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宫廷是我的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miss苏
星瀑和星澄是她的奴才,她们虽然都明白她对皇后娘娘的心意,可是她们两个自然也都希望她这个当本主儿的还能得宠。在本主儿和皇后之间,她们两个的心自然还是靠着她更近些儿。
她当日便嗤笑她们,说“坐着说满了半个时辰的话儿,你们也好意思当回事儿翻牌子是翻牌子,谁说翻牌子就必定是侍寝了皇上召见大臣还同样是翻绿头牌呢,难道那些大臣分拨儿地都进来给皇上侍寝了不成”
星澄便也不好意思,又要劝解她,便笑着道,“……奴才都瞧见了,皇上虽说没叫主子侍寝,可是皇上与主子可亲昵了!”
吉嫔便叹了口气,“我知道你说什么呢。你是想说,皇上握了握我的手腕儿,又托了托我的胳膊肘儿……”
星澄赶忙道,“这些自然都是亲昵啊!那是皇上,是天子,若不是心内亲近的人,怎会自然而然使出这些小动作来”
吉嫔当时听着,也微微愣怔了片刻。
真的,星澄说的,冷不丁听起来也是那么回事儿。
皇上将她当亲近的人儿不毕竟,她也是潜邸伺候出来的老人儿,多多少少,还有这年月积累下来的情分吧
可是她的心思只动了那么一动,随即便轻哂一声,“要不说啊,你们都该出宫,各自嫁人去了!这男女之间的事儿,你们实则半点儿都不明白!”
“你们不明白——我终究也是皇上后宫的嫔位啊,好歹若论年头儿的话,我还是比皇后早进宫来的呢。故此皇上特地翻我的牌子,却只为了跟我说皇后的事儿……便是我,心下也难免起伏两下儿去的。”
“故此你们想啊,皇上若只在我面前说皇后的事儿,怎么能不担心我心下不高兴呢而后宫里的女人啊,不高兴便都只会埋怨在同为女人的身上,那我要是当时一时失落,反倒与皇后之间生了嫌隙呢……那皇上岂不是反倒给皇后招嫌了去”
“所以啊,皇上才那么特地表示与我的亲昵,握握手腕儿、托托胳膊肘儿,叫我心安罢了。”
她当日都能容得下,皇上是为了皇后才与她亲近那么两下儿的。可是今日,怎么皇上就忽然忘了皇后的病,反倒这样喜笑颜开了么
那当晚那个在夜色之中满面轻愁的天子,难道都是她给记错了么
吉嫔语气有些儿冲,皇帝岂有听不出来的
皇帝便笑,亲昵地冲吉嫔眨眨眼,“你来啦快过来,到朕身边儿来说话。”
吉嫔悄然闭了闭眼。
又来了……瞧,她就知道!
吉嫔奉旨驱前,谢了座,与皇帝隔着炕桌儿一边儿一个坐下。
吉嫔垂首看了看自己的衣袖,“可是热河来了信儿,皇后娘娘有口信儿了”
皇帝便眨眼而笑,“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吉嫔心下叹息,心说“就您那模样儿,也好像是没想瞒的啊”。
皇帝压低声音对吉嫔说,“恭阿拉送来奏报,说皇后的身子渐觉大好了!原本朕给定在十月初日再启程,如今恭阿拉说皇后的意思,这几日便可动身启程了!”
“啊”吉嫔都怔住,定定看着皇帝的眼睛半晌。
原本说九月二十三启程吧,说病沉了,走不了,得十月初十;等皇上郑重其事为此事传了谕旨,却又这两天就可以启程了……
这里头有事儿啊。
吉嫔想到这儿,便也忽然就笑了。
她抬眸,正与皇上的笑脸又撞在一块儿。叫旁边人看起来,两人竟是四目相投,相视而笑的模样儿。
这一会子,吉嫔心下便也豁然开朗,终于明白皇上在乐什么了。
是在因为皇后的病好了而高兴,可是……却又哪里仅仅是为了这个而高兴呢
还是无奈地笑,笑他们自己吧更是笑——仿佛还是被那个小丫头给耍了一道去。
小丫头,嗯,就是小丫头。便再是高高在上的中宫国母,可她在他们面前终究都是那个年纪小小的小丫头啊。
亏他们心下都自以为是了解那小丫头的人,可是一不小心,还是会着了她的道儿不是
只是……两人都不说破,只是这样心照不宣地相视而笑罢了。
吉嫔便叹口气,站起身来,“既然如此,那嫔妾便也自可放心了。皇上那日交给嫔妾的差事,嫔妾便也卸下来吧。不用嫔妾了,等皇后回来,她自己个儿会找出根源的。皇上到时候儿跟皇后娘娘去问就是了。”
皇帝便也含笑点头,却还是伸手,又在她手肘上按了按,“……辛苦你。”
吉嫔笑笑点头,“嫔妾啊,就当是遇见一盘残棋,抖擞着机灵硬走了几步罢了。至于终局,还得等那个真正的下棋人,自己回来收拾。”
吉嫔出了九洲清晏,一路都是止不住地微笑。
星瀑倒有些不放心,轻声问,“主子……皇后娘娘她,这究竟又在做什么玲珑局呢这是怎么,将主子也给绕进来了呢”
吉嫔含笑摇头,“我倒不怪她,她也不是特地为了绕我而做的这个玲珑局……是我自个儿给忘了。当年她那个‘病根儿’坐的啊,就是有故事的。”
“外人只道她是坐下了个病根儿去,却不知道她是反倒借病的遮掩,去办她自己想办的事儿呢。”
星瀑不解地皱眉,“难道说,竟是皇后娘娘——装病不成”
吉嫔轻笑一声,“瞧你!若完全没有病,硬是装的话,那是装不来的!至少,太医那一关就不好过。就算她是中宫,也总不能将太医和御药房都给牵连进来。”
“依我瞧着,她是真的病了,真的偶染风寒了去。便真如那日星澄所说的,她真的就是因为天气的一热一冷而着凉了!”
