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娘子回来了

    不是说是用这个威胁人或者吓唬人怎么的，只是为了避免有的人为了拿赏金，不把他母亲的命当命。

    人在近处的巨大诱惑前，是不会考虑长远的。

    韩寺丞作为大理寺的官员，平日处理的狱讼案多了，见到的东西也自然就多了。

    他知道外面的人在议论些什么，但并不在乎。

    比起事后给这些犯人处以残酷的刑罚，他觉得还不如提前划分出界限为好。

    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做到什么程度，会有什么后果。

    一一说清楚了，人们才好掂量行事，世人对于这些刑法也就能自然接受。

    他相信，有了这个说法在前，没有十足自信和把握的人，是不会揭榜的。

    眼前的小娘子听了他的话，点了点头，随着他进了老夫人住的内室。

    扑鼻而来的是一股老人的味道。

    这种味道，家里若是有年迈很难自理的老人，屋子照射的光线不够充足，又经常患病出汗较多的话，是会很熟悉的。

    那是一种被药气熏染的苦香，枯枝衰落的朽味，热水快煮开之前水壶里的味道。

    并不是因为家里人照顾不周或者是其他什么。

    只是老人的行动迟缓了，五脏六腑，皮肤血液，自然也就迟缓了，慢慢的就淤滞在体内，排不出去，出现了那种味道。

    苏聿神色如常，走近韩老夫人床前，韩府的丫鬟给她在跟前拉了一个小杌子坐下便于诊治。

    床上的妇人面色苍白，有汗渍，不过头发看起来想是经常有人在梳理的，比较整齐。

    “老夫人最近都有什么症状”苏聿看着在韩氏身边随侍的嬷嬷道。

    嬷嬷可怜的看了床上躺着的妇人一眼。

    “老夫人这段时日经常烦躁头晕，醒来不到半个时辰就会觉得十分倦怠，没多久就又睡着了。”

    “睡的时间长吗”苏聿用手探了探韩氏的额头的温度，问道。

    嬷嬷点了点头:“长的，一天醒来总共也不会超过四个时辰的。”

    醒来不超过四个时辰

    那昏睡时间是有些太长了。

    “可还有些别的什么症状例如呕吐之类的……”

    嬷嬷想了想，拍了下手急忙回道:“对对对，就是如同娘子说的，老夫人最近这段时间吃的特别少，吃完没多久就吐了，没有力气起床，有时候还会……”

    她放低声音在苏聿耳畔道:“失禁，且里面还有带血呢。”

    苏聿站起身来，用手轻轻揭开韩氏的衣袖和裤腿，四肢都有些淤斑。

    她又轻轻掰开韩氏的嘴，牙根也出血了。

    就是祖父医书里说的那种症状。

    “老夫人以前都吃什么菜挑食么”

    苏聿看似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实是问到点子上了，嬷嬷诧异的看了她一眼。

    “娘子你真是神人啊！”

    韩寺丞听了嬷嬷这句莫名的夸赞，抬头重新审视了这个苏娘子。

    还没开始治病呢，怎么就成了神人了嬷嬷不要盲目的崇拜好不好！

    “娘子说的对，老夫人是极为挑食的，只吃合自己口味的东西。喜肉不喜吃素。”，嬷嬷补充道。

    韩寺丞有些汗颜，原来自己已经这么久没回过云阳老家了，连母亲




第四十章 云阳之行四 有变
    床上的韩氏虽还没有开口，但已经缓缓坐了起来，气色比之前躺着的时候红润了不少。

    她轻咳了几声。

    苏聿朝着她点了点头，又道:“韩寺丞，我当告辞了。”

    韩寺丞朝她施了一礼，送她出门。

    临走时小厮拿了一个托盘，上面盖了一层红布。

    “这是定金，三十两。”韩寺丞道。

    苏聿摆了摆手。

    “多谢韩大人，可我不收定金的。”

    这是嫌弃没有一下子给完

    跟出来的嬷嬷道:“苏娘子你不要客气，待你扎针的程序办完，老夫人大有起色之后，那剩下的会一并给你的。”

