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岐王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诸夭之野
他突然提到皿晔,苏郁岐心里咯噔一下,脸上却淡然得很,“如果有一天,你祁云湘的性命也出现危机,我一样也会毫不犹豫的。”
祁云湘一怔,怔然地望着苏郁岐,有那么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工夫里,皿晔已经走到了床前,向站在床前的陈垓施了一礼。
陈垓扫了他一眼,尽管他眸子里亦有一丝怀疑,却还是点点头,没有阻拦。
一旁的余稷往后退了两步,深幽的目光与皿晔有那么一眼对视,一触即都闪开了。
皿晔俯下身去,先是把了一下容长晋
的脉搏,再瞧了瞧他的脸色肌理,眼皮也扒拉开瞧了瞧,很快瞧完,站起身来,抱拳一揖,“草民已经看完了。”
祁云湘还兀自在那里发呆,苏郁岐大步走上前来,拱了拱手以示尊敬,“先生请讲。”
“确如国师所讲,皇上中的是蛊毒,这种蛊虫细如牛毛,侵入人的颅骨之内,扰乱人的心智,瞧上去人如同受了惊吓,其实不过是……”
皿晔欲言又止,微小的犹豫让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目光都集中在了他身上。陈垓离他最近,最先道:“孟先生但讲无妨。”
“其实不过是最为弱小的蛊虫,引出来焚了皇上便可痊愈了。”
他身后的余稷听完这句话后目光愈加幽深。苏郁岐看在眼里,晓得定是皿晔说了谎。他原本想说的,必不是这一句。
第四十二章 伤及玄临
须臾之后,就见小皇帝又剧烈抽动起来,直要将缚着身体的绢帛挣开,三王皆紧张地围到床前,云湘又要质问,被苏郁岐在后面死死拉住手,“云湘,稍安勿躁。”
祁云湘不情愿地看了苏郁岐一眼,好歹没有再往前阻拦。
容长晋表情狰狞,似是十分痛苦,皿晔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一股真气沿他的手腕进入体内,渐渐地,他表情和缓下来,身体的抽搐频率也放缓下来。
足有一盏茶的功夫,忽见皿晔的手猛然一动,在空中一握,速度快得肉眼几乎看不清动作,外围的人根本不晓得发生了什么,唯床前四人,瞧见从容长晋的鼻孔里出来一团细如牛毛样的半透明物体,皿晔的手一握,那团东西便在他的内力之下化了。
一众人皆松了一口气。
皿晔握着容长晋的手腕,继续给他输送了一些内力,瞧着容长晋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脸色也由青白转红润,才松了手。
“没事了。皇上无需服药,只要好生休养几日,便可和从前一样生龙活虎。”皿晔将手中的瓶子收了起来,站起身,往外退几步,双手抱拳深深一揖,“诸位大人,此间已没有草民什么事,请容许草民告退。”
苏郁岐忙道:“王兄,云湘,你们先照顾皇上,我去送送孟先生。”
陈垓道:“孟先生好走,今日就不留了,待皇上好转,再一并谢过先生。”
皿晔摆摆手:“王爷言重了,草民今日来,一则是草民应尽的责任,二则,是瞧在岐王爷的面子上,万请王爷不要再召草民进宫了。草民不来,便说明皇上已经身体健康。”
“既然这样,阿岐,你代大家好好谢谢孟先生。”
“王兄放心吧。我会的。”
祁云湘也站过来,脸上少了疑虑,多了些温和,道:“方才对不住了,孟先生。”
