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来谁著史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汉风雄烈
但刘琦做的比曲端更过分,因为他把手下近乎全部的兵马都留下了,手中只剩三二百亲兵。
所以,他这个劝过范致虚又没拉来兵马的人,那地位在范致虚这儿可是没曲端高的。只不过曲端也不是真就半点纰漏都没有的。
他是应召前来了,可他没有问一问手下的延安府军兵愿不愿意陪着他送死啊。
这人才被调任延安府不久,还远没有在延安府建立太大的威望。
像李永奇、李世辅父子这种延安子弟,回到住处后就立刻发起了牢骚。
“别路兵马都尽是老弱病残,何以只曲相公这般本分?莫非真意外南面的官家还能死灰复燃?”
当儿子的先就叫了起来。
“父亲,俺可不愿意给南面的官家卖命。要卖也要把这条命卖给燕王。”少年心性,这位在历史上被赵九妹赐名为李显忠的南宋名将,现在是绝对的燕王粉。
赵构先拿下燕云才掉转头来对赵桓开战,这给他带来了极大的好处。
“不急!”李永奇老神在在。
慌什么慌。曲端不可能砍了他们父子的头。那就安下心看接下的局势变化。或是说,等甚个时候陕州的李彦仙杀过来,那时候再跳反也不迟的。
他们父子都是小官,早早的派人送信的去巴望,也没啥好处。等到要开战了,领兵反戈一击,有此功劳在,他们李家就可以了。
第四百一十五章 何为正统
“大宋养兵之耗,远超汉唐。然军兵却从无汉唐之威,一群朽儒只言朝廷尽丢养马之地,步难胜骑,却不知道太祖时候国有战马数十万匹,及至太宗时,坊监及诸军马仍达二十馀万匹……”
“养马之地岂止幽燕、河套?那河东路的岚州、石州之间,山荒甚多,汾河之侧,草地亦广,其间水草最宜牧养……”
“此言甚是。河东一路,水草甚佳,地势高寒,必宜马性。又京西唐、汝之间,荒地亦广。若朝廷振兴监牧,战马岂会短缺至此?”
“休说北地,便是江南亦有马场。杭州近郊,昔吴越钱王牧马于钱塘门外东西马塍,其马蕃息至盛,号为马海。大宋短缺战马,实是朝廷官吏贪腐,败坏马政是也。”
“哈哈,饶州所蓄牝牡马五百六十二,而毙者三百十有五,驹之成者二十有七。配种的种马562匹,养死了315匹,剩下的247匹种马,养出了马驹27匹,马政上下官吏通通该杀。”更别说还有什么市马全纲疫死的记载屡见不鲜。可朝廷根本就无心马政,复又奈何?“定牧不如游牧,游牧不如买马。”这学子提起那些龌龊事就恨得拍腿顿足。
“朝廷守内虚外,荒废马政,吾等虽有一片甘心,又能如何?大宋百六十年,牧监之地多被皇亲豪右侵为庄田,今牧监之地仅有五万余顷,马政蠹蚀侵败可见一斑!”
太学里,赵鼎的身边围着一群人正义愤填膺的声讨着什么。坐在中间的赵鼎则老神在在的看着身边的这些太学生们或慷慨陈词,或痛诉丑恶。这些日子里,他已经习惯了眼下的一幕。被一群有着相同志向的太学生们包围着,聆听他们心声的同时,也为他们提供一些理论上的见解或支持。
恍惚中他似乎都已经变成了太学里的教授了。
而这也正是那城外的燕王殿下所期盼的吧。
因为如此的一幕在整个太学,甚至是整个汴梁城内,都已经蔚然成风。
燕王使秦桧送回的策论和问计,因为是开卷考试么,学生们免不了就有相互商讨,然后商讨变成了争论,很快就把太学里的那一个个教授、博士给拖下了水,然后就是赵鼎这种避居太学的人。
他虽然姓赵,却不是赵不试、赵子澈这种赵氏宗亲,四岁时就没了爹,但他有一个好母亲,成人后博通经史百家之书。崇宁五年(1106年),赵鼎进士及第。历官洛阳县令,为宰相吴敏赏识,提升其为开封府士曹。但他刚到汴梁,吴敏就倒台了。没了支持的赵鼎在开封府随波逐流,直就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兵,直到赵桓南逃时候,面临着抉择的赵鼎选择了留下,而且早早就收拾行李住进了太学,横竖太学生流逝无数个,有大量房屋空着。
赵构叫秦桧传进来的东西,现在已经波及了整个汴梁城,因为东京城的得失对于燕王根本就不是一个问题,一次次的对耗,早就叫城内的八牛弩和石砲尽数损毁,城外的北军只是没打算进城罢了,而不是不能进城。
在这般局势已定的情况下,谁人能对赵构的策论和问计视若罔闻呢?
