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宫廷是我的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miss苏
博尔济吉特氏赶紧起身行礼,“……奴才家老爷和奴才的长子有负皇上和皇后娘娘的期望,奴才也难辞其咎。”
廿廿含笑摇头,“你是科尔沁的格格,你觉着盛京远么?”
科尔沁部的游牧地与盛京隔着很近,故此当年大清刚起事的时候,就是与科尔沁部兵戎相加得最多,后来采用联姻的方式巩固下联盟的关系来,才也是科尔沁部与大清皇家的通婚最多。
故此要说盛京距离京师远还是不远,这出自科尔沁的格格倒是最有资格说话的,毕竟她从小到大,已经从科尔沁到京师的这条路上走过太多回了。
博尔济吉特氏便轻轻摇头,“奴才觉着不远。”
天子恩泽,远播八方,她自家是科尔沁的亲王,别说科尔沁是真的不远,人家便是远在云南的土司家里还要高高挂起匾额来,说“天威咫尺”呢,故此无论从公还是从私,她都得说不远。
廿廿满意点头,“可不是?盛京与伊犁和乌噜木齐比起来,当真是压根儿就没法儿比了,是不是?”
当听到“伊犁”二字,博尔济吉特氏的心便是倏然提起。
——朝廷发配罪臣,便是人家皇后娘娘母家的前大宗公爷明安,都是发配到伊犁那边儿去的。
廿廿也不着急,抬眸看着博尔济吉特的神情,知道博尔济吉特氏已是明白她的意思了。
“盛京乃是祖宗故都,唯有皇室宗亲才能发配到盛京去。倘若是普通的大臣,哪儿还能发到盛京去,全都一股脑儿地发到伊犁去效力赎罪了去。忠勇公和你家哥儿身为镶黄旗侍卫,当众拉不满弓弦,这是众目睽睽之下,皇上自不能不问。”
“再者,这事儿偏偏是发生在忠勇公和你家哥儿向皇上献上猎获之后……既拉不满弓,却还能斩获那么多,那若往严重了说,岂不是有欺君大罪之嫌了?”
廿廿的话语本轻,却将博尔济吉特氏惊得连忙跪倒在地,“奴才岂敢!”
看额娘跪下了,那小格格还在绵忻跟前玩儿呢,就在原地也跟着双膝跪倒。小小的年纪,竟一双长泪静静落下,却不出一声儿。
这个宫廷是我的 713、皇上起了疑
713
廿廿示意,月柳赶忙上前去扶起了小格格来。
廿廿则亲自扶起博尔济吉特氏来,“你别急,这些终究都没有发生不是?你想啊,倘若皇上真觉着忠勇公是在欺君了,那还哪儿有他们父子俩只发盛京三年那么简单的事儿去?至少也要圈禁了吧!”
博尔济吉特氏这也才垂下泪来,“是奴才家公爷和犬子糊涂……奴才替他们谢过皇上和皇后娘娘的大恩。”
廿廿拉着博尔济吉特氏重又坐下,“就因为皇上念着你们是外亲,是当亲人看的,故此才将忠勇公和你们家哥儿按着宗室例,发往盛京而已啊。”
“不仅如此,皇上的旨意里也明白着,忠勇公是以‘公爵四等侍卫’的身份,你家哥儿也是‘蓝翎侍卫’的身份被发去的,这就是说尽管要到盛京去效力,可是忠勇公和你们家哥儿的差事还是在的,且在盛京照常发给俸银,想来衣食住行都不用担心的。”
博尔济吉特氏一口气出来,就更是哽咽不止,“谢皇上的大恩……”
廿廿含笑凝视博尔济吉特氏,“外头不管怎么传,你只管听懂我今儿的话就是。外头人永远是外头人,哪儿比得上咱们的亲去?”
