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宫廷是我的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miss苏
她只能干笑,“姑娘也知道,芸贵人那些日子不是有些发疯么……心智乱了,这便什么都说了呗。”
月柳瞪了方氏一眼,忽地伸胳膊推了她一把,借势就站起来了,“既然是这样儿,那我就送嬷嬷送到这儿吧。皇后主子跟前还有差事,我耽搁不起,这就回了。”
月柳年纪还小,不高兴起来便一脸的冷峭,当真如泠泠的月光拂开了柳条,尽数如寒霜一般倾泻了下来。
方氏赶忙伸手攥住了月柳的脚脖子去,“哎哟,我的好姑娘,你可别动气儿啊!”
月柳清冷而笑,“方嬷嬷说什么呢,我哪儿敢动您的气儿啊?您老过的桥比我走的路都多,您老吃过的盐比我吃的饭粒儿都多……我哪儿是您的对手啊,我在您面前就是个小傻孩儿,您说什么,我都自管往耳朵里灌了就是。”
方氏无奈,赶紧用脊梁骨蹭着宫墙站起来,手便赶紧又拽住了月柳的手臂去,“好姑娘,你慢慢儿的,听我把话说完——我这不还没说完呢嘛。”
月柳眸光清冷,“我的工夫也没这么多,皇后跟前的差事可多着。嬷嬷若想说,就痛快儿地说,别再跟我兜圈子;若嬷嬷不爱说,还想说个笑话儿逗我玩儿,那我可也没工夫听了。”
方氏赶紧赔笑,“是是是,姑娘说得对,是我老糊涂了,说话没个前后的,说了半天都没说到点子上。”
方氏便避重就轻地,将这事情的缘故大约摸地与月柳说了。
“……我婆婆她们家,上头多少代都是当萨满婆婆的,于请神送祟这事儿上颇有些手段。到了我进门,我婆婆这些虽然没教了我,不过我也好歹知道个皮毛。当然要紧的,还都得是我婆婆来办。”
月柳惊讶,“嬷嬷已是这个年岁,你家婆婆这又多大的年纪了?”
方氏嘿嘿一笑,“不是我家男人的本生额娘,是后进门的,比我就年长几岁去。”
月柳听完了忍不住唏嘘一声儿,“黄大仙儿不能惹,能迷惑人,我虽然从小也都听说过好些这样的故事,可是我终究年轻,见识浅,还从没见过真事儿。这回可叫我长见识了。”
月柳说完含笑按了按方氏的手腕去,“这个故事好听。陪嬷嬷走了这好一段路了,就这个故事才真入我的心了。嬷嬷慢走吧,我也回去了。”
方氏赶忙喊,“哎,柳姑娘……那皇后娘娘交代给我的那个差事,我该怎么办啊?”
月柳走出一段距离了,停步回身,莞尔笑道,“嬷嬷自然是有好办法的人。皇后主子是不会看错人的,既然将这个差事交给嬷嬷你去,就是知道嬷嬷必定有好法子。”
“嬷嬷的法子啊,是我们都不会的,嬷嬷明明捧着金元宝呢,可怎么好意思还揣着明白说糊涂去?嬷嬷安心去想法子吧,我真不能耽搁了,这便别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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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柳脚步轻盈,不大一会子整个人都不见了。
整个宫墙夹道静无一人。
方式自己还在傻着呢,她耳边只能一遍一遍回响着方才月柳的话。
冷不丁,一个念头倏然窜入了她的脑海中!
“难不成,皇后娘娘竟然是那个意思?!”方氏登时觉得头皮都要炸开了。
可是尽管她心下惊慌,可是毕竟这事儿也不是她头一回在宫里头办了,这便觉着虽说惊慌,却也没有头一回那么害怕了。
她贴着宫墙站着,大口大口地吸气儿。
她耳朵边儿上就又是月柳之前与她说过的一句话:“嬷嬷知道如嫔娘娘的名号的这个‘如’字,是用的哪个意思么?”
