饥饿之外什么都不剩,因此他跟着她离开了黑街,去了她的家。
在那里他没有得到更多的食物,而是被扔进了地下室,在那里,许多和他一样的小孩带着惊慌的表情挤在一起,他们告诉他,这里的所有人最后都会被杀掉,那个看起来慈祥
第二十七章 米奈港
作为黎戈尼帝国最重要的港口城市,米奈港的繁华从清晨就开始了。
来自地平线另一端的船只满载着来自各国的货物,有的商人甚至来不及找个旅舍歇脚,就在港口上开始了议价。
边境的战火似乎没有影响到这座城市分毫,这里的人们仍然过着富足而忙碌的生活。由于并不依赖新兴的工业,这里的空气洁净清新,街道也宽敞明亮。
走在米奈港的中心区,阿诺德难得地见到了苍翠的树木以及出自名家之手的雕塑,这座城市似乎剔除了所有黎戈尼帝国固有的阴暗和肮脏,只将自己最精致美好的一面展现在人们眼前。
在一座高大的喷泉旁,阿诺德找到了那个画家。
米奈港是一个很适合入画的地方,阳光明亮,花草繁茂,路人的脸上也挂着满足的笑容,因此除了忙碌的商人,这里还聚集着许多艺术家。
阿诺德在画家的身边坐下,往他的笔架旁放了一支灰色的鸽羽,看到约定之中的信物,画家搁下了画笔,从衣兜里拿出了一枚怀表,递给阿诺德:“你来得很准时,先生,这是你的一位朋友托我带给你的东西。”
这不是什么普通的怀表,阿诺德很清楚。
相较于魔法师,在大陆上,魔法工匠是更为稀少,能力也更为强大的一群人,他们能够将魔法融入机械之中,使普通人也能通过某个看似平淡无奇的物品使用简单的魔法。阿诺德手里的这个怀表能够在打开的瞬间将他伪装成任何一个他见过的人,但这种魔法不仅时效十分有限,使用的次数也只有一次。
当然,如果经过了精密的计算,那么对于阿诺德来说,这份伪装只要有一次就够了。
如果没有多恩,阿诺德恐怕没法在黎戈尼帝国联系上一位魔法工匠,虽然距离他从地牢里将多恩救出来才过去了半个月,但现在,这个财大气粗又消息灵通的家伙已经派上了不小的用处。
“替我谢谢他,”收起那枚怀表,阿诺德在简单的道谢过后又提出了另一个让他关心的话题,“他那边查到之前追杀我的那群人的背景了吗”
“是哈克家族的人,”画家给出的结论和阿诺德之前猜测的一样,“你杀了哈克家的继承人,他们自然也不会善罢甘休。”
如果默文没有冒冒失失地来挑衅自己,阿诺德敢说自己绝不会杀了他,但这可不是什么讲究公平与正义的世界,一开始怀着恶意挑起争斗的人是哈克家族,到后来因为继承人被杀而不肯放过阿诺德的人也是哈克家族。
不过就算哈克家族不找上门来,阿诺德终究还是要反过来去找他们的麻烦,毕竟他们之间的深仇大恨,可不只是默文的死那么简单。
“我明白了,”阿诺德站起身,抛给了画家一枚银币,“这是你赢得的酬劳。”
坐在那里的画家扬手轻松地接住了那枚银币,在阿诺德转身离开之前,他轻笑了一声,重又开了口:“你是个慷慨的人,既然这样,就让我多说上一句吧。
如果想要在米奈港立足,仅仅只是将目光停留在它的表面可是远远不够的,就像平静的水流之下会潜藏着暗涌一样,这座城市的繁华之下,也隐藏着很多值得你深挖下去的东西。”
虽然面对着明亮的街道,但画家在画布上绘下的却不是什么明净的街景,而是一套复杂的机械设计图纸。阿诺德明白,坐在这里的恐怕不是什么普通的画家,而是他手中的那枚怀表的制作工匠。
“谢谢你的忠告,”阿诺德欠了欠身,“希望我们还能再次见面。”
“或许吧。”
认真的表情只在画家的脸上维持了短暂的时间,很快,他的脸上又重新挂上了那副悠闲懒散的神态。阿诺德穿过中心街来来往往的人群,朝着港口的方向走去。
这次小队在米奈港立足的据点是一家三层楼的旅社,在队里的其他人还在搬运东西的时候,阿诺德却找了个借口溜出来和线人接头,等到他回来的时候,旅社的一切都已经打点妥当了。
