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宫廷是我的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miss苏
皇太子哼一声,从廿廿怀中坐起,身上那一股子柔软无依的样儿全都不见。
一转头,双眸熠熠;唇角轻勾,长眉飞扬。
廿廿便更放心了,轻啐一声儿,“爷这会子倒变身了,就好像纪晓岚笔下的那些狐仙神鬼。”
“……这几个月你见天儿净抱着绵恺去了,我好容易抢一回,还不能在你怀里腻乎一会子啦”
也唯有在家里,皇太子才能卸下白日里外人面前那个大大的“仁”字的外壳,可以自在地露出他的凌厉,甚至是淘气来。
仁者,亲也;上下相亲谓之仁。
而温良二字,又是“仁”字的根本,故此但凡以“仁”字自况之人,至少从表面上看起来,都是要温良和善,与人为亲。
太子爷选了这样一个字作为自己的表征,这便必定要温和大度,磨掉棱角、抹去光芒,以圆融大度之相行走于宫廷。
看似,没有皇上的杀伐决断;然则皇上已经是皇上,天下在掌,长达六十年,一切尽可随其如何凌厉;可是太子爷刚刚才成为太子爷,纵然事实上二十多年前已经立为太子,可那都是隐秘之事,外人无从得知。
而身为皇子,又是有一半汉人血统的皇子,太子爷选了宽和圆融的姿态与兄弟、宗亲相处,才是最为稳妥之道。
否则,如和珅等人,联合宗亲,便有千万双眼睛时时盯着。随便拿捏出一个结党的罪名来,那就将是万劫不复之境地。
可是外人不知道,廿廿却是明白,自家太子爷虽然因外面披上了“仁”字的外衣,可是一旦将那外衣褪下,他的本里,其实根本就是皇上老爷子的翻印。
要不,皇上老爷子他自己怎么都说,太子爷是所有皇子之中,与他最为肖似的啊。
心下安定下来,廿廿便也故意委屈地噘嘴,伸脚蹬皇太子一记去,“爷惯会冤枉人家!——爷这就叫得了便宜还卖乖,怎么就忘了上回那事儿——我到今儿,距离临盆之日还没满六个月呢,太医和守月姥姥都说,这会子的身子还没养好呢,爷还不勉强着人家折腾了一晚上去”
都怪这个也,性子就是急!
说到那晚的事儿,太子爷就乐了,拧身回来,将她抓进怀里去,“方才,就刚刚儿,你不是有说纪晓岚、狐仙神鬼去了那可不赖爷,赖你,你还得再给爷好好讲几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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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东边儿的皇太子妃整夜难以合眼。
同一屋檐下,就算隔着红油板墙,可是她也还是知道太子爷就在西边儿,一整晚都没再出来。
次日一早西边儿有了动静,三庚亲自带人进去伺候给太子爷更衣,皇太子妃便也直直地坐了起来。
只是知道,这会子不宜过去,便只能听着动静罢了。
含月看着不落忍,轻声道,“……主子与其如此焦心,倒不如赶紧将主子爷交代的事儿一件一件先办了吧。已是十月了,再往后推延,奴才就怕后两个月里主子更是要忙得不可开交去。”
皇太子妃叹口气,“太子爷的事、绵宁的事,哪一件是好办的这世上最难的就是挑人,别说千万里选一,便是将这天下所有年岁相当的都一块儿叫进宫来挑选,都未必能挑到一个合意的去。”
含月有些不解,“主子既然已经挑好了荣姐儿,又何苦不将荣姐儿先报给主子爷去,倒叫主子爷有些不快了”
皇太子妃都倏然挑眉,扭头来看着含月半晌,末了苦笑一声摇头,“原来连你也是这么想的。”
含月吓了一跳,小心翼翼问:“……难道,荣姐儿她不是主子给二哥儿挑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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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头儿,皇太子就着廿廿的手喝了碗粥,这便匆匆上班去了。
