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宫廷是我的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miss苏
“我方才说了,这事儿总得有个了断,不然倘若拖着不办的话,也会将汗阿玛对我的父子之情都给拖没了!”
.
九月的秋风吹遍京师,那金色的风也越过大红的宫墙,吹入宫禁,染金了树木花草。
这宫禁之中,原本就是金顶;再加上这花草树木全都跟着披了金,就更加的满目金黄了去。
这颜色,便仿佛是皇家的一身荣耀。
廿廿在这样的金黄当中,细细地亲手将花园里的种子给收集起来,包了小包儿。
“主子何苦亲手做这些总归有侍弄花园子的园户们呢,这是他们世袭的差事。”月桐轻声问。
廿廿点点头,“说的在理。只是他们侍弄的,就只是种子,只能来年再埋进土里,继续开出花儿来罢了。可是我收的呀,却能派上许多的用场去。”
“嗯”月桐好奇。
廿廿轻轻一笑,“马上就到十月了。皇上的万寿和我的生辰都在十月里,如今在孝期里不宜庆贺,可是皇上和我便也总得对群臣们表一点儿心意不是——宫里没那么多银子可赏,我便赏下这些种子去,给他们各家的院子里添一抹颜色吧。”
月桐登时拍手,“这可是宫里的花草,品种自都是外头看不见的!虽说只是些种子,却是他们在外头捧着银子都买不着的不是”
月桂用小炭炉子烧好了一壶热茶,捧过来给廿廿驱风寒,“主子喝口热茶暖暖,这秋风入窍,别郁进脏腑里去。”
廿廿这便喝茶,月桂接过这些活儿去,帮着整理。
月桐去收拾炭炉子,看着柴火上的太监们去灭火,别留下残火了。
月桂左右看一眼,轻声道,“……这回二阿哥去西陵,必定会见了大舅爷吧”
廿廿捧着茶碗,微微一哂,“见才好。见了,才能知道二阿哥究竟对这事儿是个什么态度。盛住是他舅舅,更代表着他对孝淑皇后的母子情分,我也想知道,二阿哥心下是如何衡量的。”
月桂微微皱眉,“就怕那大舅爷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免不得在二阿哥面前添油加醋,只将一切都埋怨到主子这儿来。他怎么都不会承认,这些事儿的根由在于他自己贪财!”
“连内库的珠宝玉器都敢卖,到最后连皇上的玉宝都给算计在内了,主子若还听之任之,那这内务府以后当真就是他盛住的天下,所有的内务府大臣,谁还听命于中宫去了”
廿廿点头,“是啊,他就仗着自己是孝淑皇后亲兄,将内务府都要变成了他自己家的。连皇上的玉宝都敢算计,他这就是在试探皇上对他的态度。”
“从前那么多回,皇上都为了孝淑皇后和二阿哥,能大事化小的都压下去了,这便也助长了他的气焰去。他自以为便是这次,皇上也一样还会容忍他去。”
廿廿泠泠抬眸,“皇上能忍他,我却忍不了。他是皇上的舅哥,又不是我的。”
“如今我为中宫,是主子;他便是国舅承恩公,也终究只是奴才。我这当主子的可没那么好性儿,容不得他在我眼皮底下一手遮天。”
廿廿放下茶碗,“前朝的事,自然有皇上,我也不掺言;可是这内务府的事儿,却是家事,总得按着我定的规矩来。”
月桂也是满足地轻叹一声,“主子轻易不肯出手,可是一旦出手,皇上也都明白主子的心意,这便按着主子的心意,将盛住给狠狠惩处了去。”
“皇上便是能容忍盛住这几十年,可是一旦是主子不肯忍了,皇上这边便也立即跟着抹下脸来……”
廿廿便也不由得轻轻微笑。
是啊,所有的一切,终归还得是皇上支持她才行。倘若皇上还要顾念孝淑皇后的旧情,又或者说要顾念着绵宁的颜面的话,那皇上就还会如这几十年来一般,容忍着盛住,将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当这一次她下决心,将内务府之事向盛住发难,皇上却并未犹豫,坚定地支持了她,向她再度坚定地显示了,什么叫做“夫妻同心”。
所以闰四月间的事儿,叫她高兴的倒不仅仅是将盛住惩治了,最要紧的倒是经过这样一件事,叫她更为明白了皇上的心。
这才是这世上对于她来说,最为珍贵的。
“倒是不知道,二阿哥若听了盛住的话,心下又会怎么想,会不会偏听偏信了去”月桂轻声道。
廿廿静静垂下眼帘,“都由得他。我能看懂皇上的心,可是二阿哥长大了,都说‘儿大不由娘’,我倒越发有些看不懂他的心……便由这一件事上去试炼试炼,也是件好事。”
“那倘若……二阿哥听信了盛住的话,从此与主子生分了去呢”终究虽说二阿哥是皇子,可是与主子之间不过只相差六岁啊。这便总叫人担心主子
523 不相让
523、
“春姐姐若如此做,那就是春姐姐的不智了!”淳贵人却依旧不卑不亢。
春贵人微微眯起眼来,上下打量淳贵人,“你这是,何意”
淳贵人虽年纪比春贵人小了十岁去,可是这一刻却并无惧色。
“小妹听闻,春姐姐乃是文举人之女,书香世家的出身,从来在宫中的见识总要比旁人清高些去;况小妹进宫以来,也曾与春姐姐一同随諴妃娘娘一起居住过两年,也能每日亲眼看见春姐姐行事所为……小妹便总以为春姐姐理应比小妹处事更老道、谨慎才是。”
“怎么春姐姐今儿倒冒失了,就为了惩治小妹两句不敬的言语,便要让自己前功尽弃么”
春贵人眸光一沉,“前功尽弃你究竟想说什么”
淳贵人倒轻柔地笑了,左右看看,缓缓道,“从去年摔茶叶,再到御花园三阿哥唱戏的事儿……春姐姐不是一向都想让旁人以为,你与皇后娘娘的情分已经淡了,甚至已然翻了脸去了么”
“可是倘若今日春姐姐就是因为小妹窥伺皇后,便捉了小妹到皇后面前去邀功请赏……呵,那岂不是泄露了春姐姐其实从未与皇后娘娘交恶的真相去”
“原来春姐姐不但从来没有真正与皇后娘娘掰了,春姐姐反倒是时时刻刻替皇后娘娘防备着周遭人的。”
.
