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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海纪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苏公子南伽
    不过这都是高层的推测而已,底下的人既不明白,也不关心,队伍的士气实在是高不起来,再说句不好听的,这一战算是把两国的根基都差点打没了,能够上战场的青壮少了一大半,要想单纯靠时间弥补回来,都不知道要多久,就算回去了,也得面对田地荒芜,人手不足的困境,想一想就头疼。

    残兵败将,很多人身上甚至还带着伤,顺着来路又回去,这一眼望过去,是何等的凄凉,只是当他们走上归途之后,这一路上其实还算顺利了,没有遇上敌人的大股部队进行交锋,伤亡人数没有进一步地增加,这总归还是稍微能够安抚一下人心的,况且他们都明白一点,那就是自己能够活着回到家乡,对比那些已经战死异乡,或者被俘的战友们而言,已经是一种命运的眷顾了。

    人的满足感与落差感,从来都是来源于比较的,至于到底最后是满足,还是失落,全看你自己的心态如何罢了。

    这一路星夜兼程,为了防止被敌人找到踪迹并且追上,他们从来没在任何一个地方停留超过一个时辰,由于长期没能得到充足的睡眠时间,这二十万大军,包括马匹都可谓是疲累无比,中路不少人甚至走着走着就睡着了,倒在路上也没人去理。

    总之,总归是走到家门口了,还未等大军全部抵达,作为先头部队的一列骑兵早早地就出发了,快马加鞭地前往前方的祁连城,毕竟虽然是战败了,侥幸回来的一批人,可他们大卫国的君上可还在军中,于情于理,怎么论规矩,里面的人都该主动出来迎接的。

    哪怕是这种时候,这种基本的仪仗礼节也不能丢了,搞个仪式,哪怕只是简单的,可也能安抚军心,让他们知道回家了,安全了,不至于一直憋着怨气和恐惧。

    大军还在行进,可远远的,便见前往前方,向祁连城那边报信去的一队骑兵又都默默地跑了回来,个个脸色难看,似乎遭遇了什么很是不好的事情,导致他们回来了也挤不出笑脸来。

    一行人在接受了草草的检查之后,很快便穿过了前头队伍,顺利地抵达到了端木朔风的面前。

    不用细问,只是一眼看去,见到他们那很是为难,而且眼神躲闪,很是瑟缩的样子,便知道是出了问题,故而端木朔风只将眉头一挑,沉声问道:“出了何事”

    他到底不是什么凡人,而是一个被光明会中人选定为南地雄主,心怀大志向,有大气魄的一国之君,哪怕这一路北逃回去,可谓是风尘仆仆,狼狈至极,但经过了这么多天的磨砺之后,他的神色已经不再慌张,情绪也重新恢复了镇定,之前不过是因为前后落差过大,所以才失了平常心罢了,身为帝王,要做到泰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他自然有这个能力,所以当下这帝王威仪,已经再度回到了他的身上。

    眼看帝王愠怒,这一列人个个是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低着脑袋,互相先悄悄地对了个眼神,可一时之间,竟然谁也不敢说话,不敢回答。

    端木朔风见状,面色又是一沉,脸色乌云密布,那是正欲发雷霆之怒,要知道,他这一肚子的怒火,可是正愁地方发泄呢,这时候谁要敢惹到他,都是掉脑袋的下场!

    一直跟在他旁边,心里有鬼的尉迟?伦约赫飧銮淄馍?环2鸹鹄矗?恍⌒那a?阶约海??曰刮吹人?愀厦?硐侣恚?刃谐辶松先ィ?焓肿テ鹨蝗耍??犯橇车乇阄实溃骸岸?然共豢焖担?降壮隽耸裁词拢俊?/p>

    他之所以心虚,是因为他知道,自己之前不战而逃,一下子丢下那么多人马,任凭人家俘虏了,其实细细地追究起来,那该是掉脑袋的大罪,之所以没事,这一要感谢那叫魏平的小子,一手汇报文书写的那是真好极了,完美无缺地帮着他隐瞒下来了一些不该说的,不该被人知道的东西,并且还隐晦地表明了他是那个出了苦力的辛苦人,只是老天不站在他这边,导致战败了,眼下就只盼着陛下不念功劳也要念他的苦劳,不说战败了还要奖赏他这个主帅,最起码也不能砍他的头吧。

    至于这第二呢,就要感谢那谢厚胤没能顺利回来,再加上那祁连大将军呼延实不知




第八十八章 初见魏平
    祁连城城主府中的偏厅内,因为周围的门窗都关着,外界的光线很难透进来,所以哪怕是在大白天,这屋里也稍显昏暗了些,再加上此地主人的位置在最里面,坐在上面的人小半个身子都掩映在一层朦朦胧胧的灰暗中,从门口是看不真切的。

