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宫廷是我的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miss苏
绵宁无奈,只得甩头而去。
绵恺一边兴高采烈地往外走,一边还不忘打趣绵宁,“方才二哥从家里出来,也没见这么放心不下的呀?嫂子和小嫂子都红了眼圈儿,二哥不是还说她们来着?怎么这会子忽然就舍不得走了似的?”
绵宁心头一个翻滚,急忙望住绵恺的眼睛去,“……你怎知道我从家里出来,不是一直在按捺着?”
“原本是怕叫奴才们瞧见了笑话,可是到了额娘跟前儿,这便有些绷不住了。”
绵恺点点头,“原来如此。”
绵恺说着乐呵呵地左右瞧一眼,压低了声音对绵宁说,“……旁的王大臣们,去热河都带着家眷啊,二哥你也带一位嫂子去呗。若有嫂子在身边儿陪着,哥哥也不至于这么舍不得家不是?”
他自己一摇晃马鞭子,“反正我跟哥哥心情不一样儿,我一想到要出京,我乐还乐不够呢!这回可不用再如宫里一般,被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了。”
“再者说汗阿玛在那边儿呢,咱们是奔着汗阿玛去,这便就更不是离开家了不是?”
绵宁轻叹口气,“你现在还小,心无挂碍,便不懂罢了。等你来日成了婚,心中有了牵挂,你便再没这么说得容易了。”
绵恺不解地凝着他,“所以我说啊,叫哥哥带着嫂子去啊!哥哥觉着心下牵挂哪位嫂子,就带着哪位嫂子去呗!总归哥哥是有家的人了,带着家眷同去也没什么大不了不是?”
绵恺这法子原本是个合理的法子,从外人的视角看起来原本一切都好解决,可是绵恺这话反倒叫绵宁立在原地怔忡了好一会子。
随即他摇摇头,“咱们是皇子,正是年轻立业的时候儿,怎能到哪儿都带着家眷去呢?况汗阿玛下旨命咱们两个直接驰奔围场,而不必事先到避暑山庄,便为的是咱们能轻手利脚的去,自不便带着家眷。”
绵恺想了想,便也同意,却还是笑眯眯地给出主意,“……咱们满洲格格,谁不会骑马呀?无论是嫂子还是小嫂子,上了马之后,身手都不在咱们之下吧?只要哥哥想带,便是要吃些奔波之苦,不过总归是能够成行的不是?”
绵宁无言以对,只有伸手拍拍绵恺的肩,苦笑一下罢了,“不说这个了,咱们还得赶路。早些启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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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完中秋的京中,白日间便还是暑热难消,可是夜晚间已是泛起了秋凉。
廿廿带着宫中人一起收集桂花,预备九月重阳时节的花糕。
廿廿与吉嫔说起丰绅济伦与如嫔家来往的事儿,吉嫔听了也是有些意外,“便都是沙济富察氏,可都是隔着多少代的远亲了,至于丰绅济伦还亲自管如嫔家的这摊子家务事么?”
“再说了,如嫔家里又不是富察氏受欺负,而是他们富察氏反过来作威作福才是,何至于叫丰绅济伦这般关切起来了?”
廿廿从吉嫔眼睛中看见了与自己一样儿的疑惑。吉嫔一向看人看事,眼中是最不肯容沙子的。
“难不成……”吉嫔皱了皱眉,“丰绅济伦竟想讨好如嫔不成?
吉嫔自己说罢也是摇了摇头,“可是说不通啊。如嫔便是嫔位,可是如嫔的八公主也已经不在了,凭一个孤零零的嫔位,何至于令一等忠勇公、公主之子的丰绅济伦要上赶着去讨好?他图的又是什么呢?”
廿廿眸光转了转,“……除非,这不是丰绅济伦自己要办的事儿,而是受人之托。”
吉嫔蹙眉道,“会是谁呢?”
