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武英传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欧阳血月
“所以他们都死了。”刘士春叹道,“我不妨奉劝你们一句,这次来的乃是李仲飞,你们莫要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去撞此人的刀口!况且……唉,算了。”
他拼命从崇安城赶来,便是要告诫孟浪等人当心惹火上身,离忧村的那些行商来头很大很大,别最后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但经过一番折腾,他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因为在他心中,一个更为稳妥的想法已经悄然而生。
孟浪当然不知他心中所想,指着掩埋尸体的士兵道:“你不说,我们不说,儿郎们更不可能说。这离忧村地处偏远,家家足不出户,今日被咱们连窝端了,他李仲飞又不是神仙,能知道个屁!”
他干笑两声又道:“再说李仲飞因粮草难以接续,现在已被困于衢州,何时能来尚未可知。先生号称禁军第一智囊,未见其面,怎的便被李仲飞吓破了胆”
“我怕他作甚”刘士春不想再说下去,看似无意的
第774章 请出来吧
孟浪走了,
刘士春如愿以偿地留下了,至于他为什么要留下,真实目的何在孟浪就算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当然,刘士春也不会告诉他。
因为在刘士春的眼中,孟浪以及其他七位军使,甚至远在崇安城中的刘阳明,都已经是死人了。
和刘士春一起留下的还有十名归心似箭的龙师士兵,其实他并不想留下这些人,但又不能不主动提出,因为孟浪绝不会独自将他留下。
等大队人马走远之后,他并没有急着进村,而是带着士兵迈过刚被填平的小溪,来到了小路的另一侧。
这里,距离村头那棵大槐树已足够远。在这里,他还要做一番最后的确认,确认自己的决定是对,还是错。
“军师,我们不抓紧时间掩埋尸体吗”一个士兵见刘士春始终默不作声,忍不住开口问道,“再耽搁下去,回到崇安城天都要亮了。”
刘士春冷冷打量着他,皮笑肉不笑道:“你就这么怕见光吗”
“我……”士兵一缩脖子,没敢吱声。
另一个士兵忙道:“军师莫怪,小的们的意思是夜雨冰寒,怕军师身体不适。”
“对对对,小的正是这个意思。”先前那士兵慌忙连声附和。
刘士春摆摆手,从众人脸上缓缓扫过,又等了片刻,才微笑道:“不忙,在动手之前,我还有一个小小的问题,你们之间有谁参与过击杀行商的战斗”
那两名士兵一愣,随即摇了摇头,不过很快便有另外三名士兵站出来道:“回军师,我们参加了。”
其中一人指着自己残破不全的衣袖道:“他们武功都很厉害,小的差点挨了一刀,还好只擦破点皮。”
“很好,”刘士春轻捋胡须,笑道,“能说说过程吗最好从你们进村开始。”
三名士兵对视一眼,由一个长脸士兵开口道:“我们原本打算潜入村子里,先干掉那些行商,谁知当时村民们正在吃晚饭,是那种全村人聚在一起的晚宴。而且当时还有一个小孩就在村口附近徘徊。”
他指了指牛娃中箭落水的地方,继续道:“我们只好将那小孩射杀,可是担心小孩的惨叫声会引起村民警觉,心想反正行商与村民在一起,便一不做二不休发起了进攻。”
“孟浪召集夏间他们时是怎么说的只杀行商还是灭掉离忧村”刘士春问道,“又是谁提出搜刮财物的”
长脸士兵忙道:“杀人劫财是一开始便讲好的,只不过孟军使特别叮嘱我们,那些行商武功高强,财物又多,最好先行除掉,以免麻烦。不过小的却知道,孟军使早已恨极了那些行商,故意为之。”
“行商见你们进村便欲逃走,然后在村南树林里被你们追上了”刘士春沉吟道,“行商不下二十人,为何只有七人被杀其他人呢”
长脸士兵摇头道:“我们进村后便没有见过行商的踪影,那树林中死的七个行商是后来突然出现的。”
“后来什么时候”刘士春的双眼眯成了一条缝。
长脸士兵仔细回忆道:“那时我们已经杀光了所有村民,只有孟军使吩咐留下老族长和四个村民当做活口,说是要拷问那些行商的去向。就当我们挨家挨户搜查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大叫,等我们追过去,留下的四个村民也死了,老族长却不见了。”
