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武英传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欧阳血月
话音未落,身后突然有人抚掌接道:“江上战馀陵是谷,渡头春在草连云。分明胜败无寻处,空听渔歌到夕曛。”
听出吴才的声音,李仲飞转身颔首,笑道:“幸亏吴兄接了这下阕,不然在下可要出丑了。”?“李公子好兴致,”吴才晃了晃手中的酒坛,走到李仲飞的身边笑道,“时辰尚早,可愿与卑职再小酌片刻”
“荣幸之至。”李仲飞接过酒坛,深嗅一口,不由大声赞道:“好酒!今日不喝他个一醉方休,真对不起这美酒盛景!”
吴才呵呵一笑,回船楼里取来了一只砂锅,置于火炉之上,过不多时便鱼香泗溢,令人垂涎欲滴。
李仲飞也不客气,抱着酒坛猛灌了数口,递还吴才道:“自打来了江北,在下还从未像今日这般轻松自在,将来去到京城,也不知还有没有闲暇,因此才格外珍惜此情此景。”
“公子保护嘉王殿下劳苦功高,卑职打心眼里佩服。”吴才瞅瞅坛口,又跑回船楼拿了两只大碗,笑道:“卑职喝不得急酒,若用坛子,怕不出两口便喷将出来。”
说罢,他将酒倒满,递给李仲飞一碗,挤挤眼睛说道:“李公子追随殿下,一定遇到不少恶战,有何精彩之处,能否对卑职讲讲也让卑职瞻仰一下殿下与公子的风采!”
“哪有什么精彩可言这么多天一直被人追在屁股后面穷追猛打,不提也罢。”李仲飞苦笑着摇摇头,将酒一口喝干,问道:“不知我们将在何处登岸”
吴才同样痛饮一番,抹抹嘴道:“临安城东,钱塘江口。”
见李仲飞不解,他又解释道:“江南各州府关隘把守甚严,难保不会出什么差池,所以卑职以为应该尽量避开旱路,沿长江直抵出海口,继而向南,从钱塘附近上岸,这样可省却诸多麻烦。”
李仲飞点点头,沉吟道:“据在下所知,出海口附近应该有水师布防吧这万一遭遇水师拦截,又该如何是好要知道,那江州李良军为了阻止殿下一行顺江西去,可是派出大批战舰封锁了江面啊!”
“公子放心,”吴才从锅中捞出块鱼鲜,满不在乎地说道,“临安水师将军徐寿死后,一直由建康水师将军辛明飞暂代其职。此人出身川蜀,虽不是吴家军嫡系,却也关系非同一般,有此一节,穿过水师防线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闻言,李仲飞大喜过望,心情愈加轻松起来,二人边吃边聊,直至子时初刻方才尽兴而散。
第二天一早,李仲飞便去找了仍在酣睡的五子,向他转述了吴才的计划,对于走旱路还是走水路,五子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倒是在得知李仲飞二人饮酒到半夜后,不停地叮嘱如今非常之时,千万不可麻痹大意。
李仲飞被唠叨的烦了,索性搬到一间距离五子最远的船舱,决定眼不见心不烦,不到目的地绝不再见五子,以免给自己再找不痛快。
谁知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几乎让李仲飞抓狂。
原来五子见李仲飞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又去找吴才理论,吴才不但当场拍胸脯保证不再饮酒,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竟然主动将船上所有的藏酒一股脑全丢进了江里。
当李仲飞听见动静赶到甲板上的时候,只来得及看见江水之中泛起的点点浪花,气得他跳脚大骂吴才憨直,不晓得给自己留点后路。
对此,吴才只是报之以苦笑,推说五子言之有理,不能不听。李仲飞气愤不过,又要去找五子发火,吴才急忙死命将他拦下,好一番哀求劝慰才打消了李仲飞的心头郁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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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1章 敢招惹吴家
