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抽三国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纹枰
狂妄、多疑、好大喜功,甚至变得喜怒无常,如此董卓,实再难听人从旁劝诫,稍有不如意,动辄便要砍人脑袋,连对着往日极其倚重的自家女婿李儒也呼来喝去、视同下人。
董卓已非昔日良家子,乃万人之上的相国,而大汉相国一职,贵比萧曹,自吕产往后,便数百年不再有。
好在董卓本武人出身,素有血性,闻讯于夫罗造反,立刻传唤了左右文武,于嘉德殿共议。
寅时,鸡未打鸣,人正发困。
那虚年六岁的刘协被人扶上龙椅,架不住浓浓困意,不到片刻,便又开始呼呼大睡。
董国相虎步来时,百官齐聚,正忧心忡忡抱团私语,董卓沉声一咳,吓得上坐的刘协立马直起身板,两眼打转,也再不敢瞌睡。
董卓捻须从侧走来,笑了笑,竟抱起小皇帝刘协,摸摸脑袋放在了自己腿上。
二人真如父子逗趣般共坐龙椅,宛享天伦,他转脸,又正色道:“逆贼反天,观诸位神情义愤,可是已经商量出了个章程来”
抬头,众人微微一愕,见吕布怒目、拱立堂前,却不好开口,至于董国相缘何从后宫嫔妃寝殿里出来,自然只能心照不宣。
别人不答,蔡邕却是出了名的厚道人,只见蔡尚书移步上前,鼻孔朝天,义正言辞说道:“于夫罗小儿大胆!竟敢如此明火执仗,我看,定是忘了当年长平侯马踏龙城!国相!老夫死谏,兵发河东,将匈奴人永世逐出我大汉!”
“善!蔡大家之言,正合某意。”【¥¥最快更新】
董卓一声断呵,随即放开刘协兀自拍着巴掌,笑眼看来,早就觉得蔡老头正对自己口味,今日,也的确越看越顺眼。
不日前,董卓纳周毖、伍琼之谏,大举选拔人才、重用名士,以收揽人心。如征辟名士荀爽为司空、黄琬为太尉,又如陈纪、韩融、申屠蟠等人,皆得重用,可万未想到,第一个积极响应、马不停蹄来京赴任者,却是蔡邕蔡大家。
按设想,本来志大才疏的蔡邕只是拟任祭酒,但架不住董国相心中欢喜,又得李儒力荐,连连举其为高第,历任侍御史,再迁治书侍御史、尚书,三日之内,遍历三台,可谓节节高升,飞腾之势直让人咋舌。
而今看来,董卓之所以对蔡老头格外器重,不只是姻亲,更因志同道合而视为知己之故。
龙城,乃匈奴人祭祀天地鬼神之地,也是匈奴王庭所在。
而蔡邕所说的长平侯马踏龙城之事,便是指当年卫青卫仲卿的漠北之战。
长平侯治军有方,骁勇善战,他收河朔、破单于,七战七捷,后世有诗云: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由此可见,彼时的大汉,是何其的兵强马壮和所向披靡。
董卓目光扫视,正欲定夺之际,李儒却情急之下悍然出声,“丈人不可!”
如此场合,竟仍以“丈人”来唤,自然引人不悦,见董卓黑脸望来,李儒面色一沉,尴尬几息,旋即硬着头皮解说:“国相!自当年呼韩邪献附汉、誓为藩屏,匈奴国便早已气象不再,此番作乱,必有隐情,那于夫罗也非蠢人,不如快马相询……何况,我大汉初定……”
李儒所言,实在堕人威风,但那句“大汉初定”,如一盆凉水浇来,让沉浸在歌舞升平的中董卓顿时清醒了几分,他又一一环看了一圈,最后定睛李儒面孔之上,狐疑问道:“文优之意”
李儒目不斜视,可想而知,众里的目光多有不岔,可即便冒天下之大不韪,自己也须斗胆进言。
若是丈人执意出兵平叛,再回皇城时,哪还能有机会掌权,可若是遣他人领军,比如人望甚高的皇甫嵩,那,得胜凯旋时,皇甫老儿难免便成了第二个董国相,自己,定也会身首异处!
