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归烟销耳净处

    可是面前这人完完全全就是一个例外，八年时光，他日日跟随左右的汤乌都老了许多，而他，却真真正正地如千年积雪，终生不化，岁月在他脚下败得一败涂地。

    “原来……是你”江何去声音低了些，“八年了，你竟然一点未变。”

    “你却变了很多，比以前开朗善谈了些。”水似抬头看着他，哪里还是当初那个只有他胸口高的敬小慎微、不善言语的孩子

    江何去轻笑:“没想到神医还记得。可是你为什么要救汤乌他手上的人命更多，更加罪恶。”

    水似叹气，道:“当时我刚踏出勾栏山，已有三年不问世事，所以尚且不清楚江湖中事，因为在那次之前的一次下山游历中，我还未在江湖上听过他的名号，三年变化太快，我也没想到，江湖上会在如此之短的时间内凭空冒出一个黑风客的称号，而且势如破竹，威不可挡。

    所以当时我并不认识他，后来到了天谕山拜访天谕长老时才无意中得知那人便




第五十三章 水王楼遭劫
    出了凌波阁，晚晚直接去了药房。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唐无期已然知道了江何去的存在，她再瞒着他偷偷地去抓药而且不知会他一声总归不妥，虽然像唐无期这样的巨富，是不会把那点药放在心上的，但礼貌还是得有的。

    于是刚踏入药房的脚又调转了方向，寻唐无期去了。

    随手拉了一个侍女询问，得知唐无期去了飞花亭。

    宣宜轩大得无法想象，水上长廊更是紧罗密布，错综复杂，虽然曾同唐无期游玩至飞花亭过，可她这个小路痴，早就忘了个一干二净，于是只得由这侍女领去。

    唐无期正坐在飞花亭下处理一些琐事，案边摆放了一些账册和成堆的请帖，无非是些官员和一些大富人家请他去做客，或者有事请他帮忙。

    而弱问毕恭毕敬地站在一旁向他报备。

    接连着好几件事都是关于赈灾的事，弱问说，水王楼里由各大家贵族捐的钱粮布匹都被一些来路不明的强盗给抢走了。

    仅一日放松了警惕，唐无期未亲自前往督促，便出了这等岔子，叫他如何不气更何况，这是救命的东西！

    丢了手中的一份合约，拍案而起，怒道:“岂有此理！”

    弱问吓得腿直打颤，以往很少见主人这么生气，就是在生意场上损失极其惨重也不过如此。

    弱问却咬一咬牙，仍然硬着头皮向他汇报:“而且据老胡说，那强盗甚是嚣张，趁着今日守卫松懈，抢走了钱粮布匹不说，还在明知这是主人您掌管的东西的情况下对您不屑一顾，不少守卫也都被打成了重伤。”

    老胡是唐无期手下的得力干将，也是个师出江湖门派之人，一身武艺颇为了得，十年前受了唐无期恩惠，为抱大恩，甘愿舍弃江湖，投身百花城，替唐无期办事，这一办，就是十年。

    此次大灾，段城各大富豪、名门贵族纷纷慷慨解囊，有直接整箱整箱地抬出金银珠宝的，也有建屋舍容难民暂时居住躲避风雨的，捐布匹的捐布匹，捐粮食的捐粮食，在灾情爆发后的短短半个月内，便已累积了数不清的捐赠。

    只是东西太多太多，不便看管，又不能只由一家看管，毕竟这些物资来自于数十上百家。

    所以最后权宜决定，由每家派出守卫一同看守，也避免了其他富豪的心怀不轨，打着看守赈灾之物的口号，假公济私。同时也令众人安心，放心地投入到赈灾之中。

    然而群龙不能无首，这场由唐无期挑头组织的赈灾行动自然要由唐无期来掌控全局，于是便另派了老胡一行人驻守水王楼，大部分的赈灾物资都被囤积在那里，而其余各家的守卫都要服从老胡的调遣。

    以往唐无期每日不论再忙，都会亲自去督察一下赈灾事宜，或许有时待的时间很短，但已足以威慑守卫，让他们不敢懈怠，也让心怀不轨之人望而却步。

    偏偏今日他身体微恙，未能亲去，一直以来暗中观察的窥闲伺隙之徒便倾巢出动，抢夺钱粮布匹，守卫伤亡惨重。

    “是什么人抢的”

    “回主人，虽然没有什么痕迹可查，但我猜想，除了这段时间最为狂妄猖獗的赵三全，没有人敢抢咱手下的东西。”

    蜀地远在西南，与国家的政治中心隔了千山万水，朝廷管控鞭长莫及，就连巴南王也是个荒淫无度、无所作为、不问百姓疾苦的废物王爷。

    上位者昏庸无能，连带着整个蜀地的官宦都持禄取荣、尸位素餐，对于赈灾的事，避而远之，生怕给自己惹麻烦。

    于是，便给了那些鸡鸣狗盗之辈可趁之机。

    一时间，蜀地四处盗匪猖獗，借着灾荒，笼络受苦受难的贫苦百姓，蛊惑人心，来壮大规模。

    而那赵三全，便是从众强盗土匪窝里脱颖而出的最臭名昭著的一个。

    “没痕迹可查那么多人来抢居然没痕迹可查”

