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野心家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最后一个名
但也可以理解为这是用,国君要用他,在逃亡的时候有人护卫、驾车、保护……
柘阳子几乎没有犹豫,选择了理解为后者,于是心头最后一丝愧疚也变为了一种愤怒。
从他如此爱我我却还要杀他的愧疚,变为了他这样对我不过是为了用我保护的愤怒。
也或许,最根本的原因,只是因为柘阳子看到了外面集结的民众,猜测到城门已经封闭,如今逃亡只有死路一条,自己的富贵和地位会就此终结。
于是就在国君伸出手要挽着他的手一同逃亡的时候,柘阳子猛然抽剑,一剑刺中了费君的腹部,迅速一搅,用贵族脱产训练出的、用来维护礼法和保护国君的杀人技术,捅死了费君。
费君死的很快,快到根本没有时间流露出诸如怨恨、不解、被背叛之后的愤怒之类的种种眼神。
因为柘阳子下手很快,手段很高,他必须要杀死费君,因为他和费君说起过将费国变为战场、屠戮民众的建议。
而现在,费君已死,便没有人能够知道他曾说过这番话了。
然后,他举着血粼粼的剑,杀死了费君身边的其余几名护卫,优雅地擦了擦剑,蹲下甚至砍下了费君的头颅,提在手中。
从狗洞中爬出后,柘阳子将血粼粼的头颅放在一旁,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用费君的衣衫擦了擦血,恢复了翩翩公子的优雅,将费君的头颅悬在腰间,径直走向了民众集结的宫室大门之前。
他走的很震惊,嘴上洋溢着一种仁人义士成就大义的笑容,看着那些已经朝这边拖拽的铜炮,愈发在心中佩服自己的判断。
当他靠近到结阵的人群约有几十步的时候,伸出手举起费君的头颅,喊道:“不义之君,已被我诛之!”
连喊三声,有人终于认出来了他,惊问道:“你莫不是柘阳子”
柘阳子提起头颅道:“正是。”
人群中有人喊道:“那真是暴君的头吗你不是他的近臣,为什么要杀他呢”
柘阳子放声大笑道:“昔年文王为纣王之臣,为何武王要伐纣这不是天命,而是因为文王武王遵从天志,为天下百姓之利而诛。诛不义为义,你们问我为何要杀他,那么你们又为何拿起武器来到宫室之前”
“你们问我为何,难道不就像是一个饿的人正在吃饭,却问旁边也在吃饭的人,为什么要吃饭一样吗”
“为费国之利,杀一人而利万民,为何不杀”
他说的斗志昂扬,提着头颅,似乎根本不在意身边那些惊奇惊诧的目光,径直走向了卫让所在的位置。
在靠近到十步之外的时候,他将腰间的剑放在地上道:“我的剑,是用来诛杀不义之君的,不是要行十步一杀之事的。这是费君的头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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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大幕才拉开
柘阳子登上城头之后,那些城头的甲士纷纷喊道:“我等无罪!”
柘阳子正色道:“无罪非是有功。你们的父母妻子,俱在城内。国人求利,此乃义事也!岂不闻墨子言,义即为利此时正是慷慨赴义之时,不可居于人后!”
“若你们能够立下功勋,我必可以为你们明言,不能少了你们的功勋。新政既立,必赏善而惩恶,有功必赏、有罪必罚,这是必须要知道的。”
城头上的甲士眼看到城下民众集结,人数众多,武器精良,训练曾经有素此时也剩余许多阵型的残余。
柘阳子又已经杀死了国君,他们纵想忠于甲士之责,却也无人可忠。
值此之际,他们担心的就是愤怒的民众认为他们是君主的走狗,将来便要遭到打压清算。
柘阳子登城为质,他们竟似找到了一个代言人亦或是主心骨。终究柘阳子曾经也是费君的近侍,与宫室内的甲士多有交集。
柘阳子环视四周,高声道:“随我登城的人,都是城中市井间闻名的勇士。我在宫中,亦多耳闻。他们也有人被城下选作民意之表。”
看着四周的甲士,柘阳子道:“你们你们能够立下功勋,难道你们的功劳不会被人知晓吗我今日既登城为质,为救双方,我便可以做你们的代表,只要你们能够立下功勋,不但没有任何的罪行,还要受到赏赐!”
众人正是不知所措之际,乱哄哄的如同无头苍蝇,柘阳子的话顿时就让他成为了这一群乱蝇的头目,众人齐声道:“君子之言,我等必从,与君无异!”
柘阳子道:“此时宫室之内,尚有人不能够明白民众求利无罪,宫室的大门尚且关闭。城下已经集结了大炮,可是一旦炮击,只怕会伤及到那些被蒙蔽的人。我们正该打开城门,围困那些‘恶来’之样的臣子。”
“是恶来,还是微子,这不是我们能够决定的,想来新政既立,定会审问清楚。”
“诸勇士,随我来,打开城门,搜捕勋贵!”
