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门下岗之后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十里山茶花
第三十五章 生死乐意
一杆兵差听令后速速放下手中弓箭,还有人举着剑戟茫然无措的站在原地。
刘晏殊将寒霜剑收于腰间,目光渐深盯向前方:梧桐树下的砚卿君,维持着事不关己的散淡模样。真是叫人不爽至极。
孙德仁这时候抬起眼皮,就瞅见刘晏殊束袖宽袍下,悄无声息垂下来一枚玉牌。
这!他睁大眼珠子努力的辨认了一会,紧接着变了脸色,弯腰躬身跪了地:“下官、下官参见侯爷!”
借他胆子也想不到真的侯爷来了!究竟何时来此,此行目的又是为何可没听说朝廷发生什么变故啊。。。孙德仁胡乱揣测,忍不住拭了拭两鬓间的汗滴。
“哦合着本侯来此,还需向你这本地官报备一下”刘晏殊调子故意轻慢,隐隐含威。
孙德仁倒抽一口凉气上头,哽在嗓子眼下不去了,双颊憋得通红,哭笑不得道:“侯爷,侯爷真是折煞下官了。侯爷您是百官之首,重臣贵戚,您出京想来是监巡查之职。。。”
反正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一通说辞下来,引得看热闹的周玄清暗嘁了好一会。这就是官呐,啧啧。
孙德仁说的口干舌燥,一半是急怕的,一半是真的渴了。
偷偷觑看那位的神色,哪知侯爷只道了一句:“滚吧。”
嘿,好的。孙德仁连连点头,直起了身,赶紧拖着那个不成器又装晕的孙少爷,带上兵差离开了。
他们一走,院子里立马清静了。
“娘子,娘子你怎么了”孔先生搂住站不稳的狐四娘,险些两个一齐栽倒。
周玄清随即凑了上去。“我来看看。”
狐四娘气虚无神,软软的靠在孔先生怀里。唇瓣一张,露出一丝惨淡笑意,伸出了一条手臂递过去道:“小道长也会把脉医术吗”
周玄清却只是仔细瞧着她的面容,掏出了一张黄纸符贴到她的孕肚上,“我不会诊脉,保胎符还是有的。”
孔先生抬起手背量了量狐四娘的额头,“不像受凉啊,是方才受惊了”
“我真的无事,有孕在身的女子大都会如此。”狐四娘解释一句,可她的面色夹杂一丝灰败,神情实在不像没事,所以半点说服力都没有。
“她自然有事。”砚卿君终于从梧桐树下步了过来,语气平淡的像是说着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她为你已经弃了百年妖法修为,拿出内丹做个凡人,为的是与你厮守余生,尝尽生老病死。。。真是愚不可及。”
“什么!”孔先生没料到不见个把时辰而已,怎么四娘连妖都不是了他指尖微颤的按着狐四娘孱弱的肩膀上。
语气里带着几分期盼问道:“他说的不是真的吧你可不能瞒着我啊。”
狐四娘本欲借口瞒过去,只是张了张嘴,无从解释。不说话便算默认了。
孔先生摇着头不信,不自觉的拔高了话音道:“四娘,你是不是以为我介意过你是妖我一个穷教书的,得了莫大的运道才能与你相识。我几十年后就入土为安了,可你原本还能好好的再活过几个百年。。。”说到最后,鼻头一酸,倔强的转过脸去。
“别难过,我觉得这样很好。你我夫妻缘生,理当死于同穴。我能陪着你,活多久都是喜乐的。”
天边渐渐有日头西沉之势。
刘晏殊将视线从妖君身上抽离,突然插嘴道来,“你没了妖丹,失去的恐怕不仅仅是修为妖力。”眸光隐晦,盯着孔先生道:“你老一岁,你娘子会老十岁,年年往复,那你们的孩子是该唤你娘子为娘亲,还是祖奶奶”
他说的再正经不过,半点不假。
第三十六章 小贼胡乙丙(一)
孔先生搂着狐四娘,怔怔的盯着烧了一半的屋宅,焦黑破烂。什么花呀草呀,也被踩踏的没了原先的样子。
往日里平淡却温馨的景象不复,狐四娘唏嘘不已,“我们,无家可归了吧。”
“罢了,趁此机会,离开大同镇吧。”孔先生垂眸,轻声安抚着。
周玄清拍了拍膝盖上沾得的灰尘,附了一句道:“就快天黑了,不如先找家客栈留宿,明日再走也不迟。”
在场的皆没有异议,于是动身。
半个时辰后,客栈内。
周玄清换了一身素朴的长襟衲衣,搬着一张靠椅正对着窗口坐下。束发的脑袋后仰,抬起腿就搭在窗沿上,百无聊赖的看着天色暗下去,眸光一沉再沉。
