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城剑雪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孤鸿雪
华贵的轿子里,刚刚被申血衣扔进来的静儿怜儿已经晕倒在晨妃的身边,然而此时的晨妃却无暇顾及,一双美丽的眸子静静的盯着眼前端坐的男人,一个带着芦花面具的男人,她强作镇定,静静的不敢说话,不敢猜测的问一句,“你是谁谁派你来的”
“我并非来自天海城!”
男子轻轻开口,声音很温柔。晨妃的心突然沉下去许多,双眼都仿佛在一瞬间失去了颜色,但她依旧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
“不过我的确是来救你的,本来是英雄救美,我身负重伤救你逃出险境,最后你对我由谢生爱;可惜你的护卫或者说牢头太厉害,所以只能我亲自来了!”男子挠了挠头,语气中似乎颇为惋惜。
暖轿佳人,异香扑鼻,晨妃眉头微蹙,温声细语,“你不怕毒”
那男子笑道:“佳人如此,何忍用毒不过是梅花的香味而已!”
晨妃听到此处,心突然一滞,双眼中有了异样的神采,仿佛后花园角落那支被砍断的腊梅又起死回生、迎风绽放,但转瞬间却依旧冷冷的说道:“你不是本宫见过的最聪明最轻薄的刺客,却是最狂妄最诚实的刺客,你此刻离去,本宫不会通令追杀你!”
她手无缚鸡之力,袖子里的手上吓得全是汗,刺客与她挨得太近,不管是刺杀,还是轻薄,她都无可奈何。
“当然,自视才高八斗的人,往往都恃才傲物自以为聪明过人;在下愚钝,唯有以诚相待!”接着那男子站起身来,说道:“在下是悲骨画人,姑娘,我们很快还会再见的!”
说罢,只见轿子的门帘轻轻动了一下,仿佛一阵清风卷起边角,人已经不见了,晨妃松了口气,心还在剧烈的跳动着。周围还是密密麻麻的刀剑碰撞声,但是她嘴里却只轻轻念道:“悲骨画人”
晨妃的心中思绪飞转,这人是谁是哥哥派来救自己的,还是当今陛下派来试探自己的亦或是李长陵之类的人物派来刺杀自己,借此挑动大战,期望从中渔利的晨妃的心越沉越下,双手紧紧的握成拳头,藏在袖子里轻轻的颤抖起来,十四年前她就是海云边送来这里的人质,她以为她的温柔和美貌便是在冷漠的禁宫也能获得皇帝的青睐,可是她错了,陈煜答应了她的要求,却从没踏进她的宫中,十四年了,未央宫的风依旧那么寒冷,她依旧还是孤身一人……
“‘撤”
这时外面突然一声断喝,那用刀的刺客便拖着几个受了伤的属下匆匆逃走,穷寇莫追,这时申血衣带领一众护卫迅速回防,看了看轿子周围安然无事的属下,顿时松了口气,说道:“下官无能,让娘娘受惊了,请娘娘赐罪!”
轿子里传来了晨妃的声音:“申将军护驾有功,何罪之有,无需忧虑,启程吧!”
“下官遵命!”申血衣站起身来,喝令一声:“提高警惕,启程!”
车队继续前行,穿过两个繁华的街巷,不多时就停在了一座高达十七八丈的巨大红楼前。这时杜隐已经领着七八个精明的下属在门口等候多时,申血衣踏出一步对他抱了抱拳,问道:“来人可是散花楼的杜隐杜楼主!”
杜隐踏出一步,躬身见礼,“正是草民,见过申将军!”
第五十七章:禁宫最快的剑
凉夜如水,宏伟冰凉的宫殿里,大周仁宗皇帝陈煜看着迎风飘荡的幔子,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地问道:“听说借柳巷中,有贼人企图截走晨妃”
这时却从宫殿漆黑的角落里,走出一个比黑夜还要黝黑的人影,禁宫之中,他竟然身背长剑,毫无顾忌,只听他答道:“是的,陛下,申血衣回宫之后已经将今日之事上报给了微臣,那群贼人武功平平,便是领头之人,也只能与申血衣平手而论,看手法,更像是江湖蟊贼!”
“哦”陈煜似乎不信,接着冷笑一声:“江湖蟊贼可没胆子截大内的队伍,何况又如何清楚晨妃离宫的时辰路径秦夜,你剑法绝顶,可是太大意了。”
秦夜点点头,答道:“陛下教训的是,属下立刻着人去查,三日之内,必一举擒拿!”顿了顿,秦夜又问道:“陛下,西府大卿周大人请旨,不知刚刚抓获的齐鱼侯如何处置擒贼之人又如何回复”
陈煜沉思片刻,说道:“叶郎雪和林笑非,既然二人合力擒拿了齐鱼侯,又上交朝廷,自然有表忠之意,这二人一个是前剿匪大将军,一个是叶相南之子,倒是可用,不过需要再略做观察,并不急在一时。至于那个齐鱼侯嘛……先审,让薛天凉好好审审再说吧,若是没什么价值,按例处斩即可,不必再行请旨了!”
