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小医女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张安世
交班的内卫一头冲向后院,似撒开的鱼鹰,可又带着明显的良莠不齐的特点,后面的十几个人已经被拉稀折磨了一白天,早就虚的走不动路,只能一颠一颠儿的跟在后面。
兰台宫靠近御书房,这边但凡有些蛛丝马迹,便会招致大批侍卫。才刚小顺子和刘二月的一通惨叫早就引来了宫中的卫尉。这卫尉去年还是宫里内卫统领之一,因做事周全,被南景霈破格提拔为卫尉。
刘二月对这个人印象很是深刻,当初她与何五郎的案子,就是此人亲自审理的。
“怎么回事”卫尉走进兰台宫,迅速控制了现场。他从地上拾起几块青瓷碎片,狐疑的环顾四周。
交班的内卫也是刚刚赶到,不知发生了什么,面面相觑,谁也不敢率先说话。倒是白天那拨儿人已经吃了亏,早就憋了一肚子火儿没处发泄。一时气愤,便道:“大人,这不过是她们的鬼把戏,白天已经演过一次了,小人没理,她们就故技重施。”
卫尉望向刘二月,道:“你怎么说。”
刘二月忽的跪下,一边抽噎一边道:“大人,白天确实有过一次,可奴婢万万不敢撒谎。确实有个穿太监服色的人翻墙进来,几位大人非说奴婢是撒谎,要奴婢拿出证据来,宫里的三个人都看到了,还需要什么证据啊”
卫尉横了内卫们一眼,不禁眉峰紧蹙,他重重吐出一口气。
“你们几个怎么回事岣嵝作态,路都走不稳!”
刘二月抢先道:“回大人的话,我家主子病了,几位大人不许我们找太医,我们只能弄些花草煮水给主子喝。可又被几个大人抢去喝了,这是药三分毒,恐怕几位大人虚不受补,所以弄成这样。”
“你!贱婢!”几个内卫咬牙切齿的握着刀。
“住口!”内卫一脚踢在一人腹部,那人仰面栽倒,再也爬不起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臭气,想必是他憋不住,当中出丑。
刘二月掩住口鼻,一是遮味儿,二是掩笑。
卫尉也闻到这股气味,捂嘴道:“就算悦美人失宠,她也是皇上的妃嫔,是你们的主子。主子就是主子,岂容奴才作践!来人!把这几个混账东西给本官拖出去,杖责四十!”
这十几个内卫一听说要挨打,叫苦不迭。前来交班的内卫纷纷垂着头,大气也不敢出。卫尉扭头一瞥,冷笑道:“你们这一班,一律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不用挨打
这一夜的兰台宫没了贤妃派来的守卫,除了卫尉安排的几个负责保卫安全的兵士外,再无旁人。折腾了一天,三个人都有些累了,便都早早歇了。
按理刘二月应该睡在沈韵真的床边伺候,但沈韵真执意要她上床来跟她睡在一块儿,刘二月拗不过,便将被褥搬上了床。
半梦半醒之际,猛听见扣门板的声音,刘二月翻了个身,揉揉眼睛问道:“谁啊”
门外传来小顺子说话的声音:“刘嬷嬷,劳烦回主子一声,东来公公来了。”
两人忙起了身,披上一件单薄斗篷,用梳子简单理理头发,免得蓬头垢面去见人。走出寝殿,见只有东来一个人,手中捧了个托盘,因用红布盖着,不知里面放的是什么东西。
沈韵真觉得纳闷儿:“这么晚,公公怎么跑到这兰台宫来了”
东来笑盈盈的将红布掀起一角,露出一排白花花的银子来,沈韵真不禁一皱眉,诧异的望着东来。
“公公这是何意”她问。
“一点儿小心意,还望主子笑纳。”东来答道。
虽说南景霈并没有囚禁她,但她现在的处境跟冷宫里那些关了禁闭的妃嫔也没有区别,根本没有用钱的地方。东来大夜里到这儿来,难道就是为了送一堆银子
她淡淡一笑:“这难道又是公公自作主张”
东来面上一哂,踌躇道:“主子明鉴,这次的确是奴才自作纸张。”
沈韵真同刘二月对视一眼,双双一笑:“这么说,之前的那一次不是自作主张咯”
东来语塞,但还是诚实的点点头:“是,之前的东西,是皇上授意奴才送来的,可主子不肯收,奴才的差事办砸了,这次还望主子怜悯奴才。”
沈韵真缓缓走下台阶儿,伸手将托盘上掀起的一角红布又撩了下去,东来一怔,失声道:“主子……”
“我不是你的主子,皇上才是你的主子。”她说:“公公可以看看,这兰台宫已经没有人了,我们用不到银子。公公的好意我心领了,这银子您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她转身要回房里去,东来却噗通一声跪下来:“还求主子救奴才一回!”