若这是一场政变,君主的死亡就意味着政变暂时的结局已经定下。
甲士们都想,是柘阳子杀死了君主,而他们如今跟随,最多也就是从恶。况且君主已死,这时候跟随柘阳子冲杀,便从从恶变为了举义。
新政到底如何,一些人也有所耳闻,正和他们的心思。
于是城头甲士便推选柘阳子为首,盟誓之后,柘阳子持剑,以慷慨赴义的姿态,带人冲下了城头。
或是冲杀,或是劝告。
有费君的人头在手,军心瓦解,竟然是无往而不利。
他却先不打开城门,而是带人在宫室之内将那些贵族们抓获。
贵族中却也有不少硬气之人,怒斥柘阳子是“弑君之贼”,柘阳子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他既决心靠近新义以求富贵,那么旧义对他的辱骂,在他看来就是新义的赞扬。
至少他自己都暂时相信了自己就是为了“利民之义”而诛杀了暴君,不但不是不忠,反而正是大义。
现在唯一一个知道他曾提出了最残忍的建议的人,已经被他亲手杀了。
正是论迹不论心,现在他的行为,正是举义之士,至于他心里是怎么样想的,又有谁人能够知道呢
现在,他成了宫室之内甲士的头目,有人支持。
并且他通过言语和身份,让自己成为了这些宫中甲士的代表:他终究原本也是费君的近侍,如果他遭受了处置,那么甲士们必然惊慌以致作乱,所以这些甲士成为了柘阳子确保自己不受新政损害的盾。
杀至寝宫,一路流血,反抗虽多,但是甲士们既然已经动了兵戈,杀一个是杀,杀两个也是杀,而且若是杀的少了将来还可能被反咬一口,宫中可谓是血流成河。
柘阳子回首看看这一路的血迹,心中自有计较。
如今这场政变,看似已经成功,但实际上才刚刚开始,分封建制之下,都城的成败不代表成败,重要的是封地贵族的反应。
当年楚国白公之乱,即便控制了都城,可叶公子高依靠自己的封地,依旧可以平定。
甚至于后世秦灭楚,楚败亡,但最终楚国的贵族势力们依旧强大,最终也算是复国。
而像是齐国、卫国、郑国的政变,大抵都是这样,控制国都的人未必是最后的胜利者。
柘阳子明白。
他饱读书史,看过春秋,读过左传,也看过墨家的许多关于政治和历史分析的书籍。
正因为这样,他才比别的贵族看的更远,也看到了费国的事,除非把魏齐等国拉下水,变成一场旧规矩与墨家新规矩之间的圣战,否则绝对没有获胜的可能。
但是,费君拒绝了他的建议。
他不是费君,他依靠费君,所以费君不用他的意见,那么他自己什么都做不了,而且他并不愿意成为旧时代的殉道者。
如果费君用了他的意见,提早逃亡,提早引各国之兵入费屠戮,那么他作为提出意见的人,便是晋文公身边的赵衰、狐偃、贾佗、先轸、魏犨。
可费君不用他的意见,在那种时候才选择逃亡,那么他就是纣王身边的恶来、飞廉。
柘阳子很欣慰自己的决定,果决的人才能够在时代浪潮之中立于潮头。
现在都城已经被控制,柘阳子在赌,赌墨家会不会出面支持。
他观察墨家这些年的行为,确信墨家不会做那种愚笨的空谈道义的人。当年潡水之战、复滕之战、援最之战,墨家无一不是主动出手,一举打开了泗上的局面。
在柘阳子看来,复滕之战的后续是潡水之战,潡水之战的后续是援最之战,驱逐了越国、阻碍了齐国,墨家不会允许其余人染指泗上,若不然当年援最之战就不必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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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新君
孟胜说的轻松,可徐弱心中却放不下,这终究是关乎数千数万人的性命。
他再看了一眼孟胜,极为郑重地说道:“既说名正言顺,可名是什么名我们的义,我们的仁,我们的天下,与旧的仁义天下根本不同。我们难道非要尊从原本的名吗”
孟胜很喜欢徐弱这样的富有激情的年轻人,就像是能够看到年轻时候的自己,若是自己年轻时,面对这样的情况,只怕和徐弱想的一样。
可现在不同了。
徐弱又问道:“您到底在担心什么呢”
孟胜低声道:“担心民众流更多的血。如果这一次起义成功,民众可能会选择只要求自己的利,不可能去管都城百里之外的事。至少多数人会这样的。可是,不发动百里之外的民众,让他们也能得利,都城这些民众得到的利,终究会被贵族夺走,最终还是会失败……如果没有我们插手的。国君能叛国,难道贵族们就不会引魏齐之兵屠戮本国民众吗”
