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武英传

    李仲飞仍在为自己的唐突懊恼不已，闻言忙摆手道:“同叔兄折煞在下了，当务之急，还是尽快送绮云小姐回镇吧。”

    医官也认出了自己训斥之人竟是李仲飞，慌慌张张地躬身作揖道:“卑职只顾着为绮云小姐医治，无意冲撞了将军，恳请将军饶恕卑职不敬之罪。”

    李仲飞挤进人群，扶起医官道:“伤者当前，医者为尊，说什么也不为过，何况在下确实惊扰了先生。”

    “多谢将军宽宏大量，不计较卑职之过。”医官又抹了把额头，这一次，除了未尽的血渍，更多的却是冷汗。片刻方道:“将军所言极是，请绮云小姐上轿吧。”

    史弥远这才注意到，人群外围停着一顶八抬软轿，这顶软轿比寻常轿子宽敞许多，纵然两人容身于内，也不会觉得拥挤，于是轻轻将女子抱起来，柔声道:“路上或许有所颠簸，在下会尽量小心。”

    女子着实坚强，虽疼的黛眉紧蹙，仍勉强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示意史弥远无需为她担心。

    医官抢步上前，掀开轿帘，轿中竟置有一张软榻，史弥远不禁喜道:“还是先生心思缜密，等回到德化城后，本官必定重重有赏。”

    “卑职份内之事，岂敢讨赏”医官等史弥远二人上轿，迟疑道，“只是绮云小姐伤势颇重，不宜舟船劳顿。漕司在镇上的衙署虽无常人居住，却没断了打扫，可暂作修养之处，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全凭先生安排。”史弥远伺候女子躺好，又为其盖上锦被，直到将轿帘放下，自始至终没再看李仲飞一眼。

    软轿缓缓离去，刘勇




第885章 有话问你
    茶肆共分上下两层，不止有大堂，还在两侧设有雅间，俱已高朋满座。四五个伙计来回穿梭，提壶倒茶、送酒传菜，忙得不亦乐乎。

    小校由伙计引领着来到仅有的一张空桌旁，亲自擦拭一番才请李仲飞落座，又催促伙计快些上茶。这份殷勤，令李仲飞仅有的一丝不快也随之烟消云散。

    片刻未到，清茶送至，一同端来的还有两碟时新鲜果。李仲飞浅尝一口，招呼小校一并坐下，随口问道:“午后的大火足足烧掉了二三十处房舍，又经过如此大的一场混乱，为何百姓还有闲心饮酒作乐”

    “其实镇民们原本没有这么心宽，全靠醉云居出面安抚，才不至于再生事端。”小校再三称谢，欠身坐在了李仲飞侧首。

    李仲飞若有所思道:“醉云居是丐帮的生意吧”

    “不止，还是丐帮江州分舵所在。”小校为李仲飞斟满茶，一伸大拇指道，“舵主卜漠尘义薄云天，不但拿出白银五千两帮助镇民修盖房舍、医治伤者，还资以财物、联络船只送观刑百姓返乡，否则哪会如此之快便平息混乱”

    李仲飞冷笑道:“这个卜漠尘倒是个聪明人，懂得借机收买人心。”

    小校听出李仲飞话里有话，试探问道:“将军对卜舵主有成见”

    “我连此人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何来成见之说”李仲飞轻抚杯沿，淡淡道，“我只是觉得丐帮行事必有深意，算不得正大光明罢了。”

    小校不敢再夸卜漠尘，顺着李仲飞的意思说道:“也对，这次虽帮了史大人大忙，却也使得许多百姓认为官府不如丐帮。长此以往，对官家威望有百害而无一益啊！”

    说到这里，他压低声音道:“不过以卑职愚见，今日最好莫要议论丐帮是非，百姓刚刚受了恩惠，万一被人听去，恐怕更加对史大人不利。”

    李仲飞冷笑道:“官家何时要看丐帮脸色行事了他日见到韩大人，我定要好生说道说道，莫等丐帮受了朝廷忌惮，悔之晚矣。”