“是”,秦夜犹豫片刻,声音放低了许多,又说道:“陛下,属下无能,正如您所料,眉庄和湘王府那几人确实是被李易派人掳走,如今旧事重提,当年眉庄之案已经逐渐蔓延开来!周大人曾派人到幽州刺杀,但损兵折将、终究无功而返,昨日已通令各郡县府衙,严惩造谣传播之人,不知陛下可还有别的旨意没有”
大殿突然安静了下来,静得可怕,秦夜不敢再说话,因为他已经感觉到了仁宗皇帝略微粗重的呼吸,陈煜眉头微凝,片刻后才说道:“按大周极禁令执行,造谣者斩,传谣者斩,监管不力、执行不绝之官员守将,无论是谁,斩!”
“遵命”,秦夜深吸一口气,缓缓后退,隐入了漆黑的夜色中…
周人以武立国,铁骑长弓里得到的天下,故而周人尚武,开炉铸剑,当街比斗者也不足为怪。
“当、当、当……”
巷子里,一个壮汉背着一匣子的宝剑正在沿街叫卖,手中铁锤时不时敲击着一块已经锃亮的铁块,“梨花溪百年老店,刀枪剑弩,棍棒锤斧,做工精良,价格公道咯!”
此时虽已开春,但是早间依旧寒气逼人,那壮汉却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黑色褂子,两条粗大的臂膀又黑又壮,加上他嗓门大铁声亮,顿时整条巷子都是他的声音,硬是把早点铺子的声音都掩盖了去。
“哎哟,黑胖子,大早上的敲什么呢”
留园门口,一个早起的小丫头正患迷糊,却被他的声音顿时惊醒,立马打开院门就怼了一句。那壮汉透过门缝看了看空唠唠的院子,嘿嘿一笑,“大姐,劳烦帮忙问主上一句,可要宝剑没有”
“呸呸呸,谁是你大姐,看你又黑又胖的模样,少说也有三十了吧,小姐才十五呢!”那丫头碎了两句,就想赶他走,“快走吧,我家老爷是个斯文人,不要这些破铜烂铁!”
那壮汉笑了笑,就绕过长街向南边的小巷子走去,朝露微薄,巷子越走越窄已到了死胡同,两边都是高墙深院,耳边仆人丫头门洗地做饭的声音也都没了。那汉子取下匣子,将里面的宝剑一柄一柄的抽了出来,仔细的摆在身前,足足有九柄剑。忽然,那汉子深吸一口气,大手一划,身前的九柄宝剑刷刷刷的就飞旋了起来,瞬间略过高墙向院子里飞射而去,那壮汉脚下一跺,也跳了进去。
院子里,白诺城正在品茶赏景,正在此时,墙角里忽然射来九柄宝剑,宝剑快如疾风,急似闪电,刹那即至。他却没有回头,九柄宝剑,力度角度各有不同,仿佛同时是九个人同时出手。当宝剑距离白诺城不过七尺远时,白诺城手中茶杯一放,那些射来的宝剑突然凭空止住,仿佛有一面看不见的气墙横在了两人之间。
“好内力!”
那壮汉猛地在地上一跺,瞬间持剑挺入,“嘶”宝剑仿佛陷入泥潭,速度顿时减缓了许多,那壮汉大喝一声,双臂青筋暴起,双手握剑,几道更加重了几分。
“好剑,好气势!”
白诺城赞许一声,那堵无形的气墙瞬间消失,那壮汉和几柄宝剑瞬间冲杀而来,他依旧没有回头,因为心中有剑,万物皆可用,剑气起于朝露,藏于风中,心到剑到,正是离忘川蝉潭心剑的最高境界!
