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武英传

    “对啊，哪有这个道理啊！”店伙计脸上显出忿忿之色，“咱们开店就为了赚钱，吃饭不给钱能让他们走吗谁知掌柜上前刚说了两句，便挨了那带头的一巴掌。”

    “什么人这么大胆”冯捕头怒道，“你可知哪里的士兵竟然如此无法无天！”

    “听他们自己说，带头的姓洪，”店伙计回忆道，“好像是什么逐浪舰的领兵副尉。”

    “逐浪舰……临安水师”冯捕头的眼神已开始左顾右盼，嘬着牙花子说道，“这确实是个麻烦事。”

    谁知店伙计又道:“这还不算什么，更麻烦的还在后面呢。”

    “这还不算”冯捕头吃了一惊，失声道，“究竟还有什么事，能比临安水师那群没人管的兵痞还要麻烦”

    “您有所不知啊！”店伙计长叹道，“掌柜刚送走水师那帮瘟神，不多时又进来了一伙人，这些人更横，二话不说就向外赶人。”

    冯捕头怔道:“赶人”

    “对啊！”店伙计苦着脸道，“先是在大堂里吃饭的客人被轰了出去，接着他们又将住店的客人全赶下了楼，连包袱行李都被丢了下来。有几个气不过的争执了几句，却被打得鼻青脸肿。”

    “他……唉！”冯捕头想骂娘，但念及店伙计方才的提醒，想必这群人比临安水师更不好惹，到嘴的话于是变成了一声叹息。




第452章 出奇的顺利
    年轻人略作沉吟，拍了拍店伙计的肩膀说道:“想不到你还是个聪明人，说吧，你想做什么”

    店伙计有些不好意思，挠着头皮道，“按说大人您给了小的那么多银子，小的不该再来抢差事，可这心里……心里总有些痒痒。至于干什么，小的听您的吩咐，只要能让那些大人们记住小的就行。”

    看着店伙计充满期待的眼神，年轻人忍俊不禁，连连苦笑摇头。

    店伙计以为他不答应，竟从怀里掏出了锭银元宝，犹豫着说道:“您别不同意啊，要不然，小的再把您给的赏钱还您”

    “我不是那意思，”年轻人笑道，“也罢，我正好有事出门，你去将掌柜和其他伙计叫进来吧。”

    店伙计怔道:“为何喊他们大人您一个人能忙得过来，小的也可以啊。”

    “端茶倒水一个人可以，再加上准备膳食呢你一个人还行吗”年轻人忍住笑，看了眼窗外说道，“这眼看天色将尽，若误了晚膳，那些大爷们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啊。”

    他顿了顿，又冲店伙计眨眨眼道:“放心，掌柜和其他店伙计唯恐避之不及，想让他们去大堂抢功劳，他们还不愿意去呢。”

    “啊，对啊！小的明白了。”店伙计慌忙揣起银元宝，哈着腰道，“大人要去何处，不知小的能否帮得上忙”

    年轻人指了指楼上，小声道:“他们要到江北公干，吩咐我去东线水师大寨找一个姓洪的副尉。”

    “这可巧了，小的正好知道洪副尉。”店伙计同样压低了声音，有些激动道:“不瞒大人，掌柜的脸上其中一个掌印就是洪副尉赏的。”

    年轻人一愣，心说天底下竟有这等巧合之事只听店伙计又道:“方才洪副尉走时，小的曾留意过，他的船就停在……”

    他仔细想了想，拉着年轻人走到后窗，指着江边道:“那艘便是，名叫‘逐浪号’。”

    “太好了，回头定有重谢。”年轻人大喜，匆匆离开了君悦楼。

    送走年轻人，店伙计自以为平白捡了个好差事，顾不得去喊其他人，径直提了水壶跑上二楼献殷勤，哪知两句话没说完，便被庆森一反一正两个耳光抽了出来，打得他两眼金星直冒。

    店伙计趴在窗边，看着年轻人渐渐走向江边的背影，哀叹道:“看起来简单，怎知根本不简单，原来拍马屁也需要大学问啊。”

