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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襄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醍醐堂主

    他背对着徐幡,不知在思虑着什么,或是不愿看见小孩伤心流泪的模样。

    他们二人一路寻找,如今都已抵达了那个此前被群狼袭击的山崖间,可依旧不曾寻到妇人的踪迹。

    “我还要去寻我娘!”徐幡此时的神色是如此的坚定,他擦掉了鼻涕和眼角眼泪,继续朝着密林处寻找。

    “没用的,都已经这个时辰,你是找不到了。”刀疤男揪着徐幡的衣襟,将他从地面拎起来,准备就这般拎着他,将他带回去的。

    “放下我,放下我!”徐幡在刀疤男手中不停的挣扎着,他踢打着刀疤男,用手挠着他,像极一头发怒的小兽,过了许久才消停下来。

    “累了不继续了”

    “叔叔,求求你放下我,我要去寻我娘,去寻我娘...”,徐幡强忍着,任凭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却始终未曾掉落一滴。

    “好,既然如此,那就随你。”

    刀疤男放下了徐幡,他没有再帮其找寻,他知晓,若寻到了,大概也不过是一具冷透的尸骨罢了。

    ......

    ......

    山间夜晚毒虫、瘴气颇多,正常人行进在其中也会感到些许不适,何况是徐幡这个**岁大的小孩。

    他还没有走出几步远,视线变得摇晃起来,天地在他脑中颠倒旋转。

    但,纵然身体斜晃,摇摆不定,小孩依旧朝前继续地摸索着,找寻着。

    终于,让他在一团草丛后发现了一个木镯子,那是他娘一直戴着的,上面还残存着一些凝固的血渍。

    “不会的,娘不会离开我的,我们还要...还要去边关寻爹,不会...”他朝着地面摔去。

    在倒下那刻,他却将那个木手镯护在了胸前。

    刀疤男立在远处,他目光闪烁,他不知是否应该救下这个小孩,还是就此转身,直接离开。

    毕竟,在这世道,死的人也不差这一个。

    他又一次犹豫了,当初那把清军长刀朝着他面门挥来之时,他自以为逃不过了,都已经闭上眼,那一遭,他都不曾犹豫过,可是这一次他犹豫了。

    此次,是他第二次犹豫。

    第一次是逃出军营,选择背负骂名,选择当一个“逃兵”。

    刀疤男终还是走了过去,他摘下长在一株树上生长的药草,将其塞入徐幡的嘴中。

    他将徐幡扛在了肩上,折回山道的方向去。

    他顺着自己的本意行事,其余的,一概不管。

    徐幡在他背上一直未曾苏醒过来,山道狭长且蜿蜒曲折,刀疤男又背负着一个孩子,于是便行的更慢,等到他们再一次看见火光时,已经至了亥时。

    人群过了山道后便就停驻了下来。

    一则是天渐渐阴了下去,二则若无了刀疤男的带领,自己孤身前行的话,难免遭遇些不测之事,倒不如歇息一晚,明儿赶早出发。

    人群三三两两的围靠在一起,不过大都缄默不语,未提半字。

    “周哥,这小孩”

    瞧见了刀疤男平安回来,许云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但让他不解的是,为什么刀疤男会带回来一个小孩。

    “这个孩子你照顾好,其余的别多问。”

    “好。”

    许云倒也没有多问,因为他知道,即使问了刀疤男,他亦不会言语片字。

    许云这个黝黑汉子有着细腻的心肠,他将徐幡放在了一个靠近火堆的简易帐篷里,然后出了帐篷,来到了刀疤男的身旁。

    “喝上一口。”

    刀疤男解下腰间的酒袋,对着袋嘴一口饮下,然后将酒袋递到了许云面前。

    “周哥,你以后有何打算”

    就着酒,两人的话匣子打开来,开始谈论道。

    “不知,你将那些金银首饰兑了,给秦虎父母留些,至于剩下的,你自己留着,早些回去给翠云下聘,莫让那姑娘等久了。”刀疤男拍了拍许云的肩。

    “我,我还不晓得人家翠云嫁人了不,再说了,周哥去哪我就去哪,那事,还是后些想好了。”提起那个翠云的女孩,许云挠了挠头。

    这是第一次,让人瞧见了那皮肤黝黑的汉子露出羞涩的神情来。

    “天下之大,却纳不下你我三两闲人,我等只得奔波,逃亡,你说,这世道可笑不可笑!”

