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后一个巫师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管熠
苜蓿猜少女完全是在胡扯。
她的话不脏,却真的下流。
不得不说她能达到目的:
——无论究竟爱不爱、有多爱,一旦发觉自己的东西原来是属于别人的、被别人抢走了,心都会揪起来,被激起无名怒火。
然后,趁着众人都一时愕然,无法招架之际,她又问:“我听说你喜欢贝蒂,是因为喜欢她曾经被‘吸血鬼’咬过,这是真的吗”
这句话似乎把青年拉回了现实。至少是他自己的现实里。
“你果真是……”
难道她真与野田贝蒂有着亲密关系吗
否则她又怎么会说出这些事情
难道她们真的——
看出对方似乎是把“吸血鬼事件”与野田贝蒂间的联系当做极其私人的隐秘,因被挑破而感到慌乱,灰色的少女就笑了起来,知道自己有望获得更多情报。
虽然她所知道的消息几乎都只来自于那家小小占卜店里占卜师的一言半句,以及几日下来待在南风街所打听来的东西,但她很有自信自己触到了某个关键之处。她一直有着出色的动物般的直觉。
她进一步追究:“她不拒绝你,总不见得是因为喜欢你吧”
她又很是欠揍地补上一句:“因为她喜欢的人是我呀。”
良嘴唇发白,脸色已经变了。
-
他与那个野田贝蒂的关系的确是病态的。
若非如此,他不会如此慌乱。
人们所愤怒的通常正是自己所缺少的,之所以会被刺痛正是因为无所防御。
他“砰”地站起来,手指不安地在口里蜷缩又张开。
灰色女人蛇蝎般的笑容令他恐惧。
难道自己连这样一个女混子都不如吗他猛然之间感到有什么东西在轰塌。毫无理由,本不该与他有关的事情,此刻却如同在挑战着他作为人这一个体的基石。
“你的癖好可真是奇怪呀,”灰色的动物仍在喋喋不休,“就喜欢那种可怜到没有后路了的女人吗还是说,你爱上的其实是‘吸血鬼’,一个袭击少女的罪犯啊,我明白了,你想要成为‘它’!你是想要成为‘吸血鬼’”
少女边说边把手肘抵在桌上,同时站起身,趴在桌上朝他靠过来。
“胡言乱语……”
在阿城面前可以承认、甚至炫耀的事,在此时不知为何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宛如丑陋的创口被揭开,暴露人前一般,他整张脸涨成了红色,眼睛可怕地大张着。
她为什么会知道
她为什么会知道为什么会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所以你的确见过那个‘吸血鬼’,对吧”少女用一种可恶的天真眼神望着猎物,“‘它’是什么人,是什么样子,去了什么地方”
“你……”
青年嗫嚅着。
“你……你要夺走……”
“嗯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清楚呀。”以膝盖为支点,少女又往前挪一步。
“你要夺走我的东西!”