    君悦楼紧靠长江，江边船只虽多，却只有一艘兵舰，年轻人距离兵舰越近，越觉得这艘兵舰竟然有些眼熟，然而不及细想，便被兵舰附近的几个士兵喝止住了脚步。

    年轻人赶忙躬身作揖，悄悄塞过去两锭银元宝，只道自己是君悦楼的伙计，有要紧事找洪副尉。

    士兵得了银子，自然一切好相与，不但带着年轻人登上了兵舰，还叮嘱道:“副尉大人这几日心情不好，午间又饮了不少酒，你说话可要小心，莫步了你家掌柜的后尘。”

    “多谢军爷，小的明白。”年轻人忙又连声道谢，士兵一直将他领到洪副尉的舱室外面才先行进去通报。

    只一愣神的功夫，里面忽然传出一声暴喝:“老子不就白吃了他一顿饭吗还追到这里来了，难道想死不成！”

    暴喝声中，狂风一般冲出个人来，对着年轻人就要动手，哪知二人乍一对视，竟同时愣住了，齐声叫道:“是你！”

    原来“逐浪号”兵舰的领兵副尉不是别人，竟是前些日子拦截吴才商船的那个高个子，而年轻人则正是一路尾随庆森等人北上扬州的李仲飞。

    自那晚离开赵府之后，李仲飞立即去见了崔磊，原打算让其找艘快船先行赶到酒泉镇等待时机，但崔磊认为船速远远不及马速，况且若庆森过了长江径直去见妙丹生，一旦双方见面，事情恐怕将变得无法挽回，不如想办法在江南便解决了玉笏令。

    二人稍作商议，由崔磊利用金玉兰阁的游湖花船将李仲飞秘密送出京城，李仲飞昼夜兼程，终于在距离镇江不足百里的地方追上了庆森一行，继而一路尾随至长江岸边。



第453章 这都是圈套
    月高风清，时近三更。

    黄韬带着手下占据了君悦楼整个大堂，一个个喝得东倒西歪，却迟迟不肯上楼休息。听他的意思，庆森直到此时仍对他在赵府门外息事宁人的态度耿耿于怀，一路上也没个好脸色。

    按说黄韬官居龙师副将，也就是马军副都指挥使，与仁明殿通侍大夫庆森的官阶都是正五品，根本无需看庆森脸色行事，但二人一个跟着李远沛混日子，一个却是皇后李氏眼前的红人，这二者之间的差距可就不仅仅是职衔能相比的了。

    自打离开临安，一天两夜之间，黄韬被庆森唠叨的不胜其烦，加上此时又喝了一肚子闷酒，竟逮住李仲飞大倒苦水，直嚷嚷着说宁可睡在大街上，也不去二楼听庆森颐指气使。

    不止如此，他还严令手下的龙师官兵谁也不许上二楼，就让庆森独自一个人，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去吧。

    龙师上下将庆森一个人晾在二楼房间里，这消息听得李仲飞喜上眉梢，如此天赐良机，他自然不肯放过。

    他把掌柜和君悦楼的大部分人打发回后院歇息，只留下几个伙计伺候黄韬等人，自己则寻了个空隙，悄悄摸上了二楼。

    与一楼的喧嚣嘈杂不同，整个二楼格外寂静，只有庆森的房间传来轻微的打鼾声。李仲飞担心龙师官兵随时可能散席，打定主意速战速决，从这个废物庆森手中盗取玉笏令后，立即趁夜离开镇江府。

    然而，当他拨开反插着的门栓之时，却发现庆森端坐床前，正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哪有半点睡意

    李仲飞心中暗惊，忙哈着腰说道:“小的来看看您还有何需要，没想到搅了您的清梦，实在对不住，小的这就走。”

    “既然来了，何必急着走呢”庆森又细又尖的嗓音回荡在黑暗之中，显得阴森无比。

    李仲飞咧咧嘴，勉强笑道:“小的知错了，还请您老早歇息吧。”

    “大侠要的东西没有到手，怎能甘心离去”庆森说着，从怀里掏出一物，赫然正是那玉笏令。

    见自己身份败露，李仲飞反而镇定了下来，一边暗聚内力，以备在庆森开口呼救之前能够将其一举制服，一边冷冷道:“公公知道在下的来意”