春贵人终是春贵人,便是听了淳贵人这样一番话,却也依旧毫无慌乱。
她甚至反倒冷笑道,“你终究还是太年轻,进宫的日子还太短……在这后宫里,哪里有永远的姐妹,更不至于有一辈子解不开的仇人。”
“我呢,去年已经禁足一年,被皇上停了贵人位分上所有份例,只按着官女子的月例活着……吃够了这后宫里的艰辛。一年,已经够了,如今终于解了禁足,我出来之后还不学着聪明些么”
“她终究是皇后,我一个小小贵人,若时时事事与她做对,倒霉的只能是我自己罢了。故此我这会子倒不介意寻些小事儿、捉两只小苍蝇去讨好她。叫她承了我的情,自能叫我与她之间的关系,得以缓和了些儿去。”
春贵人如是说,淳贵人却眼中笑意更浓。
“姐姐好口才,这番话说出去,想必旁人便也说不出什么了……”
春贵人眯眼打量眼前这个比自己小十岁的女孩儿,“别人会相信,‘别人’却不是你,是么”
淳贵人便也坦率点头,抬眸勇敢地迎上春贵人的眼睛。
春贵人的性子一向清冷,她那一双眼也更像一年四季都凝着霜气,新进宫来的贵人们没有几个敢跟她直接对视的。
“春姐姐说对了,小妹,不信。”
“便是姐姐今儿捉了小妹,送到皇后娘娘跟前去邀功了,姐姐当真就能与皇后娘娘缓和了么毕竟从表面儿上看起来,姐姐可刚刚抢走了皇后娘娘身边儿的掌事女子,又‘逼死’了她啊……”
“小妹虽说是个贵人,可是自己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的分量,小妹啊其实在皇后娘娘心里,是比不上那个女子贵重的。姐姐想,用小妹这样轻的,能换得过皇后娘娘心上那个重的去么”
“姐姐这番话便是说不通的,更折了姐姐的身份和智慧去。姐姐可千万莫再对小妹如此说了。”
.
春贵人心下约略惊讶,不由得挑眉再仔细看一眼这眼前的女孩儿。
不能不说,当初淳贵人刚进宫的时候,她并不是最受人瞩目的一个。
毕竟,论相貌,自是玉贵人拔尖儿;若论家世,自然还有安贵人和信贵人排在前头……几个贵人里,倒是这淳贵人从各方面都是最平常的一个。
故此后宫中人猜过这个、防过那个的,都没有太将这个淳贵人放在眼里。可如今想不到,偏就是她拔了头筹去。
此时看起来,春贵人心下也隐约明白:这个淳贵人的确有她过人之处,从前当真是小看了她去。便凭这胆色,便凭这条理清晰的样儿,便不是其他十几岁的女孩子能比得上的。
“你爱信不信。”春贵人一贯的清冷,“你信与不信,又碍不着我什么去;我怎么为人处世,又不是给你看的。”
淳贵人立即反问,“那春姐姐故意与皇后生分了,是要做给谁看的呢若小妹没猜错的话,春姐姐怕是有一部分,是要做给莹妃娘娘看的吧”
“从莹妃娘娘那儿,听了不少春姐姐与皇后娘娘和莹妃娘娘从前的故事去。春姐姐终究弃了莹妃娘娘,转投皇后娘娘,便是因为姐姐有本事能帮皇后娘娘克制住莹妃娘娘去吧”
“春姐姐便也一向不敢忘了自己这个用处,这便每当莹妃娘娘忘了自己的身份,太过为难皇后娘娘之时,春姐姐便要想法子帮皇后娘娘整治了莹妃娘娘去……”
春贵人有些刺耳,不由得寒声叱道:“你住嘴!这话也是你敢胡说的”
淳贵人这才轻施一礼,“小妹方才是有些急了,可是话糙理不糙,小妹就是瞧出来春姐姐从摔茶叶包的时候开始,就是故意要与皇后娘娘从表面儿上闹些意气出来。”
“一旦春姐姐这么闹开,那凭莹妃娘娘的性子,自然要主动回来拉拢春姐姐你……那这样,春姐姐就又回到莹妃娘娘身边,能帮皇后娘娘得知莹妃娘娘更多的事儿了。”
春贵人不由得寒声冷笑,“这是莹妃教你说的她说什么,你都肯信,可是我又为什么要听你在这儿嚼这样的舌根子!”
