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驸马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公子鸣鹿
姬姚抄经文,几乎抄了个通宵,屋里没有关灯,就趴在桌上睡了。
研究室的电,是附近村上牵过来的,电压不稳定,灯泡总是忽明忽暗地闪两下。这半夜诈尸的情景里,不晓得该说诡异,还是该说梦幻。
诡异,就是大半夜的,还是挖坟现场。梦幻,就挖坟现场莫名地多了位“驸马”,还好看得无敌。
他在灯下一站,身高足足九尺,墨色长发披在肩上,雌雄莫辨,浅浅一抹暖笑,满屋子桃杏乱开,差点儿让人挪不开眼睛。哪怕人家不|着|寸|缕,也有人觉得他衣袂飘飘,风华绝伦。
“你咋不给人家弄件衣裳穿呢”左安琪脑袋没有缩回了军大衣里,压低了声音跟板房另一端的姬姚说话。
话说,左安琪倒是位“淡定选手”,凌晨四点见一裸|男诈尸,她还郑重其事地跟队友说话。因为
第八章 献祭
那小鹿精灵样的杀人魔头,噗嗤一声笑,捏着左安琪脖子的手却丝毫没有松动的意思。
姬姚拿不准他笑的是啥,是他的方言“嗝儿屁”好笑,还是他的不自量力好笑。他插在裤兜里摸着五铢钱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抽了两下。
五铢钱辟邪,不晓得这么大个邪物站在眼前,辟不辟得了。
闹成这样,唐教授此起彼伏的呼噜声还打得震天响,没事儿还“哼唧”一声,在躺椅上艰难地翻个身。躺椅也跟着“吱嘎”一声,又沉睡了。他老人家,不睡到七点,绝不起床的,起夜这等事情,没有。
左安琪双手攀住魔头手腕,免得脖子被自己体重拽断,两脚悬空踩成蹬船状,简直就是垂死挣扎。
在教授祥和的呼噜声里闹出人命,不晓得还能不能不祥和
“阁下召唤我来,总得有所吩咐吧”那小鹿精灵样的魔头,将左安琪拎到姬姚面前,笑得诚恳。意思是说,你要么给个指示,要么我掐断她脖子。这么杵着算什么本尊现身的时间,可是宝贵得很。
姬姚一哂,猜测他笑脸背后还有一层意思:你他么的,在天葬台上,把我组装起来的时候那么牛逼,现在怎么怂了
倒不是他姬姚认怂,实在是那魔头踩点儿太准,知道姬姚皮实,又不要脸,掐死他也掐不出个屁来,却是个重情义的人。拿他身边朋友献祭,他非救不可。
“你掐死她好了,掐死她我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姬姚灵机一动,假装无情无义。“我不过复原了你的尸骨而已,根本不晓得你是人是鬼,更别提什么召唤了,我压根儿不懂。我就是一个修复古董、做科研的考古人员。考古,懂吗科研,懂吗”他终于侧面问了一句,人家是人是鬼。
左安琪听他说“掐死她好了”,咬牙切齿,两眼咻的瞪出火花来,恨不得回头撕了她的好基友。要不是被人掐着脖子,她能把姬姚大卸八块,竟然不管她死活!
