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小医女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张安世
王品堂扶了东来的手才站住,低头瑟缩在灯影的晕背处,好像要借阴影把自己藏起来。
“朕知道了。”南景霈淡淡的说。
“那,皇上的意思是”
“准了。”他默然瞥了王品堂一眼。
王品堂身子一颤,诧异的望向皇帝,他万没想到事情来
第一百三十八章 出宫
东来唇角洋溢着笑容,他比南景霈更乐于看到信王失势。这样,他从前因为南景霈不得宠而受过的那些冷嘲热讽,才能得以弥补回来。
“依奴才看,倒是姜家有兔死狐悲之心了。”
南景霈抿着嘴,微微一笑:“两年前,影霖就向姜家提过这件事,可因为影霖的封地在北寒,当时的姜家根本瞧不起他。如今姜家竟然上赶着去巴结影霖,这是可笑。”
夜风飒飒,将启祥门上大红宫灯吹得摇摇摆摆。修缮过的启祥门已经看不出爆炸的痕迹,朱红色的城墙要比任何时候都要显眼亮眼。南景霈很喜欢这里,不仅是因为这吉祥的名讳。记得小时候,每次做完少傅少师们布置的课业,他便会带着东来到这里转转。
启祥门是整个宫墙最高的一处,天气好的时候,站在这里,可以张望到半个京城的景色。听宫人们说,京城最繁华热闹的地方是东市西市,最宏大雄伟的建筑都集中在那里。他虽然没有去过,但格外向往东市。他听说东市旁的锦绣街,坐落着沈家老宅。那个小姑娘最天真烂漫的过去,都停留在那座古色古香的院落里。
沈家的建筑还是他的皇爷爷下旨翻修过,皇爷爷褒奖沈家国医功德无量却清廉如水。拨下十万两白银供沈家修缮府邸所用。所以那个小姑娘从一生下来,就拥有着最美好的一切。她从来都没有见过人心险恶,她从来都被沈文忠捧在手心里,就连父亲的妾室,多年无所出,对她也是极好的。
他抚上冰冷的墙垛,极目远眺,京城中万家灯火已熄灭一半,他隐约记得那个方向,记得那个高大宽敞的庭院。可现在望去,什么也看不到了,只有一片灰突突的空地。
东来远远地站在一旁,他知道皇上又在偷偷张望沈家了。今年的京城较几年前有些冷清,大有些凄风苦雨的意味。
时疫来势凶猛,以免把时疫传播到别的地方去。官府便四处张榜告示,禁止百姓流窜。因此
街道上空空如也,除了偶尔几个叫卖的小贩,就只剩下沿街乞讨的乞丐。
赶上闹时疫,街上没有人,乞丐要不到银子,一个个无精打采的歪在街角。遇到官兵,他们还要极力逃窜,因为官府认为乞丐是最容易携带病气的一个群体,每每遇到,都要全力驱赶。
车子沿路经过的地方,到处可见白布蒙面的官兵抢夺病人的情形。一家人哭的惊天动地,挖心挖肝,拿着锅铲菜刀便要与官兵拼命。官府明令,染病的百姓都要被移到城北的窝棚区,可百姓们又不相信官府,总觉得人一但被送到窝棚区,就只能慢慢等死,尸首再被拖到乱坟岗上,掺上一把石灰烧得干干净净。谁也不肯把自家染病的人送走,于是一家人都染上了病。
王品堂心中低落,当年沈文忠治疗时疫的时候,人们一听说皇上派了国医圣手来,纷纷鼓掌庆贺。要他们排队便去排队,要他们隔离便去隔离,听话的像是一群羊。如今他来了,老百姓却乱的如一盘散沙。