徐弱拍手道:“是这样的道理,所以我们现在就该出面才是,引导民众讲清楚道理。难道您非要等到民众知道自己错了、后悔的时候,我们才插手吗”
孟胜点点头道:“适说,原本这世上没有后悔药。但费国距离泗上墨家太近了,所以可以有后悔药。”
“费国太小,天下太大。你也看过泗上彭城演出的戏剧,总要做个排演然后才能正式演出。费国……就当做天下大戏的预演吧,让民众知道再遇到这样的事时,应该相信谁、应该怎么做、应该提防谁、应该处死谁……乱世即是舞台,天下民众才是优伶。”
徐弱长叹道:“那我们就只能旁观看着民众选择了一条近视的路再后悔”
孟胜摆摆手道:“是费国的民众选择了一条近视的路,天下的民众将来便不会后悔。路……还长着呢。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旁观,而是提出一些合理的建言。譬如城中的治安、城中的粮价、土地的分配、税率的制定……至于说国都的民众会不会丢弃最好的盟友……那些贵族封地之上的农夫……那是费国国都的民众所决定的。”
“泗上之于费国,很强,所以可以慢慢来。泗上之于天下,不强,所以要未雨绸缪。绸缪的不是费国,而是天下的民众在面临这样选择的时候,知道该怎么办。”
徐弱沉思片刻,终于点头道:“如此,您说服了我。希望这一次并不是错的判断。”
孟胜颔首示意,心中也明白墨家内部的制度之下,一旦这件事判断失误,导致费国的局面不利,总要有人出来背“黑锅”,承担责任。
七悟害和巨子是集体决议,代表的是墨家的意志,所以墨家不能够犯错误,犯错误的只能是个人。
泗上的局面,是适主导的,说服了众人也得到了众人的支持。一旦出了问题,适可能就会彻底远离巨子之位,至今为止适的判断基本上都是正确的,墨家众人对他有一种仅次于墨子生前的信任,而这种信任总需要一直保持下去。
孟胜得到的消息,远比徐弱要多,知道适这是在刀尖上跳舞,在为墨家争取更大局面的同时,又在拖延与天下为敌的时间。这种平衡一旦掌握不好,可能就是两者尽失。
他作为墨家的高层,期待适的判断是正确的,所以他可以微笑地给徐弱讲述道理,可心中却也惴惴。
说到底,费国的事不是费国的事,而是中原诸国的事。
最终,费国的起义变为一场天下的预演和经验,墨家又能完全控制泗上诸国;还是费国的起义最终成为一场悲剧,魏齐等国没有按照适提前布置好的局面全力干涉提早将墨家拖入乱世泥潭
这是未知的,只能用说知推理之术来判断,险之又险。
墨子逝世之前,对于墨家的期待归于两处,一处是天志,另一处就是墨家的规矩制度。
不管是出于适一直以来判断正确的信任、还是在同义会之前适挨个进行了说服,程序上规矩上一点问题都没有,那么就算有人反对,一旦定下来了,就必须按照这个办法走下去,哪怕是失败作为代价。
一时的胜利和失败,相较于墨子认为可以
第七十七章 贤人们
他倒是很有新规矩之下做国君的觉悟,当然这个觉悟的物质基础就是泗上之地日益发展的商品经济。
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作为“朋友”的卫让都已经为他准备好了稿子,到时候按着念就好。
反正规矩已经立下,政策与他无关。有些话卫让只是告诉他,怎么说才能让民众不反对。
他没有力量,更没有根基,甚至他的合法性都源于“支持民众求利变革制政”。
宫室已经肃清,季孙峦却没有直接以国君的身份进入宫室,而是来到了都城民众集结的地方。
当年伍子胥破楚,以弓矢怒射宫室之门,围观者雷动,这是一种态度。
在民众面前做足了态度后,季孙峦与民众一起,来到了祖庙。
民众皆立于外。
季孙峦拜祭祖先,先是说了一番祖先的历史,又说到大义,最后又说自己是为了社稷祭祀以及费国万民,不得不谋取君位。
一番仪式之后,季孙峦就算正是继位为君。
然后,他来到了宫室之前,在民众集结的地方,冲着民众发布了他成为国君之后的第一道君命。
按照卫让教的那些东西,朗声道:“皇祖有训,民可近,不可下。民惟邦本,本固邦宁。予视天下愚夫愚妇,一能胜予,一人三失,怨岂在明,不见是图。予临兆民,懔乎若朽索之驭六马,为人上者,奈何不敬”
“民为邦本,民利即为邦国之利。”
“天志可知,铁器牛耕之下,公田井田之制,已经不合于天志,有悖于财富的增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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