随着怒吼迸发出来的不仅仅是突然打碎的理智,青年猛然从口袋里抽出手,将什么东西朝少女刺去。
手腕被一把抓住并动弹不得。
折叠刀的刀刃停顿住。
如果顺着它本该行走的道路往前,就是少女灰色的眼睛。它本该扎进少女的眼睛里。
少女握着他的手腕,眯起眼睛打量了一会儿小刀,视
章二十五.逆位之月
苜蓿还记得他用“未得衔尾之蛇”给少女占卜的塔罗牌。
本周五那一张,少女翻出的是逆位之月。
绘制弯月与白色精灵的大阿卡纳月亮之牌,倒放在少女面前的木桌上。
如果有一本塔罗牌释义手册,大约就能翻找到对月亮牌的如下解释:
逆位
基本含义——情况逐渐转好,时间可以冲淡一切,疑虑减消,幸免于难
恋爱婚姻——时间使得关系紧密,婚姻在即,冰释前嫌;被动等待
工作事业——境遇逐渐好转,检讨以往的过失;遭遇瓶颈时苦研良策,默默付出终将得到收益
财富人际——财务危机结束;以往的困惑逐渐逝去,人际交往顺利,冰释前嫌
身体状态——体力逐渐恢复,病体几近痊愈,心情明快
生活方式——时间安排过于紧张,节奏过快
仔细一想,苜蓿感到自己的咒言果真还是颇为灵验。不管怎么说,他们的确在这里遭遇了跌宕起伏的事态,他也的确使她“痊愈”。
接下来又会怎样呢。
他看着少女。
而少女看着对面站立着的岩石般的男人。
她将手指交叉左右转动了一下手腕。同时脚步在地上点了几次。无论怎样,如今她已经重振旗鼓。
“如果您愿意立即离开并且不再惹是生非,我们可以当做此前无事发生。”男人冷冷开口道。他审视着眼前的灰色少女与奇异男人。
“怎么了”少女一扬下颌,傲慢地说,“息事宁人的伎俩可不从来不能在这种时刻起作用。还是说,你以为我已经是瓮中之鳖,可以任由你吩咐了吗”
她知道这个房间里无人持枪。她是从氛围中了解到这一点的。
如若有枪,早该拿出来。
毕竟希尔维不是允许持枪的国度,前段时间又有一阵对于黑市枪火流通的狠打;更何况在这种地方开枪,“诺亚”也就不必再经营下去了。
而既然如此,她知道此地没什么值得害怕。只要对手是人,她便不害怕。
少女足尖发力,瞬间跳到酒桌之上,左腿弯曲蹲下以做支点,同时右腿朝男人的头部狠狠踹去。
男人伸手抓住了少女的脚踝,还未及发力时,少女已经顺势弯曲身体,陡然拉近二人之间的距离,右手握拳朝他打来。男人心想这些把戏虽然好看,对他而言却不可能起到丝毫作用。他伸出左手抓住她的拳。
在梁城看来,这简直是如同猫咪、婴儿一般的拳头,完全构不成威胁。
他的力气远超常人,这正是确保了他活到今日的“天赋”。
他那握住少女拳头的手掌感受到金属戒指锐利的棱角,以及少女那带有砂砾质感的灰色肌肤。这种接触仅仅是相当短暂的刹那之间,随即却让他感受到几乎是头晕目眩的异样与令人作呕的错节感。
毒——
是毒……吗
被抓住一足、一手的少女身体失去平衡,差不多是半挂在他身上,只以左膝撑住桌面,但看上去丝毫不慌张。
她咧嘴一笑。
等到梁城清醒过来的时候,或许仅仅是几分钟、几秒钟之后,他发现自己的脸紧紧贴在桌面上。他感到头痛欲裂,意图握紧手指时,发现浑身肌肉都在微微痉挛。
但是不过多久,他明白了现下的事态:
少女以膝盖按住他肩胛骨之间的脊背,将他的上半身死死摁在桌上,同时把他的一条手臂提起来。她正悠闲地等待着他的清醒。
“这条胳膊,怎么样给你个优惠价,左手。”她笑着说。带着少年人的志得意满。
刚才发生了什么
梁城仍陷在无解的迷茫之中。
他看到良少爷瘫坐在沙发上,神情恍惚而惊愕。他看到他还握着自己的手腕发抖,那副没出息的样子真叫人侧目鄙夷。
尽管不应该,但是同样的,身为少女同伴(大概)的苜蓿也并不理解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被少女接触到的瞬间,那个高大的男人便突然不动了。随即少女以利落并且轻而易举的方式,将男人简单地制服于桌台。
这就是眼下的情况。
黑衣保镖们愣了愣,相视几秒,过一会儿才扑上
章二十六.夜月之影
“爸爸……”靠在沙发上的青年嗫嚅着喊道。
