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宫廷是我的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miss苏
“……皇上看重阿明阿,这些年将内务府不少要事都专交给他去办。便是皇后娘娘你不说,我也能猜到有这阿明阿在,内务府里便有不少的事儿令皇后娘娘掣肘去。更何况,原本内务府大臣里头,还有二阿哥的舅舅盛住呢。”
廿廿淡淡垂眸,“不管什么人家儿,天家也好,普通百姓家宅也罢,当家主母的令也总得交给管家去才行。若管家不得力,那许多的家事自办不明白不是?”
吉嫔便是寒声而笑,“那这阿明阿就是自己作死了!倘若经过这次的事儿,叫他能退了内务府大臣的差事也好!也省得日后再给皇后娘娘你添麻烦!”
吉嫔向来直率,廿廿也被逗笑了。
“……我原本一来是敬重他,也顾着他与皇上的情分去,故此也不肯为难于他。二来,皇上心下还是看重他的,便是因为这次的事儿,他并非是亲自过手的人,故此皇上还不至于就弃用了他去。”
“姐姐怎忘了,嘉庆四年七月的时候儿,阿明阿刚被挑为总管内务府大臣,就已经在孝圣宪皇后奉移的名号上出过差池。”
那一次是笔帖式将各项文书由汉文和满文之间转译的时候儿,将乾隆爷生母孝圣宪皇后的名号给译成了“孝贤宪皇后”……这便差了辈儿了。彼时皇上大怒,惩处几个总管内务府大臣,内里就有布彦达赉和这刚上任的阿明阿。
“错译了孝圣宪皇后的名号,虽说同是字眼上的疏失,但是远比这次严重得多。”廿廿静静看一眼吉嫔,“可是当日皇上也并未重罚阿明阿去。故此这一回皇上也仅仅是对阿明阿罚俸一年而已,不至于断了皇上与他这么多年的情分去。”
吉嫔听罢也只能怅惘地叹口气,“也是。毕竟皇上与他的情分深厚,他又从未不忠于皇上,皇上自看不见他的可憎之处。”
吉嫔说着,忍不住轻啐一声儿,“按说这样在字眼儿上的错,他当年已经出过一次,但凡谨慎的人自该小心避免,可是他倒好,不过这几年之间便又出第二次!”
“也或许不是他不谨慎,而是他心下已经跟定了二阿哥,这便明知道会犯错,可也肯为了二阿哥豁出去了!那这个人,就当真是将身家性命都投给二阿哥了,说是‘死忠’二字,也不为过了。难保来日为了二阿哥,他能在内务府里做出什么样的事儿来!”
“而内务府管着咱们一家子的衣食住行呢,便是皇后娘娘和三阿哥、四阿哥的一应使用的也都要经他们的手……那皇后娘娘从今往后,对这个阿明阿万万不能不防着了!”
廿廿听着,眼中的神色也渐渐坚定了起来,“姐姐说得有理。”
“既然眼下这阿明阿已经摆明了是死心追随二阿哥的了,那他日后必定少不了与我作梗……那这个人,在内务府里,便不该继续留着了。”
廿廿说着,唇角轻轻勾起,“管家再得力,终究只是个管家,不管什么人家儿也不能容得管家凌驾于主母之上,反叫一个奴才作威作福的去。姐姐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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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嫔不由得高高挑眉,“皇后娘娘心下已有主意了?”
