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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乱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桂堂青

    凤凰女蹙着眉头,狠狠抬起一脚,将朱勔一脚踹到满是血迹的墙上,一脸嫌弃,道:“朱勔,谁让你擅作主张的没砍对也就算了,竟然还杀了本大人的狗找死吗”

    手中寒光一闪,朱勔只感觉从他的左肩传来一阵寒意,顷刻间传遍四肢百骸,紧跟着鲜血喷溅而出。他捂着自己的肩膀,跪在了地上,额上沁出了细细密密的汗,嘴巴里哼哼唧唧着,却不敢喊声疼。

    反而支撑着,用一只胳膊匍匐着,再次爬到了凤凰女跟前,因为疼痛而让他的脸愈加扭曲,笑容在他脸上变成了一个奇怪的褶皱,他道:“凤凰大人莫气,为小人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值当了,凤凰大人,凤凰大人……”

    朱勔一边谄媚地说着,一边伸着舌头,活像一条狗,小心翼翼地舔着凤凰女的鞋尖,偶尔微微抬起头瞥一眼凤凰女,看她有没有在生气。

    可凤凰女却没有那么好的心情,毕竟打狗还要看主人,就算没什么感情,但自己的狗被人杀了,谁的心情能好的起来

    一把抓起朱勔的头发,凤凰女满目厌恶,道:“朱勔,此次本大人不杀你,是因为你还要为童大人办事。若有下次,本大人便不会如此手下留情了。自己去刑房,领一百鞭子吧!”

    说罢,倏地起身,袖子一甩,人已经轻盈出门,余下淡淡的血腥味,与这屋里的味道融在了一起。

    朱勔还伸着舌头,闭着眼睛,一把扯下自己的头发,放在鼻尖嗅了嗅,贪婪地塞进了嘴里,竟慢慢地咀嚼了起来,似在品尝着什么珍贵的食物。

    那一缕头发,正是凤凰女方才揪扯过的朱勔的头发!

    是夜。

    乌鸦立在枝头,哀嚎的凄凉。

    鸦者,古来不祥,乃大凶之兆,夜之饿鬼,噬魂之雀。

    公玉少躺在床上,脑袋边躺着孝儿,准确的说是躺着装了孝儿骨灰的香包,稍一扭头,就能闻到那股淡淡的木灰味儿。

    原本直愣愣地盯着床顶,被那乌鸦一惊,倒愈发睡不着了,一扭头,就见窗户上倒映着一个乌黑的影子,吓得公玉少身子一僵,但很快又平静了下来,静静地盯着窗户上的影子,看他会有何种举动。

    岂料,过了约莫半个时辰,那个影子依旧动也不动,公玉少也保持着那样一个动作,动也不动半个时辰。

    适才发现,

    这个人的影子有些奇怪。若说是个人吧,可偏偏那么奇怪,很瘦,非常瘦,看上去就像是一张皮裹了一堆骨头。而且,他很高,按照比例来说,这个影子比一般的正常男子都足足高了一个头。




第十一章 对我的男人说话客气点
    垂下头,第五贺麟沉默片刻之后,默默地将肩膀上的干尸过到了公玉少的肩膀上,顺手把被他扯下来的两只断臂一道塞进了公玉少的怀里,他低着头完全没看见公玉少抽搐的嘴角和僵硬的身体。

    最后才缓缓说道:“我不在,要注意安全。谁欺负你了,就报我的名号,或者……”第五贺麟抬起头的一瞬间,双眸之中射出一道寒光,“本尊直接抄他的家。”

    公玉少扯了一下嘴角,尴尬笑道:“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

    倏地转身,没有一声道别的话语,他大踏步而去。

    望着他快速离去的背影,公玉少站在黑暗里,一如当初他站在城门上,看着他的背影渐渐被黑暗吞噬,他道:“第五,我已不是那个皇了。”

    良久,当公玉少转身,远处的黑暗之中传来了一个微弱的声音:“你永远都是我的皇。”

    用草席裹了干尸塞进客栈房间的床下,公玉少特地换了一套衣服,可还是感觉浑身不自在,身上总绕了一层干尸味儿。这一路走来,公玉少还是第一次觉得那么不舒坦,脑袋边上挂着颗乌黑干瘦的头颅,搁谁谁不膈应的慌啊!