博尔济吉特氏含泪双膝跪倒,向廿廿大礼谢恩,“奴才这几日担忧不已,又无颜面对皇上和皇后娘娘,也只能自己带着孩子在家里掉眼泪……今儿得了皇后娘娘的口谕,奴才便终于得了主心骨儿,这颗心可全然都放下来了。”
“奴才只想着叫公爷和犬子好好儿在盛京效力,以不辜负皇上和皇后娘娘的大恩去。旁的心思,奴才便再也都没有了。”
廿廿赞许地将博尔济吉特氏扶起来,“你自是明理之人,不愧是和敬公主之女。只是我今儿这番话只来得及与你说,而忠勇公和你家哥儿已经从围场启程,我忖着这几日都快到盛京了,我这话便自然没法儿叫他们也能跟着宽心了。”
博尔济吉特氏忙道,“奴才回去便修家书一封,命家里快马送去。想必公爷和犬子刚到盛京之际,正是心下愧怍惶恐之际,若能得了皇后娘娘的口谕去,便也必定上感天恩,在盛京安静效力,以期早日回京,报皇上和皇后娘娘大恩。”
廿廿含笑点头,“好,你也有心了。有你这样一位夫人和额娘,自是忠勇公和你家大哥儿的福气。”
博尔济吉特氏不敢久留,急着回家去写家书,廿廿便也不留,放了她去。倒是那小格格到了走的时候儿,都是安静得不声不响,颇见懂事。
廿廿心下喜欢,这便吩咐叫包了两盒子的各色果子赏给了那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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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桂出去送,月柳在旁便忍不住轻笑出声儿。
廿廿抬眸看她,“这丫头,偷着乐什么呢?”
月柳忙道,“奴才是瞧着呀,方才那小格格与咱们四阿哥玩儿得倒好!别看那小格格不说话,可是手脚就像长着眼睛似的,一边儿陪着四阿哥玩儿,一边还能归拢着四阿哥,不叫从炕上掉下来去,可周全呢。”
廿廿便也含笑点头,“忠勇公有四个儿子,格格却唯有这么一个。按说这样家儿里的格格,又是独一个儿,自然是怎么娇生惯养都不为过的,可是难为这孩子竟这样娴静知礼。”
月柳就更笑,“奴才就是说嘛,主子是跟这位小格格颇有眼缘的!只可惜小格格的年纪大了些,如今已经快要长成了,与咱们四阿哥的年岁有些悬殊……要不然,将来指给咱们四阿哥,倒也是一门好姻缘!”
廿廿听了也是微笑。
以这位小格格的门第和出身,自然有被指为皇子为福晋的资格。只是月柳不明白,皇上是可以将一个沙济富察氏的格格指给二阿哥当侧福晋,却不会再指一个沙济富察氏给皇子当嫡福晋的。
“你们也去预备预备,过几日绵宁和绵恺就回来了。”廿廿只淡淡吩咐,并不多说这话题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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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回銮,已是九月下旬了,京师的天儿已经凉了。
廿廿亲去相迎,接着了皇上,两人互执手臂,四目含笑相望。
廿廿说:“我在京中已然听说换上下旨,赏给承德士子入选的名额。虽说隔得远,我也能想象得到热河百姓皆感圣恩,皇上回銮之时,承德官民夹道相送的情景了。”
皇帝含笑点头,“承德地灵人杰,理应如此。”
廿廿只说叫皇上高兴的事儿,至于丰绅济伦之事,廿廿才一个字儿都不提呢。
待得回到皇后寝宫,廿廿才提到绵恺去,“……这一回随皇上进围,竟是懂事儿了些,仿佛长大了。回来就缠着几位谙达勤练弓箭,天儿凉也不在乎了。”
皇帝听了也是欣慰地乐,“在围场之中,亲眼看见宗室子弟和王公大臣们奋勇争先,这是也知道要强了。”
廿廿便顺势趴着皇上的耳朵,悄悄儿道,“……他必定在围场里什么也没射着吧?回来给我带的净是野花野草了,一根儿鹿毛都没有。”
人家绵宁还专门给廿廿带回几张鹿皮来呢,绵恺满兜囊的都是些花花草草的。
皇帝却没在意,反倒朗声大笑,“是没射中。不过年纪还小,而且既然知道回来勤加练习,那就还是好样儿的。”
廿廿无奈地撅了撅嘴,“虽说年纪是不大,不过也不小了不是?”
