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武英传

    长空真人听了矮个子捕快的话，果然脸色转缓，捋须微笑道:“依贫道看来，你似乎更适合作这一县捕头啊。”

    房政德顿时色变，涨红了脸强辩道:“真人明鉴，晚辈，晚辈只是一时心乱如麻、不及细思而已，何况今晨又在庙里发现了一具尸体。”

    洵元子浑身巨震，抢步上前道:“你说什么又有人被杀可是本派那名幸存的师弟”

    房政德忙摇头道:“是蚩尤庙的庙祝，被人将尸体藏入了神像后面，应该是昨夜同一人所为。”

    闻言，长空真人紧锁白眉道:“杀人者有时间藏尸，看样子并非仓皇逃离啊。”

    见其对方才的推断起疑，房政德有些得意地瞥了矮个子捕快一眼，矮个子捕快则赶忙埋低了脑袋，小声嘟囔道:“大哥休要恼我，小弟可没想与你争捕头之位。”

    长空真人无意理会捕快之间的小心思，略作沉吟道:“海会帮白掌门呢还有那位李少侠，他们去了何处”

    房政德将先前的安排大致讲了，又道:“晚辈向南，他们则去了庙东密林，想必此时已至小朱庄附近。”

    “人手不足，理应如此，依迹锁踪，更显心思缜密，不错不错。”长空真人点点头，冲房政德道，“你速去将他二人找来，尤其那位李少侠，此人身份非同小可，贫道要仔细听听他如何论断。”

    洵元子在旁道:“要不要弟子带些人跟去，按照李少侠的计划立刻展开搜查”

    “时间过去了这么久，也不急这半刻。”长空真人摇摇头，拿眼瞪房政德道，“愣着作甚还不快去！”

    旭日初升，酷热便迫不及待地将清凉取而代之，扰人心田。

    李仲飞听房政德讲完，皱眉道:“你就这么自己跑来了”

    “不然还能怎的”房政德叹道，“少侠没见过长空真人吧这老爷子可是个说一不二的主。别说房某了，就连县太爷也不敢对其忤逆半分，少侠还是快动身吧。”

    李仲飞点点头，站起身道:“也好，一切等见到真人之后再说吧。”

    他走了几步，突然驻足，望着旷野深处道:“白掌门至今未归，咱们就这么走了，在下担心他回来见不到人，又不知何处寻找……”

    房政德忙道:“少侠放心，白掌门许是去小朱庄一带了，房某路熟，找到白掌门后一并前去会和。”说着一拱手，去追白天逸了。

    李仲飞独自跑向岔路口，长空真人远远看见，吩咐门下弟子原地静候，将李仲飞迎去了无人处，阴沉着脸道:“你便是李仲飞”

    “晚辈李仲飞，见过长空真人。”李仲飞躬身行礼，毕恭毕敬道，“久闻真人大名，一直未及……”

    长空真人打断李仲飞的话，沉声道:“客套的话就无需说了，李将军，你这次来山东究竟意欲何为”

    听其以“李将军”相称，李仲飞略一思量道:“不敢欺瞒真人，晚辈此次专为造访贵派而来。只因屡遇变故，才耽搁……”

    长空真人仍不等他把话说完，冷哼道:“你是来探查翻天印秘密的吧”

    李仲飞一愣，愕然道:“真人如何得知”

    虽确信无人能听到他俩的对话，长空真人还是回顾了眼人群，压低声音道:“宋廷整军备战，天下皆知，最近又在淮西边界闹出不小动静，你身为前军主帅，偏偏这个节骨眼跑来金境，除了翻天印，还有何事能令你只身犯险”

    “真人洞察秋毫，晚辈佩服。”李仲飞犹豫着眼下是不是探究翻天印的时机，忽觉长空真人话里有话，同样压低了声音道，“真人是说淮西发生了战事难道圣上动兵了这……不可能吧”

