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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野心家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最后一个名

    这一句谶语,对于沛邑城内的手工业者而言,意义不大。

    他们不参加这样的祭祀,也不看重这样的祭祀,但他们还是和这些很少深入沛邑的墨者产生了种种联系。

    墨者很古怪。

    他们来到沛邑后,手拿着宋公和司城的契令,却不去管辖任何事。

    收税、敛赋、清查私田、整理田洫这些,全都不管,至少现在不管,顺其自然。

    甚至大部分墨者都住在城外的草房中,并不在城中居住,只是偶尔会入城。

    即便只是偶尔入城,作为手工业者众多的墨者组织,还是很快用各种不同的方式吸引了沛邑的私营手工业者。

    木匠们看到了名为墨车的独轮车、双辕的马车、城边取水墨者“行义”安装的桔槔,便知道那些传闻不是假的,这位年已七十的墨翟确是木匠国手,即便弟子也有这样的才能。

    这种新奇之后不久,几名墨者在城内开了一个豆腐店、一个麦粉铺,顺便还传授了这些技巧给城中别人,各占一角互不影响。

    再后来,就如同商丘一样,免费使用的墨车、工匠会、公用的麦粉磨坊、用黄豆换取豆油的店铺……

    种种奇怪的、曾经没有的事物开始在沛邑城内出现,占据着城市的西南角,那里逐渐从一处偏僻地成为了沛邑市井人物聚集的地方。

    每每到了晚上,馋嘴的会过来用钱或是黄豆换些豆腐;弄到好鱼的会来讨几根香菜熬煮鱼汤;谁家积存了麦子便来这里磨成粉,跟着这里的墨者学学麦粉做食物;傍晚时候便过来听人讲故事。

    参与到工匠会的人,共同出钱在城邑的西南角修建了一家专门雇工劳作的油铺,压榨黄豆,这些油不止在沛邑销售,有时候也有商人带回到陶邑、商丘、彭城等地。

    原本只是牛马带着眼罩转动的磨盘,也在不久前换成了河边的水力磨坊,每天磨的麦粉数量更多,只不过暂时没有那么多麦子。

    在这里照应这些产业的,是两名墨者,沛邑的人觉得那个个子很高、面带伤疤的人一定是头目。

    这两人都很有市井味,为人做事真是没的说,谁有什么事只要对方能做的便能帮忙。

    偶尔有人殴斗,这两个人也会出面制止。原本只是讲道理,后来有一次道理没讲成,那人便将两人全都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极为特殊的时候,这两人也会邀请一些脾气相投的人喝酒,喝的都是市井之人这辈子都没见过的好酒。既清、且烈的上品,一杯便醉。

    需要出手阔绰的时候,这两人也毫不含糊。谁家急用钱,只要问清楚了,出手便是从不要利钱,看似就是一群爽快的游侠儿。

    这两人从来不谈那场让沛邑惊动的祭祀,仿佛和他们毫无关系一样,只是偶尔有人问起的时候,便说到时自见分晓。

    到七月份的时候,加入工匠会的沛邑手工业者们基本都在互助得利的情况下完成了今年的军赋,听的故事也听了很多,终于有人开始问起一些事。

    比如墨者到底是做什么的

    比如墨者的义到底是什么样的

    比如我们可以成为墨者吗

    比如你们可以教我们写字吗

    这样或是那样的请求问出之后,两人一般都不会直接回答,哪怕是在




第一零一章 葵花初绽金乌栖(三)
    骆猾厘“喝醉”了胡言乱语的时候。

    沛邑城外,墨者聚集的地方,从各地赶来的墨者们正在领取皮甲、手弩、短剑。

    领取之后,便穿戴整齐,一如当年守城时的模样。

    适也穿戴了一身不怎么合身的皮甲,领取了一支手弩,跪坐在第二排。

    墨子在众墨者的前面,墨者聚集村落的外面已经有墨者领着狗在守卫。

    “谣言一起,那些巫祝必然心惊。如今巫祝祭祀的信任均在我们这里,这些巫祝无计可施,只能求助于当地的大族。可能会做两件事。”

    “一,逃走。二,拼死一搏,想杀灭我们墨者。”

    “墨者的名声只在大城、巨邑流传,这里的人未必知道我们有多大的本事。”

    “若他们拼死一搏,理在我们,就趁今夜杀个干净。待八月十五乡民大聚,自然推广新政。数百墨者,小小沛邑,无需原本的那些小吏令属,一样可以运转。辩五十四和孟胜从楚地传来消息,楚人对于宋公背楚的行为极为震怒,想来商丘那些肉食者无力管辖此地,都在想着如何争权夺利、借他国之力。三晋入齐长城,分晋已成定局,宋之肉食者均在为亲晋、亲楚而斗,并无人想强国富民之策,那便我们来!”