    说着，嬷嬷揭开了托盘上的那层布。

    明晃晃的金子是很诱惑人啊。

    绿盈砸了砸嘴。

    “我要的不是黄金。”苏聿微微一笑道，“等老夫人病好了以后，我会告诉韩寺丞您我要的是什么的。”

    不要黄金，那又要什么

    难道是比黄金更贵重的东西

    可是什么又能比黄金更加贵重呢

    韩寺丞一瞬间想到了很多。

    帮她扬名

    不，她如果能治好一般的医者都无能为力的母亲，那可以说是医术非常高超，根本不用要他来帮她，治好的人多了，自然可以名扬天下。

    求他办事

    自己是京官，她方才也说是京城的，想要找他这个铁面无私的人办些事情，那可真是百两黄金都买不来的。

    或者……

    他再次看了看眼前的苏娘子，身材窈窕，相貌虽不是一等一的，但从气度来看，就胜过很多京中贵女，且遇事沉着冷静，临危不乱。

    而自己的儿子与这位小娘子年纪相仿，方才书童还说她是来看韩昭的。

    会不会……

    如果是这个原因的话，的确可以考虑撮合一下。

    此刻远在华山的韩昭突然连打了三个喷嚏，不知道自己已经快被父亲卖了。

    “不知大人到时候是否会兑现承诺”，苏聿问道。

    韩寺丞一言九鼎，道:“娘子如果医治好了我的母亲，那对于我韩胥来说就是救命之恩，如果不违反道义和国法，我自然义不容辞。”

    说着，他又顿了一下:“但若因为种种原因我未能办到，那还是按照原先定下的百两黄金兑现给你。不过以后你若是有什么困难，自然也可以随时找我。”

    苏聿笑了。

    “有韩寺丞这句话就行。放心，不会为难您的。”

    绿盈扶着她上了马车，问道:“娘子我们现在去哪里”

    她想做的事情办完了，这接下来的三日，也没什么其他事可做。

    “车夫，您先把我们拉去客栈吧。”苏聿对着车夫道。

    “娘子，咱们不用去找茶吗”绿盈再次问道。

    “不用，等上三日，都会有的。”

    的确，她此行一开始的目标就是寺丞韩胥，所以她也早就知道韩胥母亲的病况。

    临行之前，苏聿特意细细钻研了这个病，还偷偷去外面最好的药铺请教大夫了扎针之法。

    至于到酒楼，是她提前安排好的。云阳最大的酒楼，人多口杂，自然是消息最好的收集地。

    只要表现是她无意中听到这个消息再去揭榜，就不会显得太突兀。

    这样就可以避免沈绰派来跟着的两个护卫以为自己与韩寺丞早有干系。

    傍晚，韩家的这顿饭吃的都很舒心，老夫人虽然没有在前厅与他们一起用饭，但今日已经不那么嗜睡了。

    据说喝了一大锅子豆芽水，吃了很多果子，服了两次药之后，下午也没有呕吐，看来是好了不少。

    “父亲，看来这个苏娘子是有些真本事。”韩五姑娘道。

    这次同韩寺丞一同回来的有韩昭和韩萍两兄妹。

    韩昭替他处理一些事情，韩萍因为是小时候被韩老夫人带了几年感情深厚，特意请求回来在跟前侍疾。

    韩寺丞笑了起来:“你祖母如今眼看着好了，我也就放心了。再过十来日稳定下来没什么问题，我就得先回京了。到时候你和昭儿等她身子康复之后带她一起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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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云阳之行五 阴谋
    第二日，苏聿依旧上午按照时辰去韩府扎针。

    “老夫人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韩老夫人昨日没有呕吐，她以前是极其不喜欢果子的。但昨日吃了那么多之后，身体如同龟裂的土壤一下子喝饱了水份，舒畅极了。

    “多谢苏娘子，我现在好多了。这次我自己都觉得命不久矣了，明明年纪也这么大了，但毕竟真到这个时候，还是有一些舍不得的。”

    韩氏本是笑着道谢的，说着竟有几分伤感起来。

    “本来胥儿早就要接我去京城休养，可我在云阳这个地方已经住了四十来年，就是树也扎根遍地。可就在这次，我觉得还是应该多和儿孙们在一起，他们也好少操些心。”