廿廿不由得轻笑,“他一个奴才,何至于我来拿捏他去!他现下心中既然有了偏倚,那日后行事必定难再公正稳妥。这般心带着偏倚,两只脚就是不稳当的,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下去,这条道儿上,自有他泥足深陷,再也拔不出来的时候儿。”
“故此与其要拿捏他,倒不如就先纵着他,由得他自己自以为是地这么一条道儿往前走下去……咱们就稳稳当当坐着等着就是,他崴脚的那一天,不远了。”
吉嫔也只能轻轻叹息一声,“皇后娘娘果然耐心和大度,这总是我这小肚鸡肠的学不来的。若是我啊,说不定就赶紧寻个法儿去拿捏他去了……我也明白,就凭他和皇上的情分,以及他这些年在前朝后宫的根基,我便是能拿捏得了他,却也难保我自己不一样被坠了下去。”
这个宫廷是我的 715、看人
715
因这一年夏秋之际这几宗事儿过后,原本就性子极为严谨的绵宁就更多加了百倍的小心去。
接下来的近一年之中,绵宁延续了从围场回来的状态,一直都是闭门不出,除了平日进上书房念书,以及来给皇上和廿廿请安之外,其余的一切事物一概全都避开了。
皇上心中仿佛也怒意未消,从十月皇上万寿节,到十一月冬至节,以及年下的各种日子,一般都是派绵宁去祭祀孝淑皇后陵寝的差事,也全都免了,另外遣官去办,更不给绵宁外出和谒陵的机会去。
皇上和二阿哥之间这样隐隐的风波之下,宫中但凡心细的人也都跟着一同收敛起来,少人滋事。
廿廿也正乐得因此而得了空儿,可以安心下来去预备来年八旗秀女挑选的事儿去。
——是要为绵恺挑福晋了呀,哪个当额娘的不将这事儿当成人生中第一位的大事儿去?与儿子的婚事比起来,旁的事儿,甭管是什么,都显得不再那么重要了。
舒舒竟也得力,当真今儿三个,明儿三个的给廿廿提建议。大半年的过来,倒叫她将世家之女,以及在京三品以上官员家的女孩儿给扒拉了一个遍,将其中凭门第堪为皇子之妻的女孩儿人选都给挑出来了。
舒舒挑的人数儿众多,看着的确是费了不少心力去,可是廿廿何尝不明白,这其实更是一种对付差事。只不过,她是以“积极”的方式来对付的。
——你不是将这个差事交给我,叫我帮你去挑么?那我这当儿媳妇的,当然不敢不去挑了。所以我给你挑出了这么一大堆来,这绝对是勤力而为了吧?只不过这就像是下大网去捞东珠,一网上来鱼虾泥水的都有,要从中筛选出东珠来,那就是你自己的事儿了。
便每回舒舒来送她挑的人名儿,送走了之后,月柳回来都要忍不住啐几声儿的。倒是廿廿反倒却不放在心上,每次都笑眯眯地将这些人名儿都标注清楚了家世、父祖,便都统一收起来,装进一个小木匣里去了。
见廿廿这般,月柳等几个小的总是不解,月柳忍了好几回,终于忍不住问出来,“……主子这般仔细地将这些名儿都存起来,难不成主子还当真想从这些人里头给三阿哥选福晋不成?”
“那你们可就不懂你们主子的心思了……”吉嫔进来,正好听见个尾茬儿,这便轻笑一声。
原本皇后娘娘的殿内说话,若是外人来了,女子们自然都给拦在外头了,是连月台都上不来的。因为是吉嫔,故此没人拦着,也没用特地先入内通禀,故此这些话茬儿才能叫吉嫔给听见。
廿廿见是吉嫔来,便更不用自己说了。
月柳赶紧上赶着来事儿,带着几个小女孩儿又是沏清茶,又是熬奶茶的,还特地将吉嫔的手炉都给接过去了,给换了皇后娘娘殿内刚烧得正好的炭火去,又往里丢了梅花香饼儿去……
月柳忙活完了,甚至赶紧到毓吉嫔身边儿来,举拳给吉嫔敲着肩。
吉嫔只能无奈地大笑,“哎哟我的好姑娘,你可好歹是皇后娘娘跟前伺候的,你那一双小拳头啊,只当给皇后娘娘敲肩砸背的,不值当为我受累去。我啊,可当真受不起。”
“还有那炭火、香饼儿的,可都是皇后娘娘所用之物,我哪儿消受得起?姑娘你也胆儿大,竟这么着就都给我用上了?回头瞧皇后娘娘还不跟你们算账去……”
廿廿便也忍不住笑,“那也不至于。大不了我从她们月例银子里扣,就是了。反正到了年下了,她们可能凭空得好几笔恩赏去呢,索性都免了,倒能替宫里省下一笔去。”
月柳也硬气,“成,但凭主子怎么处置都是,奴才今儿都认了。”
月柳说着眼角含笑,微微扬起,“反正奴才是主子们的奴才,跟着主子们就不用担心饿着、冷着。主子们才不忍心叫奴才们饥寒受迫呢!”