另一个士兵插口道:“那七个行商就是那时出现的,袭杀了我们几个弟兄便向村南逃了。”
“四个村民被他们杀的老族长也是被他们救的”刘士春皱眉道,“这七个人肯定是疑兵之计,可为何救走老族长,却又杀了村民”
长脸士兵脱口道:“也许来不及全部救走吧。”
“本来已经躲起来了却又现身,宁可舍弃同伴也要救走老族长,救不走的就要杀掉,”刘士春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士兵们面面相觑,均称不知,长脸士兵正要继续讲下去,刘士春却猛地摆手制止他,兀自道:“他们是想得到村民们知道的,而我们不知道的东西。他们人少不能将人全部救出,又怕被我们逼问出来,所以将最重要的老族长救走之后,杀死其他人灭口!可……究竟是什么东西让他们如此谨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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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5章 树下有人
早在刘士春脱下他最喜爱的儒服,换上这身沾满村民鲜血的夜行衣时,便觉察到大槐树底下有两道若隐若现的目光,始终在注视着离忧村发生的一切。
直至他找到孟浪,并一起返回村头之后,那两道目光竟然依旧存在。
目光穿过树根与地面之间的缝隙射在他的身上,其中饱含着的冰冷让他不由发自内心的感到阵阵战栗。
数百士兵在大槐树附近来来往往,掩埋尸体、谈笑风生,那两道目光的主人却始终岿然不动、毫无惧意,除了冰冷,还是冰冷。
因此他断定,此人必定武功极高,并且与那伙行商有着极为密切的关系。之所以藏身树下,八成出于那行商首领的指使,为的便是在此搜集孟浪等人的罪证。
行商护卫乃殿卫侍卫,又有殿卫都虞侯铁人英随行其中,由此可见,那个长须文士应该也是朝中举足轻重的大人物,然而这两个人却对那个面容消瘦的青年人唯命是从,加之青年人的样貌他又依稀记得曾经见过,其身份已然呼之欲出了。
所以,树下藏匿之人纵然不是李仲飞,也绝对是一位像李仲飞那样的绝顶高手,否则断不会受此重用。
刘士春坚信即使八大军使都在身边的时候,只要他敢道出此人的藏身之处逼其现身,此人绝对有十足的把握将他,甚至将八大军使格杀当场。性命攸关,他只能装作一无所知。
如今行商首领已经全身而退,有没有发现八大军使的恶行却尚未可知,若想救人必先自救,这正是他为何在树林之中放弃对孟浪和盘托出的原因。他需要问清事情的详细经过,再决断是该继续与刘阳明共同进退,还是划清界限,保住自家性命。
现在,他已从留下的士兵口中得知了关于行商的每一个细节,打发走士兵,他准备冒险一试,与这个藏身树下的神秘人来一场开诚布公的谈判。他相信,凭着自己三寸不烂之舌和掌握的所有关于崇安内幕,保住自己的性命不在话下,起码回京之前性命无虞。
“阁下,在下刘士春,只是暂居龙师左营兵马使刘阳明帐下的一个小人物。”他不敢靠得太近,在距离大槐树丈余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抱拳道,“在下以为,今日离忧村之事有些误会,想与阁下解释清楚。”
与先前的感觉不同,从他站立之处,确确实实可以看到裸露的巨大树根之下,有两道目光正直勾勾地盯着他。
他咽口唾沫,强作镇定道:“在下区区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此处又无旁人,如果阁下愿意高抬贵手放过在下,可否现身相见”
没有人回答,除了细密的雨声,周围死一般的寂静。
他试探着向前挪了一小步,硬着头皮道:“请阁下相信,在下绝无恶意,识破阁下藏身之地也是无心之举,只因在下数度历经生死边缘,警惕之心远高于常人罢了。如若不然,为何那么多身怀武功的官军没有觉察,偏偏被在下这书生发现了呢阁下说对吧哈哈……呵呵……呃……”
他想用笑声缓和一下周围紧张的气氛,掩饰自己内心的不安,却发觉在这寂静的雨夜之中,自己的笑声竟显得异常突兀和刺耳,只得闭上嘴巴,一脸苦涩地等待着对方回答。
良久,就当他承受不住心头的压抑,想要上前查看之际,耳边终于响起了一个几乎细不可闻的声音:“说吧,我在听。”
声音低沉冰冷,如同那两道摄人心魄的目光,虽然他由于所站位置的原因,现在已经看不到那两道目光了。
不过没关系!