廿廿轻垂眼帘,“便如姐姐方才说出的这些互相抵触之处……我想,那个请托之人便该是全然符合这些抵触,能叫抵触不矛盾的人吧。譬如身份在如嫔之下,攀附如嫔便有利可图的人;而这个人还能跟丰绅济伦说上话,甚至能叫丰绅济伦去帮着办事儿的。”
吉嫔心下便也是一动,“是宫里的人?身份在如嫔之下,又能跟丰绅济伦说得上话的,难不成是撷芳殿的那位?”
廿廿轻轻点头,“姐姐与我想到一块儿去了。咱们东西六宫里现下暂且没有富察氏,你宫里地位在如嫔之下的,便也唯有撷芳殿的那一位富察氏了。”
吉嫔便忍不住冷笑起来,“又轮到她按捺不住了?她想干什么?她是瞧着二阿哥福晋如今见天儿往皇后娘娘你这儿走,她便也想在后宫里寻个靠山了是么?”
廿廿含笑向吉嫔眨了眨眼,“姐姐别急。二阿哥侧福晋,一个小小的富察氏,倒不值得咱们在乎。”
吉嫔抬眸,“嗯?”
廿廿轻叹一声,“我要借这事儿留意的,倒是永寿宫……”
吉嫔便也会意,缓缓勾了勾唇角道,“二阿哥家的侧福晋想要攀附吉嫔,倒也还算情有可原;端的就看如嫔接不接这个茬儿了。她若要接,图的都是什么?她若不接,又为了什么?”
廿廿点点头,“她若接这个茬儿,我倒也能理解,毕竟她接了富察氏这个茬儿的话,能叫她额娘和弟弟妹妹的日子好过些。这是人之常情,我都能体谅。”
“只是也总要看她将这个茬儿接到什么程度去。若只是为了自己的额娘和弟弟妹妹,那自然没什么;可是若她接这个茬儿的目的和程度不仅仅是为她额娘和弟弟妹妹的话,那倒值得多想想了。”
吉嫔凝注廿廿,“自打八公主殇了之后,她倒也安静。”
“姐姐说得对。”廿廿抬眸微笑,“能在这宫中安静度日的,何尝不是福分?只是人的福报终究不同,有些人能将福分延长至一生,而有的人却持不了多久,终究根基各异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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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兰围场。
八月的围场,秋风乍起,坝上草原天高云阔,浩瀚之中隐隐带一丝苍凉之感。
男人跃马执弓,奔驰其间,更显男儿气概。
皇帝率领王公大臣、侍卫们奔袭一围停下来,各自清点斩获。
皇帝席地而坐,远远看见绵恺与丰绅济伦凑在一处说话。
皇帝觉着有些有趣儿。
从辈分上来说,丰绅济伦因是乾隆爷四公主和硕和嘉公主所出,是皇上的外甥,绵恺与丰绅济伦是姑舅表兄弟。可是从年岁上来算,丰绅济伦却足足比绵恺大了三十多岁去,是跟皇上年纪相仿的。
这样一对年纪相差悬殊的表兄弟,竟然还能有共同语言不成?皇上想想都想笑。
不过不管怎地,绵恺这孩子这股子初生牛犊,对谁都不认生的劲头,皇上是爱看的。他就等着瞧,这一对相差三十多岁的表兄弟就能说出什么事儿来。
远远之间草色摇曳里,绵恺不见外地拍着丰绅济伦的肩膀乐得前仰后合的,而丰绅济伦虽说年长那么多,却一身的谦恭,对着绵恺始终都是躬着半个腰的。绵恺笑完了,满意了,这便转身蹦蹦跶跶地就回来了。
皇帝见了便哼一声儿,“方才瞧着你拍着人家丰绅济伦的肩膀说话,刚觉着你长大了,结果扭头这就蹦跶地回来了……你这小子,竟是个大小伙子了,还依旧是个顽童,嗯?”