沈韵真放下车帘,才看到王品堂正望着她。
“只可惜我没有令尊的名号,安抚不了百姓。”他叹了一声。
沈韵真笑了笑:“我看了您的方子,虽说和我爹的方子略有不同,但治病救灾已经足够。时疫症状无法减轻,问题不在于药方,而在于方法。”
王品堂略一滞:“方法”
“百姓们不愿隔离,这也没什么奇怪,谁不怕死呢前人早又先例,把药材投放到井水中,喝过井水的人慢慢痊愈,不一定非要强制隔离,闹得怨声载道的。”
王品堂无奈的摇摇头,这个方法他不是没有尝试过,可百姓们只肯喝自家的井水,从不肯沾染街上的水井。常有人饮用街上的井水,回家后连续腹泻的,后来官府曾在水井中打捞出几具陌生的尸体,后来经仵作鉴定,这几具尸体的生前,都患有严重的疫病。百姓一直认为是死尸污染了水源,所以谁也不肯再碰街上的水井。
“那就重新打口井,在井中投入草药。再请道士作法,就说这是天赐的神水,让百姓排队来买。”
“买”王品堂愣了一下:“这不是以公谋私吗皇上绝不会同意的。”
沈韵真微微一笑:“每户收十两银子,登记造册,等时疫过后再按照册子退还银两。”
人性这东西很难说准,骨子里透着一股贱气。免费服务的东西,他们总要怀疑,上赶着花钱的,他们反倒相信。
王品堂点点头:“我这就吩咐人去办。”
车子往城北行驶,路过锦绣街,几年不见,除了这街道的格局以外,一切都变了样。
“在这儿停车,我想下去看看。”她轻声说。
王品堂挑起轿帘,见是锦绣街,不禁心中有些伤感。沈家老宅曾是锦绣街上最大最宏伟的建筑,现在只剩下一片断壁残垣,偶尔有些乞丐会在那里留宿。后来传闻闹鬼,连乞丐也不敢住了。
“我陪你一起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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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 敲诈勒索
沈韵真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他穿一身的玄色衣衫,以嫩黄丝线绣制了腊梅的纹理,羊脂玉发冠再佐以银色的羊头面具,显得文质彬彬,像个儒生。
文渊她凝着眉:“你是文渊”
她有些认不出他了,当年信王身边一个小小的伴读,开口闭口都是子曰诗云,非礼勿言。听说他这些年混的很体面,成了信王身边最知名的说客。如今摇身一变,竟成了绑架勒索的匪徒
“真是想不到,你还允文允武的啊!”她话音里透着讽刺,熟读诗书的文渊自然听的明白,他略有些羞赧,翩翩君子竟然要做这等绑架勒索的勾当,传出去实在是斯文扫地。
“是他让你来的”她冷冷的问道。
她倒是挺聪明,不过作为肉票儿,太聪明没好处。文渊淡淡一笑:“既然沈姑娘这么聪明,不妨猜一猜,殿下让我把你绑到这儿来意欲何为”
这正是她想问的问题,可她不想猜,也懒得猜,反正都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理由。
沈韵真别过头去:“你要说便说,不必绕来绕去的。”
“哈!真是个暴脾气!”
