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唐驸马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最后的放逐
杀胡山就在眼前,敌人也让开了路,田牟却高兴不起来,因为他知道这不足三里的距离将是怎样的腥风血雨。回鹘人有一千种办法,用这段不长不短的距离弄死自己。
当腹背的敌人冲过来,不用田牟吩咐,处在最后的队正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只听他怒喝一声:“转身!”
然后,后面的将士齐刷刷转过身,为自己人殿后。面对不言而喻的结局,没有一个人退缩,没有一个人抱怨,因为袍泽浴血的时候他们在看着,现在是自己反哺袍泽的时候了。
后面的将士可以拦住背后的敌人,可他们却无法拦住两侧虎视眈眈的恶狼。马背上的民族,一旦上马便是恶狼,可以有更灵活的战术,更强大的攻击力。
两翼的骑兵一边跟着天德军移动,一边开始放箭杀人,还在不断向后迂回,逼着天德军抛下一个又一个的小队,蚕食着田牟手里一点有一点的有生力量。
死死黏住天德军的回鹘人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绞肉机,不停转动的同时,也在不停的吞噬着天德军的血肉。
虽然明知道敌人的战术,但是田牟无可奈何,他知道自己一旦停下来就再也抓不到敌人的漏洞,唯一前进的路都会被封死。
“奋进!奋进!奋进!”
将军的怒吼声是他能给将士们最后的鼓励,急促的催促声是他最心境的映衬。事到如今,这是田牟唯一能做的事情。
当清晨的第一缕曙光落在草原上,落在天德军将士们的身上。也许是朝霞的映衬,也许是鲜血的烘托,照耀在身上的阳光,让他们红的刺眼,艳的妖娆。
在敌人如雨的箭矢中,天德军坚持的时间比所有人的想象中更久。倒不是他们如有神助挡住了敌人的弓箭,也不是回鹘人的弓箭失去了准头,只是因为他们已经登上杀胡山。
在付出过半的伤亡为代价后,天德军将士成功爬上杀胡山的山顶。
敌人错误的估计了田牟的意图,他们还以为天德军要向南边突围,只想着在高速移动中蚕食掉天德军,根本没有想到他们的目的只是这座山。所以他们主动让出山头,让登山的过程反而是个伤亡最小的过程。
也许是因为饿了,也许是因为累了,当箭雨对他们构不成太大威胁的时候,回鹘人从杀胡山上退去,开始
第一百六十一章 我非仁人
上天可以留给大唐充足的时间让仇恨生根发芽,却无法给回鹘人太长时间的喜悦。当敌人已经胜券在握,天德军只剩下背水一战的时候,奇迹出现了。
当乌介可汗仓促逃跑的身影出现在天边后,石雄的沙陀骑兵还会远么
看见大唐的旗帜,杀胡山上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将士们庆幸死里逃生的同时,也都在摩拳擦掌,随时准备冲下去,给回鹘人致命一击。
被吓破胆的可汗并没有整军备战的勇气,他来这里,只是希望能在逃跑的路上多带走一点人,给自己留下点东山再起的力量。
一边飞快跑向自己的将士,他一边高呼:“追兵来了,快跑,快跑!”
也是天命使然,扬起的沙尘让他们无从判定追兵的多少。也是被吓破了胆,听到追兵两个字,回鹘人无不胆战心惊,连抵抗的勇气都没有。
虽然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回鹘人陷入严重的恐慌中。短暂的不知所措过后,大家开始作鸟兽散,向着不同的方向逃跑。
“投降者不杀!”
“投降者不杀!”