吉嫔叹口气,瞟着廿廿,“哎哟,这个嘴甜的哟……”
月柳便赶忙又跟吉嫔央告,“好娘娘,好主子,您就赶紧指点指点奴才吧。娘娘方才也说了,奴才是皇后主子跟前伺候的,若是不懂主子的心,那奴才可不白伺候了这一场?”
吉嫔端够了架儿,这才清笑一声道,“成,看在你这么心诚的份儿上,我便告诉你罢——你当你们主子支使二阿哥福晋办这差事,是只为了给你三阿哥挑福晋的事儿?”
“你们主子啊,可是咱们大清国母,她看的事儿可从不只是眼前这一层,她看得都是那事儿背后的长远的去……”
月柳点头,却又摇头,“奴才明白了这个理儿,却还是不明白娘娘说的事儿。”
吉嫔轻啐一声儿,“我倒问你,那二阿哥福晋能扒拉出这么多待选女子的身份来,那她还能是自己个儿出宫去,一个一个打听出来的?”
月柳急忙道,“那自然不能啊!”
月柳毫不犹豫,“……二阿哥福晋自然是从别处得了待选秀女的排单去的呗。然后她再自己个儿从那排单里头往外扒拉人呗!”
“说的是。”吉嫔不慌不忙地抿了一口清茶,将奶茶不动声色地推到一边儿去,“姑娘自然知道这些排单,二阿哥福晋该是从哪儿问出来的。”
月柳忙道,“历来八旗秀女引见之事,都是各都统衙门报入户部,再由礼部安排。故此奴才想着,二阿哥福晋必定是从户部和礼部得的这些人名儿去。”
吉嫔唇角勾起,“你瞧她能得来这么多的人名儿,连家世身份都这么详细,你就该知道这些户部、礼部的大臣对二阿哥福晋伺候得该有多殷勤了。”
“兴许二阿哥福晋只想问问人名儿,可是那些办事的大臣便一股脑儿地将他们手里的信儿全都奉献上去了,颇有一股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忠心耿耿之感呢。”
月柳微微蹙了蹙眉,隐隐感觉到了什么去,“……娘娘说的是,奴才也如此觉着。”
“只是……那些户部、礼部的大人们这么办,可妥当么?奴才早听说皇子是不准与大臣私相往来的,那这些算不算得是二阿哥福晋与大臣私相往来呢?”
“这回倒是有由头。”廿廿垂眸轻笑道,“不是有我这面挡箭牌呢么?是我的口谕,命二阿哥福晋去替我推荐人的,那她自扛着我的名号去办事就是,怪不到她头上去。”
月柳讶了讶,“主子既然早知道二阿哥福晋会打着主子的名号去,那主子缘何还给她这个机会去?”
廿廿被这傻丫头问得越觉有趣儿,故意眨眨眼,“叫她打着我的名号去问了出来,才有意思啊。”
吉嫔在旁都看不下去了,只能叹口气道,“要论淘气,你主子二十年前的功底都高过你们现今了!瞧瞧,你们竟被你们主子逗着玩儿呢,这还没寻思过味儿来!”
