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纪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苏公子南伽
陈靖的父亲,如今位列三公的当朝大司马,也正是在当时被皇帝看重,临危受命,收敛晋军残部御敌,在各种堪称机缘巧合的因素帮助之下,得以保下了晋国,有此护国之功,这才得以获封位高权重的大司马之位,直到今日。
而那位凉国大将常定方,十六岁从军,南征北战,战功赫赫,得当时已经传至第二代的凉帝赏识,二十岁便官至骠骑将军,功勋卓著,封万胜侯,二十一岁那年大破晋国精锐,跑马圈地,攻下了燕州,时至今日,他的画像仍旧高挂在皇城之内的功勋阁中,以供后世子孙瞻仰,求他的在天之灵,能够保佑凉国万胜,单单是他的名字,至今被人给提起来,仍会吓得晋中老人浑身发抖,不敢言语,甚至在燕州,被一些本地人当做天上的战神转世来跪拜,然而就是这么一位如彗星般耀眼的绝世天才,却在一生中最为显耀光荣的时刻,突染恶疾,猝然长逝于燕然湖边。
更为可惜的是,这个年轻人,甚至都还没来得及留下一位子嗣。
之后晋国人或许是为了挽回那么一点颜面,都传说是听闻陈靖的父亲,当朝大司马陈燮虎来领兵,常定方恐怕自己一世英名不保,是被活活吓死的,不过这也就是晋国内部流传的笑谈罢了,陈靖自己知道自己父亲的那点斤两,要说领兵有方,那确实,不然也不会被临危受命,可是要跟这种勇冠全人族的神仙中人比试,那还差不少斤两,更何况当年的晋国主力已经被全歼,他老爹拿着一帮老弱病残想吓死常定方笑死人家还差不多。
这些前尘往事暂且不谈,听到杨安生叹息悲斥了一番之后,祝凤先亦是有感而发地开口了。
“杨兄说的不错,当年的晋国,那是何等的风光啊,只可惜我等生不逢时,时至今日,晋国竟已经成了如今这般,当年祖先们在南地开疆拓土的风采,真是令人心神往之,我只恨自己不能早生三百年,回到那风流的年代,纵情高歌,挥墨成文!”
“更可恨的是那卫国,就该早些根除了才是,一帮狼心狗肺的东西,
第一百三十八章 天高地厚
祝凤先与杨安生两人各自大声发泄着不满,尽管作为主人的陈靖并未加入他们讨论的队伍,只是坐在一边独自饮酒,却也算是宾主尽欢了。
经过祝凤先的一番开导,杨安生的情绪这时候终于稳定了下来,尤其是不再拘谨,好好地吃吃喝喝了一阵,心结也打开了不少。
祝凤先站起身来,为三人分别倒满了酒,这才重新坐下来,开口道:“杨兄,接下来你打算如何是要离开京城,还是。。。。。。”
他没有把话说透,毕竟以他和陈靖两人的显赫家世,想要帮助这个不得志的外乡士子,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不过就是一句话,根本费不了多少力,但虽说大树底下好乘凉,有他们俩的帮助,不说以后仕途一片坦荡吧,但是谋得个一官半职那肯定是没问题的,毕竟哪怕是权倾朝野,一人大权独揽的大司徒,也要卖陈靖他爹一个面子,可真要被他们两人给推举上去了,那就算是打上了印章,从此之后,就是他们手下的人了,对这位性子单纯的外乡士子而言,可未必是好事。
若是个野心勃勃,颇有手段之辈,那几个人或许可以一拍即合,毕竟要混官场,没点本事,那就等着被人家坑死吧,可若你其实就是个喜欢安于现状的人,那还不如早点回家,就算考取功名不成,但天无绝人之路,总能做做其他事情,不管是经商还是务农,都能过好这一生。
故而他一直没有选择把话说透,直接透露两人的真实身份。
听到祝凤先突然这般问,杨安生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叹了口气,黯然道:“马兄与我有同窗之谊,他如今不明不白地惨死街头,我若是就此离去,必然寝食难安,不过我也知道,就凭我的本事,要想对付那些勾结在一起的大人们,也是不可能的。”