皿晔淡声道:“宰辅大人有职责在身,谨慎些是应该,大人不必跟草民认错。”
态度里颇有些不卑不亢之意。
祁云湘讨了一脸没趣,懒得再搭言,便不再言语。
苏郁岐带着皿晔出了门,容长倾也默默地跟了上去。走出帝寝殿,行了几十步,容长倾还跟着,苏郁岐不禁无奈地转回头来,道:“公主,没什么事了,你还是安心回宫吧。我要送孟先生出宫。”
“我过来就是要谢谢孟先生的。先生医术高明,于我皇室之恩本宫铭感五内,本宫替皇上谢谢先生。”
皿晔双手抱拳,还了一礼,“草民应该做的,公主不必言谢。”
闲话几句,苏郁岐便道:“如果没有什么事,那臣和孟先生先走了。”
苏郁岐做了个请的姿势,这就要和皿晔离去。
“苏郁岐。”容长倾一开口,却是眼泪再也止不住,啪嗒啪嗒往下掉。
苏郁岐叹了一声,“唉,你们女孩子,怎么都那么爱哭行了行了,求你别哭了好不好”
容长倾抽抽噎噎,眼泪不断,边抽边道:“苏郁岐,我有几句话想要和你说,就几句,说完就让你走。”
苏郁岐一直惦记着皿晔身上的血腥气味,不晓得是他受伤了还是身上染了别人的血。若是染了别人的血,那就没什么所谓了,若是他受了伤,那就要紧了。可容长倾这般模样,又不能撇了不管,只得无奈地道:“那你说吧。”
容长倾揩了一把眼泪,努力控制住自己不抽噎,道:“这些天我关在宫里,天天想,时时想,我就是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喜欢那个皿晔,他不过是个武斗士,除了长得好一些,哪里比得上我还有那个凌子七,不过是你从前的丫鬟,身份卑贱,连那般卑贱的人你都能让她当王妃,为什么我就不行”
苏郁岐叹了一声,“公主,皿晔和凌子七哪里都比不上你,可是,我是不能娶你的。”
苏郁岐一向不是个婆婆妈妈的人,有些事,若不说开,只会越来越麻烦。思想之下,还是决定和容长倾说明白。
“为什么我不好吗我配不上你吗”
苏郁岐道:“公主哪里都好,是我配不上公主。只是,前朝的事,公主不懂。我只能告诉公主,自来党系之争,联姻是一步重要的棋。我苏府已然坐大,成了有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若我再娶了公主,只怕会是树大更招风,迟早有一日,被大风连根拔起。为我苏家着想,也为雨师稳定着想,我不能娶公主。”
皿晔站在苏郁岐旁边,幽深眸光落在苏郁岐身上,却瞧不出他是什么情绪。
容长倾却半是懵懂半
是惊愕地望住苏郁岐,苏郁岐见她不懂,只好又耐心解释道:“这么说吧,制衡,你懂吗前朝的势力,必须要出于一个平衡的状态,若是一旦失衡,就会起事端,那样,于国于家都是灾难。”
容长倾抽了一声,忽道:“这么说,你不是因为不喜欢我”
说了半天,她却还在这个问题上纠结。若不想个一劳永逸的法子让她死了这条心,日后恐还有剪不断理还乱的纠葛,苏郁岐思忖之下,便道:“我挺喜欢你的,活泼,可爱,率真,若谁能娶了你,成为当朝驸马,那是他的福气。至于我么,长倾,咱们太熟了,从小一处长大,我一直把你当妹妹一样喜欢呀。你想,我娶了我妹妹,我得是有多么心理变态呀”
刚擦掉的眼泪又飙了出来,“苏郁岐,半点可能没
第四十三章
“疼就别强颜欢笑了。”苏郁岐每给皿晔擦一下伤口,自己的手便轻微地抽一下,就好似疼在自己身上一般。皿晔瞧着,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对方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你那样高的功夫还会受伤”苏郁岐为分散他的注意力,问了一句,怕他说话会费力,又自问自答:“算了,你别说了。不说也知道对方一定是武功一等一的死士,还得是一群死士,以多欺少。”