绵恺也不见外,凑在皇上身边儿,就也一腚墩儿坐在毛毡边儿上,伸手抓果子吃,“……儿子是跟大人说大人话,跟自己那就还是怎么自在怎么来。”
皇帝想想,倒也有理,便笑了,“嗯,也是。”
皇帝放眼去看丰绅济伦的方向。他正带着自己的家人清点猎物,等着稍后回了黄幔城,正式行跪牲献猎的大礼。
皇帝便眯了眯眼道,“你方才与丰绅济伦说什么呢,那么高兴?总不会是你跟人家要猎物,充自己的数儿呢,嗯?”
今儿这一趟行围下来,皇子皇孙和宗室子弟们个个儿争先,便也各自都有收获。偏绵恺的心思不在那儿,虽也跟着热热闹闹地纵马奔驰,可是一件猎物都没收获到。
“哪儿能够!”绵恺将剔肉的小刀儿在手里转了转,“儿子不是自己打不到,是儿子不稀罕打!今儿被赶入围里的,全都是小个儿的家伙,什么野鸡野鸭野兔子的……这些小个儿的家伙,也值当咱们围了起来打的?没意思,儿子不想打它们。”
“忠勇公是镶黄旗侍卫,儿子便去问他,这附近哪儿能打着大个儿的家伙。什么老虎、熊瞎子的都行啊。等大个儿的家伙出来了,才值得儿子动手!”
皇帝也觉意外,不由得乐了,“嚯,年纪不大,志气还不小。你这不过是头一回正式入围,就惦记着那些大家伙啦?那老虎、熊瞎子的,你就不害怕?”
绵恺耸耸肩,“儿子是皇子,要打自然要去碰那些大家伙!至于那些野鸡野鸭野兔子的,自然有的是大臣要来进献给汗阿玛,儿子身为皇子的,哪儿好意思也拿那些东西来进献给汗阿玛呢?”
绵恺年纪小,说的话直率,皇上都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这几年因为天气干旱,再加上管围场的大臣们怠惰,使得坝上草原里许多林木被贼人盗伐;甚至管围场的大臣,自己都为了私利去盗伐林木……他虽然亲自下旨惩治过好几批,可是依旧无法堵住所有的漏洞。
坝上草原的林木少了,那猛兽因无处藏身,自然要远遁而走。围场里常见的也就只剩下些可以在草窠儿里藏身的野鸡野鸭野兔子的,这孩子的话说的倒都是现实。
皇帝轻叹一声,兴致便有些淡了下去。
转头看身边,二阿哥绵宁作为皇上的长子,率先前来进献过猎物了。不过也果然都是如绵恺所说的,不过都是些小个儿的家伙。
倒不如绵恺更有志气些——反正都是小个头的家伙,大臣们进献倒还罢了,身为皇子的真是有些拿不出手。那既然打不到大个儿的家伙,那身为皇子索性就也不图那个虚名,压根儿就不打,也不进献就得了。
虽然这在外人眼里,看着这皇子仿佛是挺无能的,可是皇上心下却着实赞赏这样的率真和勇气。
皇帝便笑了,从自己的撒袋里抽出一支皇上专用的漆彩雕翎箭,递给绵恺,“……等大家伙出现了,用这支箭!”
绵恺接过来,满眼的稀罕,掌心爱惜地上下摩挲,“汗阿玛用的箭,瞧这羽毛,必定有好准头!还有这箭镞尖儿,全都是好刃口,便是熊皮也能射穿吧!”
皇帝含笑,“究竟能不能射穿熊皮,那就留给你来试试看!”
