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娘子回来了

    韩萍回答道:“现在应当是祖母服用今日最后一剂的时候了，厨房大约已经煎好了，需要我去把那个药渣端过来吗”

    苏聿摇了摇头:“我都已经来了，估计这一剂已经被人处理过了，想来是查不出什么问题。我需要的是早上老夫人喝过的东西。”

    韩萍想了想，突然激动的拍了下手:“对了，嬷嬷喜欢拿药渣施肥，今日的应该还在园子的花盆里。”

    韩胥不放心别人，对着韩萍道:“小五，你亲自去一趟。”

    苏聿带着几分无奈道:“在每次服药之后老夫人病情就会加重，你们都不怀疑些什么吗”

    怀疑什么

    是苏娘子开的方子有问题还是这个药本身有问题

    现在还有一种可能，韩胥和韩萍的脸勃然变色，对视了一眼。

    “这是……中毒吗”，韩萍不敢置信的问道。

    苏聿点了点头。

    “这也不能怪你们。这个毒并非是烈性的，不是能让人一击毙命的那种。”

    她淡淡道:“但它又很厉害，单独服用没有任何毒性。可是如果把它混合在药剂里，就会让原先的药性背道而驰，用银针是全然试不出来的，这也就是它霸道的地方。”

    苏聿又嘲讽的笑了一下:“不能一下子置人于死地，而是在每次服药之后，身体会一点点被损耗，当然会让人以为是我开的药出了问题。不过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凶手为了不让人发现，反而给了老夫人活下来的机会与时间。”

    韩寺丞有些疑惑:“既然无法用银针试验出来，那么苏娘子又是如何知道这个药里面有毒的呢”

    苏聿淡淡回答:“我的医治方法没有任何问题，银针都是我亲手施的。唯一脱离掌控的就是药，这里面能做的手脚实在太多了。”

    这么自信吗

    韩寺丞看了她一眼。

    说着这话，苏聿又想起沈绰当时给自己的药里也多加了两种东西，不由得摇了摇头。

    待韩五姑娘把药渣取来，苏聿拿着用手撮开，发现一粒粒的赤色小豆。

    “就是这个，没错了。”

    韩寺丞神情有些激动道:“那是不是证明老夫人还有救”

    苏聿笑着点了点头。

    “是毒，就不怕。毒性也并未入脏腑。”

    韩氏父女二人顿时松了一口气，能够挽救就好。

    倘若有人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投毒使得老夫人出事，也算是他们自己照顾不周，跟苏娘子没有任何干系。

    想到这里，韩萍有些惭愧，刚才一时激动说了好些伤人的话，现在是收不回来了。

    她瞧了瞧苏聿一眼，不好意思的开口道:“苏娘子，现在有没有什么我能够帮忙做的”

    韩萍当然帮不上什么大忙，但苏聿知道她现在心里难过，于是也给她派了一个差事。

    如果知道自己误会了苏聿，那么被她需要，此刻能做些事情不至于显得无用，会使犯错的人心里好过一些。

    不管是什么，好歹做些才行。




第四十三章 云阳之行七 查证
    第二日的清晨，阳光非常明媚，苏聿觉得有些晃眼，不自觉的伸手挡了挡。

    这一挡，突然醒了。

    “现在什么时辰了”

    绿盈听到动静，走进来拉起帐子回答道:“娘子，已经辰时了。”

    什么！

    苏聿一个激灵坐起来，一边拿着绿盈递过来的水净口，一边道:“你怎么不来叫我啊在人家韩府里睡到这个时候，不太合适吧。”

    绿盈笑了。

    “娘子，是韩寺丞早上特意嘱咐我们不能打扰你的，说是你昨日劳心劳力为老夫人治病，忙到大半夜十分辛苦，让你多睡一会儿呢。”

    苏聿一边穿鞋一边埋怨道:“韩寺丞就这样客气一说，你还当真了韩老夫人怎么样，现在醒了吗”

    “醒了醒了，早就醒了。”绿盈含笑道:“老夫人昨夜喝了娘子新开的药，又经过施针，据说今日一大早就醒了，身上的红斑也褪了呢。”

    苏聿点点头:“那就好，此毒经过了一个反向作用，将韩老夫人身体里的一些其他毒素逼了出来，反而好的更快了。”