方氏当时愣了愣,她是汉姓人,对这些满文封号里的玄奥并没有那么通晓,这便说,“难道不是说‘如同’?是说如嫔娘娘跟皇后娘娘相像?”
当时月柳就乐了,“嬷嬷整个说拧个儿了。内廷主位的名号,可都有固定的意思,可不准望文生义的。皇上赐给如嫔娘娘的这个‘如’字儿,是‘恭顺、顺从’的那个意思。宫中各位娘娘的名号全都是要紧的,绝不可说错,嬷嬷忘了从前都出过多少汉大臣给转译的时候儿弄错的,叫皇上都给治了死罪的?嬷嬷可记准了,以后若给说错了,这可是罪。”
方氏想完了,心下就砰砰直跳。
叫一个原本总是各种挑衅的人,变成如期望一般的恭顺、听话,又不能叫她死,那还有什么法子去?
她紧张地靠紧了宫墙,心下终于明白了那个答案。
这个宫廷是我的 678、返璞归真
678
九月里,皇上已经至京郊不远,再不几日就要回到宫中了。
从行宫传来谕旨,皇上赏禧恩銮仪使之职。
因此时端恩随驾在皇上身边,且算算日子禧恩的福晋就要临盆了,故此廿廿特地叫了祗若进宫来,借着这个喜信儿,也恩赏给禧恩的福晋和即将临盆的孩子些物品。
祗若每次进宫来除了看望姐姐,也都要去看看如嫔。从前如嫔跟着廿廿住在储秀宫时,便是出这屋进那门的,倒也方便;这回如嫔分了宫去,祗若还得特地跑了一趟。
原本祗若要去的时候儿,月柳还有些紧张,紧着看了廿廿好几眼。倒是廿廿安之若素,面上唯有从容笑意。
祗若去了一趟,回来便道,“许是当了额娘的缘故,如嫔娘娘的性子跟从前比起来,都是有些变了。”
廿廿含笑抬眸,“哦?怎么变的?”
祗若想了想,“实则也不是变,倒更像是返璞归真了的模样儿。从前她与我一起为应选秀女的时候儿,她最是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人,故此我才格外与她亲近;倒是后来她进封了之后,许是因为身份变了吧,我倒是觉着她与从前有些儿不同了。”
“尤其是她后来有了八公主,她的性子便变得更大,更爱急躁,跟我说话的时候儿,我有时候儿从她的眼睛里看见的都是陌生的眼神……我便忖着,她如今是嫔位娘娘了,我是亲王福晋,这身份自然已经拉开了,倒也是人之常情。”
“可是这回去看她,姐姐我倒觉着仿佛从前的那个她又回来了!她又是如同从前那般与我说话,眉眼柔和,眼中再也没有那种陌生的光芒了。”
祗若说着含笑拍掌,“看来还是我误会她了。毕竟她那会子怀着八公主呢,都说妇人家怀胎的时候儿,整个身子都是要跟着改变的,那脾气性情什么的便也自然都要跟着有变化。倒是八公主临盆之后,她的身子一点点复原了,她的脾气秉性便也跟着又回到从前的模样了。”
“她就又是从前的她了,这可真好!”
廿廿含笑握住祗若的手,“姐姐也相信我们若若看人的眼光,若若说‘好’的,人品本性也必定原就是好的。只是人生来世上,也唯有刚落地儿的那一刻,是原原本本的天生性情。这世态炎凉、后宫争斗,便总如大染缸,会将人的天生本性给染了去,到头来,人心难免会变的。”
“这世上的人啊,都怕积重难返,并非每一个人都还有回头是岸的机缘。故此若当真还能有一个机会,能在走出去很远之后,还能有机会回头,更能返璞归真,重新找回她原来的本性……那当真也是这个人的造化了。若若你说,是不是?”