月柳傻了。
廿廿笑着伸手过去握了握吉嫔的手,“……姐姐冤枉人。”
吉嫔无奈地道,“要是没有你们主子自己将名号借出去给她当挡箭牌,又如何能看见她明晃晃地给扒拉出来这么多人?”
“这么一长串儿的人,不光牵连出了户部、礼部办事的大臣来,还牵连出这些女孩儿的母家来呢……试想,给你们三阿哥挑福晋,这可是皇子福晋,这是多要紧的身份,故此但凡能叫二阿哥福晋看入眼儿的,必定也得是跟她和二阿哥的利益没有抵触的人家才行。”
“故此啊,就凭着这一份排单,你们主子就可大体摸索出朝中那些人家儿是与二阿哥福晋和二阿哥有私交的,或者是利益一致的来了!”
吉嫔瞟一眼廿廿,只能叹口气道,“就凭这么一件事儿,你们主子就完成了对户部、礼部,乃至这些世家、以及在京三品以上官员指甲的探底……谁是跟二阿哥那边儿好的,如今你们主子心下已是基本有数儿了!”
“亏那二阿哥福晋一直以来都自以为聪明,她兴许还觉着她这回的事儿办得挺对劲儿的,既敷衍了你们主子,又叫你们主子挑不出毛病来呢……殊不知,你们主子要的根本不是这份儿排单本身;而二阿哥福晋啊,却反倒是自以为是地替你们主子实打实地出了好一把子力气呢!”
月柳这才听懂了,也是笑得赶紧捂住了嘴去。
只是她们都是官女子,也知道在主子跟前有些话听到这儿就也该适可而止了,这便借着换茶,便都退出去了。
吉嫔望着她们出去,便瞟一眼廿廿,“你可怪我多嘴?”
廿廿轻笑,“姐姐这又是给我下绊儿呢。姐姐是什么性儿的人?姐姐一向最知分寸,但凡姐姐要说出口的话,姐姐心下必定都已经计较好了。故此,既然姐姐都已经将话给说完了,那自是姐姐早已经拿捏好了分寸的,我又哪儿还有事后怪姐姐多嘴的可能去?”
廿廿说着垂首沉吟了一会子,“……月柳那丫头好奇好些日子了,我原本故意绷着不说,实则还是要给她留下一条退路去啊。她虽说进宫晚,如今还年轻,可是她来日总归是要出宫嫁人去的。”
“故此,对我自己身边儿的人,我心下自也是有着计较的,便有些话对有些人可说,对另外一些人则不可说。这自然不是因为我不信任她们去,而是终归要给她们留着一条还能出宫的路去……而这些宫里的事儿,若知道得越多,来日便越是不容易出宫去了。”
月桂在旁伺候着,听了便笑,“倒是奴才这样儿‘贪慕荣华’的,是决计一辈子都留在宫里伺候主子了,主子若有差使,尽管找奴才这样儿心如槁木的就是。”
吉嫔便举袖掩唇而笑,“我又何尝不知道你心下的计较去?你是替她们着想,给她们留着来日的路呢,怕她们因为知道得太多,来日没法儿出宫去的了——否则就算你肯放,她们却因为牵连太深,出了宫去不但自己个儿不妥帖,连她们母家和未来的夫家也有可能被牵连不是?”