他干笑一声,一把掰过她的脸颊,两根有力的手指捏的她骨头酸疼。他死死盯着她,眼睛里继续沁出水来。
“我知道,沈姑娘出宫就是为了根除时疫,南景霈那个狗东西不会是走投无路了吧连弱质妇孺都派出来了。”他缓缓抬起沈韵真的下颚:“你说说,他是不是走投无路”
“我看走投无路的是信王吧”她反问:“南影霖为了阻止朝廷治疗时疫,不也绑架了我这个弱质女流吗他比皇上也强不到哪里去。”
“牙尖嘴利!”他倏忽抽出刀子抵在她唇边,目露凶光:“我最恨的就是牙尖嘴利的女人。”
“有种你就杀了我,你看我怕不怕死。”
文渊瞪了她一阵,朗声笑了起来,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他缓缓站起身:“我知道你们沈家人是不怕死的,因为沈家早就死绝了。可是我不知道的是,你愿不愿意做点儿比死更有意义的事情,比如尽孝什么的”
沈韵真眉心略皱了皱,南影霖早就说过,若不毒死南景霈就要结果了父亲的性命,但听见文渊这样说,或许南影霖还没有伤害父亲。
“你想救沈文忠的性命吗”他背着手,在房中缓缓踱步:“信王殿下说,沈姑娘是个纯孝的人,若是听闻老父在信王府受苦,一定会欣然跟我们合作的。”
“你以前可从来不敢直呼我爹名讳的。”她盯着他。
文渊抿抿嘴角:“从前沈姑娘也不会违逆信王殿下的旨意啊。”
她不想跟他饶舌,多说无益,她只想知道父亲的情况:“我怎么知道我爹还活着你用什么证明”
他就知道她会这样问,早就将证据预备好了。两根手指伸到袖中,扯出一张字条。这是一张写了一半的药方,从起笔的几味药材来看,这应是用来治疗时疫的。他将这张字条在沈韵真眼前抖了抖,一股墨香扑面而来。
“是近期新写的,我知道沈姑娘冰雪聪明,假造的东西骗不过你。”
这是父亲的笔迹没错,笔锋透着含蓄隽永的味道,字如其人,先帝在世的时候,常夸父亲写的一笔好字,还说父亲的字迹是独一无二的,无人能及。
“把药方给我补齐,我就放你走。”文渊俯下身,似是跟她商量。
“你把我绑来,就是为了一张时疫的方子”
她有些哭笑不得了,治疗时疫的方子有很多,随便翻翻医书都能找到。他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居然就是为了这个
“你听好了,”他说:“我不光要这一张,我要的是你沈家祖传的全部秘方。”
她怔了一下,医道大有所成的人,多会凭借自己行医的经验配制独家秘方。对于医者来说,秘方往往是最值钱的,医者治病救人,备受尊敬,他们的的社会地位也比一般人要高出几个等级。有秘方傍身的医者则更为传奇,往往声名远播。
一张熬制阿胶的独门秘方,足以支撑一个巨大家族的各种支出,更何况是沈家百年国医,上下几代都是医者,积累的秘方何止几百份谁若是得了沈家秘方的真传,想必整个大齐都再难有谁能与之匹敌的了。
“你要这个干什么”她狐疑道。
“这你管不着。”他直截了当的答道。
她冷笑一声,连用途都不敢说,想必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事。沈家几代清清白白,她怎么可能容许外人把秘方拿去做卑劣的勾当
文渊许是急着讨要秘方,便有些踌躇:“自然是光明磊落的,我们就不能拿来行医吗”
“天底下还有光明磊落的绑匪吗”
他本就是个书生,又是第一次做绑架的事。起先还能装得严峻冷酷,但几句话问下来,就露怯频频。他的唇角明显抽动了一下,半天没说出话。
“信王已经抓了我爹,若真心行医,挂牌开医馆即可,何必又来抓我呢”她轻蔑了一瞥,定是信王又做出什么不能见光的事,被父亲严词拒绝,所以他又来打她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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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替她挡箭
他怒极反笑:“好,算你有种。”他愤愤然背过手,断喝一声:“谁也不许给她饭吃!不许吃饭不许喝水!我就不信,她能坚持的了三天!”