    真不知道第五贺麟是处于一种怎样的心态,竟拿着人家两只胳膊在那儿耍着玩儿

    奇葩啊!我大宋国好大的一朵奇葩啊!

    再次出发前往应奉局,公玉少已经在脑子里想好了要如何面对朱勔。只是当他站在那扇门前的时候,那一幕又冲进了他的脑海里,紧紧闭上眼睛,狠狠地甩去。

    这一夜,漫长。

    推开门,朱勔还在里面,正一下拔出插在墙壁上的西瓜刀,伸着舌头舔着上面的血迹。

    “朱大人。”公玉少沉着嗓子,唤道。

    朱勔缓缓回头,并无半点惊讶之色,似乎早已预料到公玉少会回来找他。他笑着,笑的阴险,一双眼本来就不大,此时更是眯成了一条缝,但那条细缝中的光芒却着实锋利,让人不寒而栗。

    果然是混混出身,即便做了官,也依旧改不了市井之气。

    “如何”朱勔似笑非笑,笑得人毛骨悚然,尤其是在这满室血腥的地方。

    “凤凰女在哪儿”公玉少脱口道,完全没那么心思和他打太极拳。反正现在是大半夜的,就算拿袜子塞住他的嘴然后扒光了滴蜡鞭打,也不会有人出现的。

    “凤凰大人的名讳也是你等贱民配叫的”朱勔笑意更浓,公玉少都怀疑他还看不看得见自己。

    “所以她是走了是么”公玉少并不生气,反而问道。

    朱勔不再说话,只是手握着西瓜刀,冷冷地看着公玉少,就像野兽看着猎物一样,满是

    杀意的贪婪。

    “多谢。”公玉少临了还给朱勔抛了一个极其妩媚的眼神和微笑。

    因为公玉少的一句话,第五贺麟一夜不眠不休,直奔即墨楼的药庐。到达的时候,天已大亮。

    即墨楼一打开木门,就看见第五贺麟像一根竹竿似的,笔直地站在篱笆外,直瞪瞪地盯着药庐。

    “作甚”即墨楼一边打开篱笆门,一边问道。

    “小昙。”第五贺麟依旧盯着药庐的木门,脱口道。

    “找我”陈小昙自屋中飞快地钻出,明媚的笑容如一朵盛夏的花绽放在他清秀的脸上,那道伤疤也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此时的陈小昙,看上去小日子过得很滋润。

    望了一眼紧迫盯人的第五贺麟,又望了一眼面色铁青的即墨楼,陈小昙略有些不知所措。

    看即墨楼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可第五贺麟却一副不愠不火的样子,完全把即墨楼当空气,一门心思只管盯着陈小昙,盯得他几乎汗毛全竖,全身的毛孔都张开了,还在往外不断散着寒气。

    尴尬地“嘿嘿”一笑,陈小昙赶在即墨楼用眼神杀死第五贺麟之前,一下挡在了他面前,一把扯过第五贺麟,道:“我初来乍到的,难得有人找我玩儿啊!”

    一边扯着第五贺麟的胳膊往屋里走,一边警惕着默默跟在后面的即墨楼,自从知晓了彼此的心事,陈小昙更是清楚了即墨楼的为人,完全就是一个占有欲极强的变态男人啊!