“这”刘二月忙上前搀扶东来,东来执意跪着,根本拉不起来。
“公公这是怎么了”她问。
“皇上赏的东西,主子不肯收,皇上因此责罚奴才,让奴才到掖庭去领板子,奴才问打多少,皇上说让奴才自己定夺。主子冰雪通明,应该明白奴才的难处,还请主子救救奴才。”
她微微垂下眼,心下了然。南景霈让东来去领板子,却又不给个准数,这可不就是骑虎难下了吗打的少了,怕南景霈嫌他耍滑头。打的多了,又怕留下身体上的创伤,严重的还会有性命之危。
可那恰到好处的数字到底是几,谁又能猜得准呢
皎皎月色映在东来身上,他那胖胖的身体只映出一团小小的黑影,独自跪在石阶前,显得孤零无助。她心里忽然有些怜悯,东来和自己又有什么两样都是可怜的下人罢了。他明明没做错什么,却要挨掖庭的板子。她更是什么都没做,却要被南景霈误会。
“起来吧。”她扶起东来:“你一板子也不用挨,皇上若问你,你就按我说的答复。”
……
四更二刻,南景霈便惯性的醒了,自他四岁进迷踪阁念书起,便养成了这个习惯,他一贯是自律的,从来没有耽搁过念书和早朝。
他一掀幔帐,便见东来毕恭毕敬的站在幔帐外,小太监们端着龙洗,内盛的水温赌刚刚好,既不烫手,也不
第一百三十三章 较劲儿
东来道:“这宫里的人,只有沈姑娘最合皇上的心意,那圣意深奥,想必只有沈姑娘能说清一二。”
南景霈板起脸,凝了他一阵:“谁说的谁说她最合朕的心意这宫里,最不懂朕心的就是她。”
他背着手,大步流星的赶去上朝,才走一步又折回来,东来一惊,忙停住脚。
“皇上,怎么了”
“这些日子京城闹时疫,各宫要分发预防疫病的药品,你去太医院盯着点,别叫人克扣了兰台宫的那份。”
“是,奴才一会儿就叫人送过去。”东来答道。
“苯!”南景霈突然的一声申斥,把在场诸人吓得一哆嗦。
东来愣愣的抬起头,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南景霈皱皱眉,也不多说,转身便走了。
东来砸吧砸吧滋味,忙追上去:“奴才明白了,过阵子再送过去。”
……
太医院给各宫备下的预防疫病的药品早早的送到了各宫,单单剩下兰台宫的一份还孤零零的摆在药柜的格子里。这包药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包好油纸放在这里,可知道现在,还没有被送到兰台宫。
王品堂手上哗啦啦的摆弄着干硬的草药,一边扭头问东来:“兰台宫那份儿已经拖了这么了,到底什么时候送过去”
东来端着一杯茶,跟在王品堂身边晃悠,他并不懂药理,这些草药在他眼里不过是一把一把的干枯树叶。他随手抓了一片送进嘴里,苦唧唧的味道侵入了他的味蕾,他忙扭头吐掉。
王品堂随手拿过一片甘草递给他,他又尝了尝,这个味道不错,甜丝丝的像蔗糖。
“再等等,皇上正跟兰台宫较劲呢。”东来随口回答。
“较劲儿”王品堂望向东来:“这么说,皇上心里还是喜欢沈家姑娘”
卫尉严惩兰台宫守卫的事早就传的沸沸扬扬,他听说皇上还赏了那卫尉一条镶金玉带。王品堂原以为兰台宫能就此解禁,可谁知皇帝却又迟迟不肯松口。贤妃在兰台宫受挫,报复之心越发旺盛,开始肆无忌惮克扣兰台宫的用度,可皇上却不置一词。他还以为皇帝是真的把沈韵真扔在了一边,连她的死活都不在意了。
