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天侠骨一点香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饮尽乞峰雪
孙策话未说尽,但意思已非常明显,他的目光忽然落在酒囊上。
“就因为我”
“正是。”
“为何你我从前素未蒙面。”
袁买一愣神,随后将酒囊抛出。
孙策接过酒囊,举到面前细细端详,好像在欣赏一件稀世珍宝。看了半响,他方才慢悠悠地起开口子,仰起脖子“咕咚咕咚”灌上几大口,然后长吁一气,叹道:“有的人,萍水相逢,却可以托付性命。”
袁买低头瞥了一眼腰间的宝剑,笑道:“这样的人,一定不多。”
“这样的人,仅有一个——”
孙策喝完最后一口,拧紧口子,将酒囊又抛还给袁买。
“足矣。”
此时,他的目光已转向不远处,那里有一株孤树,树下傲然挺立的,正是那杆威震江东的霸王别离枪。这是天底下绝无仅有的一杆枪,枪长一丈六尺七寸,枪身银白如雪,枪尖寒气逼人,整枪全由百炼精钢锻造,重逾六十斤。
孙策上前抚摸着心爱的兵器,眼中难得流露出柔软之色,徐徐道:“我戎马一生,未逢敌手。这杆枪自我头一回上阵起,就陪伴左右。谁成想,不过二十载,霸业未成,便要分离,果真是应了枪名。”
袁买沉默不语,盖因这一刻,他只须衬着斜阳,静静聆听就好。
“作为一个习武之人,倘若病死在卧床之上,定然死也不会甘心。苍天有眼,让我遇见显雍,能死于你手,幸甚。”
孙策终于拔起银枪,他的眼神顷刻间已如枪尖一般冰冷锋利。沉重的钢枪在他手中快速旋转起来,宛如一条银光闪闪的绸带在翩翩起舞,美得令人
第四十三章 暗潮
“吱呀——”
郭嘉打开寝居的窗门,一阵阵清凉透心的气息骤然扑面而来。
前半夜充沛的雨水,已将不大的庭院冲刷了好几遍,不知从哪里飘来的许多树叶,正安静地睡在青石面上。
郭嘉噙着笑意摇了摇头,仿佛在责怪这些淘气鬼,然后拾起一柄扫帚,自顾清理起来。
他对身外物一向不大看重,连同住所都是极为简朴的三合院,旁人绝难想象。院子里住着一对年老夫妇,是他从乡里带出来的,平里日负责打点杂事、洗衣做饭。
将落叶清理干净后,郭嘉心头也好似清爽些许。他打开门,走出院子,街上尚显空空荡荡,偶尔二三车马经过,响起一连串马蹄声,很快又恢复平静。郭嘉拄着扫帚柄,遥视四周。旭日东升,长街如案,一副金辉画卷正由东向西缓缓铺展过来,他一时间看的有些痴了。
“吁——”
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待到郭嘉身后方才停下,他回头看去,居首的竟是曹操,后面随着荀攸、贾诩等人。
“我说什么来着”曹操翻身下马,将缰绳递给随从,回头对荀贾二人笑道:“我料奉孝定然耐不住寂寞,病一好就想着出门,果然如此。”
“主公驾临陋室,有失远迎。”
郭嘉将扫帚靠在墙边,长揖一礼道。
“奉孝什么时候也学会客套了,”曹操快速上前,一把扶起郭嘉,牵着他的手直往院里走,“奉孝大病初愈,还需多多注重修养,勿要操劳过度。这趟我带了些补品来,对补气养血大有裨益,奉孝记得每日服用。”
“嘉何其有幸,得主公如此惦念。”
郭嘉回身望着一个个捧着礼盒的亲随,感叹一声,将众人引入书房。
曹操已非头一回进入郭嘉的书房,可还是会被房内的一切深深震撼。说是书房,其实是正堂,却由内及外并列着一排排的书架,高逾一丈,架上层层叠叠堆满大卷书简。原本偌大的堂内反显得尤为狭窄,只紧凑地布下一张书案与四张食案。