阿诺德原以为柜台后的卡洛斯会问上一句他去做什么了,然而在他进门的时候,卡洛斯只是继续整理着手头那本厚实的账目,仿佛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离开。
对于谨慎细致的卡洛斯来说,这样的反应实在是有些反常,实际上阿诺德早就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不知为何,卡洛斯这些天似乎对他的所有行动都保持着一种漠视的态度。小队的领导者对自己的异常举动不闻不问自然是一件好事。
但阿诺德还是难免因为卡洛斯的表现而感到些许的不安,他想要找个机会试探一下对方究竟知道些什么,然而这样的机会实在是少之又少。
而现在,似乎就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第二十八章 兄 弟?
深夜,当埃尔伯特离开旅社的时候,整个港口已经陷入了安静的沉睡。
水面上的船只在夜色之中如同某种庞大的鬼影,它们似乎随时都会忽然醒来,将自己选定的猎物吞吃到腹中。
白天在码头上忙绿的搬运工现在已经全都收工了,而商人们则聚集在中心街,参加各式各样的酒会。
街灯将埃尔伯特的影子拉得很长,独自一人行走在街道上时,他总会不自觉地感到有人正尾随在他的身后,然而当他警惕地回过头时,呈现在他眼前的,又只有一片空荡荡的街景。
自己的神经大概太过紧张了,埃尔伯特低声叹了口气,加快了步子。
穿过几条街之后,周遭的环境渐渐嘈杂了起来,狭窄的小酒馆里亮着昏暗的灯光,码头搬运工们将自己白天赚到的钱全都挥霍在了酒精和风尘女的身上。
这座城市的人很擅长让自己沉浸在短暂的快乐之中,富有的人享受着暂时的和平,贫穷的人则享受着酒馆里仅有一夜的狂欢。没有人在乎帝国未来的命运是什么样的,事实上,大多数人甚至根本不在乎米奈港繁华和平的假象是不是明天就会被敌人的入侵所打破。
每次想到这里,埃尔伯特总会感到深深的孤独。
虽然出生在皇室,但埃尔伯特并没有什么天大的野心,他不想争夺王位的继承权,也对自己在兄弟之中的地位毫不关心。
他热爱着这个帝国,也热爱着那些帝国的臣民,在贵族之中,他是为数不多的真正在乎自己义务的人。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埃尔伯特就因为自己的理想主义而经常被兄弟们嘲笑,然而在嘲笑之余,他们也会深深地叹口气:“如果这个世界真能像你想象的那样美好该多好。”
成年之后,埃尔伯特渐渐明白了他们的意思,这个世界大多数时候都和善良美好没有半点关系,人们互相争斗,欺骗,背叛。他所热爱的黎戈尼帝国建立在腐朽的根基之上,他所想要保护的人民大多麻木而庸碌。
今晚,埃尔伯特的目的地是最受平民喜爱的法迪尔酒馆。
即便已经到了深夜,酒馆之中也仍然维持着人声鼎沸的热烈气氛,搬运工们一边大声地交谈笑闹着,一边大口大口地灌下杯子里的烈酒。
角落里的游吟诗人吟唱着大陆某个偏僻小国贵族们的风流韵事,用廉价的八卦换取人们口袋里为数不多的几枚铜角。
这样混乱吵闹的地方当然也是别有用心的人悄声谋划阴谋的好地方,才不过只是简单地看了一圈,埃尔伯特就见到了不少坐在角落里目光躲闪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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