    “若他们逃走,便证明那些大族暂时不敢动我们。就先从巫祝入手。封锁道路,任何逃走的全都抓回来,待乡民大聚时,让他们自承敛财事。此时不比半年前,我们抓人乡民必会支持,届时一举斩断这些巫祝的根基,用以天雷之刑,震慑人心,使沛地再无淫祀事。”

    “今夜之事,什伍分组,各去书秘吏那领取文书任务。”

    墨子吩咐完,又将各种情况和具体的任务分配下去,这一次如果可以杀人,那就是顺应民心。一如守城时用酷刑一样,是为了守住城减少损失。

    众墨者齐声称喏,傍晚霞光,红黑色的皮甲和闪亮的剑光如此耀眼,这是适第一次见到墨者真正准备杀人。

    上一次在商丘村社,虽然墨者也集体行动,但想必当时不管墨子还是禽滑厘,恐怕都没把一个小小的贵族看在眼中。

    可这里不是商丘,墨者杀人的名声不够大,所以只好先借用这些巫祝的头,为那场祭祀一举夺取沛邑之外村社的控制权做些准备。

    适也领命起身,按照墨子的要求,提前书写好了各什伍要做的事。

    如果是对方拼死一搏来攻,墨者不惧,小小沛邑最多聚集千余人,而墨者这边有三百多放到任意一国都可算精锐的甲士。

    所要准备的,只是万一那些巫祝逃走,一定要把他们全部抓回来。一则是巫祝这些年积累的钱财,正好可以还给乡民;二来抓回来也好让乡民知道他们敛财的无耻。

    半年前初来乍到,轻易动手会招致不信任。

    可墨子已经听说了各村社反馈的情况,对墨者的势力来说,不需要这些人支持,只需要这些人不反对就敢动手。

    况且千载难逢的时机已经确定,楚王正在与各县公、公族商议攻宋的事,商丘那边也已传来消息,整个宋国的权贵都在忙着站队。那首不知谁人所作的童谣正在发酵,而且愈演愈烈,一场政变就要围绕着亲楚还是亲晋展开。

    适也曾进言过,说此时不是彻底撕破脸的机会,最好等到楚人正式出兵的时候。

    墨子也知道。

    所以墨者不会主动动手,如果巫祝逃走,便证明本地大族放弃了巫祝,这叫断腕和断指,害中取利;但如果这些大族不知死活要选择在乡民大聚之前动手,那也不能等死。

    如不在乡民大聚前动手,墨子相信他们已经再无动手的机会了。

    这也无奈。如果是在商丘陶邑之类的大城,这样的小贵族是不敢和墨者动手的;可偏偏这里的人似乎并不怎么知道墨者也杀人,就怕万一他们起了杀心,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真要是在被老虎吃过许多头的牛群中的牛反而简单了。

    等任务分派完毕后,数百墨者寂静无声地跪坐在地,一言不发,静待着从沛邑城内传来的消息。

    …………

    骆猾厘的狂言很快传到了沛邑居住的巫祝信众那里。

    巫祝此时的头目彻底崩溃了,他在那天看到民意汹汹后就知道大势已去,所以他希望相信墨者只是想破除人祭的事。

    人总是愿意相信自己希望相信的事。

    可哪里想到,这些墨者竟然是要将他们赶尽杀绝。

    看着房间内停放的三十多口从墨者那里笑着用钱换回的木匣、想着之前七人一组围着这些木匣唱跳祝舞,脸色变得惨白。

    这三十多人回来后,确确实实呕吐出了带着荧光的、仿佛随侯珠一样光泽的食物。

    当夜有人干渴难忍、有人腹痛打滚、还有人呕血不止,可墨者只说这是烈火焚魂,并无大碍。

    不过三天,全都“梦游神境”了,墨者便送来了几口木匣,帮着装了进去,还收了不少的钱。

    等到略微发臭的时候,墨者又派人来说这也正常。

    世人岂能轻易与鬼神交游鬼神餐风饮露、世人却食五谷,这些臭味是排除体内污垢,用不多久便可纯净如婴……

    这些古怪的“修炼”理论放在此时,便是无上大道,这些巫祝哪里听过顿觉高大,又一想颇有道理竟是难以反驳。

    于是七人一组,穿着红衣,围着这些木匣唱跳,只为等到金乌栖时,那墨觋再用巫术将这些人召回,从此之后便也能有“不惧油炸、弹指成火”的本事。

    可如今再一听那醉酒墨者的话,这些墨者分明是要将他们杀的一个不留。

    上次不动手,怕是担心民心不服,这一次民心已聚,再无忧虑!

    几个巫祝急忙起开一口木匣,令人作呕的尸臭扑面而来,里面的人早已腐烂,哪里有一丝仙风道骨的模样

    领头的巫祝一屁股坐在地上,旁的巫祝则跪地干呕,女巫男觋哭成一团,不知该如何办。

    “和那些墨者死斗吧!都已经这样了,一旦民众齐聚,他们当众说明,民意汹汹,我们哪里还能活下来这些墨者说要杀我们,那便是要真杀的!上次杀人杀得满面笑容,我们还要感谢,这一次恐怕杀的更狠!”