左安琪那表情,落在魔头眼里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俩是过命之交。他看一眼左安琪,抬眸望向姬姚,笑得更甚。
魔头手里咯咯两声脆响。姬姚心头一颤,以为左安琪脖颈骨碎了。他裤兜里的两枚五铢钱,带着风声“呼”的破空而去。
眼看两枚铜板儿就要打上那魔头手肘的麻经,被他轻轻一让,错开了。
“哔剥”两声,五铢钱拍在石膏板的墙面上,无声地落了下来。
姬姚两眼一瞪,嘴巴喔成了一个圈,一低头,掌根拍上额头,他恨不得一掌拍死自己算了。那两枚五铢钱落下的时候,墙根底下的唐教授正好翻了个身。两枚铜板儿,一边一个盖他眼眶上了。
“唔,唔......”左安琪腾空的两条腿儿,扑腾得快要浪起来了,她指望教授能起来救她。哪晓得,教授将眼眶上的铜板儿一掀,翻身又睡了。
听见呼噜声,姬姚终于将手从额头上拿了下来,两手往魔头跟前一摊,耸肩,道:“大爷,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放人,我们好好聊,行吗”他双手胸前合十,连连给他作揖。
大爷那魔头眉峰一挑,以为姬姚跟身后打呼噜那位说话。见他作揖,才晓得他在跟自己说话。他顿了顿,可能心里嘀咕了一句:“哥哥,我有那么老吗”一顿之后,他用眼神指桌上姬姚抄的那张经文,“往生不灭经,哪里来的”
姬姚眸光顺着他的眼神望去,恍然明白了些事情,他指那张经文,“是它召唤你来的”
“空空,空空,空空,空空......”
拖拉机的声音,在崇山峻岭间回响起来。大部队回来了!
魔头没答姬姚的话,眉头微微蹙起,颇有些不厌烦的情绪。
姬姚不晓得该喜该忧。帮手来了,喜。屋里这场面,谁见谁忧,再来十个帮手,也未必是这魔头的对手,何况屋里的加屋外的,总共才九个。瞧他那架势,一手一个,捏死一百个不成问题。
把这魔头藏起来,显然不现实。还是想办法招呼他们,别让他们靠近这里才好。
姬姚正想开门,拎块红布出去,冲半山腰上的拖拉机挥手。忽然脚下一晃,轰隆隆的声音从地底传来。
地震!
“安琪!”姬
第九章 入墓
姬姚脚下一空,同时感觉到臂弯里护着的左安琪往下沉了一下。紧接着,他领口猛地一紧,后领被人提住了,臂弯里的左安琪也变轻了。
失重之后,接踵而至的超重感,让他格外清醒:刚刚他和左安琪,随着山体掉下去了。那超重的感觉,是有人将他们提了上来。
提他们上来的人,不用猜都知道是谁,那小鹿精灵样的魔头。唐教授年纪大了,要对抗加速度将他两人提上来,恐怕腰都折了。
繁星褪去的天幕里,尚未升起的晨曦,给峡谷铺了层熹微的浅白。山体滑坡的巨响和震耳欲聋的江水轰鸣,在谷底魔鬼似的咆哮着。那声音,仿佛腾空而起,就能连人带山一并吞进肚里。
惊惧万状的险象里,那张俊脸在朦胧中显得格外柔和。
“去墓里。快!”他说话的方式,或许天生就有让人无法抗拒的威严,柔和又温暖的调调,又有说不清道不明的蛊惑的味道。
刚从绝境中偷得半缕生机,再获重生,姬姚想都不想,就拽着左安琪往墓地去了。
唐教授也被那魔头拽着,跟了上来。
姬姚他们挖的,是江边一处悬棺墓地。研究室在墓地下游大约三百米处,不远不近。这边地动山摇,墓地那边却稳如泰山。
唐教授虽然还没睡醒,看到这里,也差不多清醒了。他老人家天天攀岩、练剑,算是体格强魄的,被那魔头一带,跑得飞快。
左安琪在各种乱入的惊险中挣扎了一回,现在慌乱加虚脱,跑得跌跌撞撞。要不是姬姚拽着她,她能跟着脚后跟处滑落的山体,一同坠入谷底滔滔巨浪。
“等我喊你,你就跳下来。我会接住你的。”魔头垂眸瞧着气喘吁吁逃命上来的左安琪,眼眉带笑,暖暖如是人间四月。这样居高临下的注视,无意间撩起几分宠溺。
“好!”左安琪心心眼一闪,痴痴地望着那魔头,花痴样答得斩钉截铁。
姬姚心道:此刻让她赴死,恐怕她也不会拒绝。
他做她好基友、男闺蜜十好几年了,也没见过她这样的眼神,被她痴痴迷迷胡乱飞舞的小心心酸得牙疼。
“老先生,我先跳。你跟着下来。”魔头说完,纵身跳下悬崖。
姬姚心头一紧,或许是担心人家掉进江里去了。正要凑上去看时,脚下一晃,他赶紧往左安琪身上扑去。两人连滚带爬,滚出去好几米。身旁轰隆一声巨响,他们刚才站的地方,山石已经坠落到了半空。
“哗”的又一声巨响,山石入江,溅起十余米高的巨浪。不断奔涌而来江水,撞在入江的山石上,原地打个旋儿,折回来,奔腾着往上攀爬,水位瞬间暴涨好几米。
姬姚探身往悬棺处一瞧,唐教授已经跳下去了。他落在被他们清空了,只剩骷髅架的悬棺里。棺材里的骷髅,肋骨、头骨都被砸骨折了。不晓得唐教授砸在那骷髅身上,疼是不疼。
单瞧着,够疼的......
