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情报局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拂罗
刚把衣物递给沈白,胖子听见后方传来风衣墨镜男的怒吼:“死胖子,你是不是又把小爷的烟扔了!”
“我冤枉啊!胖子高呼,“局长让的,局长不让在局里抽烟!大家也一致觉得你还是戒烟比较好,不信你问小白……”
他一回头,这小子已迅速换好白衣,摸起铜镜,丢下他,跑了。
利贞十四年,初春。
在百姓们激动的议论声里,那两个犯人被缓缓押上刑台。刽子手一口酒喷在刀上,手起刀落,血液飞溅,万民欢呼。
无人注意那方士最后的目光,定定落在人群的某个角落。
——白衣书生冷静地站在震耳的狂呼声中,仰头与那方士遥遥对视,在手起刀落的那一瞬间,忽然闭上眼睛。
正如史书记载,张浔的确死在了这一日。
书生转身离去,没有回头,亦无人注意他,如一滴水消逝在汪洋,径自将震天的喝彩声甩在身后。
京城北市十二坊,登科巷。
这巷子已经许久没有外人踏入一步了。
在几个玩耍孩童们好奇的目光里,一个陌生的白衣书生迈入了巷子里,往深处走去。
他走得不快不慢,却目标明确,不像信步闯入这里。有个老汉坐在自家门口摇扇,书生停下来,彬彬有礼地问:“请问这深处可有一处旧宅”
“旧宅有倒是有,不过早就没人住了,只剩个老门房看管。”老汉一抬眼皮,恍然大悟,“啊……年轻人,你是来参观状元老爷这旧宅,想沾沾文曲星福气吧”
“状元老爷”
“那宅子里出过个状元老爷,如今早就是大官喽。”老汉絮絮叨叨,“咱们这巷子,也就当年风光那么一时……”
“多谢。”
书生点点头,往巷子尽头走去,几个未出阁的姑娘踮起脚,从自家墙头后偷偷地瞧,看清书生清秀的脸,满面娇羞地扭过头。
这里果然有一户丝毫不出奇的旧宅,透着贫寒,想必正是张浔所说之处了。
他正要叩门,那陈旧的大门忽然被人推开,后面露出一张垂老的脸来,是个弯腰驼背的老门房:“你……是来取那东西的吧”
“是。”
“进来吧……自己去屋里找。”
沈白迈进院里,小心地迈过横七竖八的碎石,左右环顾,东西厢房像是有过人烟的样子,便先往东厢房走去。
屋里陈物映入眼中,满屋书卷与落尘的笔墨纸砚,床帐里摆着木枕,人睡在上面,稍微一翻身便可惊醒,可见原主人有多勤奋,像是个苦读的试子,想必就是那位“状元老爷”了。
莫非张浔认识这位故人
沈白在屋里转了一圈,又细细寻了桌案,未看见有册子,却发现了原主人使用过的宣纸。
墨迹瘦劲清峻,暗藏遒劲,文辞不卑不亢,引人惊叹。
沈白从这些文字中,依稀看见当年那试子伏案夜读的模样,必定是个同字迹般隽秀的人。
落款,苏鹧。
沈白手一抖,脑海里随即浮现宫宴之上,那个不卑不亢的权臣侧影,果然十分吻合,惊得他险些把纸抛出去。
这位状元郎,是当年的苏鹧苏相!
早听说苏鹧此人身世神秘,气度若高门子弟,却没想到原来这般清贫。他和张浔,又有什么关系
沈白又推开西厢房的门,满屋药方映
第27章 方士传26·江南张家
承天二十年,四方作乱,京城陷,帝蒙尘。
青衣小孩捧着个油纸包,穿过市井的吆喝声,快步往前走。来往百姓们看到他,纷纷热情地打招呼:“小少爷,又出来买糖饼啊”
青衣小孩抬起清秀的小脸,点点头,旁边卖梨的大婶笑呵呵地挑了个梨,往孩子手里塞:“尝尝。”
“谢谢。”
孩子礼数周全地又点点头,在众摊贩和善的目光里继续往前走。
但凡江南的百姓,无论是逃难来的,还是土生土长的,都受过张家药铺的恩惠。
割据者的铁蹄还未踏进这片江南水土,城里虽时不时能见到干瘦的面孔与褴褛的衣衫,却比起其他饱经战乱的土地,总归是周转正常——张老爷一声令下开仓放粮,百姓们才得以活命。
这个叫张浔的孩子,正是张老爷的幼子,年方八岁,天生沉稳得像个小大人,在百姓们眼里,日后必定和他爹一样出人头地。
张浔被热情的大叔大婶耽搁了不少时辰,终于在糖饼凉透之前,迈上了自家府邸的石阶,只听大门咣一声被人推开,两个膀大腰圆的布衣汉子气冲冲地走出,险些撞倒他。
“小屁孩莫挡路!”