远远地,绵宁也向丰绅济伦走过来。
丰绅济伦赶紧行礼,“请二阿哥的安。”
这个宫廷是我的 710、话里有话
710
绵宁手上拎着一根长长的草棍儿,嘴角噙着一抹微笑,温煦地点头,“表哥不必多礼。”
丰绅济伦连连施礼,“奴才岂敢。”
绵宁是皇子,丰绅济伦便是一等公爵、公主之子,终究是臣。
绵宁含笑伸手托起丰绅济伦手肘,“这是咱们私下说话,又没有旁人在,表哥不必惶恐。”
丰绅济伦不敢直接起身,又不能叫二阿哥这么托着他手肘不动弹,便赶紧又道,“奴才请二阿哥侧福晋的安。”
绵宁笑着点头,“她安。表哥快请起吧。”
丰绅济伦引着绵宁进他窝棚坐下——因是在行围途中,没必要搭设大型毡房,只临时围起小小窝棚,作为临时坐卧休息之用。
不过窝棚虽小,也足可遮挡视线。
绵宁眯眼遥遥望了望皇上的方向那边,收回视线来看窝棚前丰绅济伦的家奴在收拾斩获的猎物。区分出大小的个头来,将大的单独放置,并且擦洗掉血渍,以备晚上敬献给皇上。
绵宁羡慕地点点头,“表哥今日所获颇丰。”
丰绅济伦尴尬笑笑,“不敢辱没父祖功绩。”
他们家从他玛法傅恒,再到福康安,都是出征沙场的主帅,军功是他们家从乾隆朝以来列位各家前列的资本,故此他可不敢叫别家看了笑话去。
绵宁点点头,“想必三弟也是被表哥弓马折服,方才也来向表哥讨教经验来了吧?”
绵宁说着,歉意地笑笑,“三弟头一回正式入围,年纪小,还没有经验,故此这一日尚无斩获,想必他心底下一定着急。还望表哥不吝赐教,千万帮三弟在我们汗阿玛面前圆过这个场面去。”
绵宁顿了顿,赧然笑笑,“我原本想从自己的猎物里分出一半来给三弟,只是还没等给他送过去,已是见他朝表哥这边过来了。我便也明白,我也是年轻,那点子猎获不及表哥一个零头,行围的经验更是完全无法与表哥相提并论。三弟来寻表哥求教,自然比我那点心思更有效用。”
丰绅济伦尴尬得连连推辞,“奴才岂敢……都是奴才带出来这些家奴还算得力,倒不是奴才自己一人之功。”
绵宁温煦笑道,“表哥家奴的本事,自然是表哥这个当家主的亲自教授、训练出来的。他们能为家主建功,那也自然是表哥的训导有方,如何又不是表哥的功劳去了?”
叫绵宁这一连串的夸赞说下来,丰绅济伦脸颊有些发热,这便已是不好意思再推辞了,只得谢了绵宁去。
绵宁这才含笑道,“不知方才表哥传授了三弟什么好经验去?倒请表哥也教教我,别回头三弟凭年少之力斩获渐多,而我这当哥哥的却被比下去了……呵,还请表哥也帮我保全一分当哥哥的薄面去才好。”
丰绅济伦尴尬不已,连忙摆手,“二阿哥误会了……奴才绝无单独私下里传授三阿哥什么去。”
他哪儿敢叫二阿哥觉着,他是私下单独教了三阿哥什么,然后叫三阿哥超过二阿哥去啊!如今随着三阿哥长大,两位皇子之间的波涛暗涌,早就波及了所有人去,凭他这个身份,又如何是不明白的?
他虽说是公主之子,功臣之后,但是毕竟父母、玛法都已经过世多年,而他自己本身又没有那个带兵征战的本事,故此他自己并不能如父祖一样凭着军功自保。
况且他们家里现在还埋着他四叔福长安这么一枚大炮仗呢——虽然说皇上隆恩,已经赦了他四叔父子回京,还都赏给了侍卫的世职,叫他四叔这一家子得以保全下来,没有重蹈和珅的覆辙。可是他四叔的身份毕竟尴尬,毕竟曾经是皇上最为痛恨的两大罪臣之一,故此皇上和朝廷不可能不盯着他们家的态度,一点风吹草动,若不小心,就有可能给自己惹下祸患去。
在这样的情形之下,他所能做的唯有小心翼翼,寻求明哲保身罢了,是真不敢还要掺和进皇子争位这样的大战里去——谁不明白,从古至今,皇子争位这样的大战,才最是修罗场啊,稍有不慎,甭管你原本是什么身份,全都会落得个尸骨无存。多少位亲王、宗室都尚且如此,他一个臣子而已,又凭什么自信能全身而退去?