京城离不得,甚至大军动不得,可这话,偏偏苦于不能明言。
“儒以为,匈奴**乱,不过小疾,难动国之根本!国相安镇社稷才是当务之急!”李儒眼望殿外,看的是北面乱地,想的却是身家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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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87 受降城
受降城是一座奇特的城,一座外悬漠北的孤城。
磐石所筑,风过留声,城池,就这样数百年不动,晨风暮雨,一直默默守望着异族人出没的无垠草原,等待着渐渐化沙。
日头昏暗,六月里突然刮起来的风,跟烧了黄纸一样,打着旋涡直往天上爬,人要是站立不动,准能吃满嘴的土。
军头他躺在城墙的垛口上打盹儿,兔崽子们新砌的石板,还算平坦,睡得也安身。
军头的屁股下面,正好是敞开的城门洞,受降城别的不说,气派倒是有,光这进城的门洞就修得格外宽敞。
几个兵痞外出路过,仰着脑袋笑问,“军头,晚上吃啥”
军头被无端吵醒,坐起身来,瞪了人一眼,黑着脸又呸了两口,唾沫星子里,全他娘的是泥,他不悦答道:“吃啥吃土!”
那几个兵痞子哈哈大笑,不以为然,反正军头每次都这般说,又哪回真吃过土,草原上生百样物、养百样人,最不济,用手刨也能刨得几只草鼠,活人还能让尿给憋死这么多年,啥样的天灾**不也都熬了过来。
几人吹着响哨,笑嘻嘻出了城,却不知道,伙房里缸钵见底,真没了粮。
军头再睡不着,正了正短衣,吊着双脚在墙头上愣神。
受降城说是军镇,可从永寿二年算起,朝廷便再没有派发过哪怕一粒粮食,仔细一算,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将近三十年,而三十年前,军头刚满十岁,尚在伙房打杂,那时候贪食得很,就跟小鬼一个样,哪像现在,竟长了白发。
永寿二年,鲜卑大人檀石槐兵叩云中,度辽将军李膺随即出兵击破鲜卑兵,檀石槐退走。再然后,李膺因功被征河南尹走了,听说,李大人党锢时遭免,在狱中被拷打而死,也不知真假。
李膺一走,受降城像是一夜之间就被人给忘了,没有粮饷,没有书信。
再后来,当官的全都跑了,剩下个无家可归的小鬼头熬成了百夫长,成了军头,领着自愿留下的这些名为官军、实为贼寇的戍边之人在这里扎了根。
为了活命,他们收税、走商、种地,甚至,白日里拿起刀枪便是兵,夜里杀进草原便是匪……
他们中有人成了亲、生了子,可即便如此,还是守着这座不长草的塞外石头城,跟自己一样,说不上为何,就是舍不得走,就算将来死了,也愿意埋在这里。
军头抬头打了个哈欠,斜眯着的眼睛正好望见一支部落人的商队冒出头来,长长的马队蜿蜒,他笑了笑,才说到粮食,这不就有了!
这么多年,受降城俨然成了南来北往驻脚的市集,鲜卑、匈奴,草原上多如牛毛的小部族,总会来这里买卖,城里十税其一,不算丰厚,但也饿不死人。至于他们买走的盐铁紧缺,朝廷准与不准,哪还顾得上。
军头朝下方的看门守卒努了努嘴,见人兴奋迎了上去,又忍不住回头一望,接着,便是长长的一叹。
城池以南,那是一段前秦时修建的可有可无的塞围,跨过它,便是大汉。而也正是这样的几乎塌成了黄泥却又看不见尽头的塞围,让受降城仿佛被人丢弃了一般,与围里的朔方、五原、云中三郡,永远遥遥相望。
受降城建于元封六年,那是汉武帝第六个年号中的最后一年。那时,大汉国势强盛,武帝刘彻不见出海寻仙船之下落,再派船队东渡,他自己,也开始了第四次巡海。
而今,武帝不在,受降城也在腐朽。
墙下的守卒喝令住商队,耀武扬威拿着长枪翻找了一阵,朝上头喊:“军头!全是他娘是啃不动的皮毛,不是粮食!卵用没有!”