想要一人来对抗整个官僚集团,那你是痴人说梦,莫说是一个没有根基人脉的外乡士子了,就算是一国之君,坐在龙椅上的天下第一人,也无法直接对抗手下所有的官员,一旦他们放下成见,同仇敌忾,汇聚在一起,那是一股可以完全颠覆整个国家,甚至可以把君王都弄得狼狈不堪的巨大能量,所以历朝历代的君王,奉行的都是平衡中庸之道,一方得势,就要马上扶持另外一边间接打压一二。
在皇上的眼中,底下人是没有忠奸之分的,只有可以用和不可以用的分别,如果不可以用你,哪怕你再有能力,都要被雪藏,如果可以用你,哪怕外面都传你是大奸臣,也要重用,反正百姓骂的也是你,出了什么事,拿你顶包就行,总不至于把皇上赶下去吧,这便是帝王心术,君心难测。
祝凤先听到这话,顿时也安心了许多,暗道你还算看的清楚,不是那种喜欢贸然去送死的傻子,有些事,酒桌上说说就得了,千万别当真,当下装作疑惑地问道:“哦那杨兄待如何”
杨安生面带坚毅地说道:“我听朋友说,京城里有一位大人物,号称是掌控了整个京城地下的人,能量巨大,据说不论是赌坊还是乐坊,都是他手下的产业,甚至就连朝廷明令禁止的私盐,火药等物,他手下的人也敢做,全京城下九流的人,全都是他另外一双眼,所有江湖上的高手,都是他手里的刀,我要去找他主持公道!”
祝凤先差点笑出声来,偷偷地看了坐在旁边,眼皮子头没抬一下的陈靖一眼,故意说道:“京城竟有这般厉害的人物可若是按杨兄的描述,他也该是个罪大恶极的大恶人,又怎么会为你主持公道呢”
杨安生站起身道,神色坚定地道:“非也,非也,此事祝兄你不了解,这位大人物,乃是全京城唯一能为百姓找回公道的人,曾经有人家里土地被当地的大户强占,被害得家破人亡,就因为那大户家里跟朝廷县令沾亲带故,一直没人敢惹,直到那家的后人找到了这位大人,第二天,那大户家和当地县令的人头就被整齐地摆在了城楼上,这般人物,虽然做的都是见不得光的生意,但秉持着正义之心,我相信他一定能为马兄报仇!”
一边说,他还下意识地流露出了一副心神往之的神态,毕竟像这般传奇的人,哪怕他只是在转述从别人嘴里听到的故事,便已经是心神激荡,情难自己了,哪个年轻人不崇拜英雄呢尤其还是这种不被世俗的规矩所拘束,敢于为百姓伸张正义的英雄。
祝凤先忍不住又瞥了一眼旁边坐着的陈靖,发现他还是没什么反应,刚要开口戳破身份,帮助这位可怜的外乡士子朋友,房间的大门却突然“嘭”地一下被人从外面给推开了。
陈靖嘴里叼着小巧的酒杯,还未来得及放下,只是眼皮子微抬,就看在杨安生满脸惊恐的神色之中,突然从外面走进来一大批人。
领头的这位,看面相应该在三十岁左右,一身禽鸟补子的官服,长得却是副奸人面相,眼细嘴薄,贼兮兮的样子,身子消瘦,两边的手必须得抓着肚子边上的佩玉腰带,并且微微挺身,才能不让其掉下去。
这人的后面还跟着十来位衙门府役打扮的人,但都没有携带武器,只是将双手抱胸,静静地站在其身后,为其装声势。
&n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一人独归
等披盔戴甲的朱大春拖着自己那条已经瘸了几十年的病腿,带着人小心翼翼地沿着路边的打斗痕迹一直走到了小院子里的时候,正巧看到了在收拾残局的陆议与马家兄弟三人。
“陆大人!”
老人挥舞着手里的大刀,兴奋不已,忍不住大声疾呼起来。
幸亏陆议没有出事,不然他可怎么跟王爷交代啊。
陆议看到门口姗姗来迟的朱大春一行人,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算作回应。
倒不是他生性冷漠,或是怪罪朱大春等人来的太慢,只是他现在仍在忧心在外的顾玄的安危罢了。
朱大春一瘸一拐地艰难走到了他的面前,赶紧抱拳道:“陆大人,是老朽来晚了!”
说着,又四下扫视了一番,顿时满地的尸体都映入了他的眼眶,朱大春压下心中的震惊,当即朝着跟在身后的手下命令道:“去,去四周搜查一下,确保没有贼人还在附近!”