祗若静静听着,心中若有所动。
早先她身为应选秀女,与如嫔一同留宫居住的时候儿,她还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儿,故此许多事儿看得不那么明白。后来长大了,嫁入王府,身为亲王福晋管理整个王府,便也要与一大家子人共处,这里头既有婆婆,还有前头当亲王的大哥留下的遗孀长嫂,更有事实上为睿亲王一脉顶门立户的二哥的福晋,更何况二嫂和三嫂还同为佟佳氏……她在与这些人的相处当中,渐渐也磨炼出了眼力来。
这便再在回想从前与如嫔的相处时,如嫔曾经说过的话,曾经言行举止之间的某些细节,便也叫祗若品出了些更深的意味去。只是,在姐姐面前,她还是护着如嫔的颜面的;唯有在每次进宫,前去请安的时候儿,才要再仔仔细细将如嫔打量一番。
也因为如此,在廿廿诞育下绵忻之后,祗若作为娘家妹子代替她们已经身故了的额娘进宫来陪廿廿坐月子的时候儿,她倒是与如嫔渐渐有些疏远了。彼时虽然都在储秀宫一个房檐下,她也只是出于旧日情谊与本家儿的缘故,偶尔去坐坐罢了。
今日见着如嫔,忽然有重见当年的感觉,她只道是如嫔生完了八公主之后,本性恢复。这便也总是好事儿,也叫她一颗心算是跟着放下了。
祗若在出神,廿廿瞧见了,心下也是明白。只是她却不想小妹为此劳神。
毕竟,如嫔的事情终与若若无涉。要是若若知道了如嫔曾经的所作所为,若若怕会内疚,自责向她引荐了如嫔去……故此,便是为了若若的心绪,廿廿也愿意将如嫔的那一段往事给尘封起来。
若若比她小十岁,在廿廿心里,这个小妹便如同自己的女儿一样。永远只想叫小妹快乐无忧,不舍得叫小妹知道了这世上所有的阴翳,故此她愿意为了小妹,将那一些需要费神的事儿全都悄然掩盖下去,她来给小妹料理周详。
廿廿便轻声道,“禧恩的媳妇儿预计临盆的日子是在十月吧?说来也算与我有缘,都是十月里的生人,我便格外多备了些恩赏,你回头给他媳妇儿捎回去。”
“只是这佟佳氏的性情,我倒不了解。你去瞧瞧,那些物品里头可都合适,有没有她自己不喜欢的去。”
祗若含笑起身,去翻翻看看了一番,回来便笑,“姐姐也不必如此仔细。总归您是皇后主子,但凡您赏的,什么不是圣恩呢?管她喜不喜欢的去?总归,物品赏下去,她全都得叩头接着就是。”
廿廿面上虽微笑,心下却也是微微一晃。
若若虽然已为人妇,是亲王福晋了,可终究还是个十九岁的小丫头,说起话来还是这么直接。
“话是这么说,可是我这会子可并不只将她当成禧恩的媳妇儿,也更是你的妯娌不是?”
祗若依靠过来,将头挨在廿廿肩头上,“姐姐特地召我进来,叫我将这些恩赐给她带回去,我明白这是姐姐想帮我揽个人情呢。她但凡是明白点儿事理的,就该明白姐姐这般重赏她,自然是因为我的缘故。”
廿廿轻轻拍拍祗若的手,“不管什么人家儿,妯娌的关系总归都是不好相处的。况且你是当弟媳妇的,如今却是家里的主母;她是当嫂子的,却是庶出,可偏这会子端恩还小,你们一家子还得暂且叫禧恩来撑起门户来,她那心底下难免有些不平静。”
“再者,她是佟佳氏的格格,她们家也曾经是皇后丹阐,出过皇后和权臣的,家世不比咱们低多少,故此咱们也将她当回事儿些,方能叫你们两个日后能和睦共处些。”
“更何况,她现在临盆在即呢。这个孩子是你们睿亲王府里这一辈的孩子里第一个的孙辈吧?那多给她的脸面去,便也是给你们睿亲王一脉脸面去不是?”
