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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野心家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最后一个名

    他通晓天志所带来的威力,并不亚于想象力受制于时代生产力下人们所能想到的开山之斧。

    适看着台下那些面带虔诚、尊重和一丝恐惧的民众,心想此时的神力也就那么回事,生产力限制了人们的想象力。

    若是在自己生活的那个年代,一台挖掘机、一辆汽车、一架飞机、一枚氢弹、放在这里都是神迹,而且都是此时的人们难以想象的伟力的神,比每个神的逼格都高。

    既然墨者终究还有一部分人相信鬼神的存在,那么此时也就不必完全没有鬼神,只要没有可以显灵的神就好。

    墨者非命,明鬼也只是希望以一种类似宗教的方式约束道德,明鬼的同时由极为重视非命,认为人的命运是可以依靠自己的努力去改变的。

    这样一来,完全就可以来一场无声的宗教改革:鬼神存在与否都无所谓,那只是自然,并不显灵,而人的命运是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的。

    天志已经解决为不是鬼神天帝的喜好,而是通过万民之利推出的公意,剩下的就是改造明鬼。

    这种化鬼神为自然的存在,最终也会变为一种不存在。

    这是个漫长的过程,时间有的是,因而不需要那样激进。

    借助着火药的威慑,借助着那个流传甚广的大禹治水的故事,适再一次讲起了胡编乱造的故事。

    人掌握了天志,便可以拥有神话中神的力量,那些神话中的神,只是一些掌握了天志的人。

    他没有立刻说自己之前造假的事,而是面对着民众,讲起来那些上古圣贤的故事。

    “上古之时,人们茹毛饮血,冬日寒冷总有野兽侵扰。燧人氏祭祀天帝,请求天帝让冬日消亡、夜晚亦有温暖的阳光。但天帝却不能改变世界运转的规矩。”

    “天鬼在消亡之前,已将自己所知晓的天志送与众人脑中,却需要启迪来让人们领悟。每个人的脑中都有宝库,但却需要一枚钥匙来打开。”

    “燧人氏看着外面雷火引燃的树林、在砸石头的时候看到了火星,于是领悟了天志,于是燧人氏拿会用火。冬日不冷,夜晚不寒,借此称圣。”

    “燧人氏之后,又有有巢氏。其时天气阴湿,经常下雨,人们住在山洞纵然有火也阴冷难捱。有巢氏见鸟儿织巢,领悟天志,于是学会了建造房屋。至此之后,淫雨不愁、夏湿不阴。”

    “有巢氏之后,又各有圣贤。至大禹时,人们已经领悟了不少的天志。其时大雨倾盆,合川阻塞。鲧以堵法,不能治水。大禹观水自下流,终于领悟天志,开辟河川,终于治好了天下水患……”

    爆炸声之后的静谧中,适缓缓地讲诉起许多圣贤的故事,却绕开了大禹开涂山之时的那声巨响。

    但人们听过的是可谓为之的神话、听到的又是适借此谈及的种种圣贤,即便适不说,依旧还是有许多人想到墨者们想让他们想到的事:那名大巫,确实只是领悟了天志,安放刚才那样可以炸开山石的惊雷之后,没躲开以至被炸死了。

    适一边讲着,一边默默地诉说着这种变种的知识观。

    他说的这些获取天志的办法,是和他编造的神话紧密相连的。

    本质上是唯心的二元论加部分理性主义,属于标准的启蒙思想。

    启蒙的基础是文艺复兴,可如今诸夏正是百家争鸣的时候,又何须复兴这一步

    除了二元论和理性主义之外,这些故事中也融合了一部分的天赋认知论。

    在这里,人的精神和物质是有联系的,但也是分离的,本质上还是唯心的。

    人的知识在出生之时,就一直混乱地存贮在人的大脑之中,这是天赋论。

    但因为混沌所以不能够直接地表现出来,需要某种特殊的钥匙。这枚特殊的钥匙,可能是经验、学习、推理、外物的影响等等。

    比如数学,需要的就是逻辑、定理、以及最开始的几条几何学定义公式。

    比如技术,需要的可能就是已存在的自然原理的启迪,从而将头脑中的混沌激活。

    比如那些建立在理性推论上的几何学、物理学等等,都可以毫无滞涩地从这个神话体系中分离出来、并且合乎天志。

     




第一二零章 仇怨无解孰能分
    适听着身后绞索的咯吱声,回头看了一眼那些伸出来的紫黑色的舌头,想的却和墨子想的兼爱之心完全不同。

    他想,落在我手里的通神之人,只怕死的比要比绞死惨得多,你们运气不错。

    后面可能有个人身子太重、麻绳太细,竟然落下来一个。

    泣涕满面,却因为颌骨被卸下来难以说话,又被后面的墨者用绞索给拉了上去。

    等这些人都死的差不多了,验了验确定没气之后,全都解下来。

    入土为安什么的就免了,挂在这里以后恐怕也没多少人来没有效果,不如带回到沛邑,挂在城墙之外以儆效尤。

    这些尸体被收拢后,又让各个村社各选两名壮汉,再选一名老者,跟随墨者一同回沛邑去“要债”。

    人死了,钱却还在,那些孤儿寡母什么的生前也是享受了这些钱财所带来的优渥生活的,总得要回来才行。?在这之前,适与各个墨者各拿着一张纸,征集所有人的签名和手印,以确定沛邑的万民律就此生效,同时也算是解决了看起来无需解决的合法性问题。