廿廿实则不是自己心下失望,她倒是担心皇上会有所失望。
皇帝便挨着近来,轻轻摩挲廿廿的手,“……不怪他。今年的围场,出了不少事儿。”
“嗯?”廿廿抬眸凝望皇帝,心下忖着除了丰绅济伦的事儿之外,还有什么事儿呢?
皇帝叹息一声,“不怪老三射不中,是他压根儿没的可射……爷刚入围那日,就隐约发现,沿途各围外沿都有蒙古奴仆,手执长杆,见了鹿只就抢先套了下去。他们将套中的鹿献给自己的主子,他们主子就拿来谎报是自己的猎获。”
“更有甚者,这些蒙古王公还将这些奴才套来的鹿,拿去送人情!京中官员有没能射中的,他们便将这些鹿送给京中官员,联合起来蒙骗爷!”
廿廿听罢也是心惊,“便是射不中又怎样?皇上是对优胜者给予恩赏,却也不至于要重罚那些没射中的啊!列祖列宗早有祖训,入围不是为了狩猎,为的是操演我八旗兵马,故此鹿只并非是皇上入围的唯一所求啊!”
“他们竟为了这些虚名,宁肯背欺君的罪名不成?”
皇帝也是深深叹气,“只是这些事,京中官员和蒙古王公们竟互相包庇,没人在爷面前奏明。反倒是咱们绵恺,别看平素里是个爱玩儿爱闹的性子,可偏唯有他将这事儿在爷面前挑明了。”
廿廿心便一颤,“……他是皇子,便是年纪小,也理应如此。”
皇帝欣慰地点点头,“故此啊,身为皇子的,能不能射中猎物倒是其次,要紧的是有一双清明的眼,一颗分得清是非的心去。”
皇帝定定凝视廿廿,还是将下一半的话咽了下去。
——同样身为皇子,且是比绵恺年长十多岁的绵宁,他不信绵宁能全无发现过。可是直等到绵恺将这事儿给挑了出来,绵宁却也从未在他面前先说起过一个字儿来。
皇上虽然并未明说,可是廿廿从皇上欲言又止的神情里,便也隐约猜到了。
廿廿轻垂眼帘,握住皇上的手,“……兴许,孩子有孩子的天地,成人却有成人的为难。绵恺年岁小,说话不必瞻前顾后,想说什么就都直说了;可是大臣们呢,兴许总要有所瞻徇,这便没绵恺这么直接。”
“但是我想,必定不至于是谁都不肯说的。倘若皇上再给他们些时日,等他们将这利害关系都想明白了,他们应该会向皇上奏明。”
皇帝明白这是廿廿在安慰他,他便也唯有长叹一声,“他们瞻徇,便是对爷这个天子的不忠!他们犹豫得越久,那即便他们后来能向爷奏明,却也抵不了他们的罪责在先去了!”
廿廿这才莞尔,“这么说来,那我就觉着皇上重罚了丰绅济伦父子两个,这个法子是真的妙!皇上就是用他们父子,挑个儿大的西瓜摘,以儆效尤去!”
“叫他们都看看,一等忠勇公怎样,公主之子又如何?皇上要追究起来,什么身份都不姑息!”