爸爸
“良少爷”的父亲。
苜蓿突然明白过来。
——那个身穿浅色条纹西装的中年男人,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水先生”。
中年男人瞥了自己的孩子一眼,随即就当他不存在似的,并不在乎。
他朝前走一步,询问的对象是那名灰色少女:“月小姐,受伤了吗他们与您发生龃龉,我想其中必定是有什么误会。”
少女沉默了一会儿,不再继续折磨那条将行脱臼的手臂。
同样的,被她压制住的男人此刻也一动不动,连呼吸都格外小心。
“不,倒是没有什么误会。”少女咕哝道。
苜蓿注意到奇怪的一点。那个水先生虽然是在询问少女的情况,注意力却其实一直集中在门口的红发青年身上:仿佛他才是这一整个漩涡的中心,而其余都是陪衬和累赘。
少女松开了男人的手臂,跳下桌子,转身看向门口。
“打扰了,先生们。”
她的视线与青年对上,过了一会儿,才笑着说道:“我并不想惊动你们。倒是没想到你们的情报网相当得力啊我不是来捣乱的,这件事也不是大事。”
“如果如您所言,当然很好。”水先生言语宽和,闭口不谈自己的儿子。
苜蓿有些同情地看向那位良少爷。
接着红发青年开口了。他一说话,别人就安静下来。
“有人看到了你,所以汇报给我,如此而已。”
“哦,可我不觉得这儿的谁都认识我呀。你看,水组的少爷就不认识我,水先生的干部也不认识我……”少女揉搓着手指,语调变得轻柔下来,但又带点逞强的意思,并不准备服软,“啊,我有点儿明白了,所以你在这片地区安插了心腹眼线,是这样对吧”
一句话刺中两个人。
水先生的神情明显变了。
这本是属于他的地界,被人说到这个份上,是被又狠又漫不经心地撕了脸皮。可他又不能动怒。他还不能。他没有那个资格,无论对灰色少女,还是对红发青年。
“不过你们的事情和我没什么关系。你们的情报网络很不错——也就只能让我这样觉得而已。”少女看到自己达成了惹人不快的目的,于是笑得张扬起来,“怎么了,看到我在这儿就立马赶过来,是不允许我到你们的地界上玩,还是瞧不起我『灰狼』的能耐”
灰狼。
“你是来玩的”青年问道。他始终面无表情。
“对啊,来看‘生命树’,来逛有名的小街,来参加蓝色鱼骨的新书发布会和电影节……sk市第三产业发达,有很多很多好玩的,不是吗”她伸手比划着,手臂与指节因为方才的打斗而微微红肿,“当然了,也是因为接到和sk市有关的委托。”
“你还在做‘向导’的工作”
少女眉毛一挑。
“还‘还’是什么意思说得好像我应该退休了。”
“你知道我并无此意,灰狼——夜月霾。”青年说,“我记得你的父亲不支持你在做的这些工作,他希望你能好好读书。”
少女不笑了。
她冷冷地说道:“到底是我的家长不想,还是您不想,砂暴先生。”
青年似乎因为她突如其来的冷脸而感到些许吃惊。
“我无权干涉你。”最终他这样说道,依旧是用相当冷漠、镇定的口吻。按理说,二十岁出头的青年根本不该冰凉到这个份儿上。
“那很好。”
少女朝后靠向桌子,肢体有意识地呈现放松状态。
“无论如何,既然你没有受伤,说明我的确是多此一举。”青年用主人的语气这样说完后,旋即转而质问道,“你找我的人的麻烦,是因为什么缘故”
少女回答:“私事。”
“什么私事”
“既然是私事,那就与您无关,砂暴先生。”
气氛随着短短几句对话骤然紧张起来,宛如凝结成霜雾般纠缠在空气中。
青年给人以不可思议的威压。
仿佛他只要动一动手指,就能轻而易举碾碎什么人的头颈。
被卷入在这一莫名其妙的修罗场之中,苜蓿发觉自己已经浑身冷汗。
少女则不以为然。
“既然您没有别的问题,那我是否可以告退了”她模仿着青年一板一眼的语调,嬉皮笑脸地说。
青年没有回答,她就当他是默认了。
她有些急不可耐地一步迈出去,又想起自己还有没做的事,于是将脚步撤回来。
她走到那位良少爷跟前。
青年的面容此刻几乎可以称之为凄恍,简直显得可怜。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