等到士兵们都领命离开了,朱大春突然一咬牙,单膝跪下,沉声道:“兵房兵书朱大春来迟,还请陆大人责罚!”
陆议一惊,赶紧上去扶住了腿脚不好的老人,微微地摇了摇头,劝慰道:“这件事贼人谋算已久,绝不是朱老的错,还望朱老莫要挂怀。”
朱大春站起身来,眼眶微红,忍不住叹了口气道:“唉,这些贼人应当是从北城门外偷偷地摸进来,杀了守军入城的,出了这档子事,老朽的确难辞其咎,只希望陆大人和王爷千万不要怪罪孩子们,一切罪责,老朽愿意一力承担。”
这些军营里的年轻人,对于一直没有子嗣的朱大春而言,就好像是自己的亲儿子一样,每天跟他们待在一起,指挥他们训练,再一起吃饭,这么久了,彼此之间真是比家人都亲,尤其是那些不要饷银都要留在军营里的,是真的拿他当自己的父辈一样侍奉和尊敬,现在十多条性命就这样早早地逝去,让他如何能不感伤
要知道,这些人可都是因为他才加入城卫军,不然本不止于此的,这要让他如何向他们的亲属交代啊!
陆议伸出手,扶住了老人的肩膀,沉声道:“我们要做的,不是怪罪谁,而是不让孩子们的牺牲白费,同时要确保以后绝不会再有这种牺牲发生!”
老人抬起头,热泪盈眶,花白的胡子颤抖个不停,深以为然地点头道:“陆大人说的是!”
回过神来的陆议又恢复了往日那副从容淡定的样子,继续吩咐道:“抚恤金一定要记得发下去,若是家里没有了生活依靠的,遗孀都由衙门代为照顾,他们都是为朝廷牺牲,朝廷绝不会亏待了他们!”
老人轻轻地点了点头,这本就是凉国朝廷设立的规矩,自然没有什么其他的说法,当下还是忍不住疑惑地问道:“陆大人可知道这些贼人到底是什么来路”
陆议平静地道:“当是沙漠中的马匪,不过这背后定然还有其他人作为推动,一切缘由,等过两天外面的消息传回便知。”
朱大春想了想,又道:“老朽带孩子们来的时候,看街上还有五具黑衣人的尸首,其中两具是在旁边的巷子里,另外三具则是在正街上,都是一击毙命,难不成今夜有高人相助”
陆议心知冯鐵昇并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这次纯粹只是为了报恩而仗义出手,不然也不会连知会朱大春这老朋友一声都懒得,故而高深莫测地道:“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王爷心系百姓,肯为了黄沙县而战,百姓心有所感,在县衙府危急的时候,自然也当有义士相助,此乃苍天亦被王爷的大义所感动,故而派下天将相助,我等就别深究了。”
朱大春点了点头,知道是陆议不想多说,只好转移话题道:“说起王爷,陆大人可知王爷什么时候回来么出了这么大的事,老朽都不知该怎么跟王爷交代。”
顾玄不在现场,朱大春就总觉得好像是主心骨没了,有些不知所措的感觉,老人自己明白,这是因为他从心底里就已经信任对方,以对方为主,自然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他的身上,出了什么事情,自然希望他来处理,稳定局势。
说起这件事,刚才一直不停地在为顾玄卜卦的陆议只能无奈地叹道:“再过几个时辰,就该见分晓了,朱老不必担心。”
朱大春闻言,微微一滞,但是眼看对方那副神秘莫测的模样,识趣的没有再多问下去了。
“此地情况不明,先生不如先随老朽去城北军营里暂避吧。”朱大春提议道。
陆议没有立即回答,只是把目光移向了远处,此刻,一抹温柔的白光,已经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天际,就这么一小会儿,天就要大亮了。
“终于到白天了啊。”陆议感慨了一句,然后摇了摇头道,“贼人已经全部退走,无需再去军营避难,朱老先留一部分人随我一起清点损失吧,另外城中的搜索也要开始,一旦发现可疑之人,立即拿下,带来县衙府我亲自审问。”
朱大春没有多问,只是抱拳沉声道:“是,老朽马上去!”