    待她梳洗完毕走到老夫人的厢房门口，韩五姑娘就迎了出来。

    “苏娘子。”韩萍先开口道。

    “五姑娘也在，那我们一同进去看看老夫人吧。”

    “等等。”韩萍脸上有些不安，“祖母今日好多了，我是想先同你说几句话。”

    绿盈想到昨晚的情况，有些戒备的挡在苏聿面前:“五姑娘今日又是想骂我们娘子吗”

    韩萍听了绿盈这话，面上一红。

    “昨晚的事情的确是我有错，是我没有弄明白原因，就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责娘子。”

    说着她向苏聿行了一个大礼:“药被下毒也是因为我们韩家自己疏忽大意才让别人有了可乘之机。而我不但没有意识到错误，还理直气壮的把气撒到娘子身上，真是感觉特别抱歉。”

    苏聿赶紧扶起她，温声道:“这是做什么关心则乱，你这也是人之常情，何况我并没有怪你呀！”

    韩萍摇了摇头:“不，娘子你越不怪我，我心里就越难受。昨晚我那样对娘子，娘子还能不计前嫌为我祖母治病。这一晚上我都没有睡好，不管是否能求得原谅，只有把心里话对你说了，我才安心。”

    其实你不必这样的，你祖母的毒说不定就是因为我。

    虽是心里是这样想着，但苏聿没说。只是点点头道:“好，那我就原谅你了。”

    就……这么简单

    韩萍有些诧异，本以为她还会说更多宽慰的话。

    苏聿看了她的表情，疑惑道:“难道这样还不够吗”

    韩萍愣了一下，赶紧道:“够了够了，咱们进去吧。”

    ……

    ……

    韩寺丞在正厅里坐着。

    他知道苏聿已经醒来了，那么这个时候是不是可以查问这个下毒的案子了

    能给老夫人下毒的，必定是这个韩府里的人，或者说是这几日出入韩府的人。

    如果是韩府自己院里的，那么除去自己和小五，丫鬟婆子并上小厮书童一共十余人。

    而在苏娘子开药的这两日之内，进入韩府的外人只有苏娘子的丫鬟绿盈和她那两个侍从。

    苏娘子一共来了三次。

    按照这个时间线索，下毒的精确时间应该是苏娘子来的第二次和第三次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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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河中的数具女尸
    等苏聿都给韩老夫人复诊完后到了正厅，派去找桔梗的人消息却还没有传来。

    “韩寺丞。”苏聿行礼道。

    “苏娘子请坐吧。我正在调查母亲中毒一案。你在这件事中受了不少委屈，也算是个证人，不妨也听听吧。”，韩胥颔首道。

    “好。”

    苏聿问道:“寺丞还没有找到凶手吗”

    韩胥摇了摇头:“已经对府里的人都一一做了排查，只有一个丫鬟最为可疑，但现在这个人却不见了。”

    “那她的贴身衣物和贵重首饰都还在吗”

    韩胥正想说这个。

    如果按照常理推测，一个人做了坏事想要逃跑的话，是会带走些金银细软的，毕竟逃亡的路上得用。

    可这小丫头的所有东西都在。跟她一块儿住的人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这就有些奇怪了。

    “找不到这个人，也不能排除其他人作案的可能性，对吗，寺丞大人”，苏聿皱了皱眉道。

    韩胥虽不想承认盘问了这么久，依然没有任何实质性进展，却还是不由得点了点头。

    就在一筹莫展之时，派出去的人终于带回来消息:“寺丞，不好了！”

    韩胥蹭的一下站起身:“是不是桔梗找到了”

    报信的人摇了摇头道:“不是，是云阳城今早出了一个大案！”

    什么！

    苏聿也激动的站了起来。

    “我刚才去桔梗家中，发现她家已经没有人了。路上遇见樊知县，他正准备派人过来请你，樊知县说他现在脱不开身，否则就亲自来了……”

    韩胥摆了摆手道:“说重点。”

    那人上气不接下气道:“哦，樊知县说他也无能为力，而且这是一件大案，是要上报朝廷的，正好您在就……”

    韩胥没好气的再度摆了摆手:“说重点。”

    那人又哦了一声:“寺丞，镜河的西段发现了十几具尸体。”

    韩胥继续问道:“具体案发地和案发时间是什么，谁是第一个发现的人，一共有多少具尸体，仵作现在都查出了什么”

