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襄

    “你以后也少来我这儿，免得惹那些东林党的猜忌，如今成了皇上跟前的红人，注意的方面要比以往多上许多，你自己要处处小心，将分寸把握好。”

    小太监微微瞥见了魏忠贤的眼眸，平淡，无一丝的神情波动。

    他为何会这般说，提醒还是警示自己逾越了权

    “多谢千岁提醒。”

    他想了半天，也只想得出这一句话来。

    回答他的是门轻轻扣上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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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命数
    “该打，是该挨许大哥这一巴掌。”

    许云收回手，那人捂着脸，嬉皮笑着，无半分正经神色。

    “这些个全都是兄弟，你小子眼睛长到屁股上去，怪不得在这儿呆了三年，还是这个人模狗样！活该你一辈子爬不上去！”

    那人拍打着名叫苏单守寨人的头，瞧着是训诫，更多的是打闹。

    那面黄肌瘦的男子也摸着后脑勺，面上好似带着几分的不好意思。

    “许大哥来了，便就多休息几日，也与兄弟们聊聊之后与清军的战事……”

    “不战而逃之人配知晓”

    许云问出一个问题。

    老汉不晓，盲眼女童不晓，徐幡也只是拽着许云的裤腿一角，躲在他的身后，瞧着面前黝黑色的寨子。

    这个问题，大概也只有许云与对话的二人知晓。

    “哎呦，哎呦，我说是什么事儿呢，原来许大哥是因为这件事啊。”

    那人张着一口黄牙哈哈笑着。

    笑着笑着，蹲了下来捂着肚皮，似乎将肚子给笑痛了来。

    “是孙骑尉命我们走的，再说了，留在那，活不了的，迟早会被清人杀死的。”

    苏单说着，说着，嘴角沾了些口水唾沫他抬起手，擦了擦。

    袖角很脏，不擦还好，经他这么一擦，原本就脏的面更脏上了几分。

    “对了嘛，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们也不敢不惜命的。”

    那人迎了上来，将手朝着许云的肩膀搭过去。

    一脚，那人扑地，嘴中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星子。

    第二脚，踹倒了呼喝着冲来的苏单。

    苏单朝后退却三步，右脚卡在石头缝里，未站稳，倒在了那人身上。

    “许大哥的身手还是这般好，教训得是，教训得是呢。”

    那人弯腰站了起来，说这句话时，身子也没有站直。

    “既然许大哥不愿在我们这污秽地儿停留，那便就让他走吧。”

    他伸手拉出了刚从地上爬起的苏单，这小子一根筋，做什么事，都不过脑子思考。

    马蹄踏在黑石上，发出铮铮的响声来，四人驾着两马离开了黑水寨。

    虽说发生了插曲，但也并未引起双方进一步的争斗来。

    “这黑水寨的寨主是...”

    “孙骁，从六品武骑尉。”

    黑山，黑水，黑寨，许云明明白白地回答了老汉的问。

    “汜水一战，他们逃了，带着朝廷拨下来的军饷逃了。”

    “军饷的发放不一向是那宦官管着，这么...”

    “他是那魏忠贤的走狗。”

    徐幡朝后挪了点距离，他怕此时的许云，他不敢靠近此时的许云。

    虽然许云说出那些话时，面色不曾改变半分。

    可这样比他直接发怒还更加的可怕。

    黑石，杂草，没有花朵，连野花也不曾有上一朵，杂草也是枯黄的颜色，与这死寂的景融在一起。

    这处，被人所抛弃，因为地界荒凉。

    此处，被那帮流匪所占据，因为要往那白水城必然经过此处。

    黑水寨并非要与那白水城相对，只是因为他们是一群没什么文化的莽夫，想不到什么好名字罢了。

    “就这样放他们走了”

    那面黄肌瘦的苏单问着身旁那人。

    “他们是常人，我们已经做了流匪，已经与他们不是一类人了。”

    那人先是笑了笑。

    “你这傻小子这个脑袋呀，转不过弯来，就莫想爬得上去，还想吃香的喝辣的，这辈子怕是都无半分的可能性！”

    他又重重拍打着那苏单的脑袋，好似恨铁不成钢般。

    “我没有大哥的志向，就只要吃得饱就行了。”

    苏单傻傻地说着，那人欲拍打下去的手也悬在了半空，不曾落下。

    “你在这儿守好，莫要乱动，我去拿些吃食过来。”

    他走了，又只剩下了苏单一人。

    “的确，吃得饱就好。”

    他没有名字，此前那些人都叫他杨勇，但叫得出他这个名字的，如今不剩几个，也许是忘了。

    毕竟那个名字他自己也时不时地遗忘，太过普通的东西



第四十八章：人归
    人须一直在路上，一旦停下，时间便会消逝得飞快。

    人手两张，两手四张，怎么抓也抓不得时间。

    毕竟，这个东西，没有固定的形态。

    不如橱上摆好的一坛坛酒，放钱，取酒，这般落在手心的满足感，总要比那虚无的时间来的爽快些。

    “爹，还要多久到白水城”

    盲眼女童这般问道，日照山间，引出金色波光，可女童目不能视。

    “行到水穷山尽处，便有一城，城不大，凿山壁而建，在那停留一日，走上四五里路程，有条江，江上摆渡人二三，不多，我们若想早些去江南，便要晨起，不然便无舟渡可摆。”

    “到了江南，爹会修好你娘留给你的这把琵琶。”

    女童没有说话，探着手摸了摸身后的布条，依稀摸得到琵琶的沦落，与那断裂处的木碴。

    “不用修了，这般也挺好的，琵琶留着不弹，过不了多久也会朽掉，它也只是提前些日子去陪娘罢了。”