皇帝稍展眉心,将廿廿的手攥了攥,“盛世日久,王公大臣们都越发怠惰。这是爷最不愿意看见的。爷自己的儿子,爷也最怕与他们一同怠惰下去。绵恺这孩子还能这么眼明心亮,倒叫爷着心底下爷跟着敞亮许多。“
“这自然比他射中多少猎物,都更能叫爷高兴去?他们进献得多的,都不是自己射中的,便是多又有何用?如绵恺这般,既然射不中那就索性也就压根儿不到爷跟前来图这个虚名的,才是真明白爷心思的……”
有皇上这一番话,廿廿心下还有何求呢?她便依偎进皇上怀中,将头倚在皇上肩上。
太好了,他们的儿子依旧保持着赤子之心,没让皇上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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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了皇上已经将丰绅济伦父子那般重罚,这已经是足够的警告了,廿廿便也没必要再提丰绅济伦对如嫔母家帮衬那事儿去。
不管这背后曾经有过什么,此时的丰绅济伦必定已然收心敛性了去,那么他们原来的打算自然就都不成形了。
更何况因为丰绅济伦之事而引起的种种猜疑里,已经将绵宁都给裹了进去。绵宁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自从回京之后,除了念书之外,其余日子全都闭门不出,主动隔绝了与外界王公大臣的所有来往去。
既没有了丰绅济伦和绵宁二人,便是那侧福晋富察氏想着什么,自然都难以成事儿了去。
可饶是绵宁回京之后深居简出,可是皇上还是有意无意地对绵宁给了几下儿敲打去。
先是管理茶膳房大臣呈递的奏单里,提到了“阿哥内膳房、外膳房”的字样去,惹起了皇上的怒火来。
皇上下旨叱责说,定制里唯有承应御馔之处,才能叫“膳房”;皇子的只能叫“饭房”,如何敢叫“膳房”二字去?
皇上还特地强调说,连皇上自己当年在藩邸之时都是严格用“饭房”二字,如何到了今日,皇子的就敢叫“膳房”了去?
皇上将上奏单的管理御茶膳房大臣苏楞额罚俸半年,总管内务府大臣阿明阿罚俸一年。此外所有拟稿、缮写的内务府护军统领、笔帖式等人,全都受革职的处分。
皇上在旨意的末尾强调:“此旨另录一道,交上书房存记,务必要让各皇子触目警心,永远遵行仪轨法度。”
因此时皇上一共就三位皇子,四阿哥绵忻还小,依旧跟着廿廿居住,还谈不上他自己单独的饭房去;而三阿哥绵恺毕竟也还没成婚,故此他的饭食也还是从公走的,只是有单独的灶头,还不至于有单独的饭房。
故此这件事儿的矛头便唯独地指向了二阿哥绵宁去。
原本事儿算不得大,不过是个饭房的称呼问题,可是若往深里想的话,影响却很要命——因为这可能涉及到僭越去,甚至从中可能会被读出皇上忌讳二阿哥着急逼宫了去。
毕竟皇上此时春秋正盛,不过还是不惑之年罢了,这时候儿就出这样的事儿,总归令天子觉着不祥。
如果说这次的事儿兴许还能让绵宁好歹抓绵恺当半个垫背的话,紧接着没过几日,竟又出了另外一件如出一辙的事儿来。
这次是礼部呈进新修的《则例》中有关皇子谒陵典礼有关内容里,在皇子的袍服和仪注等多处都有错误。
最严重的是“皇子至下马牌降舆”的字样。
首先的问题在“舆”这儿。大清是以马上得天下,故此年轻皇子不准坐轿,一向都是骑马,故此皇子哪儿来的“舆”?
更大的问题则是出在“舆”前面的动词“降”这儿。宫中凡事都有规矩,这个“降”字不是皇子应该用的,道理与之前饭房那事儿是相同的。
这个宫廷是我的 714、不能留了
714
若说皇子饭房的那件事儿上,好歹还有绵恺也在撷芳殿居住呢,可以替绵宁扛一扛的话,那这谒陵的事儿上,目下就唯有与绵宁牵连上了。毕竟绵恺年纪还小,还不到能单独去谒陵的时候儿。这几年皇上在派皇子谒陵的差事上,都唯有派绵宁一人去。
皇上这次的旨意便颇有些直接和有针对性了,且这是一个月当中接连两次出这样的事儿,且皇上都是震怒,都明传旨意申饬,将所有与事相关的大臣,全都议处……宫廷内外无人不在心下暗暗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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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六宫请安罢,其他人告退回去,吉嫔却不走,倒坐着瞅着廿廿笑,“我真想知道,当日围场里当日究竟出了什么事儿?二阿哥究竟与丰绅济伦私下里说了什么,又达成了什么默契去不成?”