    弱问吓得低下头去:“这，底下人是这么回报的。”

    唐无期微微发怒:“这些人真是白养了，要不是宣宜轩里需要得力的护卫看守，调不开，我也不会让那些人去做这么重要的事！”

    宣宜轩里的护卫个个都是练家子，有的是唐无期特意训练的，有的是应征而来的，不说能一跃百步、取人性命于无形，却也能手起刀落，割人首级不带眨眼，个个都是一抵二十的好手。

    可惜这些护卫必须要留守宣宜轩，所以派给老胡去看守水王楼的护卫都是些普通护卫，能一打五就不错了。

    “主人息怒，您身体微恙，可不要伤着身体。”

    一个小厮从长



第五十四章 以身试毒
    二人走后不久，晚晚终于来到了飞花亭。晚晚不得不再次感叹宣宜轩的大，从药房到飞花亭，她竟然已经走得冒汗！

    唐无期忍不住叹气，这会儿气还没消，而且物资尚不知所踪，如何能够安心

    “怎么看你不高兴呀”晚晚人未到，声已到。

    “没什么！”唐无期摆摆手，“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吗”

    “我想在药房里抓些药给江何去治病，行吗”

    “当然可以，你请便。”

    晚晚开心地点点头，又问:“你刚才是怎么了又有什么不顺”

    唐无期惆怅地叹气，将事情的原委全告诉了晚晚。

    而晚晚的第一反应是:“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报官啊！要是有官府的力量支撑，总比你们自己靠自己强啊！”

    唐无期摇头:“你是不知道，这里的当官的，哪里像个当官的，整日游手好闲，勤于溜须拍马，只一心想着自己想着怎么哄巴南王高兴，早就忘了自己是谁生谁养的。此次赈灾，物质上出力的都是我们这些商人，那些当官的就只知道在老百姓面前说大话。”

    晚晚惊讶万分:“啊可是巴南王不是还出资赈灾了吗很多百姓对他还是称赞有加的。”

    “难道你还不了解巴南王吗”唐无期盯着晚晚道，言下之意是:你同巴南王也算是亲戚，应该比谁都更了解他。

    晚晚摇头，目光突然转至弱问，唐无期立即会意，随即吩咐弱问下去。

    见弱问走远了，晚晚才说:“我也不是很了解我这皇叔，以前听闻他骄奢淫逸，不求上进，是我父皇最没用的一个兄弟，但我和他未曾有过什么接触，来了这里后，见他施粥行善，很多百姓都在夸赞他，我就以为他改过自新了。”

    唐无期再次摇头:“那你就大错特错了！巴南王管辖蜀地近二十年，从来没好好地做过一天王爷，百姓遭受压迫，敢怒不敢言，他若要转性，水就得先倒着流，他如今这样假惺惺，定是有原因的。”

    “那是什么原因呢”晚晚想不到唐无期会如此直白地揭露巴南王，那日巴南王来替他庆生，她还以为他同巴南王关系还不错，毕竟两人之间还有巨额的金钱交易。

    可是唐无期摇摇头，他也不知为何巴南王会有如此令人费解的举动。

    晚晚瘪嘴，道:“这……如今我只身在外，也帮不了你什么忙，唉！不过我相信那些强盗会乖乖地把东西还回来的，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和所有难民都相信你！”

    唐无期终于释然一笑，特意大声道:“那便借公主吉言了。”

    话音刚落，晚晚就做贼心虚地一个劲地四处张望，生怕有人听到的样子，唐无期不由得失笑，引来晚晚没好气的一个白眼。

    也不跟唐无期做过多交谈，神医还在等她，况且看唐无期一桌子册子和请帖，想必他很忙，她也不好再打扰他，所以就先去抓药了。

    抓药的工作的确不好做，晚晚现在才真正意识到，这可真是一件苦差事！

    神医给的药方有三十七种药材，有些只需要很少很少的一点，比如忍冬，比如牛蒡，比如甘草。

    她又不会用称，更别说用那秤砣只有指甲盖大、称杆只有筷子粗的小称。于是跌跌撞撞，笨手笨脚地弄了很久才称好。

    因为神医说过这些药的分量要求要十分精确，所以她丝毫不敢懈怠，一双眼睛睁得圆溜溜的，都快要忘记眨眼睛了。

    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的药材，比如紫金蝎之血、赫木油、花斑蟾皮……她实在是闻所未闻。

    果然，奇毒还得奇药医。

    只是这些东西名字听起来蛮怪异的，不知道直接碰一下会不会有影响，所以她套了一层油皮纸在手上才敢去抓。

    好不容易将药材包好交给水似，水似却犹豫了一瞬，打开药材来似是不放心地闻了闻，又刨开药材看了看。

    晚晚嘟起小嘴，小脸上写满了不高兴:“我可是眼睛都快看瞎了，那称杆平得都能当房梁了，你还不相信我！”