淳贵人轻轻叹口气,上前一步,勇敢地扯住了春贵人的手臂。
“春姐姐别恼,小妹是着急,来不及仔细地遣词造句,个别字眼儿或许会有冒犯之处,还请春姐姐海涵。不过小妹相信,小妹不会看走了眼去!”
春贵人冷冷地抽开手臂,“这些话,你到皇后娘娘跟前去说吧,我犯不着在这儿跟你浪费工夫。”
淳贵人却急着摇头,“不,小妹这一番话,是唯有对着春姐姐您,才肯这么直白说的!”
.
廿廿出了花园子,宫墙夹道内已经没有了旁人。
这固然是皇后起驾,早有太监沿途以派巴掌声清道的缘故,却也是这夹道中的人早已先走了的缘故。
廿廿立了立,侧耳道,“方才仿佛隐约听见外头传进来动静。”
月桂忙看一眼五魁,五魁凑近了跟月桂耳语一番。
月桂回身来到廿廿耳边轻声道,“……是春贵人和淳贵人二位。原本太监们是该去驱赶的,可是因是见着春贵人,他们这才都装没看着。”
廿廿点头,“既是王姐姐,那便不必问了。”
王佳氏办事有分寸,廿廿是放心的。今儿不管宫墙夹道里发生过什么事儿,她都知道,王佳氏能处理好。
“那咱们,回宫去么”月桂轻声问。
廿廿摇头,“不,咱们去养心殿。”
皇上才恭谒东陵回来,况且下个月就是两个人共同的生辰月,廿廿也想多陪陪皇上。
.
进殿时,廿廿循例先到前殿看看皇上,这
524、眼缘
524、
廿廿听罢,心头也是隐隐火起,却随即反倒是淡淡一笑。
“又是从轿子上起的……他们可真是了得,想主意都想不出个新花样儿来。”
去年是她的轿辇被冲撞,今年就轮到朱圭的轿夫出事。
——此时的廿廿也还不能预知到,来日将发生在轿子上的事,还会更多、更复杂。
叫廿廿这么一笑,皇帝眉头也跟着一松,点头道:“也是。”
廿廿垂首道,“想来倒也有几分道理,终究无论内廷主位,还是年事已高的汉大臣们,出入宫禁,多是坐轿。轿子又不像坐车,拉车的是个牲口,其余不过是车夫和跟班一二人罢了;可是轿子却得好几个人。”
“好几个人里头,总难免有一两个不服管的,这挑起毛病来,自然就好挑啊。”
皇帝点点头,“正是。”
廿廿垂眸道,“抬轿子的人,石君先生平素不过出入之时才有相交,平素无论是进宫,还是回家,大门一关,是不会再见到轿夫的。轿夫的过失,想来朱圭心下也不清楚,的确是有些冤枉了他。”
“可是,轿夫又终究是他的下人,轿夫出事他自有失察之过,该给的惩戒也不能不给。”
廿廿抬眸望住皇上,“皇上心下知道,石君先生是冤枉的;可是事儿摆在眼前,又不能不过问,皇上心下委实为难,这便不高兴了。”
皇帝叹一口气,“朱圭轿夫还不仅醉酒闹事这一宗,还被人弹劾,说他们曾经向户部三库去讨要吃饭的银子……也是因为他们是朱圭轿夫的缘故,银库竟然就直接折给了,都未曾问过朱圭的意思……”
廿廿点头。以朱圭与皇上的关系,下头那些大臣们,自然都想着法子巴结呢。
“事情虽然不算大,可是出在朱圭身上,影响却是不小。”皇帝凝望廿廿,“我不能不狠下心来。”
廿廿回握住皇帝的手,“越是近臣,皇上越不能拖泥带水,否则今日朱圭,又岂不成了旧日的和珅去不过朱圭也是明白人,便是皇上下了狠心,他也必定明白皇上的用心。”
皇帝叹一口气,“他们是逼着朕……自伤股肱!倘若朱圭不是那明白之人,便因此而跟朕结下心结去,便是中了他们的离间之计!”
廿廿轻垂眼帘,“可不是,天子身边若无贤臣辅佐,那天子便只能是被架空的傀儡。”
皇帝叹息一声,紧紧握住廿廿的手,“……有时,爷总有四顾茫茫之感。幸好,总能想到爷身边儿还有你,爷便不至于孤身一人。”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