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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守夜人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红汤厨子

    “我想想办法。”崔白一口答应。

    他有个鬼的办法可想,虽然升任了正八品秘书郎,手底下就这几个人,还是江湖郎中啊,做贼的啊。牵涉到王子公主宫庭隐秘的事情,边儿都沾不上。不过看在张好古很有钱的份上……

    不,跟钱没关系。崔白的灵魂,来自于两性平等,自由恋爱的时代,为了兄弟的幸福,还是要帮忙的!能帮什么忙还没想好,但不妨先答应下来嘛。

    金风阁内的气氛立即就融洽起来。

    “来人,换酒!”张好古扯着嗓子就喊,“这和旨虽香甜,却不过瘾!”

    执事文博士拉开门小跑着就进来,“换眉寿”

    张好古一挥手,“换最烈的!不要给本少爷省钱!”

    文博士一脸牙疼的模样,“小店的主酿师陈长庚,用秘法制出过几瓶酒,最是浓烈,可是……”

    张好古眼神一横——十足一个南蛮纨绔模样,崔白都要为他的演技拍案叫绝,粗声粗气地说:“难道怕本少爷会不了账”

    文博士赶紧陪笑:“这酒酿制费时耗力,还没正式开卖。只年前有几位客人试过,最多三盏就倒。掌柜的怕出事,却不许拿出来款待贵人。”

    别说张好古,连一直是个隐形人的江通都被勾起兴致,“你这厮只会捡大话来蒙人,满汴梁城的酒某家尝得多了,却没见过恁么烈的!”

    崔白感觉不对,从一进白矾楼的大门,他就觉得今天这事儿古怪。店小二听说包下了金风楼,神色就透着诡异。而这文博士,既然你说这酒烈,掌柜的怕出事,为何又专捡出来勾人的兴致,让人不喝都不行

    不由得转头看了一眼王楷,却见他拿着筷子跟一碟蜜煎金钱柑校着劲儿,又圆又滑总是拈不起来。

    张好古又是一瞪眼:“废话少说,先拿两瓶来温了!”

    所谓一瓶,是指“经瓶”,专为储存好酒而造。本朝规制,宫中有讲经制度,帝师为官家讲经之后赐筵,必赏御用美酒,就是装在这样的瓶子里,所以称为“经瓶”。一瓶照例能装十二斤。又因这瓶肩高而丰腴,为了避免酒气散失瓶口又很小,极适合插一枝瘦梅置于案头,于是又名“梅瓶”。

    不一刻,酒到了。文博士吩咐酒娘给四人换了银杯,道:“这酒可不敢大盏盛了来饮,诸位贵人请先尝尝。”

    张好古心急,嘴里说道:“这杯子比核桃大点有限,恁小器!”一口干了。

    其他三人都没喝,只盯着他看。

    一杯入口,就见他两眼圆睁,喉头微动,半天没说话,脸色一下就红了。

    “如何”崔白问。

    嘴里长出一口气,张好古脸




第十三章 金盘脍鲤鱼
    进来的是胡老爹。东水门外梁员外家脚店的二掌厨,守夜人暗眼头领,代号“听用”,崔白曾经的顶头上司,他也是昨天才知道。

    胡老爹是崔白来到这个世界后,最亲密的人。

    原本的胡老爹,在崔白眼里是个絮絮叨叨的长者。身上总带着烟火气息,左腿有点瘸,天寒时节,总是喊痛。

    崔白看着胡老爹的脸,他没有与自己眼神交流。再瞟一眼张好古——他昨天见过胡老爹的,也装着不认识,没有开口的意思。于是崔白也懒得再看王楷,今天的这场酒宴,无处不散发着阴谋的味道。

    将大鱼放在案上,胡老爹先叉手行了一礼,“诸位贵人新春吉祥!这鱼前天夜里才在孤柏山下大河里开冰出水,二百八十里路,今日午后刚到店里,重十一斤八两。”

