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赋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明圣之君
拜月山庄一封书信,安抚了灵州境内的某位郡守大人。
这件事在江湖上没有掀起轩然大波,反倒是令江湖平静了不少。
也让元正在水路上有了一双不算多么明亮的眼睛,这一双眼睛,可以帮助自己找到铁钩的据点,也能提前获知一些情报。
利益的分配只要是合理的,那么根基就不会动乱。
至于可以让根基动乱的存在,早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
常帮大院里。
“我怎么都没有想到,那个小鬼竟然和拜月山庄有了横向关系,更是雷霆出手,解决掉了水云舟,水云舟固然十恶不赦,可多少还是有些用处的,原本还打算将水云舟收入麾下呢。”
“现在倒好,不仅仅是水云舟,就连其余二三流的江湖帮派,那个小鬼也开始下手了,这还真的是当初所说的一统江湖啊。”
秦广鲁大眼瞪小眼的看着手中的棋子,还真的不知道下一步棋应该怎么走了。
那个小鬼,总是能够让西蜀双壁有力气使不出来。
想要成心背一个黑锅,没有背上,现在那个小鬼算是走到了常帮的对立面,秦广鲁非常的为难,因为他对那个小鬼还是挺看重的,虽然是庶子,可比所谓的嫡子要顺眼的多了。
郭喜军淡淡然道:“元铁山如此的放纵自己的小儿子,想来背后也有着我们不知道的事情,神仙打架,把我们牵扯到了里面,局势不妙啊!”
秦广鲁当然知道局势不妙,那个小鬼手上的资源若是和拜月山庄合并在了一起,别说对于常帮了,对于灵州境内的官员,都是大大的局势不妙。
常帮好不容易放开了手脚,可在接下来的日子注定会是碍手碍脚的,怎么做,都不妥当。
“走一步看一步吧,我倒要看看,那个小鬼到了最后能折腾出一些什么事情来。”秦广鲁呵呵笑道。
年轻人,总是能够干出让上了年纪的人看不懂的事情。
……
拜月山庄里,吕安如愿以偿的成为了一个账房先生。
很多事只有做过了以后才知道,不是那么的简单。
起初的时候,吕安觉得自己的才华当一个账房先生,是十拿九稳的,不会出现任何的差错,也不会太辛苦自己的。
可真的成了一个账房先生,他才发现,自己的才华能力,也仅仅是能够勉强的维持现状。
钱袋子倒是随着日子的逝去一天天的充裕了起来,可操的心也渐渐的多了。
若非尉迟德这个老一辈的账房先生陪着自己,吕安真的不知道自己能够坚持到什么时候去。
清理账单,合理的发放军饷,成了吕安日常应该去做的事情,甚至偶尔,还要合计着,把什么样的人,安排到什么样的位置上,这些事情可不敢出现一丁点儿差错。
他和尉迟德趴在同一张文案上面,尉迟德一直都是精气神十足,似乎感觉不到疲惫。
而吕安,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
尉迟德笑道:“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总觉得还有无限的精力,可以做到很多的事情,也就是那个时候落下了病根子,如果我当时记得用枸杞泡水喝,喝点丹参,到了冬天的时候,再将灵芝磨成粉泡水喝,现在嘛也不会觉得如何的疲惫。”
“尽管我每天都喝着补药,可也只能让我延年益寿,让我可以把手头上的事情周转开来,想要做到更多的事情,那是不可能了。”
读书人心里总有着一股自己都说不清楚的傲气和傲骨。
和梁武那等匹夫比较起来,吕安记得人家的人情,也很清楚,许多辛苦的事情也是梁武那样的人去解决掉,可心里总觉得梁武那样的人,却少了几分文采风流,路不会走的太长远。
现在吕安是真的意识到自己错了,还好,他是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意识到自己错了。
对于尉迟德老先生,吕安十分的敬重,这位老先生谈不上是一个读书人,在诗词歌赋这方面,也没有什么造诣可言,但是这位老先生认识的字很多,会做的事情也很多。
期初,就是尉迟德手把手的带着吕安如何去做一名合适的账房先生。
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吕安到现在为止,还是没有领悟到一位账房先生的精髓,可他也上道了。
柔声道:“打算今天晚上就去买点枸杞,我已经四十五岁了,这些年来没出什么大力气,身子骨也很硬朗,可该保养的还是要保养啊。”
