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城剑雪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孤鸿雪
弓步应诺:“是,公子!”
风景秀丽的山涧,如画的山道上驶来一辆普通的马车,马车里坐着位普普通通的女人。
西门浅雪坐在马车里,双眸微微闭着,心里想的是当初柳琴溪和翠儿的马车行经这条路时候的情景,那时春花烂漫,并无风雪;也想起叶郎雪的那句话:“你该来却没来,我该见却回避!”
蓦然她睁开双眼,伸出双指在自己身上点了几处大穴,鲜血溢出嘴角,气息顿时萎靡了许多……
目光所及之处,全是白茫茫一片,一条人影在云海山峰间翻腾轻跃,剑气在云海雪山上纵横穿梭飞射,他依旧是那张不惊不变的脸,手中的剑依旧握的又紧又稳,但是他的心却越发的沉闷焦急,仿佛被人用大手握住,又像是被关闭在了一个满是热气的黑色房子里,沉闷压抑,似有怒火升腾,仿佛遗憾未消。
云海的边缘,一个弟子躬身在傅青画耳边说了几句话,傅青画突然抱着披风跃出悬崖,仿佛就踩着软绵绵的云海落在了叶郎雪的身旁,说道:“掌门,山下有一女子求见,说是受了伤,想请您出手相救!”
叶郎雪微微皱眉,说道:“引上正殿,我看看。”
“是”傅青画转身离去……
不多时,渡明渊正殿中,西门浅雪蜷缩着颤抖的身子坐在一张宽大的木椅上,叶郎雪看了看她脸上那一条青色的胎记,微微皱着眉问道:“我并非大夫,你有何伤势非我治疗不可”
西门浅雪张口想说话,却突然猛烈地咳嗽了起来,她对着傅青画比划了几下,傅青画会意,命人取来笔墨,西门浅雪颤抖着写了两行字:“聂云煞,九变封死穴,非纯阳真气不可解!”
叶郎雪看了这弯弯曲曲的两行字,双眉突然紧皱,走下台来围着西门浅雪走了一圈,说道:“你能从刀皇的手中活下来,想必自有过人之处,可惜我的纯阳真气并不能解你身上的伤,无能为力,你到别处去吧!”
闻言,西门浅雪突然转头死死盯着叶郎雪,万千情绪尽在眸中;叶郎雪似乎感觉到了她的眼神,也转过去与她对视,丝毫无惧,良久,西门浅雪挣扎着站了起来,对着叶郎雪欠身施了一礼,便蹒跚着走了出去……
看着西门浅雪远去的背影,傅青画转头问道:“掌门,原来我们的内功心法叫纯阳真气啊这世间真有如此奇怪的手法吗,九变封死穴!”
叶郎雪并不回答,语气微重只道:“练功。”两字说罢,立时转身离去。
山脚下,西门浅雪回头看了看渡明渊巍峨高耸的山门,叹了口气又慢慢站直身子,一跃踏上马车,命人疾驰而去。她不知与白诺城是否有缘再见,但是渡明渊想必无缘再来……
破败的天墓山庄后山立起一座新坟,青石墓碑上刻着“犂星先生之墓”几个大字,坟前只有白诺城和弓布两人。给坟头烧完最后一叠纸,弓布小心翼翼地问道:“公子,我们现在去何处”
白诺城说道:“你去中州皇城,找一个叫屠狂南的人,我想以你的机灵,不是问题,找到他,他自会帮你安排!”
弓布脸色微变,显然有些担忧,却知道无法反驳,只能牢牢记住,又问:“那公子您呢”
白诺城望着云雾遮蔽下远山朦胧的影子,说道:“我去还一样东西,行了,稍后你自己上路吧!”说罢,纵身跃下山峰,直向天一剑窟奔去……
天一剑窟,上次来的时候正是杀凌虚鸿之时,白诺城从未想到还有再来的一天,而且还是被代掌门沈云和一种长老簇拥着,安然地踏步走进这座开凿在石壁里的千年古殿。刚走进大殿,沈云涛再也按耐不住,问道:“白庄主,您真的帮我们夺回了传功神玉”
白诺城淡笑着,从怀里取出一个青布包裹递了上去,沈云全身一颤,小心翼翼的双手接过,打开一看,果然是传功神玉,顿时松了口气眼中已有泪光。这时旁边一个长老突然踏出一步,低头仔细瞧了瞧说道:“掌门,神玉上有一道剑痕!”