“皇上如此震怒,矛头直指向二阿哥去了。要我猜,能叫皇上如此震怒的缘故,必定是二阿哥在围场之时,借着规矩没有京中这般严,这便私下里与丰绅济伦等世家大臣结交,并且说不定已然达成了什么默契去。”
吉嫔说着缓缓收敛了笑容去,眸子里透出冷意来,“自古以来,皇子如此私交大臣,都是天子们的心头大忌。”
廿廿也是微微蹙了蹙眉,却谨慎地没有应声。
吉嫔便笑,“在你心中啊,倒像二阿哥才是亲生的一般。但凡出了什么事儿,你心下还总是想法子替他开脱的不是?”
廿廿这才轻轻笑道,“姐姐冤枉我了!我啊,是当真不知道围场里是怎么了,毕竟咱们都在京中,谁也不是那千里的眼、顺风的耳不是?故此姐姐说起围场的事儿,我自不便开口回应姐姐去不是?”
“倒是这几天京里的事儿……”廿廿沉吟片刻,还是抬眸望住吉嫔,缓缓道,“我倒觉着不至于是绵宁自己所为。”
吉嫔不由得挑眉,“瞧瞧,还说不是你亲生的?连皇上都怀疑他了,倒是你倒还相信他的!”
廿廿便笑,伸手握住吉嫔的手。
廿廿何尝不明白,吉嫔这自是因护着绵恺,也更因为护着绵恺而对绵宁存了心结去呢——当年绵恺被人算计,在御花园里唱戏,吉嫔为了救绵恺,生生自己扛下了罪责去,被禁足那么久。
虽说当年这事儿,华妃还活着,这事儿是可以归结到后宫的争斗里去。可是这些年随着皇子们的长大,吉嫔已然是渐渐将视角开得更广,已然联想到了绵宁那边去。
吉嫔为此曾经受过多少的苦,她心下对绵宁的芥蒂便有多深。
“姐姐先别急,听我说说。姐姐方才说得好,因围场里的事儿,丰绅济伦父子已然受了皇上的重罚,如今圣驾回京之后,咱们也才知晓当日二阿哥是私下里与丰绅济伦说过话的,故此如今多少人都是觉着丰绅济伦父子受罚,都是与二阿哥有关。”
“二阿哥从小就是个谨慎寡语的性子,长大之后因增了历练,深沉的劲儿便只增不减去。姐姐想啊,他自己如何不知道自己现在处境如何,怎么知道自己已经一举一动都容易落人话柄的去了?”
“那在这样的节骨眼儿上,凭着他的性子,他便会格外小心,闭门深居,将这风头避过去才是。”
廿廿轻轻侧眸,望了一眼窗外,那边厢正是阿哥所的方向,“他比皇上早一步回京,他回京之后也的确是这么做的,除了刚回园子时进内给我请安之外,便将自己关在阿哥所他自己家里,除了进上书房念书之外,再没出过门儿。”
“这便足以证明,他自己心下是有数儿的。故此这样的时候,他何至于还要惹出饭房、降舆这样的事儿来?他身为成年皇子,如何不明白在这宫廷之中,一个字眼儿的差池,都可能牵连到性命去呀……”
“故此这件事,我也觉着姐姐说的有理,皇上的旨意既然已经那样明白,那这事儿便必定是该与绵宁相关的——只是,却应该不是绵宁自己的安排。倒是那些拥戴他的大臣们自以为是,以为这样能取悦于他,却没成想倒落了痕迹,激怒了皇上,反倒替二阿哥惹了乱子来。”
吉嫔想想便也点头,不过还是忍不住冷笑,“便不是他本人,也自然是他的手下!身为皇子,私交大臣,网罗亲信,这本身就是大罪!”