    小校愈发觉得李仲飞与丐帮有怨，连提也不敢再提了，只是一味的斟茶敬茶。

    李仲飞从晌午便粒米未进，几杯清茶下肚，腹中已如雷鸣，但小校绝口不论酒菜之事，他也不好腆颜讨要，只得将两碟鲜果吃了个干干净净。

    小校引去眼底的一抹笑意，正要再叫果品，刚刚起身却又坐下，神色凝重道:“卜舵主来了，今日将军暂且隐忍一时，权当为了史大人吧。”

    李仲飞依言望向门口，只见一前两后，三个大汉迈步走了进来，当先的一个大汉浓眉短须、满脸横肉，举手投足之间无不带着一种久居人上的威严。

    小校用细不可闻的声音道:“他便是卜漠尘。”

    李仲飞盯着卜漠尘默默点头，心中泛起一丝异样，他确实不认识卜漠尘，但他同样确认，卜漠尘这张脸，他曾经见过！

    不等三人脚步停稳，满堂宾客纷纷起身行礼，恭维之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卜漠尘哈哈大笑，抱拳还礼道:“卜某无事，就是来看看诸位吃的可还自在”

    “让卜大侠挂牵了。好酒好菜，哪有不自在的道理大伙说是不是”一个宾客笑问左右，众人皆高声附和。

    卜漠尘点点头道:“这就好，卜某还有一句话，除了房舍，家具、什物等等所有损失，这么说吧，就算被烧掉了一件衣裳，也全算我丐帮的！”

    “多谢卜大侠，此等小事怎敢劳烦卜大侠亲自操心”众人大喜，道谢声随之响成一片。

    卜漠尘双手虚按，扭头冲一个随行道:“你留下，务必详细记录，谁若是难为情，有所隐瞒，你就算将他灌到桌子底下，也要问个明白！”

    众人无不感动莫名，笑声之中，甚至有几个年长的偷偷抹了把眼泪。

    “好了，若非人太多，醉云居实在住不开，卜某也不敢委屈了诸位。诸位只管饮酒，所需全让店家记在丐帮账上。卜某还要去街角的如意客栈，先行告辞了！”卜漠尘说罢，转身欲走。

    也许满堂宾客只有李仲飞一人始终端坐，卜漠尘不由多看了一眼，这一看不打紧，急忙快步走了过来。

    小校以为他俩真有宿仇，害怕就此厮杀起来，想拦住卜漠尘，又不敢，只得急声道:“将军快走！等进了衙署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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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6章 误会澄清
    卜漠尘猜测着李仲飞话中深意，斟字酌句道:“属下有所耳闻。今日李长老前来，便是相助史大人，将当初一干凶徒明正典刑，还百姓公道，属下打心底佩服。”

    “你只是耳闻吗那日我搭乘刘老二的船南下，离开醉云居时，一个店伙计将我拦住，有意提醒我此行万分凶险，却被掌柜唤进后堂训斥。那掌柜的相貌我依稀记得，应该就是卜舵主你吧”李仲飞的语气依旧平淡，听不出丝毫波澜。

    卜漠尘却脸色大变，慌忙摆手道:“冤枉啊！属下怎会置李长老于险地而不顾”

    李仲飞没理他，兀自道:“古大海潜伏湖口镇，诱我前去星子镇军营，他的船也是你帮他找的吧”

    卜漠尘更惊，失声叫道:“古大海乃本帮叛徒，属下岂能帮他”

    李仲飞眼珠转了转道:“你无需暗自打定主意，但凡我所问的，全都矢口否认。当时古大海是受了张帮主密令，你帮他非但无过，反而有功。”

    卜漠尘一愣，转忧为喜道:“对对，属下急糊涂了，是属下帮古大海找的船，不然刘老二怎会轻易相信他”

    “那么……”李仲飞笑道，“你也承认，那日你就在湖口镇，就在醉云居，看着我随周三去码头了”

    卜漠尘这才明白自己被李仲飞绕了进去，只好叹道:“不错，阻止店伙计的正是属下，可属下也是受了帮主的密令啊！李长老若因伙计的话不再南下，或者改走旱路，令帮主的计划化为泡影，属下担待不起啊！”