    苏聿笑着，点了点头。

    “老夫人，您家的孩子都是极有出息的。”

    她从药箱拿出银针来。

    “那我现在接着为您施针吧。”

    苏聿年纪小，又是女孩子，没什么力气。

    施完针之后有些出汗，再加上她在过程中发现韩老夫人腰椎也有些不正，进行了一番推拿之后，背上已经湿了一大片。

    韩氏见她起身之后颜色因为出汗变深的衣服，神情和煦道:“苏娘子辛苦了，让小五带你换身衣裳吧。”

    苏聿笑着道:“好。”

    韩五姑娘这是第一次见到苏聿。

    眼前这个人身姿笔挺，模样秀雅娟丽。

    虽看着年纪不大但却显出几分成熟的味道。五官端正但并非一点缺陷都没有，一眼看去不会说多惊艳，但却越看越舒服。

    正是韩萍喜欢的相貌，没有攻击性，但看着聪慧。

    此刻的她鬓发有些乱，额上有汗，背上那件鹅黄色的衫子也湿了。

    韩萍笑了笑道:“苏娘子请跟我来。”

    她俩的个头、身材差不多，韩萍为苏聿拿了两身自己带过来的衣裳以供她挑选。

    一件是天青色的，一件是深紫色的。

    天青色清秀隽永，深紫色端庄成熟。

    韩萍见了苏聿之后，突然觉得自己之前的担心有些多余。这两件无论哪一件，她穿着应当都是合适的。

    走出韩府之后，苏聿和绿盈在云阳城内闲逛。

    云阳如同她们西城一般热闹，小吃摊点，卖艺杂耍处处都是。

    “娘子你看这个！”绿盈拿起摊贩售卖的一个皮影晃动了一下。

    两个侍从很无奈的在后面跟着。苏聿叹了口气，到底还是个孩子啊。

    “娘子，这些东西是拿什么做的啊真是栩栩如生呢。你看尤其这个眼睛和颜色……”

    苏聿现在的身份虽比绿盈大不了多少，但前一世也是看了几次皮影戏的，刚开始也觉得非常新鲜。

    她能明白绿盈此时的心情，于是耐着性子解释道:“这个都是拿牛羊皮或者驴皮做的，一直要把皮浸泡刮到透亮为止……”

    说着她又不在意的瞥了一眼这个皮影女子人物，色彩自然，皮质轻薄如同蝉翼，太阳照下来还能有一些光泽。

    这个皮质很好啊。

    苏聿重生之前也看过好几个长安有名的老先生做的皮影，她曾好奇的上去摸过，都没有这个材质好。

    她不禁问摊主:“这个是拿什么做的啊”

    “姑娘你手里拿的这个是一个女子皮影，按照我们这行的规矩，女子人物都是拿羊皮做的，这样比较符合人物特点。”

    说着，摊主从苏聿手里接过这个女子样的皮影，正准备给她细细讲解，突然咦了一声。

    “这个怎么和我买进的那批货不太一样”

    “怎么不一样”绿盈好奇道。

    “我是从黎先生那里拿的，他是这行的老师傅了。做的皮影自然是好，但卖给我们这些小摊贩的和卖给唱皮影戏的老师傅的材质肯定不同，可这个材质怎么会这样好会不会是装错了”

     



第四十二章 云阳之行六 发现
    苏聿走近前去细细查看了韩老夫人的病情。

    这些症状就是反复成了她来之前的样子，甚至可以说是更重一些。

    苏聿的眉头开始是紧锁的，不过就在她用银针快速扎了几个穴位之后，又瞧了瞧韩氏的舌苔和四肢，方才慢慢舒展开来。

    她看了一眼韩寺丞，欲言又止。

    韩胥稍微怔了一下，立即明白过来，对这个屋子现在的所有人吩咐道。

    “你们都先下去，小五留下。”

    待屋子只剩下女儿和苏娘子后，他才开口道:“可是出了什么问题”

    苏聿问道:“不知道府上现在是否还有今日老夫人喝过的药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