“多谢师父的提醒,若不是师父的提醒,想来我还是和年轻人一样的愣头青,事情过火了,才会意识到自己究竟是哪里做错了。”
一声师父,不是一句客套话,而是尉迟德真的是吕安的师父。
尉迟德道:“补药这种东西,可也不要吃的太多了,吃得太多了,等上了年纪,还是一件令人头大的事情,你看啊,我家主人和你家主人,看似风流少年,可身上的把式硬着呢,一身武道修为,湿气不入体,雨露不沾身。”
“若是有机会啊,多去学一些武夫身上的把式,哪怕没有能力去杀人放火,可也要自己的身子骨一天比一天硬气啊。”
“你虽然没有武道修为,可强身健体这件事还是能够去做的。”
吕安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打算过上几天,等到梁武不是那么繁忙的时候,看看梁武愿不愿意教导一下自己,师傅多了,真的是一件好事,不像是有些人,想要拜师傅,身边却没有一个合适的人。
只有上了年纪的人才会懂得,学到老活到老是一种怎样的滋味。
尉迟德是一个有武道修为的人,并且还在道境,他大概还能活很多年。
第二百零五章 今时与往日
瀚州地势平坦,鲜有险峻山峰。
战马可在瀚州尽情奔驰,猛兽亦可尽情厮杀。
战时,瀚州可轻易出动数百万大军,寻常日子,瀚州如平静的大海,不起波澜。
于风水而言,瀚州出王,并不出龙。
平静的海面下,或许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或许是暗流早已席卷开来。
但这并不影响,天下第一读书人温若松想要来到瀚州的心气儿,那些陈年往事,温若松略有耳闻,或是知道甚多,但也只能装做自己不知道。
一辆平庸无奇的马车,出现了天际尽头,马车连着雄山峻岭,雄山峻岭连着天。
仅仅是一头乙等战马拉车罢了,马夫是一个平平无奇的老翁,看年岁的话,差不多有六十多岁了,这个年级的马夫为数不多,可这个年级的马夫,必然也走过许多的路。
去过很多的地方,也见识过了很多的人。
山路崎岖坎坷,年迈的马夫跟着车辆一同摇晃,真让人害怕,一个不小心,这个老人家的身子骨给散架了。
马夫的眼睛有些浑浊,勉强可以看清前面的道路,也舍不得鞭打这匹拉车的马儿,都在路上,都是辛苦的,何必互相为难呢。
马车里传来了一道斯文有礼不乏雄厚的声音:“等走完这一个来回,田叔叔便可以回家了,以后再也不用给我驾马拉车了,不用着急,从这里到达瀚州,还有着大把的闲时间。”
田老也没有回答,专心致志的控制着马车的方向,沧桑的眸子里,无悲无喜,这么多年了,他习惯了,也厌倦了,可是也舍不得。
马车里面,有两个人。
年纪大人,约莫有五十余岁,面容柔和,挺有菩萨相的,年轻的时候谈不上好看,也谈不上难看。
穿着一身料子上佳的素以,也没有刻意的闭目养神,手里捧着一卷经书,名曰《金刚经》,温若松看的很入迷,甚至嘴里还时不时喃喃自语着。
温严在一旁脸色有些古怪,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近几年来,父亲大人对佛学格外的上心了。
忍不住问道:“父亲,您已经将这本书经书看了一千遍,写了一百遍,理应可以吃透了,怎么还捧在手上呢”
温若松也不记气,自己就这么一个儿子,又怎么忍心呢。
反而柔和问道:“你在苍云城,率众围杀元正,反倒是被扔进了粪坑里,这件事可带给了你什么启发”
温严呆若木鸡:“……”
比较起大多数的权贵子弟,温严不是那么嚣张跋扈,更不是鲜衣怒马的少年,他很规矩。
从小开始,读书写字,至于武道一途,也只是随缘,能强身健体就好了,他也不指望能够在武道一途获得多么的造化,也不会期待自己成为天境高手。
在温严看来,读书人就要有读书人的样子。
文武双全固然是一件好事,可自古以来,文武双全的人,单方面比诗词歌赋,比不过那些大诗人大文豪,单方面比较杀人的硬把式,别说江湖上成名的高手,怕是连军伍之中的高手,也都难以撼动。
文武双全,只能锦上添花,无法雪中送炭。
温严很爱干净,小的时候,经常一个人拿着扫帚,将院落里里外外打扫的干干净净,也热爱洗衣服这件事。
总之,看到灰尘,温严都会忍不住的擦干净。
这些年来,温严广结善缘,在皇城里的名声,更多的是以平素枢机为主,几乎没有人见到过温严鲜衣怒马过闹市,也没有人见过温严失去仪态的模样。
他很温柔,也很严格,对别人温柔,对自己严格。