    两尺多长的大鲤,尾鳍末端是朱红色,全身鳞甲闪着金光,长着两对胡须的大嘴一开一合,时不时还扇两下尾巴。

    胡老爹从案面拈起一张白棉纸,先将鲤鱼的头眼包了,那鱼立即安静下来。

    回手在腰间一抹,“呛啷”一声,一柄一尺五寸短刀出鞘,飞薄的刀身上流水般雪亮锻纹。

    一刀在手,胡老爹整个人的气势陡然不同。五尺三寸的身形原本有些佝,跟日常街头所见五十来岁的老汉没什么不同,此刻却瞬间挺立,山巅的青松般傲视俎案,表情肃然,如对大宾,如临强敌。

    刀尖直刺,从大鱼的腹面腮下直入鱼头,就见鱼尾猛然一挺,然后再也不动。反手再一划,从脊背处切入,不紧不慢地从胸至尾行刀,带鳞的鱼皮顺势掀开放到一边。紧接着左手轻按鱼体,右手进刀,半片无骨鱼身就解下来。

    拿一条雪白的干葛巾将几乎不存在的血拭净,运刀如飞,仿佛在枪戟森森的军阵当面破竹前进,又如同雪夜中单骑闯入可汗大帐挥刀痛斫,片片雪白的鱼肉整整齐齐地排列在案板上。

    旁边侍立的小哥早捧好一只直径二尺的赤金素盘,胡老爹刀身一横,从案上批起鱼脍,一朵巨大的牡丹花就在盘中随着刀身旋转盛开。

    “啪”地一声击掌,张好古幽幽地说:“玉勒乘骢马,金盘脍鲤鱼。今儿个真开眼了!”

    桌上早摆好一个朱漆雕填的海棠形什锦大攒盘,盛着十几样丝缕细切的萝卜丝、葱丝、紫苏丝、姜丝、菘菜丝、韭黄丝……“也就在东京汴梁城,冬天还能备齐这些绿菜,”王楷抬手指指攒盘,继续在土包子与蛮王子面前显摆汴梁城土豪们的生活方式,“都中人冬日里好吃鱼脍,其实都是吃这些菜码子!这一盘子菜,怕是要十贯钱。”

    “暖棚子里种出来的,也就吃个稀罕,味道一般。”江通刚刚又喝了一杯烈酒,话也多起来,“到四月初,头一拨茄瓠下架,东华门外争先入贡,一对就要价三五十贯!”

    崔白刚升的正八品官儿还热乎着呢,月俸三十贯还没到手,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刚才居然觉得可以在白矾楼摆酒请客了。果然不管哪个时空,严重限制想像力的,都是贫穷啊。

    鱼脍就酒,越喝越有。在适应了烈酒入喉的刺激感之后,崔白发现座中人的酒量其实都不错。每人半斤酒有了,都还处于微醺状态,并没有看到出溜到桌子下去的洋相。

    早春的天黑得快,四面的纸窗飞速地暗下来。

    顶上九盏琉璃灯点亮,温暖的灯光均匀地洒下来,满桌的金银食器亮晶晶地闪着光,又将光线反射在人脸上,好似给每一个人都做了美颜,容光焕发。

    胡老爹切好鱼脍退出去时,看了崔白一眼。

    江通端起酒杯向张好古致意,一口干了,说道:“早听说过金风阁,没想到某家也有机会坐在这里喝酒。”

    张好古举着杯,得意洋洋地道:“我有钱啊,酒店还能不让有钱的客人进”

    江通侧头凑过去,低声道:“海棠



第十四章 神臂弓
    金风阁在第五层。第五层的地板离地面十二丈,合三十七米多。在崔白原来那个时空,普通住宅第十四层楼也就这个高度。

    太阳已经没入地平线,最后一点余晖将天际染出一抹紫红,整个汴梁城就在眼前铺陈开来。千门万户灯光闪烁,不断有新点燃的灯火汇聚到这无边的星海中。

    大内东北角的角楼就在几十步外,五丈高的宫墙如在脚下。宫中道路两侧的灯檠,将宫城的布局勾勒得清清楚楚,殿宇楼阁,亭台轩榭,如同琉璃世界。

    张好古紧握栏杆的双手指节微微颤抖,双目炯炯。

    宫墙之内,一道流动的光路出现,缓缓地向北,向东而来。慢慢近了,才看清是上百的宫人内侍,人人手中都提着琉璃宫灯,簇拥着队伍中间的数人,向着北墙下一片灯火稀疏之处。

    崔白的听觉很敏锐,隔着宫墙外的市声,依稀听到那队人里有人高声拖着长音呼喝了一句什么,丝竹之声大作,忽然之间,无数灯火就以人群为起点,迅速地向前传导,向外扩散。数息之间,一座小山和其上的几座亭楼,就象被无数灯火从内里点亮。