    前段日子,有个病人前来求诊,只是多看了几眼陈小昙,还对即墨楼说了几句,什么“楼大夫,您这小徒弟长得可真清秀啊”,亦或“小大夫,要不你给我包扎吧”等等等等,以及各种被即墨楼认定为轻薄陈小昙的话语,结果就是,即墨楼在给他写方子的时候,多加了几味不致命的药。

    “陈小昙,你有生命危险。”第五贺麟屁股刚沾上椅子,还没来得及喝口茶,就肿着一双熊猫眼,脱口而出。

    那架势,活生生一个恐吓。

    “对我的男人说话客气点。”即墨楼双臂环胸,靠着门框,面色不善地冷冷道。

    第五贺麟充耳不闻,完全不理会空气一样存在的即墨楼,只是对面的陈小昙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如坐针毡。

    终于要来了吗本来以为还需要一段时间的,没想到来得这么快。阿墨,我真的不想离开你啊!陈小昙缓缓扭过头,凝视着即墨楼,那眼神分明充斥着某种意味不明的东西,让即墨楼顿感慌乱。

    但理智告诉他:不要慌,不要乱,一切尽在不言中。

    “是阿少说的”陈小昙凑近第五贺麟,压低了嗓门儿,

    问道。

    第五贺麟会意,瞥了一眼站在门口全程监视的即墨楼,微微一点头。

    “终是躲不过的。”陈小昙垂眉低首,喃喃着。

    其中,竟有种释然,有种解脱。这些日子来,待在即墨楼身边,虽过的很欢快很轻松,但当时间一点一点流逝的时候,压在陈小昙心头的乌云就聚集的越来越浓厚。他知道,终有那么一天,他会不得不离开阿墨的身边,尽管他很不情愿。

    阿墨,以后没我在,可要好好的,你本就应该多笑笑的。陈小昙抬起头,这次他凝视着即墨楼很久很久,就像是在看着自己这一生中最宝贵的东西最后一眼一样,那般舍不得,那般无法离弃。

    即墨楼不得其意,眉间愁绪紧锁。

    起身,陈小昙慢悠悠地走到即墨楼跟前,用纤细柔软的双指抚平他的眉头,柔声道:“阿墨,以后再不能皱眉头了。你笑起来的样子可好看了,来,给爷笑一个。”

    说着,便伸手去扯即墨楼的脸。若是换了别人,恐怕即墨楼早就一个飞踢将其踹到墙上,可如今,偏偏就舍得让陈小昙将自己俊俏的五官揉搓成各种形状,半句怨言也没有。

    “笑一个笑一个嘛!笑一个嘛!阿墨……”陈小昙一边扯着他的脸,一边细声细气地撒着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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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昙花一现
    今夜无风有月,月已上梢,梢头微倾,倾下一地月光。

    白天的时候,即墨楼就跟疯了似的抱着陈小昙冰冷的尸身,喃喃自语了很久很久。但他,终究还是那个众人熟知的即墨楼。

    公玉少站在他身后,直到他站起,为陈小昙清理伤口,为陈小昙沐浴梳洗,为陈小昙换上干净衣服,一切都那么井然有序,一切都那么平静的诡异。

    陈小昙躺在那里,闭着双眼,面上没有痛苦之色,似乎走得很快,没受多少痛楚,这是不是应该要感谢那个人

    苍白的嘴角带着淡淡笑意,那天第五贺麟来到之时,他就已经想到会有这一日了吧所以才那么早就把即墨楼赶出去采药,不想让他看着自己死么呵,想的真周到。

    即墨楼苦笑着,静静地看着那张清秀且苍白的面孔。他站得远远的,就好像他的小昙还活着,只是睡着了。

    这种情况不知道保持了多久,总之公玉少已经开始觉得肌肉抽筋和酸麻了。但他不敢走,不是他害怕即墨楼会做出什么殉情的事情,而是怕即墨楼这个变态会冲动到去找那个凶手。

    在看到那枚没入陈小昙心脏的梅形镖之时,他就已经猜到对方是谁了。即墨楼医术好,但这并不代表他打的过人家。

    他做事沉稳冷静,那是因为他没碰到能让他拨动心弦的事情。陈小昙出现了,所以他的眼里再无死水。

    轻轻合上门,抬起头,即墨楼道:“还不走”

    “小楼……”

    “陪我喝酒吧!”这句话听上去压根儿就没准备给公玉少半点反驳的机会,即墨楼话一出口,就迈开步子走了。

    公玉少首先茫然了,但随即反应过来,能说话,还有救!