“啊”
沈云涛猛地一惊,抬起来仔细一看,果然有一条不怎么明显的细微剑痕,抬头看向白诺城。白诺城说道:“是我与韩子非交手时候不慎划伤的,不过我已仔细看过,并未遮挡秘籍,应该无碍。”
沈云涛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实如此,这才安心收好,带着众长老弟子躬身谢道:“多谢白庄主大恩,还望庄主不要怪罪之前老夫的鲁莽!”
白诺城拱手抱拳,道:“无妨,在下也确实不该窥探贵派的绝学,这点还望沈掌门莫怪。”
沈云涛笑道:“庄主不必记挂于心,你两次为我们夺回神玉,已算还了情,天墓山庄虽不在八大门派之内,但只要阁下不嫌弃,日后我们天一剑窟与阁下还是永交盟好!”
白诺城笑着点头,说道:“如此甚好,掌门放心,这仙上仙剑的绝学,到了在下手上,便会止于在下这里,绝不会外传!”
沈云涛本有此担心,只是苦于不好开口,此时白诺城主动许诺,更是喜上眉梢再无不满,脸上笑容更甚,身后各长老也都松了口气,忙道:“白庄主为我天一剑窟如此奋不顾身,我看咱们要设宴款待才是”
其它长老连连符喝,沈云立时反应过来,也出言相邀,盛情难却,白诺城只得留下来用饭。
席间少不了吹捧感谢,白诺城含笑点头,余光却留意着角落一个持剑的护卫,微微一愣,不由得对沈云涛笑道:“常听人说天一剑窟藏龙卧虎,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如此年轻高手,竟然区区在这里做个普通护卫,真是少见!”
沈云涛和陪坐的几个长老寻声看去,发现白诺城说的是一个平时不怎么起眼的小弟子,皆大为不解,但一想白诺城不可能无的放矢,便叫过来问道:“看你着装该是第四代弟子,你叫什么名字,师从哪位长老”
那少年看了白诺城一眼,躬身走近两步,对沈云涛答道:“回禀掌门,弟子是芷山长老座下,左岸霄!”
沈云涛微微皱眉:“芷山师妹的弟子,你学了秀剑没有”
左岸霄点头道:“弟子学了秀剑,也看师傅给我们演练过两次渡云劫剑,勉强会几招!”
闻言,沈云涛顿时大惊,与其它长老对视一眼,语气略重两分,又问:“天一剑窟不留信口雌黄之人,在客人面前更是如此,既然你说你会几招渡云劫剑,且使出来看看,若所言有虚,立时逐出山门!”
左岸霄不惊不惧,后退半步,立时抽剑而出,在室内一个角落施展起来,剑气时而如流云飞袖,又慢又柔;时而如惊雷闪电,刹那而过,动静之中已有几分模样,直看得沈云和几个长老目瞪口呆。忽然白诺城双指做剑,直刺而去,左岸霄登时大惊,剑法先急后缓,与白诺城错身而过,左肩瞬间中招,软了下去,但是暮然转身回剑只指心口,白诺城瞬间回防,叮的一声,双指已稳稳夹住剑尖,笑道:“好一招置之死地而后生,不错!”
说罢,送开双指,左岸霄收剑入鞘,脸上已有些自豪。
听了这话,沈云涛和其它长老脸色大变,又惊又喜,沈云涛突然站起来说道:“左岸霄,明日起,你随我和大长老一起练功!”
左岸霄闻言,大喜过望,连忙点头应诺:“是,多谢掌门!”接着,又转头看了看白诺城作揖,说道:“多谢庄主!”
白诺城笑着点了点头,对沈云涛说道:“沈掌门,还有各位长老,多谢诸位盛情款待,此时酒足饭饱,在下后半日还有别的事,便不久留了,告辞!”
沈云涛等人站起身来,一番挽留终是无用,只能和两位长老亲自将白诺城送到崖边,看他远去。这时一个白发苍苍的老翁慢慢走出,问道:“云涛,天墓山庄已经解散,既然你又有留他之意,方才为何没有明言,那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
沈云涛叹道:“大长老所言不虚,他目前是这世间唯一摸到仙上仙剑门槛的高手,我也确实想退位让贤,只是如今他身份不明,我们只能善交,却不能贸然让他执掌天一剑窟,否则一旦他身份成祸患,再大的天一剑窟也只能给他陪葬,再看看吧,等一切明晰了,也不迟!”