旁边又滑了百来方山体下去。姬姚认真地觉得,即便悬棺墓地建在花岗岩上,不会山体滑坡。照这趋势下去,迟早会被江水淹掉。跳下去,是不是找死
悬棺里,魔头扶唐教授进入崖壁上的墓穴后,冲上面喊道:“姑娘,你先下来。”
虽然之前差点被那魔头掐死,但是听到“姑娘”二字,左安琪就完全没有理智了。她从地上爬起来,助跑几步,纵身一跃,跳了下去,还耳畔带风,响得“呼呼”的。
姬姚生怕她助跑太猛,跳到江里去了,赶紧追上去看着。果然,那姑娘跳过界了。要不是底下悬棺里那魔头手长、胳膊长,捞她一把,她真跳江里去了。
“快下来!”魔头将左安琪扶进崖墓,冲姬姚喊道。
左安琪和教授都下去了,就算是个巨坑,他姬姚也得跳了。不然,要真有什么三长两短,他没法儿跟左安琪她老妈交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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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沉水
“老先生,别碰!”那魔头不紧不慢,说得风轻云淡,重话没有一句。此处不该有重喝一声没见过危机时刻,这样轻言细语提醒别人的。还好唐教授没有鬼迷心窍,就此收手回来了,他回头瞧他。他说:“你会害死你学生的,那是以他的血为引做的阵法。”
魔头是怎么判断姬姚是唐教授学生的,未知。
不过,这个结论并不全错,至少大差不差,姬姚跟唐教授挖坟一年,算半个学生。
姬姚:“......”
左安琪:“......”
魔头果然就是魔头,作引的不是他血,遭反噬死的也不是他,当然可以不紧不慢,冷眼旁观。默默把他秉性看透之后,姬姚和左安琪同时从他桃花笑制造的梦境里清醒过来。尤其是姬姚,简直将他十八代祖宗问候了一遍。
把他们骗到这鬼地方来,等着被水淹,还拿他的血作引布阵……
“老|子信你,就是被你拿来利用的!”姬姚心底骂道。
太阳爬出山坳,在天际撩开一条金色的细线,继而奢靡地铺开,在“建渣”成堆的峡谷里胡乱地洒下金灿灿的光芒,暖暖的,将姬姚心底凉薄的人性推测,烘托得格外荒唐。
轰隆隆一波闷响,在崖壁里滚过去,脚下地动山摇地一阵乱晃。顶上大大小小的石头,在崖墓外坠成珠帘,时不时还能瞥见临近的悬棺落下。看来,花岗岩也不抗震,墓地这边的地壳动起来了。
崖墓里的竖棺,扎了根似的立在神位上。棺上血红的图腾亮得像神兽独眼,说不清是邪,还是辟邪。
“啊......!”站在崖墓边上的左安琪一声惊呼,她险些掉了下去。
魔头伸手勾住她肩头,将她捞回来扔给姬姚,面上神情丝毫没有波动。他没管姬姚点火撩雷的眼神,在地上选了个小石子,兀自走到崖壁前,画起图腾来。
“喂,江水都涨到脚底下了,你还画什么图腾”左安琪冲那魔头背影咆哮。她真的慌了,大概没有想过,犯花痴跳下来的结局会是这样,被困在她“出生入死”的墓穴里,等着被江水淹死。
扶着左安琪靠墙站稳的姬姚,也是一腔怒火。偏偏那魔头还在众人的怒火里,不紧不慢地画图腾。
“你快别在墙上画圈圈了,赶紧想办法离开这里吧。”姬姚似乎忘了,两分钟前,他还恨人家凉薄来着。为什么想办法离开这里的,又是他!