    崔白的目光被紧紧地抓牢,所谓火树银花,琼楼玉宇,绝非堆砌辞藻的虚言大话。一时间,竟顾不上分心关注自己的目标张好古是什么反应。

    “那座小山是官家御宇之后才新筑,主峰上有翠微殿,左右二峰上分别有一亭,都高出宫墙。当今官家常于晚膳后登临,以观民风。”王楷在崔白身旁解说,又补了一句,“还未分府的皇子帝女也常随侍左右。”

    崔白转头就看张好古,在金风阁廊下悬挂的一列栀子灯灯光照耀之下,只见他身体前倾,上半身都已探出栏外,似乎恨不得纵身而下,御风飞翔,直奔那小山而去。

    突然之间,崔白听到“嘣”的一声轻响顺着微风远远传来,身体的反应速度远远超出大脑的判断,只一探臂,就抓住张好古肩后的衣服,猛地发力一拉。

    身高五尺五寸的张好古突然被从身后一拽,身体本能地就要抵抗,却又被崔白的膝盖在腿弯上一顶,再也支撑不住,仰面朝天就向后倒。

    一道黑影擦着张好古的脸飞过,“咄”地一声,斜斜地钉在了身后的门框上。是一支木羽箭,箭镞没入,箭杆“嗡嗡”地颤动。

    “下楼!”反应过来的江通大呼一声,拉起张好古就冲进阁内,“有刺客!”

    四人回到阁里抄起落座时解下的腰刀就往楼梯去,根本不管满屋的侍女酒娘的惊呼。

    “刺客在西侧宫墙北端,可能在角楼上。”崔白左手握着脍鲸刀刀鞘,跟在最后往楼下跑,“是弩箭”

    领头的王楷刀已出鞘在手,头也不回,脚下加速,“是神臂弓!”

    “小心飞桥那道门!”江通提醒王楷。

    上楼时崔白也注意到,金风阁的第三层,有一道门通过飞桥连接东侧另一座楼。如果刺客还有在白矾楼中的布置,那处是个要点。

    “收到!”王楷干脆地回答,说话间已经到了三楼,飞奔过门口时看了一眼,“安全!”

    转眼间崔白也冲到了门口,胡老爹手持那柄尺五短刀的背影立在门前,他身前还堵着两名擐甲武士。胡老爹回头看了崔白一眼,沉声道:“这里没事,一路把细点!”

    奔出楼门,一切顺利,楼前空地上,也站着四个持刀向往的铁甲人。

    至此,今天“天河”专案组的全部安排才揭开。不仅仅是要试探刘葳,也是在钓鱼。

    虽然与崔白在东大路上的接触之后,守夜人采取了最严密的保密措施。但整个环节涉及到的人太多,而守夜人内部,显然也不是铁板一块,特别是在逃的第一司第一处指挥刘胜云已经确定有问题。为了尽快地发现处置掉内部的钉子,“天河”制定了这个计划。刘葳来白矾楼金风阁的知情者范围是非常明确的,如果发生针对性的事件,那这些人中必然存在钉子,一个个梳理,就能轻易将他找出来,甚至在行动现场,就能抓到。

    千算万算,并在金风楼中安排了万无一失的手段,却没想到刺杀会以远距离狙击的形式出现。而且狙击阵位还是宫城城墙上!以这个时



第十五章 留园
    王楷一脸诧意:“头儿你连这也知道”

    崔白点点头,“你双手除拇指外的其他手指,第二指节都有厚厚的茧疤,而且集中在关节处而不是指腹,跟练双手器械不同,所以是双手上弦的弓弩。”