    许云驾着马，走过一条弯道，暂且不见了踪迹。

    两岸枯草被风吹卷，溅起尘灰，唐黎用袖擦了擦眼。

    “爹，娘的仇我会报的。”

    女童搂紧了唐黎。

    他能感受到自己女儿身上传来的微微颤意。

    唐黎不曾回过头去，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爹到时候到了江南，不仅会修好那把琵琶，也会让大夫治好你的眼。”

    他叉开了话题，不想顺着方才的话继续说下去。

    “我们快走吧，再不走，就该追不上徐幡他们的马了。”

    唐望舒，这个盲眼女童的名字，如今叫得上她这个名字的，大概也就只有她的父亲了吧。

    前方的马蹄声渐渐远了，唐望舒听不得太清，便以为他们是走远了。

    许云他们并未远去，只是停了下来。

    许云劈开一块干草地时，偶然发现一只灰毛野兔，日头已高，晌午将至，徐幡肚子咕咕叫着，他们也该是停下来吃些东西了。

    “唐叔叔快来，我们抓到一只野兔啦！”

    徐幡很兴奋的站在坡头，对着驾马缓缓走来的唐黎二人招着手。

    “你小子该不会又要麻烦别人做吧！”

    许云说得很大声，似乎是在训斥徐幡的行为，但同时却也微微瞥了一眼唐黎。

    “我做也好，这一路走来，多亏了二位的照拂，不然，我们怕是走断腿，也到不了江南。”

    “没关系的，希望唐叔叔能在我们之前到达江南，莫要我们走这山路，反倒比你们先到呢！”

    距离逃亡那事已经过了有四五月之久，许云似乎是忘了，徐幡也似乎是忘了，他们如今打打闹闹，日子飞快的向前流着。

    此前那些1种种事，他们似乎是真的忘了。

    ......

    ......

    徐幡是个开心果，许云可不这般认为，他认定徐幡就只是个不折不扣的捣蛋鬼。

    但除了许云，其他人都认为徐幡是个开心果儿。

    他可以逗得你发笑，无论你当时是哪般地低丧心情。

    “那就麻烦了。”

    许云将手中已然处理好的野兔递给了唐黎。

    他自己也清楚的知道，杀人之类的他是擅长的，可下厨做饭这事，确实也是难为他了。

    确实，他不得不承认，这老汉做饭是要比他弄得美味许多，许多。

    徐幡拉了拉许云的裤腿，递过去一个你懂我也懂的表情。

    许云未将手扬起，那样会被徐幡瞧见，他直接顺势垂手敲在徐幡的头上。

    “你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徐幡嗷嗷叫着，指着许云，退后了有四五步距离，显然是怕了。

    “若按常理出牌，你小子都学精了，还敲得到你脑袋吗”

    许云哈哈笑出了声，一旁处理兔肉的唐黎也不禁发笑。

    这两个大小顽童，确实可以将人的烦恼给扫空呢。

    “你欺负我，到时候回陈爷爷那，我便向他告状，说你打我，让他也敲敲你脑袋！”

    徐幡嘟着一张嘴儿，仰着一张小脸，面上带着些孩子的顽皮气。

    “那我便就先多敲上几个，你可要数好记牢了，到时候一个不落的报给你的陈爷爷。”

    许云朝前走来，徐幡捂头朝后退去。

    四野风起，人腰高的草丛间依稀可见两个追逐的身影。

    不过有一个身影太多低矮，只有风将这枯草吹弯时，才依稀可见他那小小的脑袋。

    ....



第四十九章：鬼
    食足，饭饱，徐幡困起了觉来，软软搭在了许云背后。

    山道没什么磕磕绊绊，马蹄向前倒也行得平稳。

    风岚，无雾，各色野花重现小道两旁，婆娑摇曳。

    眺望远处，白云浮青山，群鸟出层野，一切动静怡然。

    “怪不得那般多的骚客愿畅游山水间，做个闲云野鹤不归人啊。”

    许云说着。

    风携着语声到了唐黎耳边。

    “是啊，想必大侠你也愿意吧。”

    “愿意是愿意，可现如今这状况，却无法实现，毕竟还要陪着这小顽童去江南，到了那江南，还有许多麻烦事要处理，怕是近期也无法安生的。”

    “不过不知有一句话该不该问，不知二位又因何逃亡”

    清风抚过行人面，捎带着各色花香，唐黎微张着嘴，话却停留在了喉间。

    人不言，许云也未再继续追问下去，二人相视一笑后，也将这事就此揭了过去。

    徐幡哈哈呼着气，口水晕湿了一团衣裳。

    他若是瞧见这般山野美景，又该是大吵大闹了吧。

    许云抽出一只手掏了掏耳朵，徐幡于半梦半醒间伸出双手，将许云给环抱住

    大概，是怕从马背上跌落下去吧。

    “吃饱了便睡，也不该知道说些什么好。”

    许云挠着头，回过头来对着身旁一侧的唐黎吐诉。

    “这个年岁正该孩童成长，嗜睡也该是正常的，你瞧，我家的也不是在睡吗。”

    望舒闭着眼，依靠在唐黎的背上，她听到这句话后眉头微微皱着。

    她可没有睡，只是觉得这般依偎好想事情些。

    ……

    ……

    “白水城到了。”

    “到了吗也该是到了饭点了呢…”

    嘭！

    许云揉了揉手腕，尔后将手放在放在两旁，装作事不关己的模样。

    “不是爆栗啦！”

    徐幡算是彻底的清醒了过来，一面大吼，一面捂着方才又被敲击得红肿的额头。

    “这次我定要去告诉陈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