    庆森盘膝而坐，把玩着玉笏令，神情十分轻松，笑道:“你跟了咱家这么久，又费尽心机混入这君悦楼，不为玉笏令还能为了什么”

    李仲飞与他咫尺之距，也不怕他有何花样，抱着双臂倚在墙边，悠悠道:“不错，在下正是为玉笏令而来！奸后李凤娘欲行大逆之举，凡天下有良知者绝不会坐视不管。”

    “大胆！”庆森脸色一板，指着李仲飞怒道，“你竟敢直呼皇后娘娘名讳，还……还说娘娘是……呸呸！仅此一条，咱家便可让你人头落地。”

    “你省省吧，吓唬谁呢”李仲飞满不在乎地打了个哈哈，问道，“不过在下倒有些好奇，公公是如何识破在下身份的”

    庆森瞪了他一眼，指指窗外，笑而不语。李仲飞一愣，快步走到窗边向楼下看去，不由大惊失色。

    只见方才还醉的一塌糊涂的龙师官兵，此刻已将君悦楼围了个水泄不通。火光映照，那个曾与自己讨差事的店伙计正站在黄韬身后，一脸怯容的向这边张望。

    “该死，大意了！还以为是附近传过来的光亮就没在意。”李仲飞暗骂一声，冲庆森道:“那个店伙计是你们的人”

    “这倒不是，”庆森侧侧身子，与李仲飞对视，摇头道，“只不过你的谎言在他看来太过真实，以至于全盘告诉了咱家，想跟着沾点光而已。”

    “既然如此，”李仲飞想想自己编造的理由确无可疑之处，不由奇道，“你又如何从中听出破绽”

    “你一个江湖中人，想不明白也在情理之中。”庆森幽幽叹了口气，像是在为李仲飞的失策感到可惜，“你若久居官场，便知自己错的有多离谱了。”

    李仲飞饶有兴致道:“哦还望公公不吝赐教。”

    庆森轻蔑笑道:“天底下想巴结咱家的人多了，但没有一个会在极力奉迎的时候，却不开门见山表明身份。”

    他顿了顿又道:“你也许会说，我最后表明身份不一样吗错，大错特错！这种想法只不过是你们外行人的一厢情愿罢了。



第454章 酒楼遭惨败
    看到庆森眼中的精芒越来越盛，李仲飞在心底暗暗估算着彼此之间的差距，同时调整自己的气息，尽可能达到巅峰状态。

    直到庆森身上散发出的劲气不再继续加强，李仲飞似乎松了口气，缓缓道:“你们的计划确实缜密，在下几乎便想承认满盘皆输了，但公公显然也算错了一点。”

    “哦”庆森挺了挺胸膛，让自己坐的更端正一些，甚至还伸出手，轻轻抚平了衣摆上的一处褶皱。

    他饶有兴趣地看着李仲飞，那眼神就像在看一只被绑紧了四肢，等待宰杀的羔羊，微微笑道:“你倒说说看，咱家有什么地方算错了”

    李仲飞冷冷一笑，身上渐渐被绿雾笼罩，双目也变得赤红如血，沉声道:“就凭你和楼下那帮饭桶，还想抓住在下”

    “小子，你太自负了！”庆森仰头狂笑，笑声又在极盛之时戛然而止，他一字一顿，语气森然地说道:“今天，咱家便教教你，什么叫山外有山、天外有天！”