    两个人并着肩坐在屋前的石阶上,一人一坛女儿红,清香扑鼻,这是即墨楼珍藏了很久的。一直埋在院子里,当初还是和公玉少一起埋下去的,准备他成亲的时候,拿出来与兄弟共饮,没想到竟用在了这里。

    “如果我没离开的话,他就不会死了。为什么我要留他一个人在家里呢为什么要相信他的话外出采药为什么……”即墨楼猛灌了一大口酒,一股酒劲上来,带着他的眼泪一起冲上了脑门儿。

    “我承认,我爱上他了。我为什么要否认呢现在说还来不来得及他还听不听得到”火辣的酒水涌进喉咙里,企图将积聚在眼眶里的泪水逼出来。如他所愿,当挡在面前的酒坛子被移开,即墨楼已然泪流满面。

    刚接过酒坛子的时候,公玉少喝了一口之后,便再没动手,双手捧着,静静地看着即墨楼在自己面前无声地落了一坛子的眼泪。

    将

    他轻轻搂过,就像在苏州的时候,第五贺麟对自己做的那样,让他的头靠在自己肩膀上,扶着他的肩。公玉少所能做的,也就只有这样了吧

    这是他认识即墨楼二十多年以来,第一次听到他一下子说这么多话,也是第一次看到他在自己怀里哭得撕心裂肺。

    原来,那个少年已经在他心里留了这么深的一道痕迹。

    原来,一个人话多不多,和他会不会爱上一个人,是两码事。【¥……免费阅读】

    原来,一个话不多的人,他爱上一个人的时候,是静悄悄的;可当他失去一个人的时候,却是如此惊天动地。

    遇到陈小昙,鬼使神差地收留他在家里,逼着他吃药、洗澡、起床,然后被迫接受一个大男人对自己的各种摇手臂撒娇。

    那么多年以来,他的日子都过得浑浑噩噩,对所有人的事都漠不关心,毫无热情。哪怕面对着公玉少的时候,也会偶尔有觉得他很烦的念头。

    可陈小昙不同,于即墨楼而言,最好的时光,或许就这样。

    以后走在人间大道上,抬起头的瞬间,看见一个有着清秀面庞的少年朝着自己微笑,能想起曾经有这么一个人出现在生命里,那便是幸福的一件事吧!

    “小楼,对不起,我总是来晚。”公玉少轻轻拍着他的背,低声道,但回应他的只有浅浅的呼吸声。

    就这么的,公玉少任由即墨楼霸占着自己的肩膀,俩人在石阶上凑合了一晚上。而第五贺麟则远远地站在人家屋顶上,一个寂寞的晚上如此度过。

    明日,当太阳升起,便有一场仗要打了吧!

    大摇大摆地走进倾城府,来来往往的奴婢下人那么多,竟无一人敢拦着第五贺麟。

    不是不想拦,是压根儿拦不住,既然明知道不是人家的对手,那又何必自个儿捧着脑袋送上去呢

    天地之大,唯命最大。

    第五贺麟身形暴动,随着身后一阵飓风刮过的声响,他已然来到了仍躺在温柔乡里不管来人有何意图的琉璃白面前。看他那副眯着眼睛惬意的模样,第五贺麟牙根儿痒痒。

    他是故意的!

    “哟!这位公子长的真俊啊!”一个只穿着红色肚兜的女子贴了上来,靠在第五贺麟结实的胸膛上,对他上下其手,全然没有一个女子应有的矜持。

    “滚开!”但可惜,第五贺麟不是那种懂得怜香惜玉的男人,狠狠一抬手,便将那女子甩到了一边。

    “第五爷何必动气呢若看不上这位,本爷这里还有很多啊!”琉璃白这才睁开了眼,上扬着的嘴角真让人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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