    这些人当然不够,今后还要深入村社,将大部分人的名字都记录下来。也是为了今后什伍管辖更为方便。

    编户齐民,有纸的做法和有竹简的做法是完全不同的,别的地方还没有适应也没有机会适应纸张带来的种种改变。

    …………

    沛邑之内,这一次完全失势的巫祝余孽们,已经听说了那里发生的事。

    大族豪族掾吏们,在这个关头,全都闭门不见,他们也不想惹祸上身。

    墨者放他们走,是在转告他们这件事暂时不追究,没有明说但很容易想透。

    如果真要是不知死活,还在这件事上打滚,那墨者已经杀过不少人了,也就不差这几个了。况且这种事大族之间不可能心齐,事更难为。

    沛邑北门外的阡陌间,二十多名墨者持剑挡住了一些想要逃走的巫祝的路,用了一些手段让他们回城内等着。

    欠债还钱,在私田私亩都已经露出可以租赁买卖曙光的时代,那就是天经地义。

    沛邑存活的巫祝家属们惴惴不安,终于等到了气焰汹汹的墨者们带着各个村社的壮汉到来。

    刚杀过一批人,又有民意支撑,更有欠债还钱这个大义在手,大族在这件事已然胆寒,竟是无人敢于阻挡。

    几十名墨者在沛邑外面挖坑,埋好柱子,将那些被绞死的尸体挂起来,作为震慑。

    市贾豚尚未归来,墨者中也有别的商人出身的人物,辨玉识宝的本事虽然不能与猗顿这样的豪商相比,但沛邑这些巫祝怕是也没有多少需要猗顿这样的眼光才能辨认的宝物。

    并未被判处绞刑而是被判处“如钱不够偿还则在墨者工坊中服劳役偿还至还清为止”的祝寡妇霏,被几名墨者押送着回到了她在沛邑的住宅。

    她的儿子、十岁的祝淮茸隐约知道发生了什么,却又知道的不是很清楚,只知道那些平日的叔伯都在忙着逃窜躲藏,乱成一团。

    他听过墨者的名号,因为他知道自己的父亲,自己外王父,都是被墨者毒杀的。

    或许他并不知道外王父是什么意思,原本也不是这样叫的,但后来家中的钱财逐渐多了,便用上了这样一个奇怪的称呼来称呼自己母亲的父亲,据说是那些真正的大族都这样称呼。

    在小小年纪的他知道被墨者毒杀的之前,对墨者还是心存许多好感的。

    因为那时候他相信自己的父亲与外王父只是去梦与神游去了,并非是他还没有深刻触摸到恐惧的死亡。

    在不知道亲人被墨者毒死之前,他甚至还去听城内西南角的那家墨者的房屋听过故事、喝过豆浆、买过麦饼。

    直到一夜之间,有人告诉那些人死了,是被墨者毒杀的。

    所以他穿上了麻衣,放声大哭。

    他不知道死是什么意思,却知道那个疼爱他的外王父再也不可能给他糖怡吃了,知道那个看似严厉但却在意他的父亲再也不会教训自己了。

    曾经对墨者的那些些微的好感,不可能敌过亲人死亡的仇恨。

    而现在,自己的母亲被那些墨者绑缚着,押送到了屋内,一名年纪不大双眉秀丽的年轻人拿着一张奇怪的仿佛布帛一样的事物,正拿着笔在写着什么。

    祝淮茸咬牙切齿地看着这些五大三粗的仇人,没有退缩,而是从旁边抽出了一支短小的木剑。

    朝着那个正在询问母亲钱财藏于何处的仇人刺去,可他心中虽有仇恨,却哪里是那个常年舞剑见过真正战场的仇人敌手。

    仇人轻轻一推,祝淮茸便站立不住,向后退了一步,跌倒在地。

    他哭喊着跑过去,死命抱住一名仇人的大腿,用力撕咬着喊道:“放开我妈妈!还我的父亲!还我的舅翁!”