说到这儿,吉嫔都拍了个巴掌,自责地摇头,“亏我还自作聪明,觉着她不可能就是表面儿这样病了。可现在瞧着,她真的就是表面儿这样病了,然后她索性利用这个来做局!”
“不是有人希望她因为这事儿病了嘛,那她就当真病了,病到要耽误行程,留在避暑山庄都回不来了;病到连皇上都要亲自下旨,为她延迟回京的日程……”
“这局的面儿已经做得如此真切,任谁都不会怀疑了,连我都被她给骗过了,那你们说那想害她的人还不得上钩了去!想必,这几日那人正在高兴呢,便不会做半点的防备,可是冷不防的,这病中的人啊,竟然就要杀个回马枪,叫人措手不及地回来了!”
595、清平乐
595、
当晚,皇上的旨意传下六宫来。
“朕此次秋狝回銮,皇后因偶感风寒,原定于本月二十三日自热河启行。现在尚须调理,改于十月初十日启程回京。所有沿途道路桥梁,照料修治,较多时日。前因跸路经过,业将各该州县本年应徵钱粮,蠲免十分之五;兹再加恩将热河至京一路经过地方之本年钱粮,加免二分,以示体恤闾阎(百姓)至意。”
“前因皇后身体尚需调摄,是以谕令于十月初十日启程。今据恭阿拉奏称,皇后身体大好,拟请于本月二十八日启程,十月初四日到园。”
“正值万寿节,皇后千秋亦同在园,朕心甚喜。”
“著传谕恭阿拉,即照所请,按站行走,于启程驻喀喇河屯行宫之日,发奏折一次,以慰朕怀,此后即无庸具奏矣。”
“所有随从大臣、官员、兵丁人等,应领帮银、路费等项,著加恩按日补发,至初四日到圆明园为止。此由三百里谕令知之,钦此。”
皇上的旨意里,欣喜难掩,却听得华妃心下一片萧索。
皇上为了皇后晚归,这连续恩赏跟随人员不说,就连那些修桥铺路的,也都加了恩赏;便连行经之地的百姓,都加了蠲免本年的钱粮去。
这便是给皇后积德呢,那些跟随的大臣、兵丁,以及沿途的百姓,谁不会记着这是因为皇后的缘故呢
她听完了旨意,行礼罢,转身回了自己的寝殿去。
淳嫔却有些慌了神儿,赶紧后脚跟着华妃进来。
“……娘娘,皇后这怎么忽然好了”淳嫔也不敢大声儿,压低了嗓音问。
华妃冷笑一声,扭头盯着淳嫔,“你还问我我倒想问你呢!”
淳嫔紧张地扭着手,面色发白,“娘娘……会不会,会不会是皇后发现什么了”
华妃也强自镇定,冷笑一声道,“她能发现什么那天气是人能安排出来的么至于驱除蚊虫,是所有人都在用药草,又不单只是她!“
“再说了,能送到皇后跟前的药草,都自是有太医院和御药房把着关呢。即便有事,若他们查不出来,那也该先从他们那问起!”
淳嫔小心地深深吸气,“……那雷公藤,终究只是为了驱杀蚊虫的罢了,对于普通人来说,本来毒性就根本不至于害病!”