那老者沉思片刻,点点头说道:“确实如此,还是你思虑周全,再者,方才那叫左岸霄的小子天赋极佳,你我善加培养,也可有一番作为,我堂堂千年剑窟,命运不可交在一人之手!”沈云涛也觉有理,点头同意……
天下八大门派,有两家同在巴州,其一是历经千年而不衰的天一剑窟,另一个就是暗影楼,暗影楼有一门据说失传了两百多年的奇功——奇骨百变!
白诺城猜测,当初不管是谁假扮了柳琴溪,都极有可能是学会了奇骨百变神功;子时已过,昏暗的夜色却仍旧笼罩不了这座繁盛的大城,街巷里马车声、叫卖声、脚步声、呼喊声连成一片,白诺城踏步走在宽大的长街上,不久已看见了十字路口那座明显高出许多的沉黑色巨楼。
戴相澜死在他的手上,新掌门与他素未谋面,更无谈交情,所以暗影楼与他只有仇,如今再想探听别人的绝学,谈何容易
不由得只能戴上那张芦花面具,做一回梁上君子,于是他悄悄绕到后巷,轻轻纵身便跃上了最顶层的阁楼。
柳明旗最近如同惊弓之鸟,被吓的不轻,少食多梦,夜里连连惊醒都没逃过呼哧喝刹的耳目。
夜已深成,呼哧喝刹仍旧在五楼仔细看着鹭岳山房周围的
第四十四章:心有戚戚焉却无缘
满山飞白,昆仑果然在举行大丧,而且已经封山,所有祭拜的宾客一一被谢绝。山脚下几个身着孝服的守山弟子持剑竖立,面容冷峻,他们远远的看见白诺城一眼便认了出来,随即快步上前拦下,抱拳道:“白庄主,此刻我昆仑正在封山大丧,庄主若要祭拜,还请再等两日再上山!”
白诺城抬头看了看被积雪覆盖的昆仑山,点头说道:“昆仑大丧,祭拜自该两日后再来,不过我今日前来,不为祭拜,实为访友!”
两个弟子大为不解,四目相对,又问道:“庄主所访何人,在下可代为通报。”
白诺城说道:“顾惜颜!”
两人听了这话,顿时微怒,另一个弟子深吸一口气,似乎压下怒火才说道:“顾师姐刚刚回山,一路辛苦,正在后山修养,恕不见客,大丧期间也不接受任何挑战!庄主还是请回吧,世人皆知,白庄主与我派顾师姐本没有什么交情,还请庄主自重,不要挑选这等时机上门挑战!”
闻言,白诺城微惊,原来两人以为他是听闻顾惜颜受了伤,此刻正是来趁人之危,上门挑战的!
白诺城也懒得解释,脚下轻点突然纵身跃过两人,直向山中奔去,两人见状顿时面色大变,连忙鸣钟示警,同时放声喊道:“白诺城闯山,白诺城闯山啦……”钟声、呼喊声顿时响彻昆仑。
白诺城却毫不理会,一路飞奔,哪知刚刚穿过封神台,还未过正殿,十几道剑气瞬间当头罩下,他立时拔剑挑出一片剑花,将四面八方射来的剑气尽数接下,几名守山弟子虽是精锐,却哪里是对手,顷刻间就败下阵来。
正当此时一道人影从正殿跃出,身似奔雷,极如飓风,纵身跃起三四丈高对着白诺城大喝一声“哈”,同时凌空一掌落下,掌风如泰山压顶轰然而至,白诺城连忙侧身闪出一步,同时顺势撩起一剑。只听当的一声巨响,气浪如风卷残云,白诺城登登登后腿五六步,定睛一看来人竟然是丁冕,丁冕却丝毫不退,脚下猛地一跺卸去劲力,石道上厚重的青砖瞬间碎了一大片,紧接着丁冕又如箭矢一般射来,右手使两仪碎星掌,左手使天尊指,每每出手必是杀招,掌法之刚猛浑厚,指力的穿透性和速度绝非当年可比。
白诺城心中大惊,更不敢留手,霎那间剑气冲霄,天墓杀剑毫无保留施展出来,第十四道剑气“隐杀剑”瞬间出鞘,丁冕却面不改色,并不施展曾经顾惜颜破解使用过的一指天尊,反而双目微凝,猛地推出一掌,仿佛就在他推出两仪碎星掌的同时,身前四尺不到的虚空,轰然炸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气浪,两人同时各退了几步这才重新站定。
白诺城看着面不改色,脸不红气不喘的丁冕,不由得惊叹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好可怕的掌法,好霸道的指力,佩服!”