“当当当……”精铁碰撞之声密如鞭炮,那飞射而来的九口宝剑顿时被挡开,四处乱飞,但那跳进来的壮汉就像是群龙之首,只见他手撂脚踢,那些四处乱飞的宝剑顿时又向白诺城射去,同时那汉子反手一抓,将最后两柄宝剑抓在手上,登时也向白诺城击杀而去。
双剑为主,飞剑做辅,那壮汉看似憨厚愚钝,双手却极为灵巧,九柄宝剑愣是被他舞出了一片复杂偌大的剑花。不过四尺远时,白诺城反手将茶水泼去,茶水洒成水滴,水滴拉成长线,长线变成宝剑,顿时宝剑密如雨线。雨线顷刻间将射来的宝剑切成碎片,叮叮当当落了一地。
“啊!”那壮汉瞳孔猛缩,脊背生寒,只见他手中双剑飞速急挑,顷刻间就刷出两片剑花,再密的剑怎能挡的住急雨,登时一蓬雨线就射在壮汉身上,顷刻间全身冒出血滴,染成了血人。那壮汉还要出手,白诺城断喝一声,“你我并非仇人,再来,必死无疑!”
那壮汉脚下一顿,已知绝非敌手,犹豫片刻,立时转身跃出院墙,跳进了巷子里……
高墙深院,没有哪里的墙比这里更高,也没有哪家的宫院比这里更深。一堵又一堵的高墙,一座又一座的宫殿,足以隔绝温暖,隔绝人情,隔绝信息;除非……是最非常渠道非常手段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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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花与剑
夜,便是繁华如此的长安城,到了这个时辰也已经静谧了下来,静谧的晚上,让无数的普通人无忧的安眠!
只有这里,仍然发出着撕心裂肺的哀嚎声……这里是大内铜牢,在此处受刑的人,自然不是街巷里的蟊贼无赖、小鱼小虾,而是前暗影楼天杀堂第一高手齐鱼侯,天杀堂专司暗杀,因此齐鱼侯见过的刑法也不计其数,但这种只在民间谣传里出现的刑法却仍旧让他汗毛直立,正是七十三刀剥皮法!
他的双手上,**的胸口上、后背上,都有一朵朵血色的花朵,小小的尖刀轻轻划开皮肤,用手指捏着,缓缓撕开,就像绽开的花朵……
薛天凉轻轻放下手中小刀,如同放下一件完美的工艺品,继续说道:“看来齐先生还是瞧不起晚辈,始终认为我不够资格跟你说话,可你要知道,如今周大人对你没兴趣,陛下更没有,如果你说的还是那些可有可无的废话,怕是连本官都要失去兴趣了!”又盯着齐鱼侯看了片刻,见他仍旧无动于衷,随即长叹一声,“罢了,还是让那些粗人陪先生玩吧!”说着转身就走。
“慢着!”正当此时,全身鲜血淋漓的齐鱼侯突然叫住他,说道:“我……我已久不入中原,秘密只知道一件,是……是关于前任瀛洲剿匪大将军林笑非的!”
薛天凉冷冷一笑,“林笑非与叶郎雪一起抓了阁下,阁下如此说,怕是有凭空捏造,伺机报复之嫌哟莫非,你以为本官是如此好糊弄的!”
齐鱼侯也不与他争辩,接着说道,“据我所知,林笑非的结发妻子名叫温静霜,乃是江南上虞人氏,她的父亲叫温良庭,生前乃是一名略有名头的镖师,她的舅舅是如今暗影楼的座上宾客柳明旗,七年多前,这二人曾经在幽州眉庄与人结仇,一死一伤!”
“幽州眉庄,七年前!”薛天凉慢慢皱起了眉头,似乎想到了什么,幽州眉庄七年前似乎只有一件大事。齐鱼侯突然降低了嗓门,说道:“没错,与他二人结仇之人正是当年渡明渊的小弟子,如今陛下的唯一皇子,白诺城!”
薛天凉的心感觉突然一紧,这个消息不可谓不大。
齐鱼侯接着说道:“大人试想,温静霜与白诺城有杀父之仇,为何世人却极少知晓当年白诺城先是被傅霄寒挑战,后又被江湖各大门派围攻天墓山庄,两度遇险,林笑非根本没有援手,为何等他功力大增,陛下派你等前去迎接之时才匆匆出手相助,而私底下却暗中联系当年在瀛洲的旧将部属,大人应该知道,如果海云边想要出兵中原,瀛洲水军乃是首当其冲!”
齐鱼侯此言不假,瀛洲水军乃是中原最前沿,若是这只军队溃散甚至投敌,那么海云边便可直入中原。薛天凉压下心中的震惊,继续说道:“这消息只能保住你的命,却救不了你离开铜牢!”
齐鱼侯咬咬牙,又说道:“薛大人,若在下猜测不错,如今天下应该满是当年眉庄惨案的消息了吧,这对白诺城,这位想要入主东宫甚至登临帝位的皇子,想必也是一件不小的丑闻吧而且,恐怕如今陛下也正为此头痛不已!”