    他口中的“圣上”自然指的是赵扩，宋军陈兵荆襄、日夜操练，乃他亲眼所见，也是赵扩全盘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但若说两淮率先起了战事，而且是在天下兵马




第956章 战起下蔡
    李仲飞察言观色，感觉长空真人所言并非空穴来风，忙问道:“真人说的传闻，是道听途说，还是实有出处”

    长空真人正色道:“乃是少林惠证大师来鄙派讲禅论道，对贫道亲口谈及。五月初七，宋军自安丰军寿春城发兵，一举夺取硖石山要塞，歼敌一千三百余，其中便有寿州重镇下蔡的守将阿不罕赤合。”

    既然出自少林高僧之口，消息自是多了几分可信，李仲飞不由咋舌道:“真打起来了真人可知出战的是哪路宋军何人为主将可有濠州团练使吴曦吴将军”

    长空真人深深看了李仲飞一眼，语气缓慢道:“此番大军北上乃三路合一，吴将军的濠州兵只算其中一路，还有一路由无为军团练使靳全胜率领，而主力却是来自江南的大宋禁军之首豹卫，主帅便是豹卫都指挥使、镇北破虏大将军李仲飞，李将军你！”

    “我我……”李仲飞被吓了一跳，指着自己鼻尖不知如何开口。

    只听长空真人又道:“惠证大师与贫道猜测，李将军素来多智、有勇有谋，这次突然出兵，定是看准了如今黄河泛滥，南京路民怨四起，官兵无心战事的天赐良机。”

    李仲飞苦笑道:“这的确是一个极好的战机，真若由晚辈率军，也不愿错过。”

    长空真人兀自道:“因此贫道听闻李将军来此，认定必与北伐大计有关，急忙率领门下精锐弟子赶至，希望尽一份绵薄之力。谁成想李将军信不过贫道、信不过鄙派，竟连出兵之事都矢口否认，实在令贫道寒心啊！”

    闻言，李仲飞急得满脸通红，乍着两手道:“这……这话从何说起真人明查，晚辈确确实实一无所知啊。”

    他这一比划，顿时引来众人侧目，长空真人也有些着急，沉声道:“你还不承认好，那贫道敢问李将军，可认得河南道统军副使萨博清”

    “谁”李仲飞一怔，只觉这个名字有些熟悉，他仔细想了想，猛地击掌道:“天忍教的那个萨博清”

    长空真人点点头，接着问道:“贫道再问你，大宋军中可有第二个李仲飞李将军”

    李仲飞挠挠头，哑然道:“这……好像不太可能吧，至少晚辈从未听说。”

    “好，如此便好。”长空真人深吸口气道，“两军交战伊始，萨博清就在阵中，若非认出李将军，若非惧怕李将军威名，率本部兵马临阵脱逃，下蔡军也不会败的如此之快，阿不罕赤合也不会如此轻易便死于乱军之中。李将军，铁证如山，你瞒贫道何用”

    两年前在香泉镇，李仲飞以雷霆之力格杀脱脱、脱欢兄弟，萨博清是亲眼看见的，当时就被吓得仓皇而逃，李仲飞相信，萨博清至今记得他的样貌，甚至可以说刻骨铭心，断无认错的道理。

    但，这又是不可能的事，五月初七，自己还在来山东的路上，与白天逸过着朝不见午、午不遇夕的逃命日子，怎会出现在宋金交界之处，还指挥大军打了一个大胜仗

    于是李仲飞沉默了，抱着既然解释不清，便不再解释的打算，想一切等到能为自己辩护的白天逸来了以后再说。

    然而，长空真人又一次误会了，以为李仲飞的沉默恰恰是对他的无声抗拒，这位古稀老人出离的愤怒，又无可奈何，来回度了几步，惨然笑道:“罢了，我鱼山剑派受人诟病由来已久，怨不得将军不肯实言相告，等……”

    就在这时，忽听矮个子捕快的声音传来:“房大哥他们回来了！”