华妃便也哼了一声,“谁说不是呢谁让她自己个儿身子里有那病根儿呢那病根儿又不怨咱们……驱除蚊虫本来是所有人都在做的,别人都没事,偏她自己个儿一个人有事,那她就怨不得你阿玛去,她只能怨她自己身子里那病根儿罢了。”
淳嫔小心地凝着华妃,“娘娘是说,嫔妾阿玛会没事的,是么”
华妃点点头,“你就放心吧。你进宫晚,你阿玛调到御茶房来就更是最近的事儿,你们父女俩哪儿能知道她当年的那病根儿去”
“你阿玛不过是循例办差,用那药草煮水,为的是给整个宫帐里都驱杀蚊虫的,又不止是针对她一个的,谁能怪到你阿玛头上去”
淳嫔这才小小地松半口气儿,却小心觑着华妃的神情,轻声问,“娘娘,若是万一,我是说万一……皇后真的查到了我阿玛头上,非要治罪的话,那娘娘到时候儿一定会帮着我阿玛的,是不是”
华妃听着,缓缓抬眸,目光在淳嫔面上反复逡巡了几遍。
她笑了声儿,“你是我宫里的嫔位,我当初为了容着搬过来跟我住,我可是跟皇后撕破脸过的……故此,若是你出事,皇后便也必定借着你,在我身上做文章。咱们啊,是一条船上的人,你若有事,我又岂能不保着你”
“我便不是为了你,我难道就不为了我自己去你我二人,早已休戚与共。”
淳嫔的眼圈儿红了,用力点头,朝华妃深深行下了礼去,“嫔妾多谢娘娘照拂……”
淳嫔耐受不住,还是在华妃面前掉了一气儿的泪珠儿去。
华妃瞧着她,也是叹气道,“你现在想这些,都还早。你倒不如赶紧想想那如贵人和信贵人去。这两个啊,一听说皇后要留在热河养病,便忙不迭地都主动请求留下侍疾……你还不明白她们两个图的是什么吗”
“那如贵人倒还罢了,怎么说也是跟皇后一家子的,原本还跟皇后她妹子颇为要好……故此啊,皇后抬举这如贵人是迟早的事,现如今不过是因为她年纪尚小,也算留在身边儿待年罢了。”
“可是这信贵人又算是什么,你现在总归该明明白白的了……这信贵人啊,是越发笃定地想抱皇后的腿,一步一步地往上爬啊。”
淳嫔紧咬嘴唇,满眼的不情愿。
华妃便轻轻勾了勾唇角,“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你毕竟有我。只要有我在,就算皇后抬举她们两个,却也都不会越过你去。终究,你现在已经在嫔位了。”
淳嫔赶忙行礼,“嫔妾和嫔妾阿玛,愿为华妃娘娘肝脑涂地……”
淳嫔带着感激,从华妃寝殿里缓步走出。
星墨跟在淳嫔身后,见自家主子陷在沉思里,便不由得轻声道,“主子还担心老爷华妃娘娘都说了,即便是万一有事,自然也有她担待着呢。”
淳嫔幽幽轻叹一声,“可是终究我阿玛是摆在明面儿上的,皇后倘若往御茶房去查,自要怀疑到我阿玛头上去。”
“可是你还记得当初华妃娘娘怎么说的么她说皇后便是会发病,就凭煮水驱虫的那么点子剂量,也该是一年半载之后的;等到时候早已经将我阿玛给调走了。就算皇后查,也都时过境迁了。”
“可是你瞧,皇后怎么竟然这么快就发病了不仅发病发的快,而且好的也快!这便完全脱出华妃当初与我的话之外去了。”
星墨也是皱眉,“难道……是那药草的剂量用岔了下多了”
淳嫔轻轻摇头,“这世上的药草,最要紧的就是分量的拿捏。所谓‘是药三分毒’,能驱虫的药草,哪样儿不是都有毒的,否则怎么能驱杀蚊虫去可是这毒性,总归跟分量相关,在某个分量之下,便对人是不打紧的。”
“故此太医院和御药房给各宫、各营的分量自然都是拿捏过的,故此就算有人想多给下点儿分量,那手头儿却也没有啊!”
星墨也觉着心下颇有些疑惑。
“那主子觉着,这内里究竟是出了什么岔儿”
淳嫔立住,缓缓回眸,望向华妃的寝殿。
“……是她唬弄了我。她与我说的,终究竟没一句实话。”
“说到底,她不过是想将我当成她的枪来使罢了。这次更有甚者,她便想将我阿玛的性命,也当成她野心的陪葬品!”
星墨也惊住,“原来华妃娘娘非但不会护着主子和老爷,反倒……”
淳嫔幽幽点头,“嗯。不信你瞧着,倘若祸事真的来了,她非但不会管我和我阿玛,她还得首先将我阿玛给推出去,以图自保呢。”
十月初一日,皇帝要祭太庙,故此他九月底便从圆明园返回宫中斋戒。
十月初一日行完礼,十月初二日一大早在乾清门行完了御门听政的大典,接下来都顾不上歇息,便紧忙着从宫里又回到了圆明园。
——廿廿十月初四日便要回到圆明园来,他这是提前两天就赶紧来等着了。
十月初四日,廿廿的凤驾入京,进圆明园。而这一日,圆明园同乐园大戏台的大戏已然开唱了。
便从进圆明园大宫门开始,便几乎是笙歌丝竹萦绕在廿廿车驾周围。
绵恺高兴,骑着马守在廿廿车驾旁,兴奋地一个劲儿拍车窗,“阿娘,您快看啊,多热闹!”
廿廿含笑点头,却没忘了低声嘱咐,“……你听归听,乐归乐,没有你汗阿玛陪着你的时候儿,你可不准又嗓子眼儿痒痒了啊!”
绵恺做了个猴儿脸,“嗻,儿子记住了!”
皇后宫就在“九洲清晏”与“天地一家春”当间儿的一处单独的宫苑。
皇后宫的位置也有小小的微妙之处,处处显示出皇后与皇上的距离,就是比六宫更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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