朝野上下,也不知多少人羡慕温若松有一个好儿子,哪怕只有一个儿子,却能顶的上别人十个儿子。
父亲大人的问题,让温严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
可既然父亲大人这么问了,温严还是要好生回答一下的。
沉思良久后,应道:“单方面打架,我是打不过元正的,比较起其余的计谋手段,好像也比不过,唯一能够赢了元正的,怕也只是没什么用处的诗词歌赋了。”
“话虽如此,也许元正的文采,也不弱于我。”
“我对那个人摸不清楚,我对自己,也不曾怀疑过。”
温若松柔和的笑了笑,这些年来,身为文官之首,温若松几乎很少和自己的儿子谈话聊天,至于儿子的功课,温若松都不曾怎么理会过。
甚至温若松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喜欢哪一种类型的姑娘,喜欢穿什么样式的衣裳。
更不懂儿子闲暇时间,最感兴趣的事情是什么。
可儿子的口碑很好,温若松的口碑也好,父子两人,无形之中撑起了大魏读书人的脊梁。
温若松说道:“金刚经,听名字的话,好像挺威武雄壮的,实际上却是一门至善至柔的经书,就要看你能不能体会到了。”
“武王殿下,是一头猛兽,是一头身经百战的猛兽,想要降服其人,首先要降服其心,不过纵观天下,也没有人能够降服元铁山这头猛兽。”
“我也不指望能够在元铁山那里占到什么便宜,便是在这路上,看一下金刚经,到时候尽量不在元铁山那里吃亏就好了。”
温严哈了一口气说道:“这算是读书人和武夫的较量吗”
温若松摇了摇头,很柔和的笑道:“表面上来看,的确是这样,可实际上,我是位极人臣,他也是封无可赏的境地,到了这个位置,我也不是一个单纯的读书人,他也不是一个单纯的武夫。”
“古往今来,读书人和武夫之间的矛盾,就像是婆媳之间的矛盾,化不开的死结。”
“可你也要记得,咱们读书人不要看不起武夫,读书人只能锦上添花,武夫才能雪中送炭。”
“你想想,咱们读书人和武夫之间的关系,就是招几个身手不错的人,用来看家护院。”
“你再看看武夫和读书人之间的关系,几乎每一个武将身边都有着幕僚军师,除了缺乏一个智囊之外,也是因为,他们真的看得起读书人,只是嘴巴里看不起罢了。”
“做人要大度,武夫若是不够大度,武道一途走不了多远。”
“读书人若是不大度,也走不出这狭窄的天与地。”
温严听的很认真,这道理谁都明白,可同样的道理,从不同的人嘴里说出来,质量上也是天差地别。
听了半天后,温严苦笑道:“父亲大人是打算让我忘了元正,以后也无需和元正有过多的纠缠了”
温若松点了点头。
将自己的儿子派往苍云城,温若松从一开始就知道温严不会在那里捞到什么好处的。
和元青比较起来,元青是真的文武双全,稷下学宫戚永年的首座弟子,手握御龙戟,有万夫不当之勇。
这么一比较的话,温严肚子里的墨水,也不见得有元青那么乌黑浓郁。
和元麟比较起来,元麟的剑道修为,年轻人里面几乎无人能出其右,诗词歌赋这一方面,元麟在万象剑池里待过,在江南烟雨中沉浸过,只是元麟藏得比较深,比较低调,无人知晓罢了。
斗争一事,自古以来就是元铁山这种不讲究也不将就的人占上风。
温若松也只是恰好机缘造化足够罢了,也只是寻常大户人家里的孩子,并非赫赫有名的士族。
细算起来,温若松和元铁山之间还有许多相似的地方,如。
温若松走的是读书人的路子,经历过了不少的坎坷与腌臜事儿。
元铁山走的是武夫的路线,也是杀出来的武王之位。
从心底里,温若松一直敬重着元铁山,就凭他真的是一座铁打的靠山,有元铁山在,无论大秦铁骑如何浩荡奔腾,老百姓的心里总会感觉到几分实在,哪怕元铁山的口碑不是那么的好。
转念一想,大战之前,自家人里还有着元铁山这样的顶梁柱,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元铁山也一直敬重着温若松,庙堂之上,管你是什么二品大员,还是封疆大吏,还是皇帝陛下最为喜欢的言官,元铁山一怒之下,敢殿前溅血,更敢大开杀戒,管你是谁,元铁山都不在乎。
唯独温若松是一个例外。
因为元铁山敬重温若松,不仅仅是因为他是文官之首,而是大战过后的大魏,百废待兴,国库贫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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