而私下里,作为臣子的,他也为了自保而在两位皇子和他们各自所代表的势力之间,微微有些小小的摇摆去。
两位皇子之间,二阿哥年长,且是皇上元妻嫡后所出,只是孝淑皇后崩逝得早,且二阿哥母家两位舅舅不但帮不上大忙,反倒总给二阿哥惹乱子;三阿哥虽然小,可是却有当今皇后在背后撑腰。这样算计下来,两位皇子之间,各自力量倒在伯仲之间,不好选择倾向。
就在他犹豫之间,二阿哥的侧福晋适时地与他叙起了亲情来。他并非不明白,一个皇子的侧福晋怎么忽然主动与他叙起亲情来,这便必定有皇阿哥在背后的授意。二阿哥的示好,他不能当做看不见。
故此,二阿哥侧福晋嘱咐的事儿,也就是请托他劝说如嫔母家嫂子的事儿,他便给办了。凭他在沙济富察氏一家的地位,如嫔那嫂子不敢不听,这便办成了去。
从这一事儿上也叫他越发认识到,他跟二阿哥之间,好歹还有二阿哥侧福晋这么一个桥梁,他终究还算是二阿哥的内亲……可是与皇后娘娘之间呢,虽说他心下也颇为敬重皇后娘娘,可是终究他与皇后娘娘之间没有这层亲戚的瓜葛在,光凭着那点子敬重,便总显得有那么点子空落落的,做不得准,若遇见了事儿也不敢依靠不是?
更何况他们家毕竟还有他四叔福长安呢——听他四叔说过了,当年带人力擒了和珅与他的,就是这位年轻的小皇后。便是因为隔着这样一层,说不定皇后娘娘对他便也不会全然放心,还要隔着一层隔阂的不是?
故此在二阿哥侧福晋主动示好,兼之他按着二阿哥侧福晋的请托扮成了如嫔母家的事儿之后,他心上这架天平便终究选择了某一个角度的倾斜去。
既然这倾斜已经出现了,那他就更得小心伺候着二阿哥去才好,不能叫今天这么点小事儿就让二阿哥误会他又攀附三阿哥去了不是?
他心下也是挣扎,不喜欢这样,可是毕竟身为臣子,谁都无法逃脱这样处境的为难啊。
绵宁却是促狭地笑,“当真没有?那三弟与表哥说了那么半天,原不是说这个的不成?”
丰绅济伦急得站起来,都要跪地碰头了,“二阿哥明鉴,奴才当真没有!奴才方才,方才只是与三阿哥闲说话儿来着。”他明白,他这会子若是不向二阿哥将这些话说个明白的话,二阿哥八成是要起疑心了。
“……回二阿哥的话,三阿哥原本是冲着奴才这些斩获来的。奴才是镶黄旗的,皇上行围在外,镶黄旗驻地自然要在皇上左近,故此三阿哥这才最先瞧见了奴才这些猎物。”
“三阿哥过来与奴才说话儿,说他自己今儿一箭未发,便自然一件猎获都没有。奴才也是疼惜三阿哥年少,这还是头一次正式入围,没有猎获实在是再正常不过,这便出言安慰三阿哥来着。”
绵宁扬扬眉,“表哥是心思柔软的人,想必有了表哥的宽慰,三弟心下必定好受多了。”
丰绅济伦又赶忙摆手,“……倒是奴才错了,实则三阿哥根本就没当回事儿!三阿哥与奴才说那些话的时候,半点沮丧都没有,三阿哥他啊,压根儿是将那番话当成个笑话儿来说的。奴才倒是小题大做,多此一举了。”
“哦?”绵宁不由得挑眉,“三弟竟全都不放在心上?”
他微微蹙了蹙眉,“若不是看表哥猎获多了,想来取经,那他又特地来与表哥攀谈那么许久,竟是为了什么?”