“投降者……”
攻心的计策再次起到良好的效果,石雄与沙陀人的高呼声,摧毁了回鹘人最后的抵抗意志,让大多数来不及逃跑的回鹘人果断选择投降。
石雄来不及收敛胜利的果实,看到杀胡山上染血的旗帜,他马上冲上山顶。见到田牟以后先是长出一口气,接着猜躬身行礼高声参拜:“天德防御副使石雄,见过田将军。”
被参见的人听到这句话,终于放下心中的懊恼,放下心中的悔恨,放下心中必死的决心,他终于可以放下心中所有的包袱。可惜他忘了一件事,从昨夜奋战到现在,自己早已筋疲力尽,是这些包袱支撑着自己没有倒下去。
当他卸下包袱的时候,自己自来得及还给对方一个带着苦涩,带着感激,带着喜悦的微笑,然后就晕了过去。
……
虽然沙陀骑兵紧追不舍,乌介可汗还是逃走了,一同逃走的还有不少回鹘人。虽然并没有捉住他,但是结局对于大唐来说也算是圆满。
振武军,义勇军,征调的沙陀将士,用很小的代价换回来一个很大的胜利。俘虏的回鹘人,光是控弦之士就有三万多,连带其他老弱妇孺,人数已经超过十万。
经此一役,南下回鹘彻底覆灭,回鹘汗国彻底成为历史。以后只有大唐的回鹘部,没有回鹘汗国的南下一部。
看着面前的回鹘人,鱼恩开始继续他的表演:“想做大唐百姓,受大唐庇护,享大唐粮食的人原地不动。还想做回鹘人,不愿为大唐征战,愿意去寻找乌介可汗的去右边集中。”
话音落地,稀稀拉拉的人影开始移动,不少血气方刚的回鹘汉子开始向右手边走。不能怪他们不识时务,也不能怪他们迂腐,只是他们对自己国家有着浓浓的爱与眷恋,心中还有着一口不服输的气。
移动的人影比预料中的多,不少人宁可选择过漫无目的的漂泊,也不愿意做大唐的顺民。家国大义面前,总有人选择现实,也总有人选择执着。
等回鹘人选择完毕,不再有人影闪动,鱼恩带着笑意对那些原地不动的回鹘人说:“大唐天子有海纳百川的胸怀,有恩泽天下的仁义。他会收纳所有甘愿归义的人,也会善待自己的每一位百姓。本宫也希望能与尔等携手共进,一起为大唐添砖加瓦,为重现往日辉煌而努力。”
慷慨激昂的演讲,热血沸腾的畅想,给这些回鹘人勾勒出一个美好未来的雄伟蓝图,他们瞬间对美好未来充满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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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二章 祸从何起?
处理完这些俘虏的当务之急,鱼恩必须去见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太和公主。
太和公主只是大唐众多和亲公主中的一个,也是众多公主中鲜有的真正公主。许多和亲公主只是宗室之女,随便加一个公主的封号。她却不同,他是唐宪宗的女儿,真正的皇家公主。
走到公主的营帐外,挥手屏退侍卫,鱼恩躬身颔首的说:“义昌驸马鱼恩,拜见太和姑姑。”
她是唐宪宗的女人,鱼恩是唐穆宗的女婿,论起来辈分要尊她一声姑姑。
只可以他这么想,营帐里的人却不这么想。驸马爷热乎乎的脸,贴到一个冷冰冰的屁股上,只听营帐里的人冷声回道:“回鹘灭国可敦,怎敢当大唐驸马如此大礼”
闻言鱼恩心中一惊的同时,马上明白怎么回事儿,不用问他也知道,自己给乌介可汗的回信这位公主殿下肯定看过。
带着尴尬的脸色,把身子躬的更低,用自己最歉意的声音说:“本正也是被逼无奈,还望太和姑姑可以谅解本正的苦衷。”
身姿已经低的不能再低,言语也是谦卑至极。可他越是这样,在太和公主看来就越是虚伪。