他们这些人本就是现实主义者,或是赵宋老旧政体的不满者,当强权压过了理想之后,那总是有大批的人从心的苟且起来的么。
就像历史上的女真和蒙古,他们又何尝是文官政治?那被征服的中国之地的读书人是怎么做的呢?
现在他们面对赵构的时候就是一样的选择。
而且心态上比历史同期的自己可棒太多了。
“官人,官人……”
赵鼎的对外态度是很强硬的,历史上就是南宋的主战派支柱,故而他身边的这些太学生们,那就多是些热血青年。
不仅是对外态度强硬,对内也有很多看不惯的。有点像后世的键盘侠,从吏治贪腐到任人唯亲,从裙带关系到具体的政策策略,比如那涉及到军事的马政。
喷,喷,喷。甭管是不是眼高手低,一个个却都是慷慨陈词,恨不得说尽心头怒气,道尽天下的黑暗与不平。
就在人还没有散去的时候,赵鼎的家童跑了进来,报告了一个新的消息——李若水李相公下令大开汴梁内外城墙四壁的城门,叫百姓可随意进出城门。
赵鼎愕然失色。“百姓可以随意进出城门,那城外的北军……”
“城中八牛弩、石砲具毁,守军根本无力阻挡燕王大军入城。李相公刘相公已经回府闭门谢客了。”
也就是说,城内的兵马已经完全放弃抵抗了。
赵鼎长大了嘴巴,没有想到李若水能这般豁的出去,而刘韐竟也默认了。这跟他所认知的李刘个大不相同啊。
此刻的李若水府中。
其二哥李若虚正一脸看傻子模样看着自己兄弟。“俺就不解了,燕王也好,官家也罢,皆赵氏子孙之争锋,甘你何事?”
“陛下乃太上皇之嫡长子,位居东宫十数载,未有失德。燕王以敌凌兄,窃取大位,其风不正也。”
虽然他已经下令城门大开,等于是放弃了抵抗,但李若水却拿定主意不跟赵构尿一个壶里。
“那太宗代太祖,得位便就端正了?”唐太宗的例子就不提了,就只说赵老二和赵老大的事儿,这得位正是不正就没有掰扯的必要。
李若虚不是读书人,或者说他没有读书的天分,然而因为自己的兄弟,他却被燕王赐予了官职。别人都以为这是赵构在拉拢李若水,却根本不会有人想到,赵构这只是顺水推舟。
历史上的李若虚在兄弟殉国之后,被赵九妹抚恤而入仕,从一任小吏做起,十几年里走到了司农卿,这是三品官了。
当然,赵构能记着李若虚这人,绝不是因为他当了多大的官,而是因为他在岳飞遇害之后受到连累,被秦桧党羽罗汝楫弹劾,罢官夺职,随后又因“窃议时政,不自循省,唱为浮言”,被送徽州“羁管”,死于贬所。
李若虚在岳飞帐下数年,与岳飞交情深重,绍兴七年(1137年),岳飞因并统淮西等军大举北伐的计划被宋廷取消,愤而辞职。是王贵与李若虚一起前往庐山东林寺,敦请岳飞出山复职的。
现在李若虚成了户部下属的河北清吏司清丈处的司员。管制很小,但职权却不小。因为所谓的河北清吏司和清丈处都是北军新设的机构。
在赵构治下,户部的权柄可谓是大大增强,左右侍郎治下设立各路清吏司,掌全国疆土、田地、户籍、赋税、俸饷及一切财政事宜。其内部办理政务按地区分工而设司,这就是清吏司。主官为郎中,副手是员外郎。除此之外还设立了现审处、捐纳处、监印处、内仓等机构,还有管铸钱的铸币局,掌仓储及漕务的仓场衙门等。
那清吏司之下的机构便是处,而清丈处顾名思义就是执掌丈量田亩的机构。
李若虚在这个档口进了清丈处做事,那简直太敏感了。
李若水曾经语气坚决的叫自己兄长辞了这差事,李若虚才不愿意呢。“燕王还没有坐上龙椅,先就减免调整了税赋数十处,那粮米耗、头子钱、义仓税、农器税、牛革筋角税、进际税、蚕盐钱、曲引钱、市例钱……,尽数废除。废支移、废折变……”
“你在汴梁城里坐着是什么都不知道,且去乡下百姓处看一看,他们心中是爱那正统的赵官家,还是更爱燕王殿下?”
“莫以为天下就是读书人的,那从军的汉子,可都是市民百姓!”