既然肯回话,那便有谈下去的可能!
他再次鼓起勇气,拱手道:“多谢阁下……”
话刚出口,他便被自己的嗓音吓了一跳,只觉嗓音干瘪沙哑,而且充满了颤抖。他忙深吸口气,清清嗓子道:“在下官职卑微,从未见过阁下这样的大人物,难免有所失态,让阁下见笑了。”
他这话意在试探对方的底细,如果对方不经意间暴露自己的身份,那接下来该怎么谈、该谈什么,便有了一个大致的方向,也不至于令自己太过被动。
可是他等了片刻却没等来任
第776章 唐门薛华
刘士春顾不得疼痛,哎吆两声从地上跳将起来,转眼又爬上了树根。他看也不看躺在夹缝中的小男孩,惦着脚尖竟想径直攀上大槐树。
但这棵大槐树岂是这么好攀的六人合抱、高逾十丈,从裸露的树根到树冠下方最低的枝丫,起码也有两丈多高,即使树皮粗糙、裂纹纵横,对于刘士春这个长年只动口不动手的文弱书生而言,也是难过登天。
果不其然,他双手扣住树皮的疤痕向上攀爬了丈余不到,便一不留神脚底踩滑,重重摔回了地面。这一次比上一次摔的更重,脸和肩膀几乎同时着地,顿时天旋地转、眼冒金星,但他依旧不管不顾,稍稍缓口气便接着爬树。
如此几次三番,他一次不如一次爬得高,却一次比一次摔得重,终于,浑身的淤青和擦伤令他再也没有力气站起,仰面躺在泥泞之中呼呼喘着粗气,嘴里含糊不清地呢喃着:“你给我出来,你给我出来,求求你,给我出来啊!”
雨越下越大,牛毛般的细雨渐渐变成了豆粒大小,打在满是伤痕的脸上不只冰冷,更多的是疼。
他之所以锲而不舍的想爬上大槐树,与其说他一门心思,想见到那个只闻其声不见其踪的神秘人,倒不如说他是在用盲目消耗体力,来缓解自己心头难以承受的压力。
既然神秘人不在树下,那么肯定就在树顶,不管神秘人属于乔装改扮的圣上,还是作恶多端的龙师,他方才已将刘阳明的老底掀了个通透。不让他彻底弄清楚神秘人的身份,恐怕这一辈子都会如坐针毡、噩梦不断,那滋味简直是生不如死。当然,如果他还能活得久远的话。
爬是没力气再爬了,逃又能逃到哪里去
逃回崇安城笑话!这个神秘人若真是刘阳明的人,岂不自投罗网闹不好到时候,城里已准备好了一口滚烫的油锅,正等着他自己往里跳呢。
去找谭少卿或是李仲飞,再或者直接进山去寻赵扩那也不成!离忧村一百多条人命已将他与龙师紧紧绑在了一起,神秘人不出现,谁会相信他的一面之词到头来免不了还是个死。
说来说去,都是这个该死的神秘人!真后悔没有当着八大军使的面将他揪出来,就算死,也比现在这种煎熬要好受的多!
他越想越乱,越想越恨,突然咽下一口和着雨水的唾沫,手指树冠嘶吼道:“你这藏头畏尾的胆小鬼,竟不敢让老子见上一见!武功高算什么势力大又算什么有本事去灭了山匪啊!在老子面前装……”
骂着骂着,他忽然脸色一滞,猛地抽了自己一记耳光:“对啊,我怎么急糊涂了!如今这崇安境内除了圣上和刘阳明,还有山匪啊!”