四人各自入席,曹操亲随已将食盒送入,取出酒水食物,一一摆在案上,看的郭嘉一愣。
“昨夜我与公达、文和约定,今早来探望奉孝你,顺便一块儿吃个早食,”曹操坐在郭嘉边上,伸手将他案上的酒水取走,放到自己案上,“不过这酒,还得忌上一段时日,我暂且保管下,待来日一并让你喝个够。”
“这——”,郭嘉一只手僵在半路,盯着远去的美酒,咽了口口水,哭笑不得道:“主公一大早来到这里,莫非专为了勾我肚子里的这条酒虫要我说啊,只这几两酒一下肚,准比什么良药补品都管用。”
“奉孝尽管安心养病,切勿挂念美酒。待主公归来,再一同庆饮不迟。”贾诩边打趣道,边拾起筷箸,从食盒中拣起白萝卜加酱菜,拌着米饭就食,他已年过半百,饮食方面愈发注重素食清淡。
“主公可是将要出兵解决白马之围”郭嘉深深地望了一眼贾诩,他已从这句话里听出意味。
“大军现下已在拔营起寨,少时就要出发。此去短则月余,长则数月,故而先来看望奉孝。”
曹操刚说一半,正拿起酒樽,忽又想起郭嘉不能喝酒,便放于一侧,接着说道:“此战成败甚为关键,容不得半点马虎,不知奉孝可有良言相告”
“公达之才,远胜于我,必然筹备周密,主公何必舍近求远。”
郭嘉朝荀攸一点头,微微笑道。
郭嘉此言决非谦虚,何况他素来直言直语,从不知为何谦虚。荀攸为人低调寡言,就连走路也常常居于人后,可只有郭嘉才真正了解他的恐怖之处。
荀攸最厉害之处,就是他非人一般的缜密精细的思维逻辑。他没有郭嘉的天马行空,却可以将诸事都提前思考到位,预先作好许多备案,就像铺开了一张巨大蜘蛛网,无论对手如何行动,皆早已在他的考虑之中。而他的决断力同样可怕,一旦抓得机会或发现对手弱点,就会果断出击,绝无一丝一毫的犹豫不决。
荀攸既然随军出征,又怎会不做好充分准备。
只见荀攸放下碗箸,说道:“奉孝休要再用言语试探主公的决心,这番无异于背水一战,思虑再多亦不为过。”
被荀攸揭穿心思,郭嘉也不在意,问道:“敌众我寡,公达打算如何取胜”
荀攸整了整衣襟,正起身子,慢条斯理回道:“此战一为解白马之围,取得城内大量兵粮辎重,二为挫败袁军气势,削弱其兵力,为日后作战争取有利条件。故而先分其势。”
“今年一月至今,于禁已多次渡河袭扰北岸,袁军皆无力应付,况眼下袁绍先头主力已集中至南岸,后续兵力还尚未集结,北岸无阻,黎阳空虚。”
“我军可先至延津,作出渡河姿态,则沮授郭图必然率军来阻。然后主公带领精锐骑兵急行军至白马,出其不意攻其无备,必可大获全胜。”
“如若袁军不至,我军亦可化虚为实,渡河北击,趁机直取黎阳。”
“奉孝,以为何如”
荀攸之计乃是堂堂正正的阳谋,恰好抓住了袁军后方薄弱的这一时刻,无论早一时或晚一时,都无法起到同样的效果。无怪曹军早半个月就整装待发,却迟迟未动,原来正是为了等待合适的时机。
郭嘉深感佩服,却反而笑道:“公达若计止于此,必败也。”
“哦”荀攸听了,非但不生气,反倒面露喜色,急问道:“奉孝有何见解,莫要藏着掖着。”
郭嘉捂着胸口,自嘲道:“天下之大,总有那么极少数之人,可以凭借个人的力量,就打破一切计谋。换做从前,我断然不会相信,可如今却不得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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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父与子
“简直胡闹!”