祗若叹口气,“姐姐说的是,我明白姐姐的苦心。只是这个二嫂子吧,我也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她跟我之间总隔着一层去……兴许因为三嫂也是她们佟佳氏的,她们两个在一处更有话说吧?”
“说白了可能是因为二哥哥和三哥哥都是庶出的,她们两个的处境相同,这便总将我们嫡出的这一脉看成眼中钉去……就好像若没有我们在,二哥和三哥就能承袭了亲王的爵位,她们自己个儿就能当上亲王福晋似的。”
廿廿含笑垂眸,“……以禧恩目下的能力,这么说倒也是合理的。”
祗若便撅了嘴去,“姐姐!姐姐难道说,端端就比不上二哥了是怎的?”
廿廿登时放下心来,拊掌大笑道,“瞧,护着了不是?”
廿廿拢住祗若的两手,含笑道,“瞧你,这么比实则是没意思的。一来他们两个年纪不同,现如今禧恩已经到了能出力的时候儿,可是咱们睿亲王毕竟才十七岁,还不到那出来辛劳的时候儿呢。”
“二来,在宝恩薨逝之后,老福晋可就剩下端恩这么一个宝贝疙瘩了,自是舍不得他辛苦。再说端恩从小就是娇生惯养出来的,注定了他这辈子就不是那个操劳的命。”
“三来呢,也是最重要的,端恩和禧恩的地位能一样儿么?禧恩再忙碌,也不过只是个镇国将军的爵位,不管差事上能怎么升迁,他的爵位却也就这样儿了;而端恩呢,可是睿亲王,是咱们大清八家世袭罔替的亲王,最尊贵的了!你瞧皇上这回恭谒盛京去,各王家里头的排位,咱们端恩可是第一位呀!”
祗若这才笑了,“那也是……反正我现在是最听不得谁说我们家端端比不上二哥的。”
廿廿悄然垂眸,“怎么,你们府里头也有人这么嚼舌头根子了,叫你给听见了?”
祗若啐了一声儿,“我自是相信二哥,这不会是他自己说出来的话。追根究底,怕还是那两个不甘人下的佟佳氏给传扬出来的……可是她们传这个有什么用呢,又给谁听呢?终究就算她们传出大天来,她们也改变不了什么不是!”
廿廿抿嘴笑,“那你觉着,你这会子与那两个佟佳氏针尖儿对麦芒,才最解气了不成?”
祗若扬眉,“那我难道还装看不见,容着她们两个背地里鼓捣是怎么的?”
廿廿眸光轻转,漾出一丝淘气来,“当然不能当看不见;可是啊,你若针尖儿对麦芒起来,冷着脸,那倒显得你小器了去。”
“我方才说了,端恩与禧恩的身份早已定论,谁都改变不了了。那在你们这些媳妇们的较量里头啊,你早就是赢家,而她们那些嘀咕,也只能是输家的不关心罢了。她们也是佟佳氏出来的格格,不会不知道只要有端恩在,那她们连翻盘的机会都没有了。故此,她们甭管私下里怎么嘀咕,也自是背地里的,她们最不爱与你面对面,因为她们知道只要照面儿,她们便唯有向你行礼请安,唯有看着你的高高在上的份儿去,却什么都改变不了。”
“故此啊,你若想拾掇她们两个,便不必避着不见,更不用冷起脸来。她们不是不愿意见你么,那你反倒要没事儿就到她们眼前去。一来,这自是你这当主母的宽宏大度,又作为弟妹的敬着两个嫂子;二来呢,且叫她们心底下难受去!”
祗若拍手笑了起来,“还是姐姐的主意好!我若避着不见,岂不是倒成全了她们去?”
祗若眸光轻转,忽地趴到廿廿耳朵边儿上,“……所以,姐姐才在如嫔遇喜之后,索性将如嫔挪到储秀宫里,就放在眼皮子底下不是?”