深吸口气,他胡乱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挣扎着爬上了树根:“小子,你醒醒,还有没有口气,给老子句明白话,别像头顶那个蠢货一样,连个屁也不敢放!”
躺在两根树根之间的正是虎子,数个时辰的饥饿、寒冷和恐惧已将这个小男孩折磨得气若游丝、神情恍惚。刘士春喊了两声见没反应,探过身子又在虎子脸上拍了几下,虎子也只是本能地眨眨眼,发出一了声低吟。
不过对刘士春而言,只这一声低吟便已足够,刘士春欣喜若狂,朝掌心吐了口唾沫,试着将虎子从夹缝中拽出,但紧接着便放弃了,继而翻下树根开始用力扒树根底下的泥土。
泥土已被雨水浸透,极为松软,片刻功夫便将原来的缝隙扩展成尺余高低,虎子身形瘦小,如此大的空隙刚好可以通过。
“小子,遇到我算你命大,跟我走吧!”刘士春将虎子从空隙间拽出来放在马背上,恶狠狠地抬头瞪了一眼树冠,打马狂奔而去。
马蹄声方起,几个人影便从靠近村头的一所房舍后面闪了出来,却是那些去村南树林里掩埋尸体的士兵。
其实这些士兵早已折返,只不过远远看到刘士春在大槐树底下又蹦又跳、又叫又闹,没敢近前罢了。此时见刘士春带着一个小孩离去,长脸士兵捏着下巴奇怪道:“军师莫非疯了不成崇安城在东,他却跑去南面,还从树底下刨了一具小孩的尸体出来。”
旁边一个矮个子士兵不解道:“你怎知那是具尸体”
“你这不是废话么”长脸士兵白了他一眼,冲着大槐树努努嘴道,“方才那么多人聚在村头,若有活人岂不早被发现了
第777章 郁闷的人
十枚钢针杀了十名士兵,针针封喉!
即使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也丝毫没有偏差!
薛华知道这些士兵死的极其郁闷,但这些士兵却不知道薛华其实比他们还要郁闷,而且薛华的郁闷之处不只是因为这些士兵,更多的是因为那个刘士春。
“老子躲在树上避避雨而已,没招谁没惹谁,平白受了那厮一顿辱骂,这是何道理”薛华郁闷地从士兵的咽喉处一一取回钢针,仰天叹道,“不就是恰巧赶上下雨,又恰巧赶上你们假扮山匪洗劫村子吗娘的,与老子何干”
叹口气,他突然失笑道:“也怪我多事,任由那个刘士春胡言乱语便罢了,他又发现不了我,为何要接他的话以致耽误时间,平白多添了这许多人命,真是罪过。”
踢了最先冲他动手的长脸士兵的尸体一脚,薛华随意挑了匹马翻身跃上,喃喃道:“想不到我这次还真来对了,这龙师将领刘阳明作恶多端,正好可以用他的项上人头为李大哥再添一记功绩。那样的话,就算李大哥平不了武夷山的匪患,也能名正言顺的去无为军上任啦,真乃天助我李大哥也,哈哈哈哈……”
大笑声中,他狠狠一抽马臀扬长而去,马蹄踏地溅起的点点泥泞,好似利刃斩颈激起的串串血珠。
其实要说郁闷,如果刘士春能听到薛华的这番话,恐怕比任何人都要郁闷。因为就算杀了他,他也不敢相信,躲在树上将他吓得六神无主、肝胆俱裂的竟是一个毫不相干的路人。
不过,他根本不可能听见,此时的他早已纵马狂奔,到了距离离忧村十里开外的一处山坳之中。
山坳多树,地形崎岖,任他肆意抽打坐骑也无济于事,马越跑越慢,最后干脆在一片枯草丛边停了下来。无奈之下,他只好将虎子抱下马背,找了处挡风遮雨的地方暂时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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