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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野心家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最后一个名

    然而为时已晚。复仇事是他们引起的,也只有这个借口能够在不让民众反对的情况下给墨者施压,然而现在看来却已无效。

    好在他们还有一个万钱聘来的滕地第一勇士,悄然看看,见滕叔羽默然无语,脸色不变,心中总算略微放下。

    滕叔羽面不改色,只是看着台上的局面,偶尔看一眼在那站着一动不动连台上的争斗都懒得看的公造冶。

    台上,骆猾厘又杀了一人。

    最开始他为了先声夺人、压敌胆魄,用的最费力的打法。凶残则凶矣,却不能持久。

    只是他既已经震慑,后被抽到台上的人手段一般,心中惊惧,再杀人的时候便可以用些简单有效的刺杀,不再花俏。

    待杀到第三个人的时候,远处那些村社聚集的地方竟然发出了一声惊天震地的叫好声。

    远处的村社只能看到这边的胜败,却不是很清楚到底为什么会厮杀起来。此时既已叫好,显然心意已经向着墨者。

    墨子遥遥看去,心中很是满意,知道适和辩五十四那边的事已经做成。

    以舆情来看,这边已经守住,而那边已经开始进攻,舆情既变,墨者已算是立于不败之地。

    墨子心道:“此事起的突然,适却不乱,我既将那边的事交于他,他也没有先争这边,而是侧翼围攻以待合战,着实做的不错。”

    “如今这边的事,众人不明真相,但也以为没有对错,无非复仇,杀与被杀都没错。而那边,却已可以大义评判对错,是故才能对骆猾厘之胜而欢呼,此事大对。”

    “今日事,最难的便是让众人评断对错。是以小义还是以大义若能做成,适说的约沛邑之剑、解决墨者今后律法的合理问题,恐还真可做得。”

    他知那边的事已成,剩下的就是看这边的了。公造冶还未出手,骆猾厘先夺对方志气,台上之事已无需担心,所要担心的便是台下之人狗急跳墙做出疯狂举动。

    &




第一零八章 十步杀人笑晏晏(五)
    欢呼既起,便有喜恶。

    喜恶未必善恶。

    既有喜恶,便可知有义。

    无义,如人踩蝼蚁,无喜无恶。

    至于判断对错以致有了喜恶的义,到底是哪一种义,那又是另一回事。

    墨子听到这些欢呼后,面露和悦之色,《诗》名晏晏。

    他也不顾身边还有众多可能的敌人,与随侍左右的弟子道:“我闻万民之喜声,有所得。”

    随侍左右的弟子暂时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任务,听先生这样一说,也根本不避及侧有敌仇,纷纷跪坐于地,从皮甲外背着的小麻布袋中取出了用皮子做外壳的纸本,拿出了随时可用的炭笔,以记大道。

    “昔日夏桀做酒池肉林,常用酷刑杀人。商纣挖心比烙民众。天下人对于这些被挖心、酷刑而死的人,是同情的。”

    “后,商汤放桀于南巢、武王诛商纣于鹿台,天下人等到夏桀死、商纣亡,欢如雀啁、奋如兔跃。”

    “同样是杀人,为什么会有同情与欢快呢”

    “欢快的,必是行义,合于天志。”

    “所以生与死并不是值得欢庆或是怨恨的事,生与死是否行义、是否合于天志、是否利于天下,才是值得欢庆或是怨恨的事。”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为害天下而苟且,则生可唾;为利天下而身死,则死可敬;杀人而利天下,可杀;救人而害天下,不可救。”

    炭笔莎莎,随侍左右的弟子一一记下,有不会写的字便先以适教他们的切音记下。

    这些人都已做了很久的墨者,对于墨者之辩颇有感悟,于“权衡之权”与“辩义之经”了解颇深。

    墨子这样一说,众人各有所得,或道:“先生的道理,我们可以明白。如果记以文字,传播天下,亦能让世人知晓。”