    这一刻,他还是脱口而出了原本的叫法,并没有叫那拗口的外王父。

    可是那个仇人的身体壮硕的如同家中庭院内那棵粗壮的梧桐,任他怎么摇晃也不能扭动丝毫,不远处那个拿着古怪布帛双眉秀丽的年轻人反还在那笑道:“你看,小小年纪也知道偿还的意思,孺子可教啊。”

    祝淮茸带着仇恨的双眼盯着那个刚才说话的、牙齿很奇怪地干净的年轻人,咬牙想要把妈妈从这些恶人仇人的手中拉开。

    不想那个抓着他妈妈手臂的粗壮的如同梧桐树一样的仇人只是摇头看了他一眼,并不在意他的厮打,而是回应那人道:“既是孺子可教,咱俩便可做个博戏。你看看能不能和这孩子讲清楚道理,让他不恨咱们”

    另个仇人咧嘴一笑,明亮干净的牙齿在祝淮茸看来格外刺眼格外恶心格外让他仇恨。

    “免了吧,我哪有这时间祝寡妇霏,事已至此,钱财何处就说了吧。”

    祝淮茸看着脸色苍白的母亲,恨意更盛,却不想母亲竟然说出了地点。

    祝淮茸年纪虽小,却知道钱是何用,也知道那些青绿色的如同足铲一样的钱是可以买到吃的用的等等许多的。

    这是自己家的钱,这些人凭什么拿

    想到这,他退到了母亲说的藏钱的木箱旁,毫不畏惧那几名粗壮的仇人,嘶吼道:“这是我家的钱,你们凭什么拿放开我的母亲!”

    十岁的弱小的身躯阻挡在众人身前、这些人一折便断的木剑挥舞残影,却只引来了那些仇人的嘲笑。

    那个粗壮的如同梧桐一般的仇人回头笑道:“适,你若舞剑怕也是这般模样。我十岁的时候,便已经学会刺了,你若学剑,不知道多久才能不出劈砍挥舞”

    祝淮茸盯着那个双眉秀丽的牙齿干净的仇人,心道:“这个人就是适!就是杀死父亲和舅翁的人!我还小,等我长大,已经要学会剑术!杀死这个人!”

    他正想着,只听母亲用沙哑而惜弱却又带着平日怜爱的声音道:“茸,让开吧……让他们去



第一二一章 半岁荏苒弊邑治(一)
    戊寅年五月。

    距离沛邑遥远的洛邑,正发生着一件影响着诸夏格局的大事。

    而在沛邑的人,并不关心那件让九鼎震动、天子又要少一位同姓亲戚大国的天下大势,只是关心田地中马上要收获的冬麦。

    距离上次万民约法已过去了大半年,时光可谓荏苒。

    此时的荏苒尚不是斩不断的时光,而只是可以斩断入药的紫苏,幼小的芽苗在仲夏的风中摇曳出芬芳,为那些嘴馋于将紫苏种子与盐一起焙熟的孩子们摇曳出希望。

    同往沛郭乡的道路上,从商丘迁到这里的苇,推着一辆墨车,上面有个大大的竹筐,里面装着一些奇怪的粉末。

    田埂边,有很多像他一样粗壮的汉子,用着墨者传出的麦浪一词,对这金黄的麦穗想象着他们一辈子都未见过的大海是什么模样。

    苇的打扮有些奇怪,不少田埂边的人看着略微奇怪打扮的苇,却即便不认识也会来打声招呼。

    因为苇的脖子上,挂着一条“鬼布”所制的巾帻,用来擦汗的同时,也意味着这人是一个开田种田的好手,否则墨者的鬼布可不会挂在这人的身上。

    苇有些喜欢这种被人重视的感觉,所以故意将白白的鬼布不擦汗,就那样挂在脖颈上,每天晚上都要仔细洗干净,生怕别人认不出来。

    推着的墨车刚刚上过油脂,发出吱吱却不咯咯的声响,在这欢快的轮轴转动声中,苇有了一个一路同行的伙伴。

    苇不认得这个人,但对方很善谈,也是同去沛邑。

    这个人的口音有些奇怪,苇便问道:“兄不是沛县的人”

    半年时间,本地人已经习惯称呼自己是沛县而非沛邑,若问的仔细还会说出自己是何乡何亭。

    同行那人大约三十多岁,看上去不像是做农事的,倒像是商贾,说话的时候带着一些三晋的口音。

    苇听不出是哪里,却足够感觉到非是本地人。

    “我是去沛邑,做些买卖。在陶邑就听人说墨者来沛,沛必大治,现在看来还真是如此。五月便要收麦,真要一年两收吗兄是农人我听闻凡开田稼穑之事做的好的,墨者便送与鬼布擦汗,看来兄便是这样的人了。”

    这人说话的时候很有趣,似乎并不在意便恭维了一番,眼睛却一直盯着苇墨车上的竹筐。

    苇憨憨一笑,拿起棉布巾虚擦了一下脸上的汗道:“我就是去年开田开的多些。开了便是自己的,缘何不开”

    那人也笑,心里却道:“这些墨者的手段,倒是与季充君在魏行的尽地利之策并无不同。我魏有法经,沛邑墨者也有十二草帛法,却要知道其中区别,也好回报季充君与西河守知晓。”

    他不动声色,又闲聊几句,问道:“你这推的便是墨车吧我曾在陶邑也见过,墨者的工匠会在陶邑可是大有名望。听你口音,倒像是商丘来的”

    苇点头道:“是啊,适最早就在我们村社传义讲道。正是商丘迁来的。我们来的时候,墨车还只在商丘,如今陶邑也有了”

    他的见识不多,不曾去过太远的地方,又和那些见多识广的墨者接触久了,自然喜欢与他同行的这个和蔼的商人,总可以知道外面发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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