丁冕面不改色,负手而立,冷声质问道:“这已经是你第二次闯我昆仑,这次若没有合理的交代,只怕再不能如上次那样来去自如了!”
白诺城缓缓收剑,说道:“我从未轻视昆仑,我来自有我的道理,而且是同上次一样,我来是为了找顾惜颜!”
丁冕听罢,双眉微皱看着白诺城,心中突然想起那个为他自刎而死的爽朗女子,良久才压下怒火说道:“每年不知多少江湖俊杰亦或是王公贵族、登徒浪子都想以此为由见她一面,可惜最终大多都是黯然而归;即便如此,为她痴心守候的江湖高手也不知几个,梧桐雨庐的黄易君便是其中之一,他尚且如此,你又何必再自讨没趣你该知道,若这世间男人让她挑选几个最不想见最讨厌的,你绝对是其中一个,回去吧,何必徒增笑话”
白诺城听了,略微一愣,继而突然大笑两声问道:“如此说来,你是不让咯”
丁冕面色冰冷,踏出半步沉声道:“如今我代掌昆仑,我说不让,自然你过不了!”
白诺城冷笑两声,说道:“好大的威风,如此便剑下说话吧!”
丁冕针锋相对,丝毫不惧道:“奉陪到底!”
说罢,两人正欲出手,这时一声呼喊突然从后殿传来:“丁师兄且慢动手!”
两人转头看去,后殿响起急促的脚步声,片刻后竟然是顾惜颜的贴身丫头翠儿匆匆跑下来,待她近身,丁冕不解的问道:“翠儿,你有何事”
翠儿偷偷看了白诺城一眼,又对丁冕恭敬施了一礼说道:“回禀丁师兄,我家小姐说了,让奴婢带他去后山竹舍!”
丁冕闻言,顿时大惊,似乎还有些不敢相信,又问道:“此话当真是顾师姐说的”
翠云重重点头,道:“是小姐吩咐的,还请丁师兄行个方便!”
闻言,丁冕沉思片刻,深吸一口气转头向白诺城说道:“如此,你便去吧,不过如今乃是昆仑大丧,阁下还请严守山规,昆仑不想做那怒颜逐客之事!”说罢,便带着随身弟子转身离去。
白诺城看向翠儿,翠儿脸色顿时红了一半,低头说道:“白公子,请随我来!”白诺城随她向后山行去,行至山间,白诺城偏头问道:“你就没有什么话说”
翠云红着脸垂头说道:“俾女身份低微,公子有什么话,还是直接问小姐吧!”
说罢,两人再不言语,不多时已看见了那一座小小的后山竹舍,寒冬腊月,芭蕉枯萎,竹林亦没有绿意,潭中结了薄薄的冰,整个竹舍一丝微风也没有,静的可怕,白诺城双眉微皱着随翠儿径直走了进去,竹舍内陈设简单,青色的纱帘,木制的桌椅,却没有人,白诺城随即不解的看向翠儿。
片刻后,翠儿却从里屋抱出一个两尺宽大的黑桃木箱子,放在桌上,说道:“白公子,我家小姐说了,如果有一天你突然要闯进这里,就把这个给你看!”
白诺城走近两步,慢慢打开箱子,里面竟然全都是信件,许多信封已经发黄,显然颇有些岁月。
这时翠儿又道:“这里面全是那些年我家小姐和柳小姐来往的信件,当初柳小姐去世后,我家小姐去眉庄把她那里的也取回来了,都在这里,公子慢慢看吧,奴婢就在外面候着!”说罢,翠儿便躬身施了一礼,转身出去。
一听里面有柳琴溪的亲笔信件,白诺城心中微动,随手拾起面上一份柳琴溪写给顾惜颜的信件,细细读来,信中写道:
“浅雪,本姑娘如约而去,掌门叶郎雪却自视清高,闭门不见,只派门中一白姓弟子应付,本姑娘大为恼怒,代你出手,却不料那弟子已练会纵横剑法,本姑娘大败而回,颜面丢尽!我约了三月后再战,此时正在归途,料想四日内必至昆仑,速想妙招,替我找回颜面!”
落款留名是随雨,日期乃是四月十七号,六年前的四月十七,正是他与柳琴溪初次见面的那天,那时万物逢春,山花烂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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