张浔默默退到一旁,转头目送两个怪人走远,骂骂咧咧地消失在长街尽头。
“吴大人的生意都不做,我看这张老爷真是活腻了!大人一发怒,别说这小小的张府,就是这江南的小破城,也不是照样给他踏平”
“走走走,张家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已按照大人吩咐照做,接下来就等着吧,嘿……”
听爹爹说,北方一带的叛军正愁无药可打仗,四处找商户强行购买,这两人应该就是哪里的杂兵了。
张浔目送两人离去,在门房的恭迎里走进府中,问道:“我姐姐呢”
“小姐在厢房歇息呢,念叨少爷半天了。”
张浔点点头,正要往厢房里走,忽然听见正屋传来爹和娘的声音,爹正激动地讲着什么。他思索一下,往前快走几步,向堂中探头望去。
爹娘与叔叔伯伯都在场,几个姨娘则面露忧色,这些人齐聚一堂,想必是出了什么大事。
“吴王此人作风狠毒,心胸狭窄,家主,此番你回绝了他,怕是会遭来报复啊。”
“可吴王的兵毕竟远在北方,不可能轻易挥师南下……”
“我心意已决,莫再说了。”
爹面色严肃。
“吴王想强买药材,以便造反,我们作为商人,岂能助纣为虐距他南下毕竟还有一段时日,抓紧做好准备。”
张浔看见其他人欲说什么,被爹坚决地一抬手打住。他正聚精会神地听着,忽然被人拍了拍头,一个体型弱不禁风的青年走近,笑道:“小大人,你能听懂什么”
“张临堂兄早。”张浔一本正经地抬起小脸,“爹在为吴王的事犯愁。”
正屋里传来娘慈爱的声音:“谁在屋外躲着呢快进来。”
“啊……我是路过,路过!”
张浔回过头,见张临那厮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他叹口气,硬着头皮走上前去请安。
“浔儿,你都听到了”爹脸上的凝重冲淡了些,招呼他过去,笑问,“浔儿觉得,我们该卖药给他们么”
关系生死存亡之事,问一个八岁小孩几个叔伯面露无奈。
张浔认真地问:“他们是谁”
“是叛军。”
“他们是坏人。”张浔摇摇头,“卖药给他们,他们不会按价给钱,反而会打过来,娘说过,医者与坏人做一丘之貉,是自取灭亡。”
童声稚嫩,场中却不自觉地静了静。
“你们看看,小孩子尚知这道理,何况我们这些大人”爹一声长笑,“眼下吴王营中缺药,不易攻下江南,可若是我们提供了药,他们岂不是第二日便要南下”
张浔抬头看着大人们,却觉得大人们的笑容颇悲壮。他辞别长辈,抱着温热的糖饼,推开西厢房门。
屋里响起轻轻的咳嗽声,面容苍白的少女卧病在床,见张浔走进,她泛白的嘴唇勾起笑意:“辛苦你了……你一早就出去,连口水都没喝吧来,喝点水……”
张浔把糖饼递给少女,摇摇头:“没事,我不渴。”
“吃了这个,你的病就会好些么我天天给你买。”他仰起小脸,表情天真。
少女忍俊不禁,拍拍他的手:“当然,你比巧儿那小丫头懂事多了。”
长姐自幼体弱多病,不像是活蹦乱跳的小妹,在张浔的印象里,她一直是病恹恹的,张浔每日都去看看长姐,唯恐有一日,她会像家人担心那样不辞而别。
姐弟俩聊了一会儿,聊到病情,张浔坚定地开口:“别人治不好你,我能。我听爹爹说,张家传下来一种古方,能让人永葆青春,甚至长活千年……”
“莫说了。”少女连忙捂住他的嘴,温和道,“这方子可是我们的传家宝,若是让外人听去,惹来祸端,就不好了。”
张浔乖乖地点头。
张家是世代行医的大族,连自家都治不好这病,更别提是这孩子了。
“你不是约了伙伴们去玩么快去吧,别迟了。”
张浔又和少女聊了几句,退了出去,在下人们的恭送下走出宅门,往外去了。此时刚过清晨,便有面黄肌瘦的百姓上门求药,张家盛名在外,每日都有买不起药材的穷苦人前来磕头求药。
“大人,行行好,我内人重病……”
“求大人救救我家中老母……”
少女静静地靠在床上,听着外面传来的哀哭声,缓缓叹息:“但愿世间人无病,何惜架上药生尘……”
张家药铺传统,每一家铺子门前,都必挂上这古训。
分明是极平常的一天,她心里却总也不住地跳,有种山雨欲来的预感,隐隐要滑向什么无法挽回的结局。
或许是旧疾发作,想多了吧。
少女抚抚心口,接过侍女端来的新沏茶水,慢慢喝下。
至黄昏时,张府里传来第一声惊叫。
无人知晓府里发生了什么,残阳如血,火光大盛,冲天而起。
“张府走水啦!”