丰绅济伦为难得都不知道如何才好,“……原本说的还真都是行围的这些事儿,可是分明三阿哥并不在意,故此奴才也不好揣度三阿哥的心思。”
丰绅济伦使劲想了想,缓缓道,“奴才唯有在二阿哥面前试着猜猜看——兴许是三阿哥跟在皇上身边儿,皇上跟前自然规矩严,三阿哥今儿又没有战火,虽说三阿哥自己全然不当回事儿,可是架不住皇上跟前众人的眼光,故此三阿哥这才寻了个由头,出来散散?”
“又或者说,三阿哥自己虽然不在意,可却是有旁人在意的。譬如皇上是不是呵斥三阿哥了,又或者是恭公爷,或者和世泰?”
绵宁忖了忖,这才终于轻轻笑了,“表哥说的也是。毕竟三弟成年在即,我汗阿玛和舅舅他们难免对三弟抱有重望。可是三弟贪玩儿,竟没能有所斩获,我汗阿玛和舅舅他们这便有些着急了也说不定。”
“对对对,”丰绅济伦暗暗抹了一把汗去,“奴才忖着兴许就是这么回事儿,三阿哥是暂且躲出来了,又不敢走远,恰巧镶黄旗驻地就在最近,这才过来找奴才说了会子话来。”
绵宁满意起身,笑着点头,“兄弟同心,其实我也是出来躲躲,这才来表哥这儿说说话。”
绵宁说着赧然眨眨眼,“我虽说有所斩获,可毕竟也不多,跟王大臣和宗亲们相比起来,都上不得台面去。”
“况且我怎么也比三弟年长十多岁去呢,三弟头一回正式进围,没得着什么,没人会笑话三弟;我却不行了,我连一点儿退路都没有……故此我方才也叫他们给盯烦了,这才溜出来,想着也学学三弟的样儿,跟表哥你取取经。”
“行了,我来了也好一阵子了,叨扰表哥半天了。我们兄弟两个啊,前前后后的竟没叫表哥歇息着,只顾陪我们兄弟两个说话儿了。我这便走了,不扰着表哥了,叫表哥赶紧好好歇歇吧。过一会子汗阿玛怕是就要传旨回黄幔城去了。”
丰绅济伦悄然松一口气,也赶紧跟着起身,“恭送二阿哥”。
丰绅济伦按例应该亲自将绵宁送出窝棚外才是,他正想随着绵宁往外走,却叫绵宁抬手给拦住了,“……叨扰表哥这么大半天了,表哥便留步吧,不必远送了。咱们是内外两层的亲戚,旁人自比不得,表哥不必见外。”
皇子如此吩咐,丰绅济伦便也只好留在了窝棚当中。
他也明白二阿哥的顾虑,毕竟朝廷一向对皇子私交大臣极为的谨慎,他是公主之子,又曾管内务府,这身份便能好一点儿,但是二阿哥谨慎一些也是对的,以免落了话把儿去给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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绵宁离去不久,果然皇上的旨意就已经传了下来,各旗拔营回了行宫驻地去。
当清亮的月色洒满这坝上草原,秋日微风将秋凉微微泛起的时候儿,黄幔城前早已点燃了熊熊篝火。火焰噼啪,各自上窜,已经足有二三层楼高,将黄幔城前的草地映得通红。
这彤红的火光滤过了月色的清凉,也将秋日乍起的风寒尽数击退了,叫人们的心也跟着热烈了起来。
皇上升座,王大臣、侍卫和各旗兵丁等人的献牲大典开始。
按着旗份、门第、品级,王公大臣们依次进献。进献数量头十名的大臣,皇上都有赏赐。
丰绅济伦便也在受赏的队列之中。
绵恺跟在皇上身边儿,一晚上看热闹,高兴得比他自己得了封赏还高兴。皇上也只能无奈地笑,扭头瞅他,“别光知道看着乐呵,你也跟人家学学,下回好歹也叫阿玛赏你一次!”
绵恺一脸的天真无邪,晃着脑袋对皇上说,“……旁人儿子不知道,但是就凭忠勇公都能得着汗阿玛的封赏,那儿子来日也是必定能得着的!”
皇上不由得挑眉,听出绵恺这孩子是话里有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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