    报信的人老实禀报:“案发地就在镜河西段西苓桥下。”

    “今早卯时，是一个晨起准备摆摊的庄稼汉发现的。目前为止一共发现了十一具尸体，但现在还在沿着河搜寻。至于仵作查出了什么，还得寺丞你亲自去现场看一看。”

    按说云阳的案子应该是属于地方县尉和知县管辖，一旦判出结果涉及死刑，才上报朝廷大理寺请求复核。

    可这真是一件闻所未闻的大命案，恐怕此刻知县也拿不了主意吧。

    韩胥此刻对于这件命案的震撼远远大过了对加害母亲的凶手的愤怒，他赶紧道:“好，我吩咐一下就马上赶过去。”

    苏聿开口道:“韩寺丞，我也想一同去看看。”

    韩胥看了她一眼，并不同意。

    “苏娘子要不就别去了吧。现场没什么好看的，都是尸体又不是杂耍，何况捞出来的尸体样子最为吓人。”

    绿盈听了，认同的点了点头:“就是就是。娘子，咱们就别去了，我光是听了都觉得骇人的要命。”

    苏聿神色平静:“我不怕的。”

    绿盈听说苏聿想去，她的腿已经开始软了起来，都有些站不住了。

    娘子，你不害怕，我害怕啊。咱们看什么不好，为什么非要赶着去看死人啊

    韩胥极有耐心的劝道:“你一个女孩子，就不要去凑热闹了。这种类似案子我以前也办过，很多没有经验的男衙役看了现场都受不了的。小娘子嘛，就在家里绣绣花，学学书算管家。再不济，作个诗啊赋啊什么的，已经算是大才女了。”

    苏



第四十五章 仵作验尸
    绿盈一直紧紧的跟在苏聿的后面，手攥的死死的，极力屏住呼吸，以保证自己不会闻进一丁点儿臭味。

    苏聿看见这情形，回握了握她的手，温和道:“要不你在外围站着就好了。我同寺丞进去看看就出来，出来以后我第一时间便会来找你的。”

    绿盈实在没有勇气跟着娘子一块儿进去。

    面对那些已经泡的变形的尸体和令人恶心的腐臭，点了点头，转身就到旁边的凉亭之下。

    河里有好几个人还钻到下面更深的地方去继续搜寻，只见河床中央的小船上绑着一只大红公鸡。

    “喂，都小心些！万不可被水下的东西缚住了。”船上有人双手圈住嘴巴，呐喊着。

    也算是这次的事情太邪门，连经常为乡亲们打捞不慎落水死者赚点小钱的捞尸人，都觉得十分忌讳。

    苏聿随着韩胥一行人走进人群中央。

    樊知县现在见韩胥犹如见到一尊救苦救难的活菩萨，立即激动的迎了上去:“韩寺丞啊，你可算来了。”

    “现在是什么情况”韩胥问道。

    樊知县抓住韩胥，差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道:“整整十一具尸体啊，韩寺丞！我这个知县恐怕做不长久了。消息一旦传到长安，估计我头上的这顶乌纱帽很快就保不住了。”

    韩胥颔首道:“嗯，如果你再不快点查出真凶，估计你这条命也快保不住了……”

    樊知县听了，骇的一抖:“寺丞这是何意”

    “你想想，这么大的命案。放眼整个中原，恐怕十年也很难出上一个，却单单出现在你管辖的云阳地界。你若不能查出真凶，还指望陛下派人过来不成，那要你一个知县何用”

    韩胥认真回答道。

    樊知县本是不高兴的，听了之后也认为他说的颇有道理。

    “那寺丞你可一定要帮帮我啊！你如今也在云阳，必然脱不了干系。咱俩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啊！”

    韩胥不屑他的说法，不耐烦道:“好。让仵作先过来给我讲讲情况。”

    樊知县唤仵作上来道:“你把到目前为止验尸得出的所有信息一字不漏的说给寺丞听听。”

    这个看起来十分年轻的仵作点头道:“目前的十一具尸体中，发现之时有十具是仰卧的，一具是俯卧的，有的白骨化现象严重。初步判断死者为十女一男，死亡时间间隔比较长。最近的一具大概在三日之内，有的可能有一年之久。”

    这就有点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