    被府上下人带着领进来的魏平望着对面的人,不过只是稍稍作揖,身子也就微微弯了一下,甚至连脑袋都没有垂下来,这便算是打过了招呼,样子显得颇有些倨傲。

    只是还不等他说话,坐在主位上的人便忍不住一拍扶手,一下子伸出手,用手指着魏平,开口便大声喝问道:“大胆!你是何人,见到本官为何不跪”

    魏平听罢,脸上微微一笑,语气不卑不亢地回击道:“在下姓魏,得陛下垂青,委以重任,官居御史大夫,你就算是呼延灼本人,也不过就是区区一座小城的城主,位同一地郡守罢了,你何德何能,可让我对你行跪拜大礼呢”

    这些都是实情,按照官爵等级来说,在这卫国境内,值得让他魏平行大礼问候的,也不过就是吴珩和卫帝端木朔风两个人而已,其他的就算再厉害也不过就是平辈论交,他呼延灼算个什么东西,就算换他亲哥哥呼延实过来,因为文武之分,那也得矮魏平一筹。

    上面坐着的人哪里会不知道这姓魏的究竟是什么身份,这位那可是皇帝陛下跟前的大红人,地位比之那位吴先生都不逞多让,确实是自己比不得的,可他想要的,也不过就是给对方一个下马威罢了,故而只是轻哼了一声,不阴不阳地说道:“哼,魏大人真是好大的官威呀!”

    魏平淡然一笑,然后继续针锋相对地反驳道:“吾虽居高位,却常感如履薄冰,做人做事,向来是兢兢业业,不敢懈怠,只盼着能够做好自己的本职,唯恐辜负了陛下的重托,而你不过只是一地郡守罢了,不出城迎接尊驾不说,竟然还敢跟皇帝陛下谈条件,若要比这官威,我还真不如你。”

    主位上坐着的人听得烦躁,很是不耐烦地开口打断了对方,喝问道:“行了!魏大人,就别在这里耍嘴皮子功夫了,我且问你一句,尉迟惇人呢”

    魏平不但不答,倒是反过来喝问对方,丝毫不让地沉声问道:“尉迟将军在哪儿不重要,我倒是想问问你,你这么做,又是意欲何为呢敢与皇帝陛下在这种时候,以这种威胁与之谈条件,你又到底是有何依仗呢”

    呼延灼闻言,顿时咬牙切齿地咆哮道:“你问我意欲何为那自然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这难道不是天下公理么,他尉迟惇当初做的了那等事,那就应该想到后果,今日之果,都是昨日之因,他本就该接受!”

    无论这背后的一切究竟是谁刻意安排的,呼延灼根本就不关心,当然,他也不敢多去深究,因为他知道,那样只会让他更加的痛苦,报不了的仇,还不如不想,他现在要的,只是一个宣泄怨气的目标罢了。

    话又说回来了,当初下刀的确实就是尉迟惇,这可也没人逼他,就是他当初的那一刀,害得他呼延家无后,害得他呼延灼成了一个不完整的男人,这份仇,他无论如何都得报了。

    当初的妥协,不过都是无奈之举,毕竟就算是他自己都明白,这件事怪不得他亲哥哥软弱,因为胳膊拧不过大腿,鸡蛋撞不赢石头,他忍气吞声,不代表他就认命了,也不代表他就释怀了,相反,他

    只是在等一个机会而已,现在终于有了个好机会,那他凭什么要放过尉迟惇

    却不想,魏平还是不正面回答,而是摆出了一副异常疑惑的样子,目光却好似穿透了黑暗,正看着呼延灼的眼睛,问道:“这可真是奇了怪了,我先问你一句,你现在到底算是凉国的臣子,还是卫国的臣子呢”

    在魏平沉声问出这句话的中途,便听得坐在主位上的呼延灼呼吸声明显地一滞,他的声音也开始变得有些含糊了起来,道:“是凉国的臣子如何,是卫国的臣子又如何”

    魏平一下子摊开手,侃侃而谈道:“若你还当自己是卫国的臣子,那自然应该立马打开城门,亲自出城,前去迎接陛下入城,毕竟你身为臣子,又岂可与陛下谈什么条件呢况且你要的那个人还是陛下的亲舅舅,又为大卫立下过汗马功劳,于情于理,你都不该这样做的,身为臣子,让陛下难堪,已是不可饶恕的死罪,不分情况,一味地想要报复一位当朝重臣,就更不是一个臣子该有的心态了。”