    “可笑,可笑,你我又何尝不是可笑之人!”刀疤男笑道。

    最后一点酒被刀疤男抛洒在月光里,酒液晶莹剔透,用以祭拜他们二人的好兄弟秦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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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白月光
    云溪镇虽最为靠近边关,但却免了战争的摧残,皆因其地处偏远,又因位于沟壑谷地之中,固战事虽蔓延百里,却也依旧影响不到此地居住的人们。

    一路逃亡至此的人们,此时就如同置身于桃花邬内,无了官兵身后抓捕,无了朝廷的压榨与剥削,无了野兽的袭扰,这群苦难之人终于有了一个可以长久歇脚之处,亦或是安身之所。

    逃亡的人们在此镇外四散开来,从此,天各一方,各奔东西。

    他们没有多的盘缠,便在村外的平坦草地上支了个帐篷,有村民不满这群逃亡的人驻扎在他们村外,向村长反映之后,村长只是答了句都是可怜人,此事也就此作罢。

    之前逃亡过程中的阴霾,似乎都被这小镇的安详与平静驱散殆尽。

    可若有人去细细观察那些失去亲人之人的面庞,会发现:他们没有扬起一丝笑意,且大都低着头,不知是在沉思,抑或是在轻声哭泣。

    ......

    ......

    逃亡至此的人们是幸运的,因为他们苟活着,最终找寻到了一个可以容身的地方,死去的那些人们是不幸的,他们未来到这“光明”之中,他们,只差跨过一个“彼岸”的距离。

    ……

    ……

    “进来了,还站在那里作甚!”

    小酒馆内的呼喝传入徐幡耳里,是那黝黑汉子许云的声音,如雷般的嗓子中夹杂着些边关长久作战士兵的粗犷在里面,他呼喊还傻站在外面的徐幡进到酒馆里来。

    徐幡原本出神的思绪被拉扯回来,他低头咬着手中刀疤男方才递过来的包子,将手中包子彻底咽下肚后,进了酒馆去。

    “来来来!大侠我们来喝上一杯,也多谢大侠们一路过来的悉心照料。”

    商人端起酒盏,朝着刀疤男与黝黑汉子许云走去,二人却未曾理会商人,依旧自顾自的喝着酒。

    “是小的叨扰大人们了,小的这就离去。”

    瞧见二人未对自己做出任何的回应,商人亦未再做出其余动作,只是瘪了瘪嘴角,自讨没趣般的走离了刀疤男这桌,朝着一同逃难至此的其他桌敬酒去。

    徐幡一走到了刀疤男酒桌前,便低着头,将两只手绞在一起,不曾抬起头来看着眼前两人。

    “抬起头来!男人一直低着个头作甚!我到你这个年龄之时,都已知晓男子汉大丈夫最应直起腰板做事,整日弯着个腰,低着个头,你又不是那待嫁的姑娘家!”许云半开玩笑似的说道。

    “我不是...”徐幡涨红了脸,耳根子火烧似的红了起来。

    他抬起头来,瞪着许云,不说话,只是将小拳头紧紧捏紧,似乎要发怒一般。

    “对了嘛,这才像个男子汉般。”许云伸手,抓了抓徐幡蓬松的乱发。

    “别碰我!”徐幡一把拂开许云的手,如同一只发怒的小牛犊子。

    “倒还有点小脾气呢,不错不错。”许云着实被这小屁孩的举动逗乐了,他端起了酒盏,边饮边道。

    “你先出去寻个地方玩去吧,迟些时辰在叫你进来。”刀疤男沉声说道。

    “恩”徐幡答道,然后气呼呼的转身出了酒馆去。

    “这小子也着实有趣,不是吗,周大哥。”许云望着徐幡离去的方向笑着说道,刀疤男未承许云的话。

    “我不久后便会离开此地,此地宁静,不宜被战火所纷扰,亦不应该沾染上我的血腥气味。”刀疤男望向窗外,酒盏停在嘴边,吐露出心声。

    此地,他亦不会停留太久,他是个孤魂,没有停留之处,只得飘荡于世间。

    “天下之大,大哥去哪,我便去哪,这混账的朝廷啊,何时是个终结。”

    “不许乱语!”刀疤男对着许云喝道。

    “难道不是吗!”

    “这朝廷又有几个徐将军一般的好官,又有几个如同大哥一般不计性命,上阵勇猛杀敌的将士!”