“自古以来就是这样的套路呀。看来,这回是不把我从王位上拉下来,誓不罢休。”苏郁岐冷笑了一声,雪白的牙齿瞧着甚而有些森然。
终于清洗完伤口,苏郁岐将沾满血的棉纱扔到破衣堆里,摸出一卷新的棉纱,塞在皿晔口中,道:“咬着,我要给你缝合伤口。”
皿晔有心说一句等回府再缝,不急在这一时,嘴巴却被堵得严实,半个字也吐不出。
苏郁岐从药箱子里找出了缝合用的针和线,将针线在药水里泡消毒过,开始给他缝伤口。
足有一刻钟,缝完最后一针,苏郁岐将线剪断,找出止血消炎的伤药来给他敷上,又用纱布将伤口包扎好,一步一步做完,马车刚好到了府门前。
“好了,你可以说话了。”苏郁岐将皿晔嘴巴里的纱布拿掉,顺手将药箱收拾了起来,见车厢的尾部放了一件袍子,袍子是皿晔一贯喜欢穿的墨兰袍子,禁不住好笑:“苏甲细心得跟个奶妈似的。”
“来,我伺候你穿衣。”
苏郁岐将皿晔扶起来,抖开衣裳,给他穿到身上。皿晔极力配合着,至始至终,忍着没有哼一声,苏郁岐瞥了一眼他惨白脸色,不禁道:“不喊疼就是英雄了那些跟老子上战场拼命的好男儿,他们可不是不喊疼,他们也喊,但是不怕疼。”
皿晔还能开出玩笑来:“我也不怕疼。”
“是,您是大英雄。大英雄,还能走吗”
“不能走也得走。让人瞧出我受伤,岂不丢人”
苏郁岐不禁锁眉。皿晔怕的不是丢人,而是怕被人瞧出来,会又引得那些伏在暗处的人做文章。
这种状况下,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可以掩饰,只能辛苦他忍着疼了。苏郁岐先跳下了车,扫视周围,除了苏甲和看门的门房小厮,没有别人,便把手伸给了皿晔,皿晔犹豫了一下,还是搭了一下,跳下马车。
落地时小小踉跄了一下,但很快掩饰过去。
“祁云湘那个混蛋。”苏郁岐骂了一句,挽着皿晔的胳膊往府中走,“他是不是猜出一些什么了”
“也许吧。云湘王爷可是宰辅,先皇看中的人。”好在往日苏郁岐也经常挽一挽皿晔的胳膊,倒看不出来有他。
苏郁岐薄唇紧抿,眸光里透出森然来。祁云湘呀祁云湘,你既然猜出来了,又何苦来试一个受伤的人。
进府之后直接去了谨书楼,苏郁岐屏退所有丫鬟侍从,只留了清荷一个人在房里伺候。
“在楼下看着,不许放一个人进来。”
苏郁岐边挽着皿晔上楼,边吩咐清荷。
皿晔一向是散淡性子,走路也走得不紧不慢,一路走回来倒让人瞧不出异样来。直到上楼,苏郁岐扶他回床上躺着,他才深吸了一口气。
苏郁岐反倒不比在马车上那般紧张了,倒了杯热水递给皿晔,道:“润润嘴唇就好,伤口还有出血,不要喝水。”
皿晔惨白的嘴唇已有皴裂之象,但也晓得此时不能喝水,嘴唇沾着杯沿抿了一下,便搁下了。
“你先休息,有话也等休息好了再说。”苏郁岐在书案前坐下,提起墨条研墨。
“你怎知我有话要和你说”
“呃……这个……”苏郁岐愣怔地想了想,“我以为你要解释一些事情给我听。”
“是你心里有疑惑,想要问我一些事情吧”
“嗬,还真是这样。不过既然你受了伤,而且终归是为我受的,我就暂且放你一马,明日再问。”苏郁岐自嘲地笑了一下,继续研墨。
皿晔挪了挪身子,换了舒服些的姿势躺着,这个姿势,还可以清楚地看见苏郁岐,“我还撑得住,你想知道什么,现在就问吧。有些事,还是早知道早好。”