    这是晚晚第一次这样跟水似说话，以前她总是对他几分恭敬，许是因为她有求于他的缘故，所以言语比较收敛。

    这次她却带着几分赌气意味跟他说话，一副气鼓鼓的样子，竟有些滑稽可爱。

    水似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无奈地看她一眼，便不再检查了，重新包好药材道:“多谢。”

    晚晚这才欣喜地笑起来，第一次听神医跟她说谢谢，她心里像是百花齐放，感觉比吃了蜂蜜、吃了糖葫芦、吃了龙须卷还甜！

    笑嘻嘻地跑出去，发现今天凌波阁里的花特别白，天儿特别蓝，空气也好得出奇，天上的白云好像在看着她，她也回之一笑，心里甜丝丝的。

    当晚，水似便开始着手替江何去配制解药了。

    他体内的毒他虽从未见过，但制毒之道万变不离其宗。现在抓的药，都只是他初步的推测，到底是不是对的解药，还得制出来才知道。

    往日替不少江湖人士解毒，他也接触过一些华阳老叟制的毒，此人制毒狠辣无比，一门心思地想让中毒之人遭受最最痛苦的折磨，药汁浓缩到极致，仅需发丝一点，都能让人苦不堪言。

    所以可想而知，晚晚每次毒发是有何等痛苦！

    步出凌波阁，拖门口的侍卫找来一些盛放东西的瓶瓶罐罐，还有捣药罐、黄酒和火，其余还有些侍卫根本就没听过的东西，但侍卫也仔细地记下，替他准备好他要的东西。

    东西备齐后，水似先尝试了让晚晚抓的这副药，两个时辰后，一整包药材筛筛选选、精炼浓缩之后成了他手中三颗只有小指指甲盖大小的深褐色药丸。

    水似服下一粒，坐回书案前开始运功。

    全身内力翻涌，随着他不断运气，上浮膻中，下沉关元，冲巨阙，守气海，最后归于丹田。

    药力被内力强制催散，随着内力流动，在体内也循环往复了一圈，这样一来，比普通人药效发作快了几十倍。

    水似体内翻江倒海，周身的空气也一直跌宕起伏，变得肉眼可见，如同水汽一般蒸腾，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强大力量在催动着它们。

    一个循环已完成，双手一翻，交叠在一起，就要开始第二个轮回，可才刚至关元，胸口就微感不适。

    江何去体内的毒绝大部分成分他都能确定下来，只是有那么几味，还有待试验。

    早些年间，他便主动服用过类似于那毒药的一种毒，毒发时同江何去描述的症状几乎一模一样，甚至连脉搏也是毫无二异。

    他的身体百毒不侵，但不特意使用内力，毒是不会完全清除干净的，所以如今他体内还残留着一丝毒性。

    于是他便想到如此以身试毒，如果服下后体内的毒解了，那便与解药很接近了，如果没有反应或与毒药药性相冲，甚至引发了毒性，那就是错了。

    所以这副药是错的。好在大体无错，仅换两味药就行了，如此一来，便排除掉了两味。

    一手扶住胸口，另一手掌心一翻，熟练地将关元之气用力往喉口引，一阵浓烈的苦涩顺势猛至，水似拿了一方绢布，将药吐了出来，胸口的不适也逐渐消散。

    水似看了一眼桌上零零散散的已经废了的药，把剩下两颗药丸一并包入绢布扔了，又出了门去。

    因为后面还要义诊，不见得抽的出时间配制解药，所以他只能尽可能早地做完这件事。

    夜黑风高，还没到睡觉的时间，晚晚闲来无事，便想找点事打发时间。

    左思右想了一番，这么晚了不便去找打扰别人休息，索性找本书来看。

    突然想到了那本神秘的《风云卷》，不如去看看上面是如何描述神医的，还有唐无期。

    刚经过碧血的房门，门就好巧不巧地打开了，晚晚无奈，碧血真是个好侍卫，若她真上战场杀敌，还真有点可惜了。

    “你去哪”出于关心晚晚的安全，碧血必须要知道她的行踪。

    “去濡沫斋，一会儿就回来。”

    碧血这才肯放心，关了门。

    晚晚没去过濡沫斋，不知道路，原想带上碧血让她带路，但想想算了，今晚夜色正美，她兴致突来，想趁此机会走走，不愿有人打破这份宁静。

    于是她向侍女问了路，便独自一人摸索着寻过去。

    小小的身影在楼阁间穿梭，时而被某一处蛟龙一般翘起的屋角深深吸引，放慢脚步享受，就这样走几步停一步地来到了濡沫斋。

    书斋很大，书更是很多，不比皇宫的藏书阁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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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临别之夜
    程双刹又坐在三楼的屋檐上，双腿交叠在一起，抱着自己的大刀望着满天星辰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