    “这朝廷还不是那魏忠贤太监一手遮云蔽日。”许云血涌上头,愤慨说道。

    语罢,将桌上酒壶一把提起,将酒壶中的酒液径直朝着嘴内灌去,酒顺着他的髯须低落在地。

    刀疤男一把夺过许云手中酒壶,砰地一声,将酒盏放置在木桌上。

    “休得再语。”刀疤男说道,但眸子中的神采不由得暗淡了几分。

    “两位客官还要上酒否”小二一路走过,招呼至了二人眼前来。

    “不用劳烦了。”刀疤男回答道。

    “这,要不替二位收拾一番”小二瞧见杂乱散落一桌的酒壶酒盏,又伏低着身子问道。

    “不用就是不用,你这小二莫是听不得话”许云怒喝出声,一掌拍在桌上,灰尘随之扬起,小二神色惶恐朝后退着,不留神,一下绊倒在地。

    “两位大爷,是在下不识趣!是在下不识趣...”小二不停磕着头,央求原谅。

    周围人递过来了异样的目光,好似准备着,置身事外,看一场戏剧。

    刀疤男走上前去将小二扶起,“抱歉了,是我家兄弟鲁莽了,快快请起。”

    “没没,是小的不识时务。”瞧见许云怒目而来的眼神,小二逃也似从地上爬起,离开了。

    戏散,人群收回目光,又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刀疤男二人讨了一间客房住下,并向着前台掌柜询问关于此地的一些野闻。

    夜幕拉低,众人回到各自的居所,准备休憩。

    “赵太监身上未曾寻到那纸状书,想必是未曾呈上去,那些大人暂且无忧,但依旧有一个送信使我们不曾觉察出,我们只知他是随那赵太监一同派遣,但全然不知他的相貌。”

    “如今可以肯定的是,魏老贼定会



第六章:山雾寒
    人群于梦中与周公谈论着人世间的道理,山外雾气趁此一一涌入了小城中,人刚息,这山中妖魅便溜了出来,流连于俗世的街道,好不热闹。

    日兴月涌,夜幕逐渐降临世间,黑夜来袭,人群系数坠入梦乡,沉沉睡去,万家烛火逐一灭尽。

    山雾之中不断有黑影浮现,又消失踪迹,他们游荡于寂寥街市之上,像极无主孤魂,又似山间鬼魅,他们这群野鬼,注定是见不得光的,而且,似乎他们是在找寻着什么。

    这群影子令世人闻风丧胆,江湖人言:暗卫。

    他们并非是魏忠贤手中那把最为锋利的刀,却是他藏于阴影处,淬毒的匕首,以极其刁钻的角度致人于死地,前些日子张全尚书一家的灭门惨案,这群影子亦参与其中。

    这群影子如此迅捷的赶到此处,不为别的,只是为了一纸信。

    一封将尽百人签署的请命书,亦可称之为一份弹劾奏疏,弹劾当今权势滔天的九千岁—魏忠贤。

    ......

    ......

    窗檐无风,何人影绰绰。

    竹叶轻抚,沙沙作响,人群都在梦乡之中,浑然不觉窗外动静。

    如今这个时辰,怕是唯有守夜更夫还行进在街市之上。

    他左手提着铜锣,右手执着竹梆子。

    “咚!”

    清脆的锣声如水中波纹朝着四周泛去。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更夫拖长着调子,长声的吆喝着。

    熟睡中的人们依旧未被吵醒,村民呀,早就已经熟悉了更夫的调子,以及那清脆的锣声。

    “天干物燥,小心…小心…”他未喊出第二声来,声音便戛然而止,凝固于冷冷月光之中。

    铜锣掉落,在石板上绕了个圈,然后躺下,竹梆子弃置于地,发出沉闷的一声后失了声音。

    更夫用余生最后几秒瞥见那个出剑人。

    那人白纱罩着面,看不清面庞,唯一可见的只有他那双古定无波的眼眸。

    旋转,坠落,一颗头颅骨碌碌的滚落在地上。

    失去头颅的身体涌出温热的血泉来,溅落在翠竹青色叶片上,青竹染上斑痕。

    血液汇成一条溪来,顺着青石板的缝隙流淌,血液未流多远后停了下来,渗进了土壤中去。

    黄土被血液染成了红土。

    “去将他处理干净。”蒙面之人轻声吩咐道。

    外人若只瞧蒙面人的身段姿态,定会误以为是哪门大户人家的翩然世家子,可他是这群影子的头,是个冷血的杀人魔头。

    那个更夫本来也许不会死,不过他不该此时出现在他的面前,他出现了,便就是阻了他的路,碍了他的眼,妨碍了他继续执行上面派遣下来的任务,任何阻他前进道路之人,碍了他的眼的人都会死,也都必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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