她倚在木柱子上,呆呆的望着房梁,一只结网的蜘蛛一圈一圈的绕着。单薄的蛛丝网上粘着一只白蛾子,很肥硕,比这只捕猎者还要大上一圈。想必是经过一番激烈的挣扎,柔软的蛛网被撕了一个洞,小蜘蛛正努力的修补着它的陷阱,以迎接下一只猎物的光临。
她瞥了一眼,刘二月还歪头睡着。门外几个绑匪还在叽叽咯咯的讨论着什么,像是讨论的很不愉快,语气越来越激烈。
隔得太远,她也听不太清楚,只能从残缺断句中大致推断一二。信王谋反,急需筹备大笔军费,文渊接到命令,必须尽快从沈韵真这拿到沈家秘方。药贩子们富得流油,一听说能收购沈家秘方配置的成品药便蜂拥而至。他们自是不吝惜钱财的,银票具大把大把的已存入银号,单等他们拿到秘方,便能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只可惜她到现在不肯交出秘方。
直到后半夜刘二月才缓缓醒过来,被绑的实在难受,半个身子都是麻的。
或许这笔军费逼迫很急,于是信王逼他们逼的更急。文渊原说要饿她们三天三夜,可还没到第三天,绑匪自己便熬不住了,有的已经开始磨刀,扬言道:如果沈韵真还不肯交出秘方,就要一刀结果了她的小命。
木屋的门半敞开着,她能看到那个磨刀的人身体一前一后的移动,刀刃在磨刀石上摩擦,发出霍霍的声音。听着有些毛骨悚然,刘二月瑟缩着身子,偷眼看着沈韵真。
不一会儿,那人磨好了刀,走进房中。她探头往外看,可是没有看到文渊的身影。
“喂喂!你找什么!”拿刀的绑匪粗声粗气的,连呼吸声都很粗,呼哧呼哧的,像水田里耕地的牛。
“文渊呢”她问。
“文大人要饿你三天三夜,我们可没有这个耐心,他走了,去禀报王爷了。临走时大人吩咐,你的小命儿任凭我们处置。怎么样,老实交代吧,不就是几百张秘方吗就算是几百张银票,该舍也得舍,命最重要了,你说呢”
“可以考虑,不过我有个条件。”她的目光渐渐转向刘二月:“这个人不过是一个跟我一起逃出宫的奴婢,跟沈家没有半点关系,你们放她走,把包裹还给她。”
绑匪摆摆手,便有人替刘二月割断了绳子。刘二月抱着包裹,呆呆的站在一边,像被狼群吓傻的小绵羊,不知何去何从。
“怎么了没住够还不快滚!”几个匪徒似扔垃圾一样把刘二月推出房间。
拿刀的匪徒冷笑一声:“你以为放了她,她就能带人来救你做梦吧,这山名叫积骨山,是个穷乡僻壤的山沟沟。被沙尘草草燕掩埋的白骨随处可见,都是在山里迷路的行人。你真以为她能走出去吗”
沈韵真不理会他,只说道:“你不是要我写秘方吗没有纸笔,又不松绑,我怎么写”
绑匪割断绳子,拿了纸笔给她,一方砚台拍在桌上:“快点儿写!”
被绑久了是真的浑身僵硬,她缓和了好一阵。等到自己的手脚复原如初了,便倏忽扬起手,轻薄的宣旨如一只只雪白的蝴蝶,张开巨大的蝶翼,向人扑来。她趁机一把抓过那方砚台,朝着那个拿刀的绑匪一扔,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那个绑匪并未说谎,这四周都是不辨认方向的荒山野岭,她不知道刘二月是朝着哪个方向走的。她跑出门的时候,听见身后传来惨叫声,想必是砸伤了人的。
“给我抓住她!”
绑匪纷纷去马厩解开缰绳,她来不及选择,随便沿着一个方向夺路狂奔。山路崎岖不平,好像那些为了养生而铺设的石子路。但在这样的路面上奔跑确实考验一个人的平衡能力。
万幸,她的平衡能力并不好……
一脚踩空,她整个脑海一片空白,身体头重脚轻的跌了出去,叽里咕噜的从陡坡摔了下来,幸亏这里枯草丛生,软绵绵的将她托住了。她抬头向上往,不免有些惊讶,她竟是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
没空感慨我佛慈悲,马蹄声和铜铃声百年此起彼伏的响作一团,斜坡上的人已经发现了她,正循着略平稳的小路驱马追赶。她连忙爬起来,幸亏摔下来的时候没有伤到腿脚,她还能继续跑。
可她毕竟只有两条腿,怎么跑得过一群骑马的人那铜铃声离她越来越近,她已经能清晰的听见马匹的喘息声。马背上的人一手勒着缰绳,一手去抓她的衣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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