原来只是在较劲儿,王品堂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他怅然叹了一声:“可要是拿这个较劲儿,她可未必会输。兰台宫在关禁闭,外人进不去,里面人出不来。这疫病根本没机会传播。就算传进去了,她也未必需要你这包药。她可是沈家人,沈家人随便拔几个草根儿都能治病。”
拔草根儿治病这话听起来有违医道,可不像出自太医之口,东来皱皱眉。
“王太医似乎话里有话啊”东来狐疑道。
“没有,哪有那么多的弦外之音呐!”王品堂低着头继续摆弄他的药材。
他似乎配错了药,便又将已经堆在一起的东西,又一点一点的捡出来。
从前大齐不是没有遇到过时疫,可当时沈文忠还在,先皇就将他派到染病的州郡救治百姓。当时老百姓都迷信国医沈家,说沈家的医术堪比太上老君的仙丹,随便拔点儿草根儿都能治病。
如今王品堂又提起这句话,想必不是没有用意的。王品堂奉旨治疗时疫已经有一个多月了,可京城疫病的情况并没有什么好转,这也够让他头疼的了。
也难怪,从前他跟沈文忠去治疗疫病,不过是给人家做帮手。一应治疗时疫的方案和药方都出自沈文忠之手,现在这些重担
第一百三十四章 入局(1)
王品堂把了脉,一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按说沈韵真的脉象的确有些虚弱,但还不至于虚弱到昏迷的程度,可又没有查出其他的病症,跟南景霈担心的时疫更是不沾边儿。
来之前,东来曾嘱咐过他。治疗时疫的事儿,若想让沈韵真助他一臂之力,就必须先解除了沈韵真的幽禁。必须把病情往严重了说,把小病说的大病,大病说成绝症,要给皇上找足台阶儿。
可现在是压根儿没有病,王品堂撤回手,心里犯了难。
“情况如何”南景霈凝着他。
南景霈严肃的神色,满眼都写着担心。王品堂望到这样的神情,便又想起刚才东来对自己说的那些话来。较劲儿,没错,皇上就是在跟沈韵真较劲儿。他离不开沈韵真,他嘴上虽然不肯承认,可他的眼神却很诚实,他爱她,爱的深入骨髓。
这样的目光让王品堂有些恍惚,恍如多年前的那个暴雪之夜,先皇后崩于中宫,当时的南景霈才刚继位不久,面上虽坚毅,但还有些锐气未脱。
先皇后的母家权倾朝野,一时间上书请求彻查皇后驾崩一案的臣子在宫门外黑压压的跪成一片。奏折向雪片儿一样向这个年轻皇帝飘来,堆满了他的书案,国医沈家也因此满门下狱。
年轻的皇帝在御书房最后一次召见了太医院首沈文忠,而王品堂当时就站在距离皇帝不足五米的地方。他能清清楚楚看到皇帝脸上的担忧,他担忧的是沈家,也是朝政。
皇帝知道自己朱批一下,便是上百颗人头落地,虽然可以暂时平息皇后母家的愤怒,但沈家上百条性命,这一冤案,这些人的愤怒又将由谁来平息呢可他不能彻查,他知道一旦彻查,便会牵连出那个不可言说的信王南影霖,他的亲弟弟。
在他登基之初,京城便已谣言四起,说南景霈矫诏篡位,其实先皇的大位是留给信王的。信王自有一党,一旦他着手惩办信王,随之而来的便会是一场声势浩大的政斗。
皇位新立,最应与民休养生息。那些会引起朝政动荡的事件,向来是能压则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竭力拖延此事,可信王又从中作梗,他怕自己毒害皇后的事情败露,便竭力鼓动朝臣,对皇帝施压。更是假传圣旨,将沈家盖棺定罪,诛杀殆尽。