    “对!就算那个最年轻的墨者,杀人



第一零二章 葵花初绽金乌栖(四)
    沛邑真正的掌权者们济济一堂,讨论着墨者出现在这里到底要干什么。

    “我已派人去商丘询问是怎么回事。这些墨者说是不减赋而民用足,每年如数上缴一定的赋税,还要行义以让民众富庶。”

    “我观这些墨者这半年,大抵如此。世人均说,墨者行义,生死不惜。他们从商丘或是越人那里用黄金买盐,再平价售卖给村社,这也只是为了行义。”

    “巫祝的事,我看这些墨者只是想要不再用活人祭祀。我听人说,墨者重鬼神,许是他们觉得这些巫祝祭祀的方式会触怒鬼神,所以墨者极为不满”

    说话的是一老者,姓氏难说,家族也是百年前避祸至此,也可谓源远流长。

    当年宋国勇士南宫万与鲁人交战时被俘,宋闵公将其赎回,结果在打猎的时候南宫万和闵公争夺猎物,闵公便拿他被俘的事说事。都说骂人不揭短,嘴贱的闵公当即被南宫万用了一招片羽绞拧断了脖子。

    宋国公室逃亡萧邑,最终借萧大夫之力复国杀死南宫万,萧从大夫邑升级为附庸国,后被楚所灭,后人便以萧为姓氏。

    此时礼法尚严,三家分晋田氏代齐戴氏取宋之类的让礼法荡然无存的事还未发生,此老者尚不能以萧为氏,日后姓氏普及或可。

    楚亡萧,却不能守,萧附庸的一部分贵族携带族人避祸到了沛地,逐渐在这里繁衍。

    老者家族在此避祸百年,并不太在意巫祝敛财的事,只是在意墨者会不会做出清查田亩之类的举动。

    另一人道:“前些日子我也宴请过几名墨者,观他们行事做事,大约都是贵裔出身。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如果只是行义,也与我们无关。只怕他们另有所图啊。”

    在场诸人考虑了一番,实在想不明白墨者到底要干什么。

    除了祭祀的事外,墨者能触动他们利益的事只有两件。

    一件事清田洫,即便这些家族都是正式的被承认的分封贵族,但是不同等级贵族的封地是不同的,这些家族的封地超过了井田制下的数量。

    另一件事就是查私亩,私亩需要缴税,但是明面上缴税的私亩并不是这些家族真正的私亩。

    不管是想要全面复古的儒家当政、还是想要集权变革的变法派当政,他们这些人都是要被收拾的。

    但是他们想不通墨者的政治主张是什么,所以有些担心墨者真的会借机做出一些变革的事。

    任何的变革都会遇到极大的阻力,尤其是大族在本地根深蒂固,拥有解释权的前提下,很容易鼓动大批不明真相的群众。

    昔年子产在郑变革,弄的大族怨怒,制造舆论,让众人唱道:“取我衣冠而贮之,取我田畴而伍之,孰杀子产吾其与之”。

    可见稍微的一场变革,就可以发展到唱童谣、准备雇刺客、来一场政变的地步。

    只是这些墨者行事却很怪异,丝毫没有露出一丁点变革的想法。

    按照他们的理解,墨者只想开源,在保持下流不变的前提下,以开源的方式增加民用。就像是一群割自己的肉喂养别人的圣人,至少别人看来就是这样。

    这似乎也算是一种变革,可这种变革却和这些大族没有丝毫的关系,相反一些先进的技术如果能够学到手,反而是可以增加自己庄园田产的收入的。

    已经派人去商丘打探过消息的老者又道:“我听闻了墨者的一些事,若是天下真有人可以自杀以利天下,做这样事的人一定是墨者。他们可能只是想要行义举,我看不必招惹他们。”

    他们作为拥有大量土地的大族,巫祝敛财的收入只是一部分。如今事已不济,随时可以抽身便走。

    可本地的一些小吏则有些不满,巫祝敛财是他们的重要收入,这些拥有大量土地的人可以不要,自己却不能不要。

    如果墨者此时露出了清查田亩的态度,那么大族和小吏的态度也会发生倒置,利益决定态度。

    墨者凶恶的獠牙还未露出,这些人只能猜测着这些超脱于时代的墨者能做什么,却怎么也猜不透。

    争论许久后,有人说道:“昔日三苗作乱,舜命人持干戚而舞,有苗乃服。如今墨者先动巫祝,虽然未动我等,可也需持干戚而舞,告诉这些墨者,想要在沛邑停留,必要臣服。”

    “若是此事不管,日后墨者尽收民心,一旦做清田洫、查私亩之事,我们怎么办”

    “《书》曰:居安思危。思则有备,有备而无患。《诗》也曾说:桑土绸缪。说的正是这样的道理。”

    “我有一谋,可让墨者知难而退。”

    这人引经据典,显然也是贵胄出身。

    此人出身杞国贵族,便是杞人忧天的那个杞国,作为周的三恪之一,用来延续夏的祭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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