夜里一批贼人偷偷地从北城门外潜入进来,然后一路跑到了县衙府里大开杀戒,怎么说都该是他朱大春的失职,因为负责城防的是他,所以听到命令之后,他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领命而去。
陆议没有去看对方,而是仰天叹息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也,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n
第一百四十章 卜算之术
这一次,黄沙县的损失可谓极其惨重,当晚留在县衙府里过夜的人,除了陆议和马家兄弟三人以外,就没有一个活口,全部都毙命在了这帮该死的匪贼手上,不光如此,连昨晚在北城门上驻守的士兵们亦是全数毙命,这里里外外要安排发下去的抚恤金其实都只是小事,更关键的是,这事情一出,搞得城内人心惶惶,现在顾玄人又不在,就只能由陆议一人去安抚民众。
好在他这些天在黄沙县的百姓心里总算还树立起了威望,带着朱大春一起,在菜市口的一番讲演,总算是安抚下了城内躁动的民心,而且因为其口才实在太好,更是激起了城内百姓同仇敌忾之心,就连顾玄的暂时离开,也被其说成是王爷心系黄沙县民,誓要与黄沙县共存亡,故而孤身一人,前去郡城找朝廷借兵,这一下城内百姓对县衙府的拥护算是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峰,总算是暂时解决了百姓对朝廷的信任问题。
历来身为上位者,能否忽悠好底下的民众,就是能否维持好手下统治的决定性因素,但若是顾玄一直迟迟不归的话,早晚还会出事,现在也只是暂时安抚下去了而已。
安排好了这边,又让一直没有睡觉的朱大春赶紧先去休息,陆议这才开始在残破的县衙府里调动人员,先补上了因为人死了造成缺失的重要位置,然后又指挥人修复因为打斗而破损的地方。
一切事情都已经井井有条地安排了下去,可以说,若是没有陆议坐镇在这里,顾玄一旦离开了,整个县衙府只怕立马就会陷入瘫痪的状态,由此可见一位优秀的内政人才,对于一地的建设,到底是多么的重要。
而另外一边,等到靖龙再度醒来的时候,时间已经来到了第二天了。
就连城里为其诊治的医师都说他纯粹是靠着一口气吊着的,能不能活过来都得听天由命,现在竟然能苏醒得这么快,也只能用奇迹来形容了。
当靖龙终于睁开眼睛的时候,引入眼帘的,是床柱顶上,有些破旧的房梁,当下他脑子还有些迷迷糊糊,几乎是下意识地喊了起来。
“王爷!王爷!”
他一把掀开了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想要从床上站起,但刚一动作,身上本来包扎好了的伤口就开始迅速地崩裂出血,就连靖龙这铁打的汉子,都疼得忍不住闷哼了一声,只能无力地躺倒在了柔软的床榻上,半天都动弹不得。
靖龙无奈地躺在床上,嘴里大口地喘着粗气,同时开始快速地回想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开始,他和王爷两个人骑着马走在从坎蒙安回黄沙县的路上,接着,他们在燕南山里遭遇了不明身份的大批骑军的伏击包围,王爷的马也死了,只能骑那种劣等马逃命,之后他们回撤的时候不慎被敌人给发现了踪迹,他为了阻挡后面冲过来的追兵,选择与王爷分头行动,再然后的事情他就只有模糊的印象了,他一个人一路奋战,浴血厮杀,在机缘巧合之下,终于杀出了重围,本想再回头去找王爷,奈何身上的伤势太重,根本不是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跑了一阵,整个人就失去了意识,彻底地晕了过去。
想着这些,回过神来的靖龙下意识地伸手去摸身上的伤口,然而触手的,都是包扎好的纱布。
看来是被人给救了,想到这些,他好像想起来了什么似的,赶紧掀开了被子,看向了自己的右手手臂,然而就在这时,原本紧闭的房门突然被人给撞开,就见马二虎端着一盆热水,旁若无人地走了进来,靖龙吓了一跳,迅速地把手藏在了被子底下。
“哎,靖龙大人,你醒了!”
听到动静的马二虎扭过头来,顿时惊喜地叫出了声。
县衙府里的人都死的差不多了,其他人也都在忙着重建的事情,现在就只能让马二虎来代劳这些杂役婢女才会干的活儿。
靖龙捂着晕乎乎的脑袋,沉声问道:“我是怎么回来的”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