“原本她遇喜,该是各种荣耀,在六宫面前都能扬眉吐气的。可是搬来了姐姐宫里呢,位分差了太多不说,且姐姐遇喜在先,那便在姐姐面前,她自己非但什么都不是了,便连她的孩子也都被比得没影儿了去……这便是最痛的打脸了不是?”
“便叫她在人生最得意的时候儿,也唯有低眉顺眼,连个抬起头来的机会都不曾有了。”
廿廿故意板起脸来,“嘿,她可是你看重的人不是?”
祗若便笑,“她是我的本家儿姐姐,是有姐妹情分;可是她怎么跟我的亲姐姐您相比呢?”
廿廿听祗若说这些,心下也是幽幽叹息。她明白,祗若从前虽然不说,可是如嫔的种种改变,怕是若若也都发现了。还是若若在她眼前也一直维护着如嫔来着。这自是若若的心善和宽容之处。
若若的心结解开了,这便高高兴兴地啃果子去了,廿廿这才不动声色地问,“……既那两个佟佳氏颇有不驯,禧恩呢?禧恩在端恩和你的面前,可与那两个媳妇一样去?”
祗若吞了个西域进贡的葡萄,摇摇头,“二哥可跟那两位嫂嫂不一样!只要二哥在家,那两个嫂子对我那叫一个亲热,简直跟平常判若两人,足见二哥根本就不准她们那么做。只是二哥忙于公务,在家的时辰短,这便两个嫂子私底下嘀咕什么去,二哥不能时时都知道罢了。”
廿廿这才点头,“两个媳妇便是鼓捣什么,终究翻不了天去。只要禧恩心下明白,那就一切都好。”
这个宫廷是我的 679、黄马褂
679
祗若莞尔一笑,“我二伯哥他对姐姐忠心,对二哥也好着呢。如今二哥也在銮仪卫,二伯哥迁了銮仪使,这便更是要一处共事了,我想着倒欢喜。”
銮仪卫分若敢职司,銮仪使为正二品职官,下辖左、右、中、前、后五所及驯象所、旗守卫等。这些下辖的卫所,职官便为冠军使,正三品。
此时廿廿的二弟和世泰,差事便是冠军使,正是禧恩手下。故此有这样一层关系的话,凡事倒也方便些。
这回皇上恭谒盛京祖陵,除了去历代先帝陵前恭奠之外,还到诸位开国大臣墓前赐奠,同时因祖上之功而封赏这些功臣的后代。
只是这些功臣的后裔都是人丁兴旺,自然是不能所有人都得圣恩,皇上都是从各家后裔中挑选出一个子弟来赐封。
在弘毅公额亦都的后裔里,皇上便挑了廿廿二弟和世泰,赏头等侍卫。
而费英东的后裔里,也就是直义公苏完瓜尔佳氏的后裔里则挑选了安宁,由四等侍卫赏二等侍卫。这位安宁不是旁人,正是安常在之父、现任的一等信勇公。
圣旨从盛京传来,廿廿心下也自是替二弟高兴的。原本在额亦都的后裔里,她家这一房没有军功,这一房的子弟便也得到的差事少,世职更少。大清建国以来,但凡皇上封赏额亦都后裔子弟,都可着十六房、八房、十房等几房去,几乎都轮不着她家所在的六房去。
而今,终于在皇上封先祖后裔的时候儿,首选到了自己的弟弟去。
有了头等侍卫的身份,再加上銮仪卫的差事,廿廿对自己的二弟也充满了期许。如今大哥已经不在了,额娘也不在了,阿玛已是有了年岁,故此母家都靠着二弟撑起门户来。二弟的前程顺遂的话,她便也能放下心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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祗若带着廿廿恩赏给佟佳氏的物品回去了,临别时也含笑道:“姐姐尽管放心,我现如今心下明白该怎么办了。这些物品我必定亲自送到二哥那院去,一样一样儿都看着佟佳氏谢恩呢!”