苏郁岐有一下没一下地研着墨,蹙眉想了好一会儿,才深吸一口气,道:“我现在也迷茫了。一团团乱糟糟的,都不知道从哪里才能理得出头绪。”
“这
不过是因为,皇上的受伤打乱了你最初的推论。”
皿晔一语中的,苏郁岐陷入沉思之中。是啊,正是因为皇上今日中了蛊毒,之前猜测是皇上想要提前亲政,重新洗牌朝中势力,所以才制造出了一系列的事件。
因为这一系列的事件手法并不高明,苏郁岐的心中,其实更倾向于涉世未深的小皇帝。因为若是东庆王所谋,那般老谋深算的人,必不至于漏洞百出。
但若是小皇帝所谋,他又为什么会中蛊毒又是什么人给他下了蛊毒
皿晔瞧着苏郁岐,道:“你是不是在想,或许,皇上这是给你摆了一道**阵,借一道苦肉计迷惑你的视线,让你认为这一切并非是他
第四十四章 抽丝剥茧
皿晔道:“你且说下去,目的究竟是什么……”他思忖一瞬,“且不用管,总会有真相大白的时候。”
苏郁岐道:“嗯。奎治死后,我依约在祁王府门前上演了一出武斗士群殴的好戏。一番豪赌,云湘输了,整个昙城的人都知道了这个消息。但我什么时候会去找云湘要这个赌注,没有人知道。
我去那天,纯属是一时兴起。但去到的时候,祁王伯已经闹开了。也就是说,如果那天我不去,也会有人引我前去。
苏家军要行动的事,是我和苏甲一手策划。苏甲不可能背叛我,可以认定,对方并不知道我会出动苏家军去拿人。
那么,那天发生的事,最终的目的又是什么
玄临,你说,如果那天我没有出动苏家军,会发生什么事”
“祁王府所有的武斗士会死于大火之中,而云湘王爷的父亲,祁老王爷也会死在那场大火中。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你和云湘王爷之间,就真的会结一道死扣。”
“这么说,苏祁两府,依旧是猎物。最起码,也是猎物之一。”
“或许是吧。”
苏郁岐脸色铁青,眼神却是愈加沉静,“对方一定有一个智囊存在,且很厉害,能根据事情的变化随时调整计划。我的所有计划,未必都在他们的预料之内,但他们却能及时地加以利用并调整对策。
从这点上看,陈王兄怀疑东庆王就不太能成立。”
“但也不能完全排除。他完全可以有一个厉害同盟替他坐镇。”
苏郁岐道:“你说的不错,确有这种可能。看来,还是不能轻易下定论。
次日我上朝,祁王伯就联络一些与我对立的官员上疏弹劾我。祁王伯已经退隐多年,就算还有余威在,但也不可能纠结起那么多的官员站在他那一面做一件毫无胜算的事。
可以假设,有人利用祁王伯,在幕后推动了这一次弹劾行动,甚而包括祁王伯闹**,也是有人在幕后操纵的。
那么,他们要做一件毫无胜算的事,目的又是什么呢”
皿晔插言道:“弹劾事件一出,你疑心是皇上想要亲政,出手制衡朝臣之间的势力,看行事手法略嫌稚嫩,的确有可能是皇上的作为。”
“现在仍不能排除是皇上暗中联络了群臣。”苏郁岐锁眉深思。
皿晔轻轻一笑:“你说的很对。”
“很可能,就像有人利用了祁王伯一样,也有人在利用皇上。”得出这个结论,苏郁岐的心里一沉,但面上已经波澜不惊,思路也越来越清晰:“假设,皇上想要亲政之心是真,联络过群臣也是真,那就是有人利用了皇上这个心理,从中给了一把力推波助澜。但背后之人也晓得我不可能一击便倒,所以,这只是个小动作,目的在于离间我与皇上之间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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