薛天凉冷笑着看着齐鱼侯,思绪却定在了一刻,陷入了沉默,最近死了很多人,无论是在长安还是在其他洲郡,因为他们嘴里说了不该说的话,甚至有些只是听了不该听的“谣言”,这“谣言”正是七年前的眉庄惨案!区区眉庄,江湖争斗,不过十几条人命,但是最近这半月因此而死的人已不知多了几倍,“眉庄”二字一时间成了禁忌,不能出于口,不能入于耳,更不能留于笔墨,写进史书传记中……
“听你的口气,似乎你能解除陛下的愁闷”薛天凉似笑非笑的问道。齐鱼侯老脸上的皱纹缓缓展开,嘴角翘起,答道:“不瞒薛大人,草民胸中已有一箭双雕之良计,既能将黑变白,把惨案变成公子含冤受屈;也能惩奸除恶,为陛下和公子,一举除掉祸根!”
薛天凉的眼中泛起了光华,不禁好奇的再问,“哦是何妙计”
齐鱼侯面色怀疑,反问道:“大人真想知道”
“我为何不能知道”
齐鱼侯竟然笑了起来,“大人何其聪明,陛下虽宠信周大人,让他独揽朝政,但是事有例外,此案关乎承继大统之事,只怕陛下并不愿周大人或者其他人知晓太多;此事,该是知道的越少,越能自保!大人以为呢”
薛天凉冷笑两声,“呵呵,原来你是想见仁宗陛下!铜牢之囚,还能有你这样的野心,真是罕有,看来见了陛下,连是谁派你刺杀公子,你也能说的出口了吧!”齐鱼侯却不辩驳,答道:“在下希望绝处逢生是真,替大人着想,亦是真!”
“这世道,真是无趣!”薛天凉一边说着,一边收好桌上的包裹,慢慢走出了铜牢……
玲儿全身湿透了,裹在被子里,全身颤抖着,满脸惨白,她不是冷的,是吓得。她早上在花园里打水浇花,在水池中看到了一些不该看到的东西,头发,死人的头发,还有漂浮的小块残肢……
静儿又给她端了一杯热水过来,晨妃心疼的抚摸着她的头,柔声问道:“丫头,到底是怎么了,咱们园子里怎么会看见那些东西”
玲儿接过玉碗的手还在颤抖,不等她说话,静儿突然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嘘”接着忙压低了声音,又看了看禁闭的门帘,才小心翼翼的说道:“娘娘,此事可不敢说的,近来禁宫里死了好些个宫女太监,都是听了不该听的,说了不该说的,莫名其妙地就死了!”
听了这话,晨妃更是好奇,“到底是什么事,能这般恐怖你且说来听听。”
静儿一听,立马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全身颤抖着求饶道:“娘娘饶命,奴婢万万不敢讲的,也……也什么都不知道,求娘娘不要逼奴婢,静儿不想莫名其妙地死在园子里!”
晨妃见她吓得体若筛糠,更是好奇,却不好再问,只是将她扶起来来。这时旁边的
第五十九章:禁宫挡不住的男人
未央宫,夜晚的星光在宫殿的琉璃瓦上流动,如长河、似年华;宫墙外,巡逻的侍卫过去了一批又一批,但是除了专职的槐公公,从没有一人敢靠近这座梦箩宫,仿佛这里是一处修罗禁地,一个无人问津的孤坟荒冢……
年轻的女孩子,就像是静儿和玲儿,永远都是十四五岁的年华,便是白日再怎样的害怕恐惧,此时也已经禁不住困倦,沉沉地睡去。此时,晨妃穿了一身紫色的纱裙,独自一人光脚坐在水池边一块青石上,时不时往那池中投下一颗雪白的石头,激起一圈圈涟漪。池中枯萎的荷花在她的双眸中飘荡晕开又缓缓合闭……
深宫红墙,初春凉夜,清冷如斯,寂寞如斯!
“细谷蒹葭白苍苍,晚风夜水凚如霜。花飞人瘦心有恨,伊子湖冷跃娇娘。衡山远,怒水长,暮云寒月照眉庄。醉魂轻逐凌波梦,独枕西风此夜凉。”正当此时,却有人在宫墙外轻轻的吟道。
晨妃兀自惊了一跳,心中直想:“言语如此轻薄,又口出眉庄二字,这人不要命了吗”于是她豁然抬头望去,果然看见一个人坐在了宫墙上,白如芦花的面具在月色下格外的妖异凄冷,但看他如此悠然自在的模样,仿佛就像是顽皮的学生翻过了书院的土墙,“原来是他,那个熟悉的陌生人!”
不知为什么,再次见面,此时的晨妃竟然丝毫也不畏惧,反而双眉微垂,看着平滑如镜的池水淡然地说道:“你以为我要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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