396、三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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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6、
这个晚上,一向因身子虚弱而早早安置的皇太子妃,迟迟不肯歇下,一直等到皇太子回来,着了九意在祥旭门内候着,请皇太子过来说话儿。
皇太子也不意外,倒是顺顺当当就随着九意过东边儿来了。
挑帘子进内,外头已是冬日,内里却暖和如春。
满屋子的书,在这热气里氤氲开来,倒也都是一股子别致的墨香,又混合了防虫的芸香。
皇太子却立在门口搓了搓手,面上的微笑“呱嗒”掉地下了,回头盯了九意一眼,“这书斋里头,谁叫你们通了地龙,又加了炭盆的尤其是这炭盆,一旦火星儿迸溅,你是脑袋都不想要了啊”
九意一个激灵,噗通就跪地上了。
他冤枉啊,他好歹在撷芳殿给福晋主子当了二十年的首领太监了,他哪儿能不知道书斋屋里不能见火星儿呢
可是这东顺山殿里,原来它不是书斋啊,是皇太子妃主子的下榻之处。就现在,皇太子妃主子还不肯走,她身子弱,一到冬天格外怕冷,尤其这深更半夜的,除了地龙之外,还得多加一个炭盆才成。
皇太子这话虽说是刚进东次间的门儿,在门口说的,可是隔着东梢间、东耳房,圆光门那头儿的皇太子妃却也都听得真真儿的。
一来是这房子里拢音,二来也是皇太子妃本就等着皇太子呢,自是半点动静全都竖起耳朵听着。
一听这话茬儿不对劲儿,皇太子妃只得自己站起身走了过来。
“太子爷千万别动气,不是奴才忘了规矩,而是他们知道我还在这儿呢。”她抬眸左右看看那些书,“这些书本子是不怕冷,可是妾这身子骨儿却不扛用了。”
皇太子便是挑眉,“哦太子妃怎么还在这边儿呢怎么,九思今儿这差事,又没办明白,他说的话,又叫太子妃没听懂了”
皇太子妃微微一个摇晃,指尖在袖口之内紧紧攥着,面上极力地保持微笑,“今儿九思带人抬来的匾额,妾身都瞧见了。该挂的也都挂好了,只是这些倒也不矛盾。”
“守着这些书本子,妾身倒也依然能够安睡,不妨事。”
皇太子眸光如夜色,沉静,却仿佛隐藏着力量。
“太子妃可以与书本子同眠,可是这些书本子却受不得烟火气。为了这些书,我得吩咐人断了地龙、撤了炭盆去。”
“这屋子一旦断了火,便怎么合适住人呢太子妃身子本就需要将养,若是冻坏了,岂不耽误大事了去”
北地冬寒,这屋子若是断了火去,尤其是夜里,就得冷得跟个小冰窖儿似的。
皇太子妃这会子的心下,却比那小冰窖儿还更冷着几分,“……太子爷已然是铁了心去,必定要将这东耳房连同顺山殿,全都当了存书的地方儿去”
皇太子点头,“匾额都挂好了,难道还能随意更改了不成”
皇太子妃深深吸一口气,不由得笑了一声,抬眸望向西头儿,“这继德堂这么大地方儿,奴才们都问,怎么只看见太子爷叫人往这东边儿来一箱子一箱子的送书,一块匾额一块匾额地挂;却怎么都不见往西边儿去送啊”
皇太子眯了眼凝着皇太子妃,幽幽地勾了勾唇角,“哪个不长眼的奴才,能问出这样的蠢话来”
皇太子妃一梗,却依旧高高挺着头颅,笔直地站着。
还是三庚在畔赔着笑回话,“奴才回太子妃主子,按着主子爷
397、二十年情深难忘
397、
不管怎样,皇太子妃还是挪出了东耳房和东顺山殿,挪进了配殿去。
家里这样一番更动,绵宁便是不住毓庆宫,可是每日里早晚还回来请安,也还是发现了。
便是皇太子妃不想多说什么,可是绵宁自己长着眼睛,他如何看不见东耳房圆光门上悬挂的“味余书室”,乃至东顺山殿新挂的“知不足斋”和“毋不敬”两块匾额去
他便也小心地问皇太子妃,“额娘近来……可与阿玛闹了意气去”
皇太子妃本不想在儿子面前说这些,可是她也明白,儿子已然长大,硬生生地瞒是瞒不住的。
皇太子妃便叹了口气,避重就轻地将一份新的排单推在绵宁面前,“……还不是这事儿”
排单是内务府送上来的,又是新的一批刚挑进来的女孩儿,年岁全都跟绵宁相当,且全都是出自内务府世家,父祖至少都是三代以上均在内务府有官职的。
绵宁只看一眼,便皱眉转开头去。
他知道,这是他额娘又给她圈的几个备选通房的女孩儿。
一见他如此,皇太子妃心下的焦火腾地就起来了,“又不看你怎又不肯看!”
“你不肯看,你阿玛便要怪我,总以为我对你的事儿不肯上心,迟迟还不能给你挑出两个人来!”
