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襄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醍醐堂主
那人回道,同时一脚落在那苍颜老汉的身上,老汉仆地。
“阿爹!”
木拐落地,被他人踏践,随意踢掷,不晓得归处在何。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他们也不敢下重手来,忍忍便好,忍忍便好……”
老汉将女童护在身下,双手支着那不厚重的身躯。
“有关系的,有关系的,不准任何人再欺辱阿爹来!”
女童握着手中的琵琶,胡乱地挥向四周,众人指着女童笑道,“一个瞎子罢了,居然还妄想嫁到那路家去,可真真要让人笑掉大牙来!”
弦断,人濡血,琵琶堕地,溅起尘埃滚滚,一人蹲下身,捂着额头流经的涓涓血液。
“你这小妮子,大爷不给你几分颜色瞧瞧,你还真可翻了天来!”
拳握,呼啸而来,女童站立在原地,不动分毫。
“大男人打一个小女孩真是羞羞脸。”
徐幡冲将过去,握住了那人的拳头,将其推至一旁。
“哪来的小屁孩,滚滚滚!少来这里多管闲事!”
一仆从伸出手来,推搡着徐幡。
“你们都给我滚吧,我不想动手。”
黑纱罩面的女子移步出了门庭,人群竟自动绕开道来,为其留出一条路来。
“这客栈中莫非都是些奇奇怪怪的人......”
语初落地,那言语之人,嘴中飞出一颗黄牙来,黏着血丝。
“下次再胡乱言语,落的便不是你的牙。”
黑纱女子淡淡扫过,那仆从歪斜着嘴角,刚刚抬起的手却也不甘心的垂落在了一旁。
“怎么,还想嗡嗡地在此留多久”
女子抚着青萧,目光低着,不曾注视众人,可场上众人无不升起一股悚然的寒意来。
“走!我们走!你们这两个破落户,莫以为今儿有人罩着便可无法无天了,以后无人护你等,看大爷我怎么收拾你们!”
那被黑纱女子打掉牙齿的仆从骂骂咧咧的退走下去,唯剩下四人来。
的确,虽那人身份为家仆,可即便是家仆,也是那京都四族之一的苏家家仆,比他们这破落户的身价倒是要高上不少来。
“阿爹,你无事吧”
女童摸索着前进,不晓老汉的具体位置。
“无事,无事。”
老汉赶紧用袖口擦了擦那尚未干固的血渍,然后起身来,至了女童面前,紧紧将女童抱住。
“都是爹爹不好,爹爹是窝囊废,连望舒的周全也护不住。”
老汉嗓子微微颤着,夹杂着些哽咽之语来。
“阿爹都说了无事,那我便也无事。”
女童松开了那把已然残破的琵琶,伸出手来,缓缓抚着老汉的后背。
竹林间跃起一群灰色雀鸟来,它们扑腾着翅膀,流窜于人家的屋檐,墙身处,它们已然注定无法飞于青天之上,只得盘旋在蓬蒿之间,做一个低卑的生物。
“阿娘说还是呆在村中好,城中的人心复杂而又浮躁,果真如此。”
徐幡言道。
 
第三十九章:云山擒锦
晨起,天初始朦胧,万物依稀,人瞧不得真切,一缕微光自海天一线升起,为那袅袅白雾镀上一层淡薄的金黄色。
雄鸡一声啼鸣,碎裂了长空的寂静,人起,煮早食,焦木升起的烟云从一方囱内游出,与那湖中升起的水雾交缠在了一起,使得归于梦乡之人,亦闻得清这木香与世俗味儿来。
远望而视,已瞧不见摆渡之人,唯见一艘艘留于渡口的船舶,水波轻漾,船舟亦随之而上下轻摆。
漫天星河如今,似墮入沉沉浩海中,尔后被那网罟一一捕获,于麻绳之上,跳动着清光。
“我们今日便要赴往江南,江南后,我又该去往何处……”
许云已醒,瞧着侧躺在床上,蜷着身子的徐幡,他自语道,尔后又轻声笑了笑。
“这臭小子,还真是什么都不在乎的模样!”