兵舰全速向着商船追来,显然没有想到商船如此轻易便抛锚停船,直到越出商船很长一段距离之后才堪堪收住了冲势。
兵舰匆匆调头折返,像一堵城墙般横在商船的前方。不多时,从兵舰上放下数艘小船,每艘小船站着六七个兵士,个个刀出鞘、弓上弦,向着商船驶来。而兵舰的甲板上又有一排兵士将手中弓弩对准了这边,烈日辉映下,密密麻麻的箭头发出慑人的寒光。
“吴校尉,看样子来者不善啊。”李仲飞站在吴才的身后,双臂已运足了内力,心中暗暗比量着商船与兵舰的距离,以防万一。
“虚张声势罢了。”吴才勉强笑笑,手也悄悄搭上了挂在腰间的钢刀,沉声道,“他们若想对咱们动手,根本不会派小船过来。”
李仲飞略作沉吟,皱眉道:“他们的出现太奇怪了,是不是针对我和五子来的”
“不好说,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吴才右手五指不住的张握,这是他在适应拔刀的感觉,“不过不到万不得已之时,咱们决不可轻易动手!此地虽是海上,但距离附近的军港极近。”
李仲飞微微点头,低声道:“在下知晓,一切见机行事。”
说话间,几艘小船分左右两边靠上了商船船舷,待兵士们爬上甲板,吴才迎前一步,朗声道:“谁是领头的叫他出来说话!”?一个将校装束的高个子刚刚站稳,闻言冷笑道:“口气不小啊,敢对咱们大呼小叫的。我来问你,你们是何处的商船,去往哪里”
“说!”其余士兵齐声厉喝,明晃晃的钢刀利箭已蓄势待发。
觉察对方并不像是来捉拿李仲飞二人的,吴才心中稍安,一番白眼,不屑道:“你们都瞎了不成没看到吴家徽标”
“吴家”高个子左右望望,想找吴才所说的徽标,但刚才落帆之时,大焘已随之收了起来,他自然看不到。
扫视一番后,高个子怒道:“天底下姓吴的多了去了,你们又仗得哪家大人的势”
吴才嘿嘿一笑,瞪着高个子一字一顿地说道:“咱们川蜀吴家,还需要仰仗他人鼻息么”
“川蜀……”高个子皱着眉头想了半晌,脸色陡然大变,结结巴巴地说道:“吴……吴……吴家军”
“正是,”吴才一撇嘴,厉声道,“某乃濠州团练使吴将军麾下校尉,你们竟敢擅自拦截吴家商船,安得什么居心!”
高个子被吓得一个激灵,忙不迭地命令士兵放下武器,摆手道:“啊呀呀,大水冲了龙王庙了!卑职临安水师副尉,今日例行巡逻,见商船……嗯,甚是眼生,才过来问问。”
其实他早在一天前便已注意到了这艘商船,只是没想到竟是吴家所有。如今朝中大臣多有走私营生,水师掌管江口,对来往商船雁过拔毛已成所有人心知肚明的不成文规矩,他今日见护航的兵舰掉头离开,便追上来想捞些油水。
至于他为什么敢对建康水师护送的商船下手,这又要牵扯出建康水师与临安水师之间的恩怨来了。
原来徐寿死后,所部虽然尽归辛明飞麾下,但平时皆由原临安水师副将调度,辛明飞很少插手临安水师的事。
这样一来,上面没了当家主事的人,临安水师如今像一群没娘的孩子,处处受建康水师的挤兑,连油水也要捡别人剩下的,所以彼此之间明争暗斗、互相拆台,早已渐成水火之势。
吴才久处军中,对此多有耳闻,听高个子抬出临安水师的名号,心中顿时了然,抱拳笑道:“既然是误会,兄弟我就放心了。”
“是误会,绝对是误会!”高个子连连点头附和,目光在李仲飞身上扫过,讪笑道:“这位公子器宇不凡,不知是吴家那位公子”
“怎么”吴才收起笑容,皱眉道,“阁下既然知道了这艘船乃吴家所有,还会怀疑船上藏着什么朝廷的逃犯吧”
“不敢,不敢。”高个子忙道,“卑职只是随口问问,不过……”
他话锋一转,沉吟道:“既然你们自濠州前往临安,为何不进太湖,反而绕道来了近海”
 
第432章 李远沛起疑
有了临安水师的兵舰护卫,商船顺风顺水直抵钱塘江口,高个子倒也说到做到,亲自指挥着水师官兵卸货装车,安排吴才一行进京。
面对来来往往的京师禁军,李仲飞自忖初到京城,也不怕被人识破身份,大大咧咧地跟在吴才身边,而五子则截然相反,刚一下船便藏进了一辆满载蜀锦的大车之中。