吉嫔笑罢,便微微眯眼想了想,“……我倒是觉着月柳这姑娘不错。”
“皇后娘娘你跟前的人啊,月桂当然是首屈一指没的挑的,但是皇后娘娘你身边儿其他的人啊,却总是在变动当中。最早是那没福气的星楣,后来又是指给了二阿哥的星楼,再到如今到了永寿宫如嫔跟前去的月桐……总这么几年就换一个,我瞧着都觉着不妥当。”
廿廿也是轻轻垂下了眼帘去。
吉嫔看了看廿廿,缓缓道,“我瞧着,眼巴前儿这月柳姑娘倒是不错的,人年轻,又机灵,难得心下还没有那么多勾勾缠缠的去……我便忖着,这样儿的人选是你这十多年来好容易遇上的,不如就狠狠心,留下来得了。”
“至于月柳姑娘自己,她既然在宫里这么些日子了,她不会不知道当官女子的分寸去。便什么话该她知道,知道后该有什么后果的,她心下该都有数儿。便如今儿这些话,便可不是单单因为好奇就可以随便打听的。既然知道了,就得明白将来该怎么办了……”
吉嫔说着轻笑一声,伸手过来按了按廿廿的手,“我知道你心软,对这事儿犹豫,舍不得耽误她们的好年华。可是我这人呢,心冷,便能狠得下来,那我就索性替你将这事儿给办了,反正我的恶名在宫里也从未少过,我就不在乎多这一宗了。”
廿廿轻叹一声,“姐姐这都是为我打算。”
吉嫔便笑道,“除非皇后娘娘你还是将这个空窝儿给永寿宫的月桐留着呢……说真的,皇后娘娘该不至于真的还想将来将月桐姑娘再给要回来吧?那如嫔的身边儿,可就没了眼睛了,皇后娘娘真能对如嫔放得下这样儿的心来?”
廿廿想了想,却蹙了蹙眉道,“我便是不放心如嫔,终究也不能叫月桐在她身边儿呆一辈子去不是?那对小眼儿那丫头来说,却是不公平的不是?”
这个宫廷是我的 716、有一个姑娘
716
吉嫔自也是明白。
毕竟月桐只是官女子,大清的官女子在宫中伺候主子的差事是有期限的呀。就算内里有些女子因与主子情分深厚,且自己母家又没有什么牵挂了,且多年已经习惯了宫中的生活,而不愿意足龄出宫的话,倒是也有宫里终老,一辈子不走的。
可是便是人家月桐愿意一辈子不走了,那也得是留在储秀宫里,追随着皇后娘娘才是;人家哪儿能愿意将自己的一辈子都耽误在如嫔身边儿去?
况且这般一辈子去当主子的眼线,生活在敌人的身旁,这对任何人来说,也都过去残忍了吧?更何况只是个年轻的姑娘家呢。
“我知道你是心疼月桐……只是,你当真放心在如嫔跟前一个人都不放着?她也是个钮祜禄氏,也是个小母狼,便是这些时日安静了,可你就当真能放心永远去?”
吉嫔这话自问到了褃节儿上,廿廿也是轻垂眼帘,轻轻点了点头,“姐姐问得有理。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只是,我总归不能叫月桐一个人留在那里一辈子。总归该寻合适的时机,选出合适的人来替换了她去才好。”
吉嫔便又叹一口气,“我就知道你还是想叫月桐回来的。要不,她名儿里的这个‘月’字,你怎始终都没给改了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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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年下的时候儿,对于绵恺挑福晋这事儿,廿廿心下已经有了个大致的范围了。
还是皇上当日一句话帮她解了围。皇上说:“若实在难选,便还是爷从前那句老话儿——爷啊,就是瞧着钮祜禄氏的女孩儿好。想必今年,你们族里年岁合适的待选秀女必定又有一些,你便先从中挑选看看,说不定便能遇上合适的。”
廿廿听了便乐,“二阿哥福晋已经是我们家的格格,难不成绵恺的福晋又要挑到我们家去?那前朝后宫的,还不得说我这个当皇后的只盯着自己家的人呀?”
皇帝耸耸肩,“儿媳妇是咱们自己家的,他们管得着么?只要咱们两个当阿玛、额娘的觉着合适,那自然就是合适,管他们怎么想去!”
廿廿心下悄然涌起甜意来,拉住皇帝的手,顺势依偎进皇上的怀中去,“……才不是我的眼睛只盯着我们钮祜禄氏弘毅公家的格格呢,分明是皇上才盯着呢好不好?”