马背上大多都是成捆的牛羊皮革,胡人也不种粮食,军头不咸不淡,回到:“老规矩,商税多加一成!”
那胡人头目点头哈腰,见墙上身材魁梧的汉子便是汉人的大官儿,正欲卖个乖巧,军头却拍拍屁股,转身下来墙。
胡人不值得同情,翻起脸来,又是一副丑态。受降城是一座桥头堡,多少年来纷争不止,被他们占着那会儿,汉人可是连城都进不了。
瞎伯说召了人议事,地点照旧选在伙房,军头耷拉着脑袋,负手往城里走。
满街都是打扫不及的尘土,高大的府宅,敞亮的店铺,却都没有门板,也没有多少东西可卖,家家户户门外扯上绳子,晾晒些衣被遮挡,还有很多妇孺围着一口井口洗衣。
唯一与别处不同的便是,受降城人人都备好了刀箭,或是挂在腰间,或是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全民皆兵,向来便如此活着。
伙房在大道尽头。
伙房起初其实不是伙房,而是左大都尉府,只是左大都尉无福消受,后来才改成伙房。
受降城在胡人嘴里,名字叫巴彦布拉格,草原人说,巴彦为富饶之意,而布拉格代表山泉,连在一起,意思是富饶的山泉,它也是唯一的一座真正为接受敌人投降而建的城。
当年的匈奴左大都尉叛逃,举族投汉,为彰大汉国之气度,这城,便是为了左
0188 打劫
匈奴人呼啸着过境的时候,马蹄声如雷,像是大漠里的漫天黄沙席卷,又像是无边的潮水从天际掩来,小小的受降城,地动山摇,瞬间被包裹成了岌岌可危的飘摇扁舟。
哪有人见过这阵势。
城里,两千多号人无分老幼妇孺,齐齐爬上了墙头,睁大眼珠子眼看着,等待末日一般。
很多人活了大半辈子,也没一次性见过这么多匈奴人,何况来得突兀,纷纷狐疑,与大汉相争了数百年,战死的胡人莫非不曾转世,没到七月十五中元,阴兵又都从地府里钻了出来
可这些人明明有血有肉,还是同样显得嚣张跋扈。
匈奴大军抵近,似有意为之,王旗举得老高,打哨的轻骑疾驰入百步之地,又牛角一吹,引着人马分成左右两路扬长而去,说不尽的张狂。
进了草原,于夫罗所部的南匈奴人总算鱼归大海,任由马儿肆意逞着欢。
“岂有此理!”
阿奴一拳头砸在石板之上,厚实的石板应声龟裂,但心中的无奈丝毫不得消减,甚至有人暗自庆幸,幸好,胡人只是路过。
城里人不知道,于夫罗看不上受降城,一来行是得急,二来,这城里实在没有丁点儿油水,劳命伤财。
赵无义好不容易挤上城墙,拉着人问:“瞎伯!你看,没骗你不是人是不是多得数不过来咋样,还抢是不抢”
“抢抢个屁!滚!”