    “天”字刚刚出口，他突然探手向李仲飞抓来。

    二人相距丈余，也不见他盘着的双腿如何借力，展臂的同时身形暴长，只一瞬，五指便已到了李仲飞面前。

    李仲飞只觉罡风扑面，呼吸立时为之一窒，慌忙侧头闪避，那附着着劲气的五指便犹如五把利刃堪堪从他耳边掠过，刮得他脸颊生疼。

    庆森一爪抓空，当即立掌作刀，横切李仲飞脖颈。李仲飞不及多想，拧腰错身滑开一尺，庆森的手刀又自他胸前扫过，带起的劲风硬生生将他的前襟撕开了一道口子。

    “好小子，怪不得敢如此托大，果然有些本事！”庆森狞笑数声，顺势在空中打了一个回旋，双拳连环击出，化作无数拳影分袭李仲飞头胸腹必救之要害。

    一时间，房中拳风大作，所及之处门窗破裂、碎屑四溅。

    李仲飞一退再退、一闪再闪，连躲庆森二十七拳，二十七拳眨眼即过，李仲飞直至被逼至墙角，竟没能还上一招，身上重重绿雾在拳风之中亦有消散的迹象。

    “好快的身手！不过你别太得意了！”李仲飞啐口吐沫，强提一口真气，猛地暴喝出口。暴喝声中，稍显稀薄的绿雾又重新浓重起来，同时隐约透着丝丝寒气。

    感觉到阵阵冰寒袭来，庆森有些意外，不由停住了狂风骤雨般的攻击，脱口道:“好小子，你还有看家的本领没用啊。”

    冰寒之意愈发强烈，庆森的神情随之变得凝重起来，他一边挥舞袍袖打散漫天木屑，一边徐徐后退，想看看李仲飞究竟有何实力。

    玉笏令关乎玉笏门的生死存亡，更关乎朝廷各方势力的此消彼长，以赵汝愚的为人，断不会随随便便派出个人来抢夺玉笏令，这让庆森在坚信自己稳操胜券的同时，仍加了几分小心。

    李仲飞依旧不停抽取着丹田之中的冰寒内息，头发、眉毛之上已经覆盖上了一层淡淡的霜花，房间内的温度骤然下降，令庆森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庆森又退一步，皱眉道:“你小子师承何派竟会此等邪门武功不过以你现在功力，就算全力施为也不是咱家敌手，还是放弃吧。”

    “你做梦！”李仲飞咬牙切齿道，“阉贼！想逼我投降，你有那么大的本事么”

    “等打碎你满口伶牙俐齿，看你还如何辱骂咱家！”一句“阉贼”，将庆森彻底激怒了。

    他脸色一沉，就要再次出手，忽听黄韬在楼下叫道:“他们打起来了，快去保护公公！”

    “滚！”庆森扭头厉声尖啸，啸声穿耳入脑，震得李仲飞两耳嗡嗡作响，楼下的骚动也随之消停。

    庆森又骂了句废物，冲李仲飞道:“来吧，使出你的全力，咱家会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你会后悔的。”李仲飞被其如此轻视，顿时又羞又怒，绿雾笼罩之中已然寒霜隐现，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

    随着他一呼一吸之间，包裹手臂的绿雾迅速游向双拳，渐渐形成两团硕大的气团，庆森见状，也不由凝神戒备，等待他的雷霆之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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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5章 生死一线间
    弦月斜照，银色的光芒自残破的窗口挥洒进屋，映得庆森面色苍白如雪。他一手捏着被角，一手托着衣摆，仔细地寻找每一滴痰渍，每找到一处，便发了疯似的擦拭一番，口中不停埋怨着自己粗心大意。

    李仲飞屏住呼吸，一点一点向窗口挪动着身子，五尺、四尺、三尺……就当他准备弹起身形、暴射出窗之际，忽听庆森一声长叹:“完了，娘娘刚刚赏赐咱家才几天啊！便被你这死小子给毁了！咦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见庆森望向自己这边，李仲飞慌忙停下动作，想了想，强笑道:“公公无需管我，既然你如此爱惜衣裳，不如趁着痰渍未干，赶紧擦干净吧。”

    “你还好意思说！”庆森气急败坏，扑过来一把将李仲飞拎在手里，扯离了地面，指着窗口骂道:“死小子，想跑是吧你跑啊，就凭咱家那几拳，纵使黄韬再废物，收拾现在的你也易如反掌。”

    自己的伤有多重，李仲飞当然心知肚明，恨恨道:“就算死，我也绝不会让你们去害赵大人他们。”

    “有骨气！可你以为想死便能死成么咱家不……”庆森得意的哈哈大笑，谁知他话未说完，李仲飞竟一口血痰啐进了他的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