    “这便对了，你当时那句‘若是上面追究……’至今令我记忆犹新。”李仲飞颔首道，“你执行帮主密令，乃是职责所在，可为何今日不敢承认”

    卜漠尘苦笑道:“毕竟属下于情有愧，李长老若深明大义还好，万一……”

    “哈哈哈哈……现在呢该放心了吧”李仲飞大笑，把住卜漠尘手臂道，“就请卜舵主说说吧，张帮主的计划究竟是什么，我听听与古大海说的是不是一样。”

    卜漠尘干笑道:“属下的任务很简单，全力配合古大海，为他消除一切意外，包括歼灭南康军可能派出的救兵。”

    李仲飞不解道:“你如何知道我与古大海能不能成功进入阡陌山庄莫非船上也有你的人”

    “江州分舵六十一名弟子先一步赶到星子镇，埋伏于南康军营外。古大海杀掉传令兵，送李长老进庄之后，便留下了本帮的印记。”卜漠尘一直留心李仲飞的神色，小心翼翼道，“至于帮主的计划，属下却知之甚少，只知道帮主担心五毒之行不能全功，杀木青音满门以绝李长老退路。”

    李仲飞察言观色，失笑道:“你是专挑我已经知道的说吧逼我与五毒教为敌，杀掉木青音父子足矣，何必灭其满门”

    卜漠尘垂首道:“也许……灭门更能使李长老无法回头吧。”

    “唉……卜舵主还是在试探我啊！”李仲飞放开手，长长叹了口气，“你以为我会相信这番说辞吗张帮主若真是这样滥杀无辜的人，那他便不是张帮主了。”

    闻言，卜漠尘沉默了，片刻方道:“李长老真的不相信，阡陌山庄血案是帮主指使”

    李仲飞沉声道:“虽古大海一口咬定，但我从未相信。”

    “帮主若知李长老如此，定然欣慰。”卜漠尘吁声道，“属下全说了吧，帮主的计划确是只杀木青音父子，而古大海自作主张，灭木氏满门七十九口，是有他自己的打算，这也是我事后才知道的。他要在阡陌山庄找一样东西，与其搜查过程中被人发现，倒不如先将人杀光来的干脆利落。”

    李仲飞皱眉道:“什么东西比数十条人命还重要张帮主知道吗”

    “帮主当然不知道，否则岂能容他胡来”卜漠尘忙道，“不过属下倒是知道，古大海找的东西是一幅画，而且与翻天印有关。”

    李仲飞惊道:“你听谁说的”

    “就是古大海自己。”卜漠尘沉声道，“从阡陌山庄回来之后，古大海才对我和盘托出，说是受了一个叫‘魏士旭’的人重金托付。”

    李仲飞更惊:“魏士旭”

    卜漠尘



第887章 天赐巧合
    烛光摇曳，珠帘低垂。

    陈绮云隔着帐幔，轻声叹道:“妾身早已说过，李仲飞这人不简单，大人何必为了些许小事得罪他”

    “云儿，这是得罪吗！”史弥远不悦道，“今日之事皆因他而起，你又因他身受重伤，在下给他点教训难道错了吗”

    他顿了顿，小声嘟囔道:“不过这也不叫教训啊！给他一个闭门羹，让他饿一会肚子而已，不然的话，在下心里始终难平。”

    陈绮云苦笑一声，问小校道:“廊下，你可知李将军现在何处”

    小校忙道:“回小姐，李将军好像与卜舵主有要事相商，他二人向着镇外去了。”

    “这里没你的事了，你下去吧。”陈绮云又叹口气，坐起了身子。

    小校应命而退，史弥远上前挂好帐幔，柔声道:“你怎么起来了医官叮嘱要卧床静养……”

    陈绮云微笑摇头，试着活动了下手臂:“妾身伤无大碍，等下李将军来了，总不能躺着见人吧”

    “你是说李仲飞还会回来”史弥远一怔，忽又气道，“这李仲飞究竟有何背景韩大人顺着他，赵相让着他，就连圣上也护着他！难道他是天王老子不成”