‘噗倏’风打的烛灯火舌微弱,在地上散着一圈浮动光亮。周玄清起身过来,光亮一点点映入眼眸。
“还没睡”冷不丁屋内有人出声,将发呆的周玄清吓懵一瞬。
“侯爷”恢复过来的周玄清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侯爷走路能出个响吗再怎么说也是男女有别,敲一下门不过分吧。”
“敲过了。”刘晏殊一脸的无所谓,听不到便是与我无关。
堂堂镇国候说出来的话,自然无理也要占三分。
“此番下山,小道长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这侯爷又想干什么周玄清嘴上答得客气,心中难免犯疑还要提防一下。
刘晏殊瞧着案桌上那豆点烛火,平澜无波,清音斟酌道:“那妖君今日逃得快,不过他一下山就找上了狐四娘,估摸着是打算找齐手底小妖。就是不知会翻出什么风浪来,为祸人间。”
听他这么一说,周玄清稍稍皱了皱眉。但很快略去神色,笑道:“侯爷忧心天下,小道敬仰敬仰。”
“捉妖乃是道人天职,怎么说妖君也是在我们一成宫逃走的。若他是出来散心的,我们就当陪着玩一遭,若他真如传言会祸乱人世,小道自当竭力捉妖。”
当初那传信符箓来的莫名,眼下也猜不出是何人所为。谜团,尤待解开。
“带上我去,我也要走!”
门口‘喵呜’一声,蹲坐着一团黑影,正是孔先生的那只花斑猫。
花斑猫正抬步准备进屋子,刘晏殊屈指重重的在案桌上扣了两下。
哗啦,急风作响,又有两道黑影闪现在门槛处。
花斑猫瞬间就被陆拾遗揪着后脖子一层皮朝上提起,“不好好陪着你家主子,跑这屋里来偷听”
无缘无故、不合时宜跑过来的,又不只有这只猫。周玄清十分无语的瞅了一圈:今个月色太好了一个个跑我屋里来聊天么
“放我下来!哼!”
花斑猫在半空不断挣扎,意图张开四爪去挠,“我要跟着你们去找妖君,好把四娘的内丹拿回来。”
他们一听,面色各异。趁着不注意,花斑猫刺溜一下,挣脱后跳跃到了周玄清面前。
“我听老猫们说过,人妖相恋自古有之,就是结局可不怎么美好。四娘没了妖丹,想必很快会年老色衰,尤其生下来一个半人半妖的孩子,没点护身的东西,一定会过的很艰难。”
“哈哈哈、、、有意思。”陆拾遗抱臂笑的一脸夸张,稍稍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道:“你一只四腿短、腰肥圆的傻猫,真当自己成精长本事啦别说妖君,随便来个小妖,都能遛着你玩。等天亮好好陪着你两个主子上路,寻个僻静地方平平安安过完这一生。”
花斑猫舔了舔自己肚子上的那点伤口,“知道我们猫为什么讨厌狗吗因为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周玄清憋笑。
莫怀古摇头侧目,望向窗外
第三十七章 小贼胡乙丙(二)
今日出门定是没算好吉日方位。
不一会的功夫,好事的人群就围了上来,里外三层,水泄不通。
“怎么了这是真打死人啦”
“不知道啊,我路过的,听说是这小道姑干的。”
周玄清怔在当场,赶紧摆手解释道:“没有没有,大家误会了!我只是沾了一张符箓,他自个晕过去的。他先前是个小贼,偷了我的银子啊。可不给我逮到了嘛。。。”
那个仗义执言的家伙,瞪着双眼怒指过来,“那就是你携私怨报复!我瞧他都翻白眼了,定是你下了咒符,把人夺了魂魄。”
您哪位窜出来这么多戏
“小道从不干这等缺德损行之事。况且,摄人魂魄可不是单单靠一张符箓的。”
那人撸起袖子,当场围着周玄清饶了一圈,“空口无凭,你怎么证明我看你就是故弄玄虚,意图逃罪。我亲眼所见,就是你。。。“一长串词,说的口若悬河,好生精彩。
周玄清张口难辩,头疼胸闷,怒极了反笑道,“你莫非是个说书的”
那家伙顿住,摸了摸脑袋:“呃,你怎么知道”
难怪,一脸眉飞色舞,编的跟真的似得。周玄清转头去寻侯爷,发现刘晏殊正好整以暇的作壁上观,而莫怀古与陆拾遗也是一脸的事不关己。
看来,靠他们是靠不住了。
周玄清眸光一动,俯下身子,伸手探向了倒地不醒的小贼。她刚扯掉定身符,身后说书的就喊了一句,“你是怕他不死,还想掐死他不成”
周玄清忍无可忍的一回眸,又冷又厉。“再多嘴,小道也赏你一张定身符。”