一声愤怒的吼声从堂内传出,震得众仆心惊肉跳,年长的仆从赶忙拉扯着年轻的,一溜小跑地躲得远远的。什么该听到,什么不该听到,他们心知肚明。
堂上,袁绍骂完一句,自觉有失礼数,强行压下心头怒火,平复情绪。他站起身来,快步行至袁买身前,见他仍神色平淡站着,还露着一丝浅浅的笑意,凝目沉声斥道:
“为何应下如此无理要求”
“你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袁买越看这个小儿子,就越发觉得自己看不懂他,就像有层层迷雾始终阻挡着他的真实视线。
自从袁买一行回到黎阳后,袁绍从辛毗处已获知江东一行的详细情况。与孙策生死决斗,并将其诛杀——这般匪夷所思之举,袁绍简直闻所未闻,幸好知情者极少,皆被孙权禁口,不然传了出去,让天下士人如何看待
也许是佳话,也许是丑闻,无据可考,不能妄下结论。可袁绍绝不想在这紧要关头,承担未知的风险,他也不希望袁买背负上一个可能的骂名。在这个时代,名声对一个人来讲,有多少重要,袁绍有着切身体会。
“我与伯符兄一见如故,相见恨晚。这是他生命中最后的请求,我若忍心拒绝,岂非教他死不瞑目”
面对袁绍近在咫尺的质问,袁买终不忍心再让他生气,刻意收起笑意,正正经经回道。
从小到大,袁买还是头一回见袁绍发出雷霆大怒,没想到他心目中一向儒雅温和的男人,也有控制不住自己脾气的时候。
但无论别人如何看待这件事,袁买心中自始至终没有丝毫后悔。若是真有悔意,也是后悔自己还不够强大,在灵界中浪费太多时间;后悔自己没有看穿张宝的诡计,导致孙策不得不拿出用来续命的丹药。从他将剑刺入孙策心口的那一刻起,他已下定决心,誓要诛杀张宝、夺回玉玺。
“你——”
袁买的回答,让袁绍一时噎的说不出话来。他还能说什么呢,痛斥袁买重情重义人生中不如意常**,许多事情往往出于迫不得已与无可奈何,恐怕袁买心中也并不好受。
想到此处,袁绍不再多言。不过,他若知晓这场决斗,袁买也是冒着险些死亡的危险,又会是何样心情
但孙策之事仅是其一,袁绍之所以发下大火,另有缘故。他又继续逼近一步,距离袁买只有一尺。袁绍身材高大,比袁买还高出小半个脑袋,此时居高凌下地直视袁买的眼睛,问道:
“你不是自诩聪慧我让你随佐治去一趟江东,究竟因何缘故,你可清楚”
“...不知。”
袁买闻言一愣,老老实实回答道。
袁绍无情地嘲讽道:“连这点都看不透,想来你能从许都脱身,也是全凭着运气。”
虽然袁绍说的毫不客气,但确是一语中的,袁买竟无法反驳,只好讪讪地摸着鼻子,沉默不语。
袁绍见他这副吃瘪的样子,心里也稍稍顺畅了些,他一边左右来回踱步,一边将详情缓缓道出:“你在许宫中,当着天子与许多朝臣的面,险些取下曹操性命,这让你名扬天下,却也让你惹祸上身。受此奇耻大辱,曹操恨不得啖汝肉、饮汝血,又岂会善罢甘休。”
“我让你去往江东,正好可以避一段时日的风头,待我大军起征,曹擦也再无心思对付你了。可谁成想,你居然在江东也能捣鼓这些麻烦事出来,不得不早早归来。”
经袁绍一说,袁买终于明白了他的用心良苦。但当时袁买一门心思扑在追踪张宝与玉玺之事上,哪里顾及的上其他。慢说他未曾想到这层用意,就算猜到了,结果大概也不会有任何变化。
只好苦笑道:“当时还真没想到那么远——”
话说到一半,他犹豫着是否要把玉玺的事情说出来,转念一想,若将真相告诉袁绍,岂非又要捅出一个天大窟窿来
见袁买吞吞吐吐,还未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袁绍定住身,厉声喝道:“你哪里是没想到,是压根没往那儿想!”