“别吵了!”唐教授喝断了众人愤怒,“竖棺做的阵法可以避水。”
姬姚:“......”
左安琪:“......”
江水已经涨上来了,在崖洞外翻滚着往上升。一寸,两寸,三寸......一尺,两尺,三尺......终于,江水把崖墓洞口封了。
水下,奢靡温暖的阳光退净,剩下幽暗冰凉的一抹冷光。
水流卷着棺材、枯骨、碎石和连根坠进江里的大树,往崖墓里撞。翻滚几圈后,在洞口形成一个中空的漩涡,像洪水被吸进地洞时形成的漩涡空洞一样,不过方向相反。
江水与空气之间没有任何屏障,看起来不像是崖墓要吸入江水,而是漩涡要将崖墓里的人和棺材通通吸进去。
地动一点没有缓和,反而越晃越烈,大有不把崖墓所在的花岗岩震碎了沉入江底绝不罢休的架势。
棺材、枯骨、碎石、断枝、断木......混在漩涡里转得飞起来,转瞬间碎成分不清材质碎片。或许,巨型涡轮洗衣机才是最佳形容。不过,崖墓里的各位,可不想进那洗衣机,鬼知道会不会被搅得骨肉分离。
灾难片,这绝对是大银幕里的灾难片。如此宏伟的场景,居然被几位考古人员亲历了,没有迎来英雄拯救世界,可惜!
亲历一回江水底下的imax,左安琪膝盖软得无力,再被地动一摇,跪了。
“安琪......”姬姚住崖壁,矮身去扶左安琪。
她站不起来,索性趴下,连挣扎都省了。姬姚只好半跪在地上,将她搂在怀里,给点依稀的安慰。他也
第十一章 祭品
外面地动山摇的,“公主墓”里可太平了,除了被晃成惯性的内耳前庭自己在晃以外,地面、墙面都是四平八稳的,没有丁点儿动静。【注】
“空空”钝响声带着笨重的石门,将水波乱晃的幽冷白光关在墓外,世界彻底太平了。
魔头手心豆大的火焰,努力撑开黑暗,燃起一团光亮。
众人趴在地上,以角度仰望的角度瞻仰着那豆大的火光。那团火焰,是神赐的救世主,柔和,明亮,送来人间烟火的温暖,尤其是柔光里那双小鹿眼,瞅谁都春意暖暖,看谁都含情脉脉。
借着救世主神火的指引,众人搀扶着站了起来,与其说跪拜完毕,不如说终于摆脱了“狗爬式”。都是考古界有头有脸的人物,总趴着,不太像样。
“我们得在这里待上几天,等江水冲破阻塞退下去再走。”魔头托着豆点儿火四处转悠。
这地方,似乎他也没有来过,比他们想象中的还大,十步开外竟然看不着到边际。
“几天!这里没吃没喝的,不会被饿死”左安琪吧唧吧唧嘴,还真是饿了。折腾了半夜,这个点该吃早饭了。
她的汉堡、薯条、炸鸡啥的,跟研究室一起沉了江了,想着都惋惜,能惋惜到心痛。她心里骂道:这丧心病狂的姬老兄,怎么修复了这么个丧心病狂的“作品”,掐我脖子就算了,还扫把星似的闹地震,姑奶奶我的早饭都被他扫地去了江里。
“几天而已,饿不死的。”魔头说得轻飘飘的。有人又要骂他没人性了。他回眸瞧向左安琪,又道:“我正好教你辟谷,以后再有危机,你也不用担心被饿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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