对此,李仲飞更为不屑一顾,不止一次在五子藏身的大车旁故意高声谈笑。最后还是吴才出言劝阻,他才稍作收敛,不过仍有意无意的将大车弄出点声响,引得吴才不敢远离左右。
忙活半日,一直到掌灯时分,终于将满船货物搬运完毕,足足装了二十辆大车。高个子收拢部下,分列车队两旁,一行人浩浩荡荡向着临安城东面的新开门进发。
车队虽然显眼,但沿途百姓想必早已见怪不怪,一路行来也没什么人特别注意,只是在进新开门的时候,受到了一番盘查。
负责盘查的是龙师属下一个将官,高个子好说歹说,那将官就是不肯放行,不过从此人的话中可以听出,无非是想多捞点油水罢了。
吴才担心节外生枝,当即表示愿意拿钱了事,谁知高个子感觉自己丢了脸面,坚决不允,与那将官吵得不可开交,最后竟将辛明飞的名号都搬了出来。
那将官上下打量了高个子几眼,撇嘴冷笑道:“想拿辛将军压我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样子,一群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野孩子,徐寿才死了多久你们就舔上建康水师的靴子底了”?这番话可谓是阴损之极,像一把尖刀狠狠扎进了高个子的心窝,高个子恼羞成怒,当即暴喝一声,拔出腰刀就要上前拼命。
那守门将官也不含糊,取过一杆梨花长枪怒目相向。两人手下士兵纷纷各持兵刃围拢过来,一时间城门附近剑拔弩张,路人害怕殃及池鱼,慌忙远远避开。
眼瞅着事情越闹越大,李仲飞上前将高个子死死抱住,高个子挣脱不开,只得破口大骂,各种污言秽语一股脑砸向守门将官,气得守门将官抖出一朵枪花,对着高个子分心便刺。
这时,自南面又过来一队精骑,为首将领金盔金甲、白面无须,赫然正是当朝国舅、龙师将军李远沛。李仲飞念及自己曾在翠青山落枫坡与其见过一面,暗道一声糟糕,悄悄躲进了人群。
高个子没了李仲飞在身边拦着,怪叫一声拨开守门将官的长枪,又要冲前,只听李远沛暴喝一声道:“活腻了不成都给老子住手!”
话音甫落,他纵马奔至高个子与守门将官之间,一双细长的眸子怒气隐现,厉声道:“刘阳明,何故在此喧哗!”
高个子这才发觉来者是李远沛,吓得呆立当场、噤若寒蝉,守门将官刘阳明冷笑一声,冲李远沛道:“回将军,水师私运货物进京被卑职拦下,谁知这厮竟目无王法,想杀了卑职。”
“有这等事”李远沛扫了一眼车队,问刘阳明道:“发现什么可疑的吗”
“还未来得及检查。”刘阳明得意的冲高个子撇撇嘴,招呼手下开始搜查车队,高个子敢怒不敢言,暗叹今日这个跟头算是栽到家了。
见状,吴才一溜小跑来到李远沛马前,低声道:“将军息怒,车上所载并非私运入京的货物。”
“哦,那是何物”李远沛冷笑道,“一行二十余辆大车,又有水师官军亲自护送,不是私货谋利,难道还是进京送礼你当本将是三岁孩童么”
吴才一伸大拇指,笑道:“将军英明,正是孝敬皇后娘娘的礼物,因此卑职以为,还是不要查验为妙。”
他顿了顿,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双手奉上,压低了声音道:“这里有我家将军的亲笔书信,请将军过目。”
李远沛却不接信,用马鞭敲了敲吴才的肩膀,皱眉道:“你家将军何时大宋的将军蓄养私兵了”
“别人卑职不知,但卑职确是家将出身,我家将军乃濠州团练使吴曦。”吴才一咧嘴,又将信封向前递了递,“我家将军特别关照过,让卑职来京之后,必须到您府上拜见。”
“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吴家子弟啊。”李远沛笑笑,取过信封打开,但刚抽出个角,脸色便不由一滞
第433章 依稀有印象
刘阳明走后,李远沛在自己记忆深处搜寻着李仲飞的身影,然而苦思许久仍一无所获,不觉幽幽发出一声长叹。
他身后一个青衫文士驱马近前,问道:“区区一个刘阳明还不至于坏了将军名声,将军又何必为之烦恼”
“刘阳明贪是贪了一些,但对本将的忠心毋庸置疑,况且就算留正那老朽参劾本将,本将又有何惧”李远沛摇头道,“本将并未为了刘阳明,而是另有其人啊!”