“我岂不知你那点心思,倚仗武力高强,便不把个人安危放在心上,以为天下尽可以去得。莫非你闯了一趟曹营,袭了一回许宫,真就是所谓的天下第一此乃匹夫之勇也。”
“夫善游者溺,善骑者堕,备以其所好,反自为祸。若论勇武,前有项籍,后有吕布,皆万人敌,可他们最终又落得何等悲惨下场”
“为父明白,你真心想为家族出一份力,但战争绝非一人之力可以左右。你若真的有心,在公与身边多看多学,将来好帮助你几位兄长,为父便倍感欣慰。”
袁绍这一番话,初始尚且说的严厉,到后来也渐渐柔软下来,还有些悲凉之意,脸上的皱纹似乎也随之增多些许。
袁绍久居高位,城府深不可测,平日里极少会滔滔不绝地说出如此一大番话来,更不会将心中所想一股脑儿地倾出。只因他深爱着袁买,害怕某一天突然失去袁买。他也同样爱着其他三个儿子,爱护袁氏一族上下,心系治下的黎民百姓,几十年如一日,因而他的仁爱之名远播北方。即便这样的爱会很累,他依然会坚持到底,直到他再也无法爱了。
袁买头一回听到袁绍的肺腑之言,突然有种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他发现自己竟未能从袁绍的角度考虑过。他自忖本领高强,不甘寂寞,一心想要帮助袁氏战胜“曾经的命运”。可在袁绍眼中,也许只是一个无知的孩子,仗着些许武力,在悬崖边缘肆意妄为,
第四十五章 己道
直到袁买的身影消失于视野内,袁绍仍一动未动地望着堂外,目光凝重,若有所思。
这时,早已候在院内的许攸,悄悄入堂,来到袁绍身边,轻呼道:“本初”
“子远来了,失礼失礼。请入座。”
袁绍一扭头,见到许攸,立刻反应过来。他收起表情,回到席中,恢复儒雅随和的笑容。
许攸揖过一礼,若无其事地问道:“方才进来时,见本初神色不定,莫非显雍惹你生气了”
这话若要换作其他人来问,就显得有些不大合适了,但许攸则是例外。他与袁绍相交甚久,素来关系亲密,既是上下级,又不失为友人,袁绍若有些事务不便明示,也常常交予许攸暗中处理。
果然,袁绍不以为意,眼中伤感一闪而逝,感叹道:“儿子们一个个都长大了,心思多了,翅膀也硬了,不好管啊。”
许攸悠然地捋着胡须,笑道:“依我所见,显雍虽年少大胆,但并非任性妄为之人。其行事有勇有谋,锋芒无人可及,本初不必多虑。”
“何出此言”
袁绍见许攸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不似安慰之语,连忙问道。
“本初可曾听过一个传闻”许攸朝袁绍斜出身子,稍稍压低声音,神色也不由严肃起来,“一年多以前,有一人风雪入祁山,连挑十八寨,短短五日之内,数千马贼尽数被诛,只余下老弱妇孺生还。是时,闻者色变,见者胆寒,从此河西走廊再无一人敢行那无本买卖。”
“经子远一提,似乎略有耳闻。”
袁绍努力从脑海中翻出这段记忆,终于回想起来。
许攸又接着说道:“去岁七月,蹋顿为与楼班争夺单于之位,肆意放纵部下,致使幽州数百里边陲屡屡遭受掠劫,民不聊生。有一人挺身而出,斩八百胡马,单骑闯柳城,逼得蹋顿停息内斗、退位为王,复使边境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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