那人被唬的暂时住了嘴,与围观的百姓面面相觑。
周玄清低下头去细看,蹙了蹙眉。这人脸色无异,不像是犯了急症。她收手握拳,起身道:“人没死—鼻息虽弱、颈脉有力,找张床给他躺着吧。”
刘晏殊的目光始终盯着周玄清,地上的那个小贼昏的突然,但是与他没有干系。倒是见周玄清临危不乱,多了一分看戏的兴致。
围观的百姓多半有事在身,压根无人敢上前多事。“不行不行,人是你弄晕的,万一你走了,人死了如何是好”
“就是就是,我看啊,先拉他们去县衙,不管人活不活过来,小道姑也逃不脱干系。”
众人你一言我一言,当真就有人来拉周玄清。见事态反而大了去,周玄清忙朝着侯爷使眼色。
岂料刘晏殊那头将自己摘的干净,一脸无辜。“我们不熟。”
不熟你个头啊--这时候是要过河拆桥了
周玄清在众人推搡间,使劲拉扯住侯爷的一管袖子,“侯爷,我们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要死一起死吧。
众人又分了一拨去拽住刘晏殊,一道热热闹闹的往县衙走去。
这变故来的太快,莫怀古与刘晏殊呆滞了一脸。
“怎么扯上侯爷了追不追”“追。”
于是,两只妖也跟上那群人的脚步,赶去了县衙方向。
有两个百姓自告奋勇去借了一副木架子,担起那昏过去的小贼紧随在后头。
无人在意的花斑猫就被落在了原地。它眨了眨大大圆圆的碧眸,伸出舌尖舔了舔锋利爪子,一阵碎步就跳上了小贼的担架。
走了好一段路,众人终于到了县衙门口。有两个轮值的差役正守在朱色大门左右两头,都眯着眼、手撑着长棍打盹。
说书的打头阵,走上前轻咳了一下,唯唯诺诺道:“差爷,差爷”
“做什么的没看到日头这么大,别挡着老子的光。”差役很不耐烦睁了眼,倒是被他身后乌泱泱一群百姓吓了跳。“闹事的”
“不是不是,差爷,是出人命啦。”
 
第三十八章 小贼胡乙丙(三)
这县衙的大牢可不比京城的,空间狭小不说,地上连干草都没铺一点。过道上的烛火要灭未灭,照的牢内惨惨淡淡。
有人在呐喊,有人在捶墙。等差役推着人进来后,立刻噤了声响。
“赶紧的吧。”牢门吱呀一开,周玄清和刘晏殊由光及暗,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周玄清倒是无所谓,扫了一眼后撩起袍子席地而坐。觑看向刘晏殊,发现他的神色不怎么好看。
他是气的。堂堂侯爷入狱了,还有王法吗在这么一个县衙里,憋屈不憋屈
得亏朝中无人知道他来了淮南道一带,不然等回了京城岂不是授人以柄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此刻正毫无顾忌的看着自己。
刘晏殊负手而立,腰间的寒霜剑有意无意的露出了冰凉剑鞘。“本侯头一回见识,有人拿个小贼,反把自己送进大牢的。”
这锅甩的真漂亮,不愧是侯爷。周玄清讪讪一笑:若不是身份摆在这,恐怕这位多少回被人乱拳打死了。
“侯爷说的对,是小道不慎了。不就一个钱袋子嘛,偷了就偷了。往后风餐露宿的,也还有侯爷陪着呢。实在顶不住了,小道就凑合着用用那两只妖幻化出来的银子。”
打蛇打七寸,掐人要掐喉。一番话下来,噎的刘晏殊头一次有种被气饱的感觉。
两人一度互看不顺眼,各自面朝墙壁,好生思量去了。
走道里静了一阵,又开始响起脚步声。原来是差役又押着人进来了。
“你们两个胆子不小哇,竟敢跑衙门口斗殴。在里头好好反省几日。”
或沉或轻的脚步声随之临近,却在走到此间牢门口时突然止了。
“走着啊,做什么停下来。”
周玄清闻声抬眸看去:竟然是莫怀古和陆拾遗。
“不要那一间,我们得住这间。”莫怀古微微压了下唇。
差役诧异的瞪着眼,寻思着是不是今日遇上脑子有问题的了。“这间有人了,你们以为这是客栈啊,还带挑三拣四的。”
‘嗖’一下,隔空晃了下眼,只见差役手中多了一锭白花花、沉甸甸的银子。
“就住这间。”陆拾遗声音急躁,但眼神冷肃却是看向牢内的侯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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