说话间,他将目光放远,穿过城门望向城中:“方才车队之中有一面熟之人,可总想不起他是谁。只记得本将绝对见过那人,而且是在一个极为重要的场合。”
“将军指的是……那个身着月白长衫的男子”文士略作沉吟,轻笑道,“看他所为,好似那吴才的跟班,断不会是什么大人物,将军无需放在心上。”
“跟班么……”李远沛眼神闪烁,似在搜寻李仲飞的身影,又似在回忆往事,他重重叹了口气,皱眉道,“本将征战无数,怕只怕曾在战场上碰到过,如果那样的话,此人突然出现在京城,便值得思量了。”
文士不解道:“将军何出此言虽说本朝名将无数,但能让将军心生忌惮者却是屈指可数,像此人这般年纪者更是凤毛麟角,将军会不会是多虑了”
“但愿本将只是多虑,”李远沛苦笑道,“本将也不明白为何会有这种感觉,只觉得此人必定非同小可,甚至会对我们的计划造成很大的麻烦。”?“将军太过高抬此人了吧依属下愚见,此人不过一武夫耳,就算真的曾经战场为敌,想必也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小角色而已。”文士一甩袍袖,无所谓地笑了笑。
“军师不可大意。”李远沛摇头道,“如今太上皇病危,形势一天比一天紧迫,各方势力都在蠢蠢欲动,吴家此次进京难保没有别的目的。”
“吴家”文士依旧一脸的满不在乎,呵呵一笑道,“吴梃死后,吴家顶梁柱已倒,还能掀起多大风浪”
天色黑透,看着渐渐稀少的行人,李远沛叹道:“吴家镇守川蜀数十年,俨然已成一方诸侯,无论军中还是朝野,其党羽遍布天下,绝不会因吴梃去世而土崩瓦解。”
说到这里,文士来了兴趣,捋须道:“将吴家重要子弟调出川蜀任职,看似格外重用,实则分而化之,再派可信之人进驻川蜀要职,已达到一步步蚕食吴家在蜀地势力的目的。皇后娘娘所为已初见成效,属下相信不久之后,天下可尽归李氏之手。”
李远沛笑笑,微微欠身道:“这还多亏军师妙计啊!可惜那徐寿无能,竟不识军师之大才,以致兵败身死、家破人亡。”
“属下何德何能将军谬赞,实令属下汗颜啊!”听李远沛提及往事,文士的脸上泛起一抹黯淡。
这文士便是当初跟随徐寿攻打天王帮的军师刘士春,他身为徐寿的幕僚,未能在危急关头做出正确的谏言,徐寿虽已死去多时,青螺岛一战却成了他永远的痛楚。
面对李远沛的目光灼灼,刘士春抛开心事,深吸口气,冲李远沛拱手道:“我刘士春乃戴罪之身,承蒙将军不弃,引为臂膀,敢不效犬马之劳!”
“军师言重了。”李远沛虚抬手以示免礼,沉声道,“眼下的京城鱼龙混杂,听说神劲军和丐帮均已开始活动,此二者对皇后娘娘阳奉阴违,如何应对,将来还须军师多费心啊。”
“属下职责所在,自当尽心竭力。”刘士春一扫脸上阴郁,正色道,“至于方才那年轻人的底细,将军大可放心交于刘阳明。刘阳明为人虽贪弊,若论能力却是上上之选。”
“这也正是本将调他回京的原因。”李远沛点点头,一夹马腹说道,“时辰不早了,咱们回去吧,说不定刘阳明已有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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