廿廿满意地叹气,“便是大清建国以来,也没见过哪位皇上,自己后宫的皇后、还有儿媳妇全都是出自一家儿啊……”
皇帝大笑,抬手轻抚廿廿额发,“是啊,爷的口味就是这样刁钻……爷就瞧着钮祜禄氏的格格好,爷给自己选了皇后,又要给两个儿子也都选钮祜禄氏的格格去才能放心。唯有钮祜禄氏的格格,才能衬得起爷的儿子。”
有了皇上给定下的这个调子,廿廿就好选多了,尽可先从自家年龄相当的格格里去看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按着惯例,因钮祜禄氏弘毅公家目下以十六房为嫡系大宗,故此廿廿的目光自然也是先集中在了十六房的几位年纪相当的女孩儿里。
要说起十六房的人物来,从前有雅馨、后来有舒舒,再往前算还有十七爷的福晋;男丁方面则有明安和布彦达赉……这些年廿廿与钮祜禄氏族人的恩恩怨怨,大多都是从十六房这儿来的。如今十六房渐渐衰落,而她自家那从不受重视的六房开始崛起,以她二弟和世泰作为了先祖额亦都的子孙的代表,获得了皇上的恩封便能佐证……
十六房是钮祜禄氏弘毅公家各房里给廿廿留下的印迹最为深刻的房头。
若要根据从前的记忆来说,翻开十六房待选秀女的排单,廿廿直觉指尖儿就是颇有些刺痛的。
若是换了旁人的话,本.能地都想避开这一房去。毕竟这回挑选的是她自己亲儿子的媳妇,与给绵宁挑福晋还不一样,若是挑个叫自己不合心意的,那以后几十年有的自己闹心的不是?
可是廿廿就是廿廿,她却还是坚定地先定下了从十六房来选的次序去……
十六房,曾经与她对抗最甚,可是此一时彼一时,她现在最想重新修复的反倒是她这个中宫与十六房的关系去。
——不管怎样,十六房的格格都有一个好处,那就是性子烈、意志坚定,头脑和手腕都不输给男子去。这样的女孩儿,只要能跟绵恺一心一意的话,那来日这样的女孩儿反倒会成为绵恺这一生最好的陪伴。
廿廿想到这儿,也不由得轻叹了口气。
从绵恺这十几年的经历看过来,她这个当额娘的,如何瞧不出来未来的那几十年,绵恺的路只怕更难走。毕竟从前他还是个小孩儿,便是对人家能有威胁,却也终归有限;可如今不一样,绵恺长大了,所谓的威胁也变得切实起来,故此绵恺来日所要面对的绊子,必定比小时候儿更多,更难平趟过去。
故此,绵恺需要一个性子坚强的福晋。既是勋贵世家尊贵的格格,却又一定不可以是娇生惯养的,更要紧的是这个女孩儿心中一定要有明白的是非黑白去。
这样的女孩儿,在十六房里自然该有,只是不知道这样的时候儿能不能碰上年岁相当的去。
因时日还早,尚未正式挑选,故此廿廿只是预先翻翻看看十六房待选秀女的名册。
女孩儿本身,她自是一个都不认得,倒是一个名字闪入了她的眼中。
——福庆。
福庆是爱必达之子,姐妹里头有一位就是先帝爷的顺贵人。凭借着这样的身份,当年十六房的主持整个家族事务的时候儿,这位福庆说话也是颇有分量的,便连明安也十分敬着。
这个福庆却与明安等人颇有不同,虽身在贵胄之家,他本人却还保留着先祖们骨子里不怕艰苦的性子,更难得的是天成风雅——福庆工诗文、善书画,还写过不少的话本小说。
当年福庆被派往西域,任职镇迪道,办公之地就在乌噜木齐。
一般的官员出塞,一路风尘仆仆,早已叫苦连天,可是福庆却不畏辛劳,一路西行,竟一路写下无数诗篇,文辞优美,格律严谨,最后汇成两本诗集,在京中传扬一时,成为满人中极具代表性的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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