    李仲飞听了，好似抓到一根救命的稻草，急忙高声叫道:“白掌门可一同回来了”

    在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他顾不得与长空真人招呼，立刻发足奔向人群，经矮个子捕快指引，果然见两个人影一前一后，朝着路口跑来。

    不！不是两个，而是四个！

    只因一人被房政德抱在怀里，另一人却背着白天逸，李仲飞一时情急之下没有分辨清楚，此刻再次定睛细看，原来白天逸趴在一名鱼山剑派弟子的背上，而房政德抱着的，则是小石头！

    “找到他们了，太好了！”李仲飞情不自禁，欢呼一声迎上前去，和他一起



第957章 去疑存真
    耳畔呵斥之声久久不绝，李仲飞叹口气，走到房政德身旁。

    小石头始终蜷缩在房政德怀里，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时而注视李仲飞，时而转向嘈杂的人群，小脸之上说不出是惊还是惧。

    李仲飞只当小石头余悸未消，轻轻拍了拍他那稚嫩的小肩膀道:“好孩子，都是叔父的错，让你担惊受怕了。不过现在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从今以后也绝没有人能再伤害你。”

    除了小石头和汝子月，昨夜见过凶手的人都已成了冰冷的尸体，而如今汝子月又一问三不知，房政德以为李仲飞想从小石头口中获取凶手去向，不由苦笑道:“少侠还是莫要白费心机了，像汝道长那样身怀武功的高手都自顾不暇，何况一个孩子”

    李仲飞知其意，点点头道:“就算他能记得，在下也不会逼问，昨日那般场景，他还是永远忘记的好。”

    话音甫落，小石头突然仰起小脸道:“我记得。”

    李仲飞心头一动，叹口气道:“好孩子，你不会愿意记得的。”

    “不！李叔父，我记得！”小石头在房政德臂弯处坐直身子，脸上已没了惊，更没了惧，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合年龄的坚毅，“我快七岁了，不是小孩子了。娘亲走时说过，爹娘不在身边，我必须长大！”

    闻言，李仲飞鼻子发酸，泪水瞬间湿润了眼眶:“好孩子，你真是个好孩子！”

    究竟何等无奈的心情之下，父母才能说出这样的话，究竟何等险恶的环境之中！才能造就一个孩子超乎常人的成熟！也许只有历经磨难，人才会获得成长。

    一刹那，李仲飞感觉面对的不再是个懵懂无知的孩童，而是一位能够担负起自己命运的男子汉，他用力抽动了下鼻子，挤出一丝笑容道:“好孩子，那你告诉叔父，你都记得什么”

    小石头得到鼓励，立时将小胸膛挺得笔直，大声道:“婶婶是跳上一辆非常漂亮的马车，朝着我们要去的地方走了。”

    “婶婶马车你们要去的地方”李仲飞眉头微皱，随即恍然大悟，快步走向众人道:“都弄清楚了，商尚香杀人之后，坐着马车向南而来。洵元道长，快安排人手吧。”

    洵元子却迟疑道:“少侠会不会弄错了由此向南，只有这一条官道可过马车，经鱼山脚下通往阳谷县城。若商尚香真的沿路南下了，昨夜必被少侠与白掌门迎面遇上，断无错过的可能。”

    一旁的矮个子捕快插口道:“商尚香会不会与那口箱子有关”

    洵元子惊喜道:“对啊，贫道怎么把那口箱子忘了！李少侠，烦劳你来辨认一下。”

    李仲飞扭头看了一眼小石头，苦笑道:“那孩子能记得是辆极为奢华的马车就不错了，还指望他洞晓一切”

    “少侠听那孩子说的”洵元子打量着小石头，言下之意有些责怪李仲飞不怪如此轻率，但他想归想，却没有脸面当众说出来，毕竟依目前而论，汝子月还不如一个小孩子。

    这时，忽听白天逸叫道:“什么马车什么箱子快让白某瞧瞧。”