    “更何况我听闻,那件事在很早之前便已经有了决断,你们呼延家接受了赔偿的条件,不然你今日也不至于可以坐在这里,既然当初的事情就已经了结了,你又怎可想着再秋后算账呢如此不忠不信,你还能算是卫国的臣子么”

    呼延灼听到对方竟然如此形容自己,气得差点直接站起来叫骂,可还未等他发难,魏平突然口风一转,意味深长地道:“可若你现在想做凉国的臣子,那就更该打开城门了,因为凉国的追兵就在后面,你若只是挡着前路,不让陛下进城避难,那陛下若是被凉国人俘虏了,你也没有任何功劳可以报给新主,相反,你若是趁着这个机会,擒下那位,再打开城门,迎接凉国人入城,那就是大功一件,换你再升三级也不是什么难事,所以你还在等什么呢”

    “啪啪啪!”

    陡然间,却听得从那看不见的漆黑地方,突然响起了一阵清脆的鼓掌声,然后就见顾玄踩着威仪不凡的步子,从主位的后面绕了出来,呼延灼见状,赶紧站起身,小心翼翼地让到了一边。

    他是个会审时度势的人,尤其是当他知道大凉到底把卫国给渗透成了什么样子之后,已经完全被吓破了胆,对大凉那真是死心塌地的效忠,现在他真正的主子就在这里站着,他岂敢坐着

    顾玄称赞道:“魏先生果然不是寻常人。”



第八十九章 晋国之殇(上)
    南望归来路,泪洒居庸关。 顶 点

    炸开大坝,开闸泄洪,滔天洪水淹没了凉国燕州北方最重要的一道关卡,以出其不意的进攻方式,一战屠尽此地驻守的凉队,攻占此地这件事,仿佛就发生在昨天,这地上甚至都还有当初那种湿润的感觉,可再次经过这里的他们,却已经不再是当初的他们。

    燕州蔓延的战火所带来的硝烟与对这片土地所造成的伤痕都还未完全地退去,可来时作为胜利者,斗志昂扬,信心百倍的他们,现在却掉了个个,好像一帮过街老鼠一样,灰溜溜地逃回去了。

    过了居庸关之后,再往前不远,横渡了被晋国人私下里称之为国殇的燕然湖后,就算是正式地踏上他们晋国的国土了,到那时,他们就算是回家了,能够暂且放下这一路提起来都不敢放下的心了。

    陈靖手里虚抓着缰绳,骑着马,垂着头,神色悲苦地走在这支满是疲倦与悲伤之气,已经完全没了斗志,只是一群残兵败将,再无丝毫雄心壮志的队伍的正中央。

    他现在不得不承认一件既定的事实,那就是他败了,而且败得很彻底。

    当初那个意气风发,张狂不羁的年轻人,满心以为可以靠着一己之力,担下一切的责任,抗下数千万百姓的殷切期盼,独自揽下他们晋国的未来,赌上自己的一切,带领着晋国重新走向辉煌,重攀高峰,可他终究还是没能做到。

    而且他不光是没有做到,甚至是连本带利,输得一败涂地,将晋国仅剩的一点底子都给搭进去了,现在的晋国,已经是风雨飘摇,似乎连苟延残喘的资本,都已经没有了。

    况且他是自顾自地拉着其他所有人一起上了这个赌桌,却根本没有问别人愿不愿意,这本身就是一种没有回头路的做法,他不光输掉了自己的那一份,甚至还输掉了其他所有人的那一份,而现在,他该怎么样去弥补自己犯下的的过失呢

    这是一个问题。

    正当他低着头,在马上认真想着这些恼人的问题的时候,突然听得走在前方的队伍发出了一阵骚乱的响声,他忍不住抬起了头,却见满脸惊喜之色的祝凤先骑着马,分开了队伍,一路朝着自己跑了过来。

    望着这个向来爱惜羽毛,甚至有一些洁癖,却因为自己而弄得现在这样邋邋遢遢,满身都是泥水的发小,他不免心中又有些欣慰,因为总算这条孤单的路上还有一个人能够相信自己,陪着自己,这也算不错了,只不过陈靖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绝不能让他跟着自己一起,受那千夫所指,万民唾骂。

    临到近前,祝凤先带着一脸喜色的赶紧说道:“太宰!大司马来了!”