廿廿出了一会儿神,静静想了一会子心事。
吉嫔不由得轻唤,“皇后娘娘这是想什么呢?”
廿廿抬眸笑笑,“我是想,近日这一连串的事情虽说并不能全都指向二阿哥本人所为去,可是却也掀起了遮盖的一角儿来——这朝中,果然已经有一派大臣跟定了二阿哥,而且这些人的人数还绝不少,更是遍布各个司部去。”
吉嫔便也是跟着一声冷笑,“可不是!这几下倒是炸出了几个二阿哥的心腹来!礼部的暂且不说了……单内务府里,总管内务府大臣阿明阿,还有总管茶膳房大臣苏楞额,乃尚膳正、尚茶正几个,统统已经都是二阿哥的人了。这几个人,你决不能再用了。”
廿廿微微苦涩一笑。
吉嫔说“礼部的暂且不说了”,这其实是给廿廿的阿玛恭阿拉留着情面呢,毕竟恭阿拉目下众多的差事之中就有礼部尚书一职。
虽说礼部尚书并不只一人,且还有满尚书、汉尚书之分,且恭阿拉还有内大臣等更要紧的事务,并不能经常回礼部衙门办事,但是他终究还挂着礼部尚书的名儿不是?出了这样的事,总归会叫人因此而联想到她们父女来,她能想到,后头不几日就会有人开始散布谣言,说是她这个当皇后的为了抬举自己的儿子,而命她自己的阿玛自礼部来陷害二阿哥。
这样一来,自可洗脱绵宁,而将恶名都加诸在她父女的身上。
吉嫔既然顾着她的颜面,不说礼部的事儿了,那她就也不说了,也省得吉嫔也跟着她恼火。
她只淡淡笑了笑,“是啊,不知不觉之中,内务府这些要紧的差事上,也都已经是二阿哥的人了。实则旁人倒也罢了,终归是铁打的差事,流水的人,这个人不能用,便换个人就是了。”
“倒是那阿明阿,我倒是颇有些可惜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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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明阿是皇上潜邸时的旧奴,当年是皇上的哈哈珠子,是随皇上一起长大的。嘉庆四年,皇上将从前跟随伺候他的几位哈哈珠子也都授予了官职,其中阿明阿就被授为二等侍卫,后又兼任内务府大臣、工部侍郎等职,叫他正式结束了哈哈珠子的身份,而成为了朝廷命官。
每位皇子都有八位哈哈珠子,在皇上当年的这八个哈哈珠子里,阿明阿与皇上的情分是最深的。故此当年还在潜邸时,廿廿对这阿明阿也是颇为礼敬的。
只是凡事自然有先来后到,阿明阿既然是皇上的哈哈珠子,那么孝淑皇后便自然是他的第一任主母。阿明阿自然也是对皇上忠心耿耿,那也一定会对孝淑皇后忠心有加。乃至孝淑皇后生下二阿哥、四公主之后,阿明阿自然是更将这两个孩子认为小主子的。
廿廿终究是后来的,且嫁进皇上潜邸时,年岁还小,跟阿明阿之间已经隔了太远的距离和岁月去,阿明阿对廿廿总归不可能做到如同当年对待孝淑皇后一般。
况且嘉庆四年皇上赏给阿明阿二等侍卫后,虽说命他退出哈哈珠子身份,可仍旧叫他跟随伺候阿哥——嘉庆四年已经入了上书房,需要有人跟随伺候的阿哥,唯有二阿哥一人而已啊。
故此阿明阿对孝淑皇后,对二阿哥,那才是忠心不二的奴才。
他不是坏人,他是皇上的忠奴……他只是,不认廿廿母子罢了。
故此到了今日的情势之下,阿明阿自然站在了绵宁一头儿。
吉嫔也是从潜邸过来的,心下自是也有些戚戚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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