瞎伯满脸怒容,这小鬼,存了心拿自己开涮。天杀的匈奴人,比草原上的牛粪还多,受降城里哪怕倾巢出动,投进去也冒不出个水泡,还抢那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
赵无义瘪瘪嘴,“瞎伯,以前你说自己杀人如麻,割下的人头比城墙上的板砖还多,还说胡人见了你,吼两嗓子,跑得比兔子还快……不会是吹牛的吧难不成你是怕了”
“怕!呵呵!”瞎伯气得嘴角哼哼,仍自狡辩道:“老子过的桥,比你娃娃走的路还多,会怕永寿年间……爷爷我这辈子,除了怕婆娘,别的,还真都不怕!你看我瞎了的这只眼珠……想那天,来的胡人铺天盖地、排山倒海……”
“你哪有婆娘”赵无义挠着脑袋问。
瞎伯独眼一闭,嘟哝着嘴说:“胡人见了我,哪个不是婆娘一样羞答答……就等老子提枪上阵!”
赵无义听了,哈哈大笑,老瞎子脸皮厚,只当听不见。
老瞎子在受降城里年龄最长,活得也最久,可都知道他还没死,那是因为胆小,每回打劫都缩在最后,人还说救军头那回,他那是脚下踩了水,滑……
“真不抢”难得见老瞎子吃瘪,赵无义调笑道。
“抢!”
军头没回身,背上的皮甲破了,用针线缝了又逢,让人见了总想掰开看看,他指着匈奴大队后部,“你们看,那是什么”
马车,粮食,牲口,锦布陶罐,还有汉人,很多很多汉人。
众人围着军头,拍拍灰土看去,几万汉人被牲口一样赶在一起,跟在后头闷头小跑。
于夫罗班师回王庭,不只劫掠了钱粮,同样,也劫掠了大量的汉人四脚羊。
那些汉人惊恐地奔跑在雪亮的弯刀下,偶尔看向城头的目光,说不上是麻木,还是祈求。
瞎伯沉下脸来,岳飞是自己看着长大,从小便是个愣头,说了话,也从来算数。
他道:“岳小子!你可得想清楚,胡人有多少咱们人才多少人莫说老瞎子没提醒你,这不是打劫几只小鱼小虾,可不能闹着玩!”
军头看着还见不到头的人流,突然问道:“瞎伯!你说,咱们守着的这座石头城,像不像一口不朽的棺材……这日子,又到哪天才是尽头”
岳小子没大没小,历来管自己叫“老瞎子”,怎就突然转了性又哪天才是尽头,瞎伯没念过书,想不明白,他气得两脚一蹬,吹胡子瞪眼说道:“要去你去,反正,老子不去!”
说完,瞎伯独自下了城墙。
老瞎子是怕这一去,受降城真绝了种。
军头笑笑,接着问道:“阿奴,你那时候太小,除了名字可能啥都忘了干净,或许,你的爹娘就在那里,即便不在,那些被卷走的汉人里,也有别人的爹娘和别人儿女……”
阿奴呵呵一笑,“不瞒你们说,前些日子我去塞围里转悠了一圈,亲没寻到,却遇到个道人,还给我算了一卦。”
“说说看!”
“那道人说,我命里早夭,本来活不过二十四,赶紧回头,得幸遇了贵人,才能保命!只是那道人没说,贵人是谁。”
小鬼笑得岔气,那道人肯定不知道,受降城里人,活过三十的就算长寿。
军头见气氛不再紧绷,道:“你们看,胡人从塞围出来,劫的可不只是人,还有大车大车的粮食钱财,说不得,咱们还能顺带赚他娘的一票!所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别的不闲扯,就问你们,敢是不敢”
贼当得久了,见了钱财居然眼冒幽光。
 
0189 永不为奴
趴得久了,身子骨容易发僵,加上草里渗出的大片大片的露水,到了半夜,能把人冻得全身湿透。
军头俯着身子,活动活动手脚又翻身过来,就听阿奴说:“军头,我就纳闷,怎就突然从塞围里出来了这么多胡人!”
“匈奴人!”
北方草原上的部落,不管是鲜卑、匈奴、还是乌桓,都被汉人统称为胡人,同时,胡人也成了茹毛饮血、不通教化和该杀的代名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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