    墨子微笑,心说适让我走入草帛之上化身千万,可走入草帛之中的又何止是我只怕还有适的那两位先生。

    只是义相似相合,他却偏偏要把我当成这万众眼中可栖金乌的葵花。

    他明明不信鬼神,却非要将我做鬼神。

    也好。

    又估计了此时形式,脸上微笑,却暗令四周看似松散的墨者朝这里集中,除了留下必要的安稳民众之人,剩余的从通路聚集做好合围之势。

    以字传令,写于纸上,交由身边随侍的弟子,弟子也悄然离去,各去传递于墨者什伍之长。

    台下,师徒之间谈笑晏晏彷若无人;台上,杀人者面露微笑行云流水。

    终于让那些敌对之人面渗汗珠,那些随侍墨子左右的弟子旁若无人地跪坐于地,露背于众人面前,却毫不在意,其中自信不言而喻。

    墨者谈笑间,十五岁杀人的滕叔羽滚落了第一滴汗珠,不易察觉地从下巴落在地上。

    汗珠细微,这一滴却震动数里。

    之前那些大族巫祝看滕叔羽,都觉得不动声色,身上必有奇技、心中必有信心。

    实际上,滕叔羽从骆猾厘杀第一个人开始,就已经很累了。

    他的腿在骆猾厘喊出“下一个”的时候,已然开始不自觉的颤抖。

    可是他不能在众人面前颤抖,所以用力绷紧了大腿和小腿的肌肉,僵硬的如同石头。

    这样极为疲惫,但却至少不颤抖。

    疲惫是痛苦,自己可以忍受;颤抖是怯弱,别人必会嘲弄。

    勇士多为别人而活,也多活在众人眼中。

    众人眼中所见到的不动声色、面不改色,实则是他紧紧地咬住牙齿鼓起腮部的肌肉,以僵硬的肌肉对抗那种恐惧之下的牙齿撞击的哒哒声。

    十五岁杀人,十五岁名扬滕地,他以为自己已经是剑术好手,天下第一游侠儿。

    他也知道中原物盛,可是想来都是杀人,诸国纵有好手,也只能与自己相差不多,况且墨者名声在外,一个个却都讲道理。

    滕叔羽以为,讲道理的人,只会动嘴,不会杀人。

    可当骆猾厘用震慑之势杀死第一个血亲复仇的人之后,滕叔羽就明白,自己和这个骆猾厘相斗,恐怕也只有四成把握能胜。

    恐惧之余,他不是没想过,骆猾厘嘴上虽然说他算不得墨者剑术中的最好手但或许就是,所以他希望别人消耗骆猾厘的体力,按照最开始那种大开大阖故意骇人的打法,最多再杀三五个便没了力气。

    届时自己便可以上台与之游斗,消耗气力,等待他气力消散之后再一举击杀,或有七成把握。

    然而让他意想不到的是骆猾厘在杀死第一个人以示威慑后,之后便用了最简单的刺击,最为省力,看这样子再杀六七个也无问题。

    更让他意想不到的,是墨者的头目墨翟彷若无人地和弟子们讲道,根本不在意台上的胜负,显然是信心十足。

    最让他惊恐的,是台上的骆猾厘每次杀人之后,都会不自觉地朝台上旁边一个身材高大健硕、脸上带有疤痕的人看去。

    只是那个脸上带有疤痕的人从不回应,每一次不回应,骆猾厘脸上都会露出一种说不出的落寞神色。

    同是游侠儿,滕叔羽哪里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显然骆猾厘在盼着那个人的称赞,可那个人根本懒得称赞或是不愿意违心地称赞。

    这种情绪,他于自己的从属朋友那里见的多了,这是一种对强者的膜拜,而这种膜拜化为的便是强者的一句赞赏便足以让其开怀。

    滕叔羽此时方信骆猾厘前言不虚,这人真的不是墨者中剑术最好的那个。

    自己胜骆猾厘最多只有六七成把握,还要等骆猾厘的气力消耗殆尽后才行。对付那个一直没出手、见骆猾厘杀人也只是和旁边那个小孩子交谈几句指点一番的脸上有疤痕的人,恐怕就是送死。

    “真的就是送死。”

    滕叔羽这样告诫自己,浑身紧绷起来防止颤抖的肌肉也已经消耗了自己太多的力气,如今就算对付骆猾厘也已没有太多把握。

    于此时他才知道,自己十五岁杀人,在滕地百里之内或可称雄,可放到九州万里,只怕算不得什么。

    自己不想死,想的只是扬名天下。

    自己还是公族之后,将来越人若退,总还有机会复国。

    自己若是扬名,将来复国之时,或可成大夫或可成司马。



第一零九章 十步杀人笑晏晏(完)
    发喊的数十墨者剑上带血,脚下又踏着十余人,敌仇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大族又怕墨者真的杀人,也不敢动。