朝着床沿靠去,他第一次细细端详起徐幡的面容:一张清瘦的小脸,该似那嫂子模样,而眉眼间依稀瞧得出徐将军的模样来,鬓深,而眼邃。
“到了江南,有那吴国公照拂,一切皆会好起来的。”
他伸手,将被角压了压,让被中的暖流可长足依存。
毕竟,从那湖江拂来的晨风,水气浓,且寒气又深重。
“醒了。”
此前在小酒馆中贩酒的那人启门,踏入许云房中来。
“是,若是有事要商,还请移步出房,那个孩子未醒,免得搅扰到他的睡眠来。”
许云拱手道。
“陈将军与你有事要商,我来此,领你去那醅酒庐。”
“那这孩子......”
“无事的,莫语姑娘会瞧着他几分,不会让他胡乱跑动的,毕竟此处对外言道是个客栈,你们亦是客人。”
那人先一步踏出了门去,许云也不好再做推脱,随其脚步拐出了房间。
一人悄无声音,出现在了房中的竹凳上,她坐立着,眸子依旧那般清冷,不曾瞧见她此前执在手中的青萧。
她眼神落在那幽幽微微、明灭不定的烛灯上,失了焦距。
灯火经由一夜,至了晨间,只剩下灯芯处一点光亮,以及烛盘一圈的飞蛾尸身。
......
“快些进来!快些进来!尝尝我酿的桃花醉!”
红鼻子老头那张原本赤色的面容,在橱火的烘托下越发红润。
“这橱火...”
许云未曾见过在房内壁上砸开一洞,然后置入火中的,所有不免有些好奇来。
“这个是我那老婆子无事弄出来的,此前我那全身筋骨一到春日,便会感到寒意,所以她便弄出了这么个玩意儿来,说可以驱寒,我倒不曾觉得。”
红鼻子老头摆了摆手。
“扯回正题来,快尝尝我酿的桃花醉!”
红鼻子老头举起两个酒盏,送到许云二人面前来。
“快些瞧瞧,我便就不信比不上那老婆子酿的了。”
红鼻子老头眼神企盼的望向二人,似乎想从二人嘴里听到肯定的话来。
“咕噜、咕噜...”
酒沾唇,再入口,尔后下喉,许云感受到微微辣意,不似此前的桃花醉那般绵柔、悠长。
“这酒.....”
“这酒不错,已赶得上老夫人的水平来。”
许云欲言语,却被一旁那人抢了先来,“将军还有酒无,再给我斟上一杯可好”
那人笑语道,然后向前一步,好似要去将那罐酒抢入怀中。
“无了、无了,要喝你自己酿去,莫要抢我的酒来吃!”
红鼻子老头将酒坛护在身下。
“你这老婆子,莫以为你酿了十八罐桃花醉便了不起来,还真真以为没了你酿的桃花醉我就没酒吃了不成,如今我自给儿酿,自个儿吃,岂不美哉!”
红鼻子老头哈哈大笑起来,活脱脱像个孩童。
“将军,莫要说你让我俩来便是尝酒,若无他事,我可就走了,毕竟不是每人都如将军般,当个甩手掌柜,不做事,只晓得喝酒来。”
那人环抱着双手,掐断了红鼻子老头的笑语。
“对了,对了,这才是真正的正事,许云你们二人是否准备前往那江南水坞”
红鼻子老头收敛了此前的嬉皮神色,正色地问道。
“今日便就启程去,徐将军此前交代了,去江南寻那吴国公。”
许云答道。
“也为了替我的
第四十章:渡歌
门启,再入之时,徐幡已从木床上起了身来,此时的他,难得安静地端坐在竹椅上。
“莫动。”
黑纱女子朱唇轻启,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清冷之意,不拒人于外,只让人觉察得心神條宁,抛却一切浮嚣来。
“嗯。”
徐幡已然大概猜得中,是谁回到房中来,索性按耐住性子,任由黑纱女子将自己乱蓬蓬的头发打理干净。
借着自窗檐透进的微光,黑纱女子双手穿梭在徐幡的发中。
“好了,你自己去那铜镜前瞧瞧。”
云纹束带绑缚,木梳将蓬发梳理,使其变得顺滑来,再着上一身黑纱女子早早备好的鎏金裘袍,真真应了那句俗语:人靠衣裳,佛靠金装来。
“你这小子打扮一番后,瞧着小模样来,还真是不错!”