她知道,也许正如他所说,面对乌介可汗的威胁,表现的越强硬,对大唐就越有利。
可是她不懂,为了大唐,自己远离长安的繁华,跑到漠北的苦寒之地,付出一生的幸福。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自己都不该被鱼恩那般对待。
自己是回鹘人的可敦不假,可是自己更是大唐的公主,为大唐贡献一生的公主。为大唐奉献一生,反而不被大唐承认,就算是说说她也受不了。
更何况,在她看来,鱼恩说的未必是谎话,也许那就是他心里的真实想法。太和公主之所以会有这么荒唐的想法,完全是因为她心中有愧。
愧疚让她自卑,自卑让她产生了被害妄想症。
当初被乌介可汗俘虏,她也是上过奏疏请圣的人。受乌介可汗的威胁,她在奏疏里说了不少回鹘人的好话,甚至接连请求大唐的援助。
作为大唐的公主,她知道那么做不对,也知道自己应该死命不从。可是在那种情况下,她懦弱了,退却了,选择想乌介可汗妥协。
她知道在讲究忠义,讲究舍身取义的中国,在民风尚武的大唐,自己那般懦弱代表了什么,会被人怎样的唾弃。
所以她自卑。
所以她的自卑之心催生出被害妄想症。
所以在她看来鱼恩很虚伪,在她的眼里,鱼恩甚至巴不得乌介可汗一怒杀了自己。这样才能成就一段公主舍身取义的美名,才能为皇室添下浓墨重彩的一比,才能成为天下人的表率,才能有名正言顺攻伐回鹘人的借口。
看着下面颔首而立的人,太和公主的眼角微微有些湿润。她知道自己的疑惑不能质问出口,自己的委屈更不能说。因为就算是鱼恩真的那么想,他也没错,在家国大义面前,所有人都显得微不足道,即使是自己这个公主。
自己如果问出口,反而会给人以口实,让人有抨击自己不顾家国大义,贪生怕死的借口。
事到如今,她只能冷冷的转过身,说一句:“你退下吧,本宫累了。”
简单的一句话却表明了一种态度,鱼恩能从这句话中听到决绝,听到她对自己的怨气。还想再开口解释一句什么,可是营帐的已经关闭,他只能带着无奈与苦涩离开。
……
第一百六十三章 这不是坑人么?
大唐须发花白的老将不多,能出现在这里,这么大阵仗的更是凤毛麟角。不用问石公绪也知道对方是谁,马上躬身颔首道:“末将石公绪,给刘使君见礼。”
虽然有些气愤于对方抢走自己的战利品,但是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只是周到的礼数因为冷淡的语气显得有些傲慢。
面对别人的傲慢,刘沔也不生气,笑呵呵的回道:“行将就木之人可不敢当石将军如此大礼……”
话只说了一半,因为这只是前半句,刘沔还有后半句。只见他换上一个忧心忡忡的模样说:“若是让你家使君知道,将军对朝廷之使这般大礼参拜,他岂不是会怪你弱了卢龙军的威名”
卢龙军属于河朔三镇之一,属于朝廷的法外之地。三镇时反时附,是大唐安史之乱后最大的一块心病,也是唐朝衰落的主因之一。
宋史里有过一段记载说:弱唐者,诸侯也;既弱而久不亡者,诸侯维之也。唐之弱,以河北之强也;唐之亡,以河北之弱也。
意思是说,唐朝的衰弱是因为诸侯(代指藩镇)。既然衰弱然而却久久没有灭亡,是因为藩镇帮忙维系。唐朝之所以衰弱,是因为河北太强。唐朝之所以灭亡,是因为河北让唐朝衰落。
通过这句话不难看出,河朔三镇在安史之乱后的地位与作用。
有些事情谁都知道,但是谁都不会说破,刘沔就是这样。一番话,明着是夸奖卢龙军的威名,实际上却是在暗讽卢龙是块法外之地。寥寥数语却字字诛心,既挖苦卢龙军不尊圣命,又讽刺石公绪助纣为虐。