    “无论怎样，大人只需敬着他便是了。”陈绮云轻抿鬓发，黯然道，“可大人今日所为，怕是真的要得罪他了。一个堂堂四品上将军，而且还是即将晋升节度使的人，竟被大人晾在一旁，他会怎么想”

    史弥远委屈道:“在下愿意如此吗唉！不说了，都怪在下，从开始便不该招惹这个灾星。”

    “忘川岛湖匪久不能平，大人利用他实属无奈之举，谁能料到他的出现，竟引来了刺客”陈绮云微微欠身，让出些许榻沿。

    史弥远顺势坐下，将陈绮云的小手放在自己掌心:“是啊，最后非但得不偿失，还令你伤重如此。”

    陈绮云依入史弥远怀里，幽幽道:“妾身受伤事小，怕只怕朝廷追究今日之乱，会影响大人的仕途。”

    史弥远勉强笑道:“这倒也不怕，吴曦早与在下联系，在下保他入政川蜀，他保在下回京参政，如此攻守同盟，岂是一个李仲飞能撼动的就算此次失策，先父威望尚在，在下官位必然无虞。”

    “大人还是小心为妙，稍后李将军再来相见，千万莫要意气用事了。方才妾身请李将军来此，便是不想你们因妾身之伤闹僵。”陈绮云吐气如兰、声若蜜饯，“大人啊，你什么都好，就是太过注重情义了。”

    史弥远只觉半个身子都酥了，用力拥住陈绮云道:“在下对你之心天地可鉴，情深义重难道不好吗”

    “不是不好，只是不愿看到你因小失大。”陈绮云嘤咛一声，红云覆面。

    史弥远吻了下可人粉额，正色道:“好吧，在下全听你的便是。李仲飞若去而复返，在下定当极力结交，再不言语冲撞。”

    他话虽如此，但真的见到了李仲飞之时，却忍不住咬牙切齿道:“杀光刺客对你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刺客落败之时，你为何不追我欲将之围歼，你为何阻止若不是你一句‘莫伤性命’，何至于我部将士尸横遍地，绮云姑娘身受重伤！”

    陈绮云连连冲史弥远使着眼色，想制止他继续说下去:“此事不能全怪李将军。刺客身份不知、目的不明，纵将其全部杀死，也难免后顾之忧。倒不如冒险留下活口，日后追查起来，则要顺利的多。”

    “姑娘所言，在下岂会想不通可他哪里冒险了分明是在让你我冒险啊！”史弥远仍气呼呼道，“当时观刑的百姓尚未散尽，镇子里的大火仍未熄灭，万一刺客故技重施，混入人群之中制造新的混乱，又该当如何”

    李仲飞被劈头盖脸一通斥责，顿时满脸通红，拱手道:“确是在下疏忽了，在下以为刺客落败，只顾逃命，谁知……”

    史弥远打断他的话，怒目而视道:“兔子被逼急了还会咬人，何况那种高手为了自己得活，什么事情干不出来好在绮云姑娘只是伤到臂膀，否则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第888章 将军速去
    陈绮云微微侧了侧身子，让自己的坐姿能够更舒适一些，冲李仲飞道:“莫非将军不相信小女子的话”

    “岂敢。”李仲飞摇头道，“在下只是觉得自己还真是幸运啊！若刺客从一开始便商议好，就算姑娘起疑，也不会想到针对在下吧。”

    “这就叫吉人自有天相啊。”陈绮云眨眨眼，笑道，“其实小女子不可能听到刺客的全盘计划，只不过将军对他们显然极为重要，那老者总是忍不住自言自语‘千万盯紧了李仲飞’，小女子再笨，也该明白他们目的何在啦。”

    她说话间，不但将老者的语气，连神态都模仿的惟妙惟肖，李仲飞与史弥远相视大笑，气氛不由为之融洽不少。

    不多时，士兵回报，与其一起的只有刘勇，李仲飞不见妇人身影，忙问道:“怎么你们自己回来了那妇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