沈家灭族那天夜里,王品堂伴随着皇帝一前一后的走在驰道旁,雪花漫天漫地的飘洒,灌进了他的靴筒,灌进了他的领口。融化的雪水冰凉刺骨,他看见皇帝颓然跪倒在青石路旁,不顾礼仪的扑在雪中嚎啕痛哭。
皇帝急着询问,王品堂也不敢再神游下去,俯身跪倒:“回皇上,美人脉象并无大碍,只是有些虚弱,气血不济,想必是这阵子饮食过少的缘故。”
王品堂说着,微微抬眼偷看着皇帝,他目力能及的,不过是南景霈的双手而已。距离很近,他能清楚的看见这双手慢慢攥紧衣袖,捏成拳头,皮肤白的几乎不见血色,可见他已愤怒之极。
“悦美人不思饮食,你们做下人的都不知道劝告一二吗”南景霈扭头去责备小顺子。
小顺子一头扎在地上,筛糠似的发抖:“启禀皇上,这都是那些守卫从中作梗,跟奴才无关呐!”
王品堂暗自啧舌,从来没见过这样不懂规矩的太监。是人都猜得到这是兰台宫守卫从中作梗,可谁又敢这样堂而皇之的说出来他也不想想这群守卫背后的人是谁!
若这小太监一力承担了罪责,皇上或许不会把他怎么样,可现在他把责任推给守卫,这不是逼着皇上去彻查幕后黑手吗宫中的事,哪有那么多非黑即白如果追究到贤妃头上,皇上是惩办还是不惩办
王品堂干咳一声,提醒小太监住口。可小顺子却丝毫没有闭嘴的意思,好像他肚子装的不是心肝脾胃,而是一肚子苦水。
“他们挨了卫尉的打,就把气都撒在兰台宫头上,他们克扣主子的膳食,送来的东西都是他们吃剩下。奴才几次跟他们理论,都换来他们的一通毒打。他们还威胁奴才,不许将此事说出去,不然就要了奴才的小命。”
南景霈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厉色凝着小顺子,好一阵不说话。
这些做太监的,从进宫开始,就被他们的前辈无数次提醒,不要挑拨,不要生事,能少一事是一事。可这小太监似乎不懂这个道理。王品堂有些忧心,这小太监虽然是护主心切,可也太着急了,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主子受了委屈似的。
南景霈抬手指指王品堂,他会意:“皇上有何吩咐”
“你去给悦美人开些补气血的膳单子,会同御膳房做好送过来。”他说着,便坐在一张圆墩上,吩咐小顺子:“你继续说。”
王品堂有些诧异,怎么皇上竟没有发火他瞥了小顺子一眼,这小太监何其走运!小顺子根本没注意到王品堂,冲南景霈磕了个头,便自顾自的往下说。
“他们说落毛的凤凰不如鸡,说我们主子是卑贱医女出身,本来就不配皇上的荣宠。不仅克扣膳食,连饮用的水也克扣。兰台宫里有水井,本也不怕他们克扣,可他们又说兰台宫用不着炭火,喝生水也使得。他们还说,上面授意让他们饿死主子。”
“上面”南景霈的眉心蹙在一
第一百三十五章 入局(2)
“才听说兰台宫出了事儿,臣妾便往这儿赶,没想到皇上比臣妾先来了。”贤妃挑起幔帐去看沈韵真,又故作关切道:“悦美人的病情如何了”贤妃眉心微颦,好像真的很关心沈韵真的病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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