    王楷佩服地看着崔白,侧身一推车厢壁,滑开一道暗门,原来这车厢壁是夹层的,赫然是个小型武库。探手取出一张弩来,弧形的弩臂弦长二尺八寸,弩身长三尺,还有一束八寸长的木羽箭。

    “跟着张公子,没法随身带着这玩意儿,军国重器啊,让人一看到身份就暴露了。”王楷拍拍弩臂,面有得色,“这么轻便的弩,弦力却有一百五十斤。”

    崔白拿过一支弩箭,掂了掂,大概八钱重。心里迅速算了算,八钱相当于三十二克,配一百五十斤拉力的弓弩,非常轻。后世的箭,弓力一磅配七到十二格令重的箭,如果按这个比例,神臂弓的箭重应该不轻于九十克,这箭才三分之一重。这样的轻箭,好的一面就是箭初速会非常高,弹道平直,精度高。坏的一面是箭太轻,存速能力就差,超出一定距离后能量和精度都会快速下降,而且持续射击会伤弩臂。

    回想了下宫墙角楼与金风阁的距离,崔白又问王楷:“命中八十步外的茶盏大目标,你有几成把握”

    江通哈哈一笑:“如果是面盆大的目标,有九成把握,茶盏大三十步之内能保证。”

    说话间,马车停了,四人下车进了安全屋大门。

    崔白这才想起,还不知道这巷子的地名,又问王楷。

    王楷道,“这是甜水井巷,离西华门就二百步远,这宅子打枢密院成立就拨下来了,只有数字代号,没名字。”

    崔白想了想,说道:“今后恐怕我们要在这里长驻,在外面时提起这屋,用数字代号太显眼,四司起名的功夫也实在不咋样,就叫留园吧。”

    王楷奇道:“为啥要叫这名字”

    崔白一翻白眼,“随口起的,你都想不到,别人更想不到,有利保密。”

    进了二门,王楷将三人领进正屋西间,当中有张极长的案子,围着十来把椅子,布置得倒象崔白熟悉的会议室。

    径直去上首主位坐了,崔白又吩咐将新成立的“摆渡人”特别处置组所有组员都叫进来。

    王楷道:“你不用车时,崔虎就是巷口的暗哨,要不要叫他”

    “也叫进来,想必隔壁宅子也派了暗哨在巷子里吧咱们组里统共就这些人手,都要用起来。”

    不一会儿,“摆渡人”小组的八个人就都聚在一起,还要加上张好古和江通。

    崔白作为领导,刚要开口讲话,却听到有脚步声从通往后园的小门处传来。崔白警觉地一抬头,发现崔虎也注意到了。他一按腰间的刀柄,目光与崔白一碰,得到同意后就向门口走去,这边江通也拔刀跟上。

    “是自己人!”眼看崔虎已经拔出刀来要开门,崔白出声提醒,随着脚步声来到正房阶下,他已经听出来是谁。

    崔虎让到一边,江通上前将门拉开,门外台阶上的是守夜人暗递“长三”刘大叔。

    “刘大叔你是怎么进来的”崔白奇怪。

    王楷一拍脑袋,“是我的疏忽,忘记告诉崔军使,后园有道旁门,直接通隔壁宅子,只能从那边开!”

    刘大叔笑着进了门,两腿一并,换成肃然的表情,将右拳在胸前一碰,“第二司第一处信使长三报到!”

    崔白站着还了礼,喜出望外,在昨天之前,他所经常能见到的守夜人同僚,就刘大叔一人。想来是通过甄别后,又调来负责“天河”特组与“摆渡人”特组之间的联络了。

    “长三”刘大叔带来了曹无伤在马车上承诺过的初步报告。

    崔白接过报告,递给王楷,让他读,大家都听着。

    知道“河鼓”今天要去白矾楼的守夜人一共三十二人,其中知道具体位置是金风阁的只有六人,全是“天河”




第十六章 茶汤刘大
    王楷指出守夜人在白矾楼内外暗中防卫森严,崔白点点头,“也就是说刺客一方可能知道这个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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