儿子是她的命根子,是她这辈子所有的指望——尤其在太子爷最近对她态度越发冷淡之后,她自是所有的一切都放在了儿子身上。
故此,怎么会是如太子爷所说,她迟迟挑不出两个人来呢若要只是由着她自己挑,那自没什么难的,只是她总希望挑到儿子的心坎儿里,能让儿子喜欢啊。
毕竟,这两个女孩儿将是儿子生命中最早的女人,而且可能是来日儿子长子、长女的生母。虽说这两个人的身份必定比不上来日儿子的嫡福晋和侧福晋,可是这两个人却也绝不是后面其他的侍妾可比的。
绵宁却神色淡漠,全然不像一个少年谈论着他的终身大事。
“……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在咱们家,儿子的婚事除了阿玛和额娘之外,自然还有皇玛法亲自过问。”
“既然有皇玛法、阿玛和额娘三位做主,那儿子哪里有什么自己挑的必要去”
绵宁如今年长,越发少年老成。一张清秀的脸上,一双眼静若深潭,有着超乎年龄的沉静去。
听儿子这么说,皇太子妃又是一番忍不住地叹气。
“孩子,按说为娘的听你这么说,或许该欣慰;可是,为娘终究是你的亲娘啊,如何能舍得你受委屈去你的身份不同,你是皇太子的长子,便是皇上的嫡孙,过去十多年你都是咱们家的千顷地一根独苗……故此你的婚事,就不是自己一个人的私事,自然要我们这些当长辈的替你拿主意。”
“你的嫡福晋、侧福晋,选什么人,由不得你挑,总归得是皇上赏的,是你阿玛赏的;可是为娘总归也还是心疼你,便也想着,好歹在给你挑的这两个女孩儿上,由得你自己心意些儿。”
“挑个顺眼的、合心意的,摆在你房里,在你大婚前陪着你,来日也能尽心尽意地伺候你,一辈子与你一心一意去……”
绵宁也有些动容,忙起身撩袍跪倒,“额娘恩情,孩儿都明白。只是这些女孩子,终究只是排单上的一个名字;其余,也只能看见她阿玛是谁,任何官职;她玛父是谁,又任何官职……此外,儿子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皇太子妃也是闭了闭眼,“……额娘说了,会尽力帮你。只要你看着好的,你先圈了,额娘叫你舅舅悄悄儿带你去看。他如今回京,重又任职内务府,咱们家的大事小情便都由他管着,只要你想,有什么不方便的去”
“便是看一眼,又怎样”少年绵宁清瘦凌厉,“看过一眼,就知道脾气秉性看过一眼,儿子就知道是不是会喜欢看过一眼……就敢相信可以过一生一世,能与我一心一意去”
皇太子妃被儿子问得只觉疲惫,心下又何尝不是勾起自己当年的回忆去
当年,少年夫妻也曾举案齐眉,也曾笃信必定能这一生都一心一意一起度过。
“……傻孩子,为娘明白你的心情。可是,这自古以来,别说咱们天家,便是普通百姓家,哪家的孩子不是都这么走过来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终是正道。”
绵宁眼中的热切一点点地冷却下去,他别开头,“既然怎么都是如此,那儿子何苦还选总归这一切都不由得儿子自己……便是皇太子的长子又如何,一切全都只由得长辈们做主就是了。”
看儿子小小年纪,在说到这事儿上却是一片心如槁木的模样,皇太子妃心下也是刺痛的。
她深吸口气,“不,这两个女孩儿,为娘既然已经发下话了,那就当真只由得你自己去选!为娘既然已经耽误了时日,索性也不差这几天,总归叫你好好儿选出两个可着自己心意的就是!”
绵宁霍地抬起眸子来,一双深潭般的眼底,蓦地涌起些火花来。
可是,随即那火花还是重又湮灭了下去。
皇太子妃抓住儿子的手,“你先别这么着!还有两个月,一切都还来得及。我今儿就叫你舅舅来,带着你将内务府里记名儿了的女孩儿,挨个儿去瞧瞧去!我就不信,内里就没有你喜欢的了!”
见额娘如此,绵宁也不忍再叫额娘为难,这便硬生生地答应了下来。
只是走出额娘所居的东配殿,他心下却并没有因这喜事儿而有半点的快活去。
走出后院时,他不由得回眸朝西边儿看了一眼。
他的哈哈珠子太监五州就也跟着看了一眼,小声儿问,“哥儿今儿也不到西头儿请安了啊”
这些年五州亲身经历过来,知道自家哥儿原本是每日里都乐颠儿乐颠儿地跑去给侧福晋主子请安的。只是,近来,哥儿却极少再去。
绵宁甩甩头,如负气一般,反倒迈了大步,更加急匆匆地往外去。
五州心下也是悄然叹口气。他也瞧见这毓庆宫后殿继德堂里的变化了,他跟着哥儿去给皇太子妃主子请安,请安的地方儿从东耳房,退到东顺山殿,如今更是直接退到东配殿去了……
皇太子妃主子处境如此,哥儿心下自然难受。
况且啊,从前侧福晋无论跟自家哥儿怎么好,可是如今人家侧福晋却也已经诞下三哥儿了。这不管皇家,还是民间,人家福晋有了自己的儿子,还能拿你这旁人生的视若己出了么
——故此啊,自家哥儿跟侧福晋生分起来,倒也都是人之常情。
他这会子虽说跟着唏嘘,可也明白,这些都是迟早的事。自家哥儿还这么大步流星逃也似的往外去,显然还是不大习惯呢。等过些时日,从前的情分都淡了,哥儿就也能安之若素了。
五州心下这过着心事,脚步就有些没跟上,结果哥儿在游廊底下都跟人撞上了,他这个当贴身伺候的哈哈珠子太监的,竟然都没能及时给预防开。
听那边“哎呦”一声,五州这才回神,往前一看自家哥儿扶着一个小女孩儿,他这才吓得赶紧跑过去,忍不住数落,“哎哟喂,你新来的啊走路怎么不长眼睛啊看见
398、云收喜气星楼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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