“快,快救人!”
百姓们惊呼着提水桶向火里泼去,有人不顾危险冲进去救人,却见府中窜出许多着火的人影来,恶狠狠地扑倒那救人的汉子,张口撕咬起来。
所有人都未料到这变故,惊呼霎时间变成了尖叫,四处追逐与忙于奔命的人影在火光下乱窜,如人间地狱、被烧焦的画卷,疯狂地摇摆着。
满街疯狂往外跑的人影中,只有一个白衣书生匆匆逆行,两个发狂的张家人向他扑来,书生敏捷地闪身躲过两人动作,一回身,长袖下枪口漆黑。
惊叫声掩了两声枪响,两个疯人扑通倒地。
张浔……得尽快寻到张浔!
书生急切地往府邸跑去,他正要迈入正门,上头摇摇欲坠的牌匾终于燃着火砸下,书生连忙往后退去,翻身一滚,扑灭衣袖上燃起的火苗。沉重的牌匾同时贴着他的鞋面砸下,火焰轰一声燃起,挡住了进门的路。
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从火光外传来。
青衣小孩用力拨开奔逃的人群,拼命地往张府方向而来:“爹,娘——”
几个大人冒死来拉孩子的手,却被疯人们扑倒在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孩子往火里跑,不住喊着爹娘。
为什么……
为什么再回来,他的一切都毁了
张浔被一疯人狠狠扑倒在地,他一抬头,借着火光看清青年狰狞的脸:“是我啊,哥,你不认识我了吗……”
青年朝着他张口咬下。
过度惊吓之下,张浔全身动弹不得,艰难地发出哭音:“哥……”
忽然有人一脚将青年踹开。
白衣书生
第28章 方士传27·倘有神明
利贞十四年。
有什么悄然改变,又有什么不曾改变。
张浔将册子在腿上摊开,罕见地坐在台阶前发呆。
玉盘已成,皇上赐下一匹汗血宝马,命他明早随君围猎,推迟不得。眼看册子上的那一日渐渐到来,还要因出猎拖延一天,哪里有空闲……
张浔忽而想起什么,回过神,缓缓收回目光,落在册子上。
最后一行草药名也被朱砂笔勾去。
哪里没有空闲分明是大把的空闲等他挥霍,册子上最后一味药,也终于在今日试完了,依然浑浑噩噩不见成效。
他第一次感到迷茫,倏忽间回到幼时光景,那时偷看传奇本子,里面有夸父逐日,奔跑不息,喝干了黄河与渭水。长久以来,他就如同逐日的夸父,等到了尽头,才发现追逐之物并不存在。
子雅……莫非这都是一场空
他第一次听见子雅这个名字,是承天二十年,从那个从火光里走出的书生口中。书生说他会回来,他也果然附在张临的身上回来,又离开。
子雅,子雅……你亲手予我的希望,莫非是一场空
身后传来人的脚步声,张浔微抬眼皮:“子雅,你回来了”
熟悉的嗓音响起,身后那人重重拍了他的肩膀一下,语调略显陌生,激动颤抖:“你……你是阿浔不对,阿浔还小,为什么我会觉得你是阿浔……这是哪儿”
张浔猛地起身,退后几步,看清身后那青年重新泛起生机的脸。
不是子雅!
他的心脏重重狂跳起来,像是干涸泉眼注入了一汪泉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你,你是……”
青年安然无恙地站在阳光下,狂喜地扑过来搂住张浔的脖子:“你是阿浔!阿浔……我好像做了一场很长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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