廿廿目送祗若远去,心下便也微微叹息。
也说不上是怎地,她总是能从禧恩的身上看见几缕绵宁的影子去。
廿廿希望,自己曾经与舒舒的那些恩怨,叫若若在睿王府里便不必再与佟佳氏之间再重演一回了就好。否则这种两面的为难,分寸着实不好拿捏去。
不过幸亏禧恩的性子要比绵宁活泛一些,便如上回她一经提点,禧恩当即就听懂了,随即就真的有了孩子……叫她暂且放下了这一头心去。
如今瞧着禧恩越是长大,越来越有些八面玲珑的味道了。禧恩充分地抓住了睿王府此时端恩太年轻的机会,也借着她在后宫的缘故,趁势而起,以睿王家庶子的身份,渐渐地越发得了皇上的器重来。
只要禧恩能将这些轻重缓急分得清楚,那这便也是若若的福气,更何尝不是禧恩自己的造化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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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廿廿也没想到,这一点子的心刚放下没两天,禧恩就惹了事儿,且牵连到了她二弟和世泰去!
事情出在皇上回京途中,经过山海关老龙头澄海楼,在从澄海楼回行宫的途中,见到山野间有野马。按着惯例,派乾清门侍卫三员前去追拿。这是旗人尚武的传统,为的不是那几匹马,而是不丢失祖宗们当年的生活习惯。且乾清门侍卫,都是勋贵世家的出身,更应该在这些武功之事上作为表率。
按着惯例,只要这三位乾清门侍卫能将野马给捉回来,皇上都会赏给黄马褂。这捉拿野马的差事,对于侍卫们来说便是获得黄马褂的“美差”了。
禧恩新任銮仪卫,此事由他负责。禧恩向皇上奏报,说派去捉拿野马的三员乾清门侍卫中,有和世泰在内。
只是没想到,等野马被捉回来,结果三位前去追赶的乾清门侍卫里,并无和世泰在!
禧恩的心思便被明眼人看破——这是禧恩想要借机帮和世泰邀得黄马褂啊!
和世泰才封了头等侍卫,若一个月之间又连得黄马褂去,一旦回京,这风光自然无限。旁人且不说,廿廿和祗若必定是最高兴的。
纸包不住火,事情既已露馅儿,皇上也是震怒,下旨申饬禧恩,罚俸三个月。
这件事因为都是禧恩一个人的主意,实则和世泰并未参与,故此皇上下旨申饬和罚俸的都只是禧恩一个人,并未当真牵连到和世泰去。可是消息传回京中,廿廿还是一颗心都提起来了。
禧恩缘何这样做,便是皇上不追究,可是这朝野上下谁能不明白,这禧恩为的是讨好皇后啊!
可是此时皇上还未到京,廿廿便是有千言万语,可是这会子见不着皇上,便也没法儿说。
若是她现在给皇上写封信去呢?却反倒有些着了痕迹去了。毕竟皇上也没责怪和世泰,只是罚了禧恩罢了。
廿廿有些头疼,指尖儿撑着额角去,“我前儿见过若若,才想着说这禧恩长大了,办事有了分寸去呢。谁料想,他竟然还是这般不沉稳。”
外头信贵人来求见。
廿廿打起精神,传了信贵人进来。信贵人进来就直说,“不瞒皇后娘娘,小妾来就是为了山海关的事儿来的。小妾祖上曾经是山海关总兵,阿玛又曾任銮仪卫,故此这件事儿便没有人比小妾知道得更多去了。”
廿廿宽心而笑,“我就知道信妹妹你是为了安慰我而来的。便只见你来,得了你这份儿心意,我这心下便也松快了去。”
信贵人道,“实则小妾曾经听阿玛讲过,说御前的侍卫们因多有被赏赐黄马褂的,皇上出巡之时,所有侍卫们都是穿着黄马褂随行,那仪仗,那气度,自是非同凡响。
“可是有些刚挑补上来的侍卫,因还没有被赏赐黄马褂呢,故此只能素着身儿,骑在马上看着就不好看,自己也都觉着面上无光。故此但凡新升上来的侍卫,便无不急着也赶紧得了一件黄马褂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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