最要命的是,面对刘沔的嘲讽,石公绪还无从接口,因为无论自己怎么接口都不妥。你敢反驳,人家会拿旧事打你的脸,反而更丢人现眼。你敢承认,岂不是落人口实
既然无从接口,倒不如岔开话题,直入主题:“末将追捕一个回鹘人到此,听闻此部已经成为河东军的俘虏,还望使君行个方便。”
在无形的交锋中落了个下风,石公绪的强调已经柔和许多,甚至有些恳求的意思。
刘沔会给他人么答案是否定的,因为就算是回鹘人,落到卢龙军手里也是滋养他们的战力。一直以匡扶社稷为己任的老将军,岂会拱手滋敌
“某倒是抓了一些人,只是他们并非来自东边,想来不是将军所要之人。”
虽然没有直接拒绝,但是已经与拒绝无异。说这些人不是来自东边,便是要封住石公绪继续要人的嘴。
委婉的拒绝并不能堵住石公绪的嘴,因为这些回鹘人对于卢龙来说太重要了。自古燕地就是地广人稀,卢龙军当然也面临着这样的困境。
在古代,想要做大做强,必须以人口为前提。卢龙军为了做强,便不停的掳掠人口为奴。在这种背景下,眼看着就要到手的奴隶,他岂能轻易放弃
只听他寒着脸,沉声反驳:“使君此言差矣!末将与手下将士一路追踪至此,怎能说是并非来自东边莫不是这些人突然转向,才使使君见此假象”
如果是别人这么说,刘沔或许还会商讨一番,但是对方是河朔三镇的卢龙军,他便不会做出任何让步。因为卢龙军每强一分,对于朝廷来说,都是福祸难测。
听到这声不客气的质疑,刘沔的脸色变得十分阴沉,冷声回道:“无论这些回鹘人从哪里来,此刻已经成为河东将士的俘虏,某岂能将他们拱手让人让儿郎们白忙活一场,岂不是让他们心
第一百六十四章 班师凯旋
“吱嘎,吱嘎,吱嘎……”
“哒,哒,哒……”
在车轴的摩擦声与马蹄声交相辉映中,一队队人马踏出振武城,开始他们的凯旋之路。
义勇军自然不用多说,铲平乌介可汗以后,南下的回鹘人再也不可能对大唐构成威胁,鱼恩也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抵抗回鹘与招抚新军。既然任务已经完成,就没有再留在振武城的必要,班师回朝已是必然。
这一次的旅途鱼恩依旧不寂寞,因为与他同行的还有朔州刺史石雄与他的沙陀骑兵。
本来他俩不是一路人,可是鱼恩要绕路去太原,朔州便是必经之路,两人因此就变成了一路人。
不该同行的人同行,该同行的人却变成陌路。太和公主本来该与鱼恩一路,去太原安抚下归义的回鹘人。可是她却用着急会长安为借口,早早就离开振武城,走近路去了长安。
鱼恩和石雄确实挺投缘,很多事情上两人都有共同的见解。无论是关于回鹘人,还是关于天下大势,甚至于关于围棋。
石雄也喜欢下棋,而且棋艺与鱼恩仿佛,足以用臭不可言来形容。两人就这么一边用棋艺煎熬着李牧的眼睛,一边领着队伍慢悠悠的往南走。
时间正好是六月末,就算以北方草原的寒冷,也难以抵御仲夏的侵袭,炎热的气候让队伍走走停停,艰难的保持着行进的速度。
到达朔州之前有一条岔路,往东就是大同川,沙陀骑兵就在这里与大部队拜别,回到大同川。
队伍继续往南走便是朔州,鱼恩和石雄就在这里依依不舍的分别。倒不是石雄不想请鱼恩进城,只是鱼恩这一路带着投降的回鹘人,带着俘虏的回鹘人,人数太多,实在是不方便。反正天色尚早,倒不如早些赶路,早点到太原。
刚拜别石雄不久,曹灿就迫不及待的交给鱼恩一封信。
“启禀驸马,沙陀骑兵临走的时候交给俺一封信,让俺务必背着石将军交给驸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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