    众人仍在你一言我一语地数落汝子月，洵元子隔着人群没有听清，急得厉声道:“都闭嘴！还嫌丢的人不够吗”

    如今在鱼山剑派，洵元子属于第二代弟子，地位不低，但绝不算太高，至少路口的这些弟子之中，就有十几人能与他平起平坐。只因今日来时，长空真人已经默许洵元子全权处理此事，众人虽觉他出言不逊，却无一人开口驳斥。

    待周围渐渐安静下来，洵元子分开条路，冲白天逸抱拳道:“白掌门有何吩咐”

    “吩咐不敢。”白天逸用手臂支撑着身子，微微颔首以示还礼，“方才听闻发现了口箱子，不知是何模样”

    洵元子遂命人将箱子抬来，置于白天逸面前，同时打开了箱盖:“白掌门请看，就是这口箱子，昨夜被人弃于路旁的矮树丛中，上面的斑斑血迹刚刚干透不久。”

    白天逸只看了一眼，便打了个喷嚏道:“果然。”

    洵元子喜道:“白掌门认得这口箱子此为何人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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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8章 全力追捕
    李仲飞扶起汝子月，冲洵元子笑道:“洵元道长不是不太相信小石头的话吗问一问汝道长，便见真伪。”

    原来自己的心思早被别人看穿，洵元子不禁满脸通红，轻咳一声道:“汝子月，我与李少侠的话，你都听到了”

    汝子月怯生生地从洵元子脸上一扫而过，却没吱声。

    洵元子怒气上涌，厉声斥道:“让你说便说，有什么可吞吞吐吐的你师尊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白天逸在旁道:“洵元道长莫怪，汝道长刚刚经历了九死一生，心有余悸也是在所难免。不过汝道长做的已经很不错了，那种情况之下，还不忘拼死保护小石头。”

    李仲飞拍拍汝子月肩膀，温言道:“生死关头，谁都会害怕，在下当年还不如你呢。”

    汝子月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道:“李少侠也有害怕的时候”

    李仲飞笑道:“怎么没有当年卧底五毒教之时，在下害怕身份暴露，吓得几天几宿不敢合眼，魂都要掉了。”

    汝子月翻了个白眼，嘟囔道:“少侠深入虎穴，身边强敌环伺，能和晚辈一样吗”

    李仲飞怔道:“看你年纪，顶多比在下小三四岁，为何以‘晚辈’自居”

    汝子月后退半步，毕恭毕敬道:“晚辈师承刘振磊，少侠与师尊兄弟相称，自然是晚辈的长辈。”

    “刘大侠都有徒弟了怪不得将你带在身边。”李仲飞哈哈大笑道，“不过一码归一码，咱们各论各的。”

    汝子月摇摇头，倔强道:“纵少侠抬爱有加，晚辈却不能逾越。”

    李仲飞一摆手，无所谓道:“随你随你，咱们说正事吧。”

    这么一打岔，汝子月果然放松了不少，略作沉吟道:“当时戴师兄让晚辈护着小石头先走，跑了没几步，便听到了戴师兄的惨叫声。晚辈不敢回头，拼命冲向官道对面，穿过一片密林之后又跑了许久……”

    洵元子不耐，皱眉道:“让你说马车的事，你扯这么多没用的作甚”

    闻言，汝子月又紧张了，结结巴巴道:“好，好像听到过马车声响……”

    洵元子急道:“究竟是‘好像’，还是确实听到了”

    “弟子……弟子……”汝子月张口结舌，可怜兮兮地看向李仲飞。

    李仲飞叹道:“洵元道长，欲速则不达，还请稍安勿躁吧。”

    洵元子冷哼一声，别过头不再言语。

    李仲飞给了汝子月一个鼓励的眼神，只见汝子月点点头，深吸口气道:“晚辈确实听到了，就在晚辈即将钻进密林的时候，听到商尚香喊了一句‘别追了，快走’，接着便马车声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