    陈靖闻言,表情微微一愕,对方嘴里的大司马还能有谁,也就是他父亲,曾经的晋国大司马陈燮虎了,难不成他们战败的消息传得这么快,还是说父亲其实一直都在这里等着自己呢

    带着这样满腹的疑惑,陈靖皱着眉头,驱马上前,果不其然,迎面而来的,真的是他的父亲,曾经的大将军,被誉为晋国救星的陈燮虎。

    父子两人就这样在马上隔空对视,彼此的心中突然都有了一份深入心扉的酸楚。

    曾经与晋国的权臣,手握相位,权倾朝野的蔡京在暗中文武对峙,被引为军中领袖,天不怕地不怕的陈燮虎,在被自己的亲儿子强行裹挟其中,经历了那场惊心动魄的政变后,整个人一下子就颓废了下来。

    毕竟在他看来,臣子斗归臣子斗,可一旦臣子之间的矛盾牵连到了圣上,那臣子也就不再能算是臣子了,想他陈家数代忠臣,都是一心报国,以忠义二字为先的人,可到了他这里,怎么就出了这么个大逆不道,视君权为无物,甚至敢以血腥的手段清洗朝野上下,在众大臣的面前,拿刀逼着皇上去死的孩子呢

    更关键的是,自己好像还说不得他半句不是,因为这件事从大方向上来看,确实是正确的,错误的只是陈靖所用的手段和方式罢了,可是陈燮虎限于自己心中的那道枷锁,却始终无法对这件事释怀,在家闭门不出已经算是一种妥协了,绝不可能主动出面,替他稳定大局等等。

    每个人的心中,对于每件事的坚持和底线都是不一样的,这是因为每个人生而不同,后天的经历也是不同的,无法强求两个人的想法是一致的,所以陈靖也没有主动要求这位声望其实很高的父亲如何帮助他,事实上,他也不愿意自己做的事牵扯到生他养他的陈家。

    陈燮虎只是限于自己心中的枷锁,明白一切道理,但无法认同并且靠着这些道理走出心中的困境所导致的颓废,可再看陈靖呢,这一路奔波操劳,夜以继日的思考,筹谋,他竟然已经熬白了头。

    想他现在也不过才二十余岁罢了,却已是满头华发,整个人好像苍老了二十岁,再无当初那位翩翩贵公子的感觉,天可见怜,陈燮虎这第一眼,甚至都没能成功地认出对方,因为对面的那位,看着似乎比



第九十章 晋国之殇(中)
    父子两人,一个背靠晋国,一个面朝燕然湖,就这样在这片辽阔又壮丽,孕育了无数生灵的绝美草原上散着步。

    天是蓝蓝的天,云是白白的云,此间风景,其实并不特别,可能够这么悠闲地一起并排走在外面散步,对于这对父子而言,都是此生的头一遭。

    纵使一道心关难过,可有人安慰安慰也总是好的,更何况这个人还是自己唯一的至亲,这让陈靖憋了这么多日的沉痛心情稍稍安歇了几分,走了没两步,他突然抬起头来,眉头微蹙,有些疑惑地问道:“只是父亲,您怎会在这里”

    陈靖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并且在这里等着他,虽然他也确实已经派人前去晋国传讯,让那边的人准备接应,以防他们被凉国人给追上后,因为援军来的不及时,导致他们全军覆没,可第一这消息是不会很快传到京城的,毕竟现在晋国朝堂上,唯一掌权的人就是他,这些话传回去给谁听,难不成要让那个还没长大的小皇帝来拿主意

    前线兵败的消息不能传得太快,更不可能让所有人都知道,不然一旦引起百姓的大范围恐慌会很麻烦,所以陈燮虎如果身在京城的话,就不大可能知道这件事,再说了,就算消息被人给传过去了,他除非是星夜兼程,一直在往这边赶,不然也绝不可能到的这么快。

    一说到此事,陈燮虎的目光亦是变得十分复杂,他暗自思畴了一二后,低声叹了口气,然后抬起头,如实相告道:“靖儿,这件事,为父其实比你都更早知道,也是直到那时候,为父才明白,咱们输得其实并不冤。”

    说罢,他便将前些日子里晋国京城发生的一切事情,全都仔仔细细地告诉了陈靖,包括那个自称是凉国人的消瘦青年是如何堂而皇之地走进了他们晋国的京畿重地,然后又大摇大摆地溜达进了象征着一国至高皇权的皇宫。

    此人在顷刻间便反客为主,在他们晋国的腹地凭空调集起了一批人控制了整座京城不说,手段那更是狠辣至极,明里暗里的,所有想要反抗他的人,要么被羁押,关进了大牢,要么直接被杀了头,包括当今圣上,也就是那个小皇帝在内的一应人等,全部都控制了起来,说话做事,俨然是已经成了他们晋国的新主子,而后更是特意跑到了他们陈府来,通知自己来接自己这个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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