    那些巫祝请来的剑士纷纷脱掉身上的麻衣,退到一旁站立不动。

    台上等待的公造冶、骆猾厘等人也纷纷持剑冲下,将那些人围住。

    这一次墨者从各地招来近乎全部的成员,人数已近四百,又有商丘村社里墨者最早掌握的乡民,外加那些已经熟悉墨者信任墨者的本地村社,又是早有准备防止出现乱局,顷刻安稳。

    最开始逃走的人也不去管,只叫他们先逃。

    等局面稳住之后,禽滑厘与几名墨者登上马车,御手驾车,从通路中奔驰而出,匆匆追击。

    到这里,那些大族才算看清楚,这些墨者分明精通战阵之法,他们哪里知道墨者守城以“出郭决战”为上守、以“闭城死战”为下守,军阵之法亦是娴熟。

    这些预留的通路,既是传递消息的,也是为战车出击预留的通路,这万人相聚的局面看似松散,实则就是按照军阵扎营的方式准备的。

    这处高台看似是战阵中心,实则墨者想要得到的只是万民之心,因而这里只是做守备来拖延时间、靠书秘吏和墨辩等人一一与村社人讲明义理。

    如今已有欢呼喜恶,便如昔日曹刿见齐三鼓之后,只剩追击事。

    禽滑厘驾车追击,弯弓捻箭,他乃正牌贵族出身,曾与段干木等魏大夫齐名,自小学的又是西河子夏儒,六艺精湛,五通。

    虽已六十,气力尤存,箭法尤胜昔年,他是叛儒,叛的是儒的礼,可儒的艺却仍在,一如那些叛墨身负手段。

    车非驷马,只有单马双辕,却不妨碍短时间追击那些徒步弃甲曳兵逃窜之人。

    车上有横木支撑,双脚踏在上面稳住身形,车后跟随四五名墨者,以伍为阵距离逃亡的那些人还有百步之时,便与马车分开。

    马车从两翼向前,做阻截围堵之势。

    滕叔羽自觉两耳生风,脚下奔跑极速,只想着若是逃出将来或还有举大事的机会。

    禽滑厘则想到幼时自己在家中封地内纵车射猎时的场景,一晃四五十年过去,自己学的一身射艺没有用在不义之战中,倒多用在城堞守备中。

    他对杀人这种事没有什么心理负担,准确来说他成为墨者之后也曾杀过某种意义上的“无辜”之人。

    他得墨子真传守城之法,于“号令”之中,墨者之法在守城之时极为严苛。

    守城大忌城内有间谍举火焚烧,造成恐慌。

    墨者守城,号令“一旦失火,只由本里的人救火,也只能由专门负责灭火的将领带人去救火,哪怕敌人暂时没有攻城,守卫城墙的人出于好意私自去救火也必须当众杀死,以破灭间谍借火而乱的机会,减少守城的伤亡”。

    号令必出于守城之前,昔年禽滑厘曾助弱国守城,城墙上有与他一同守卫的人,看到城内火起不顾号令便去救火,引动众人随行。

    禽滑厘虽知其并非刻意而为,心虽不忍,但还是当众将其射杀,以定城墙不乱。

    他既杀过这样的人,对于此时墨者要杀的这些人,更无什么不忍之心。

    只是他不想杀死滕叔羽。

    虽然这位滕地勇士忽然出现,可是禽滑厘思及之前墨子与适谈论沛地行义之后的事,心中已有大略,登车之时已作出判断。

    他记得其时墨子与书秘以及在场七悟害谈到若沛地事毕,何以致天下

    适曾说,越人北上琅琊,腹地吴人必乱,吴人乱,越人必归会稽。

    越人若归会稽,滕、缯等邦俱可复国。

    复国则乱,乱则思安,墨者可趁机深入滕、缯、倪、薛等地,一如沛地故事,做无冕之君,同数国之义。

    这只是将来大略,可他既是已定的巨子,便要为墨者的将来考虑,登车之际已经想到滕叔羽等人尚可有用,于是可不杀。

    车轮滚滚,马匹狂奔,虽是驽马,短途之内也非人力可比,转瞬已到了滕叔羽侧面,相距不过二十步。

    滕叔羽只顾向前,没有注意到禽滑厘已在他身左右。

    禽滑厘大喝一声,做御手的墨者当即勒住改良后的缰绳。

    他虽也会飞射之法,但是战车颠簸,终究不比昔年养叔神技,只能停车而射。

    五射作为君子六艺之一,适根本不会,禽滑厘却是自小掌握。

    白矢、参连、剡注、襄尺、井仪,是为五射。他既叛儒,五射之中可用四射,襄尺射乃是君臣之礼,凡射必要退居爵高之人后一步以示尊重,这一射他早已遗忘。

    拈弓搭箭,先取白羽一支,拇指勾弦拉弓如满月,朝着滕叔羽的右脚踝飞射而去,大喝一声道:“叫你知墨者手段,亦叫你知天下之大!”

    说罢松手,羽在上而镞在下,弓弦嗡嗡,箭杆在空中折成一个微妙的挠度迅速伸直,向前疾驰。

    甫一松手,禽滑厘又从箭囊中取出三羽。

    一羽夹于拇指,其余两羽以中指、无名指、小指三指相夹,快速拉弓,一箭飞出,迅速接上另一支,三支羽箭在空中竟成连线。

    早飞出的第一箭正中滕叔羽右踝,没入一寸;第二箭中滕叔羽左踝、三中左肩、四中右肩。

    做御手的那人,也是叛儒之墨,见禽滑厘射出这样一手,忍不住大赞,竟是忍不住抖了一下缰绳,险些将自己跌落。

    旁人许认不得,可他这种叛儒却认出了这四箭的精妙,竟是将五射之中除襄尺之外的四射技法全都展示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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