许云抚了抚下颌,终是忍不住,发笑出声来。
“这是莫语姐姐硬要给我弄的,此前那乱糟糟的模样挺好的,不用费心去精心梳洗,落得一身清闲来,如今......”
瞧见许云捂着嘴笑道出声来,徐幡那张小脸涨的通红,低着头嘟囔道。
“你去江南,就莫要学他,那是个繁华地,该要整齐、干净些。”
黑纱女子不曾回头看发笑的许云,只是微微拘着身,替徐幡整理打扮着装来。
“瞧,莫语姐姐发了话来,不是每个人都如许叔叔这般,不爱干净的。”
有了黑纱女子的帮衬,徐幡仰头,努嘴,叉腰,显出一幅神气的模样来。
“你这臭小子,莫非几日未打过你,你便好上了天去!”
说着,许云便要上前一步来,扬起手,装做要打向徐幡的模样。
徐幡倒也一溜烟儿的躲到了黑纱女子的身后去,咧着一张鬼脸,冲着许云摇晃着那小小的头。
“你这小子......”
“陈爷爷说了,若是以后你打我,我便可以告状到他那儿去,你管不得陈爷爷,可陈爷爷却管得住你来!”
许云还未将话说完,徐幡嘴中冒出的一长串语句便将他欲说未尽的说词堵了回去,令得他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于是此时,便就轮到了许云红着一张脸来,那怕是被气红的喽!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闲扯,引得那清冷的黑纱女子也扬起了一缕淡淡笑意来。
“莫语姐姐,你笑了。”
徐幡这个小屁孩透过那层淡薄的黑纱,瞧得了黑纱女子不被察觉的笑意来。
“你要多笑笑,薛大娘说了,爱笑的女子面容可以常驻的,不会那么快便就老去的。”
徐幡摆出一幅正色模样,模仿着那学堂的夫子,摇头晃脑地说道,似乎真的有条有理一般。
“嗯,好。”
黑纱女子沉吟了许久,方才开口回答道。
“你这小屁孩,从哪听来的这些奇奇怪怪的言语,吵得人烦闷,我要去江南了,你留下来,再说上三天三夜如何。”
许云转身,好似真的要抛下徐幡来。
“走了”
徐幡抬头望着黑纱女子,女子眼神平视前方,未曾落下,他犹豫不定,但终究还是跑到了许云的身旁。
“走了。”
许云对着那黑纱女子拱了拱手,尔后拉起徐幡的小手来,出了门去,黑纱女子也不留在这房中,随着他们的脚步也出了门去。
朝露溥溥,凝于青竹叶上,恰似玉团子般,晨雾从城中退去,浮在泛着金波的湖面,行舟径上,苍烟缭绕。
云归城,如一个仙境般,俗人误入惊其丽,归返之时留下了种种标记,欲让更多人瞧见这座云上之城,但却再也无法觅得此前留下的踪迹来。
如今的别止居门前,站立着三人,他们无不都望着那离去的二人,目光不一,神色不一,内心想法亦不一来。
“江南好,江南好,我如今这般岁数了,还是忘不了那江南的君莫笑来。”
红鼻子老头叹道,虽然声调颇轻,可依旧让那
第四十一章:韶华渐
城池朝后退却,雾隐,人入,瞧不见踪迹,山景朝着行人眼中涌来,满目苍翠颜色。
马蹄声悠悠飘远,载于万重青山间,山中行人寥寥,且大都是些去客,背负着不一的行囊。
人走,万物依旧,不曾因人的来去而变化半分,溪水顺着山路沿流,润湿了两侧的壁苔,壁台上一朵朵颜色不一的伞盖冒出,不过如今日已高,天渐热,那伞盖儿上的雨华已然瞧不见半分来。
水澈,游鱼影曝溪石之上,倏尔远逝,往来翕乎,似与路过游者相乐。
怕便是那浣纱的女子见着这透亮的水来,也多半不肯将那脏衣置入水中,怕污了这一条碧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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