第四百一十六章 赵构的期盼
赵构根本不需要对平头百姓们免粮,他只要调整废除了一些税赋,那就是亿万农民的大救星。
老赵家的夏秋两税,只看比例还不及田亩出产的二十之一,但粮米耗、头子钱、义仓税、农器税、牛革筋角税、进际税、蚕盐钱、曲引钱、市例钱等等,加起来却是数倍于正税。
比如粮米耗费,县进州,州进路,路上国库,便都有加耗费。正税一石,加耗数升。另外还有义仓,收正税的1/10,都是农民要承担的税负。
而支移呢,本来夏秋粮税应该在固定地点缴税的,就像后世的粮站,兔子是直接建造在乡镇一级的。但老赵家却经常强迫百姓把税物送到自己指定地点上交,如此称之为支移。
嗯,你是陈州(开封南)的是吧,税赋别在陈州缴纳了,你送去洛阳吧。朝廷要跟西贼打仗!
这可真是大大省去了官府的事儿,抹平了政府大笔大笔的运输费用,却增加了百姓的负担。
甚至都做出了规定,一二等户(大小地主)支移300里,三四等户(自耕农)支移200里,五等户(半耕农)支移100里。
你不愿意自己出力气耗时间的,那就痛快的缴纳里脚钱。元佑(哲宗)年间,京西路每斗脚钱高达56文,相当于元丰(神宗)年间的正税数额。数额之高,触目惊心。
而那所谓的“折变”呢,就是老赵家按照自己的需要,把百姓应缴纳的税物,折换成政府需要之物,称为折变。
嗯,朝廷的粮仓有点空了,你们就不要缴丝帛布匹了,全都要缴粮食。市面上一斗粮食一百文,一匹布五百文,那按理说该一匹布就是合五斗粮食。但朝廷才不给你一百文一斗粮的价呢,就五十文一斗粮,而布匹则是七百文一匹,硬是要你缴纳了两三倍的粮食。
这就是折变。
赵宋官府根本就不跟你按照市场平价来,压低百姓缴纳的税物价格,抬高折变目的物的价格,变相的再压榨了百姓一笔。
这才是赵宋的目的。
可以说,老赵家的这番税务政策是极近之剥削压榨。
赵构只是废除调整了一些税赋项目,他一毛钱都不跟老百姓们减免,也足以叫自己成为北地无数家庭中的万家生佛。
这都是老赵家之前种下的孽果,赵构只做出了一丁点的转变,那效果就不要太好。
李若虚常年在老家带着,跟李若水不同,他是时常接触农人佃户的。
“所以呢?”李若水脸皮都涨红了。
“所以南面的那位官家注定是不成事的。燕王的军兵折损一个,河北的百姓能补上去十个。所以你要做你的清正君子且自己做去,俺也好,父亲也好,都不会拦你。但俺却还要给李家子孙后辈积福呢,你也甭拦着俺。”李若虚话说的理直气壮,叫李若水都不知道要怎么反驳。最后只能硬着脖子道:“天下事在我辈士大夫,岂是粗恶匹夫能为?”
“呵,说的跟燕王这儿没读书人一样。这天下事的确需要读书人,可燕王这儿缺士大夫么?”李若虚满脸的冷笑。
天底下想当官的人何其之多?赵构就是再表现的‘穷凶极恶’十倍,那也照样有人跪舔。
看看明末清初。
朱明何尝不是文官政治了?有了自我意志(利益)的文官集团把皇帝都恨不得架空来。但面对穷凶极恶的满清八旗的时候,不也是跪的如意么?
李若水再说不出什么话来了。这些日子里汴梁城内的太学生和诸多候补官们在做什么,他如何不知?
说真的,就是他自己何尝不清楚这天下终究会是谁的?他要真的对赵桓忠心耿耿,无半分杂念,他也不会下令大门敞开了。
但内心的操守又叫李若水真的不想尊从燕王,理念上二者也很不搭,所以,不抵抗也不配合,这就是他的选择了。
李若虚的到来甚至还能给他减轻一些压力。
因为外人很自然的会把李若虚的到来和李若水近来的选择联系到一起,而他短期内固然会担负上不小的骂名,但他还不到四十岁,未来还长远着呢,等到他五十、六十的时候,外人又会如何评价他呢?
能不仕燕王,李若水便已保持了臣节。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会被二哥堵得胸口闷得慌。
……
酸枣门外。
岳飞、韩世忠各引一千骑抵到了城门下。看着大门敞开的汴梁城,二人眼睛里倒是不见半点忐忑。
都已经到了现下地步了,他们相信李若水不会不智到在城内设伏来赚他们一次。
更别说这大门一开,城内城外已经有不少百姓出入,可没听说有伏兵。
“这一仗打的真是……”韩世忠脸上全是‘一言难尽’。
岳飞也觉得对南面的战争是越发的没劲了,“大王南下,定鼎江山,还能耗费十年八载不成?只要南面平定了,大军转向北边,那方是我等大展身手的好机会。”
现在他们是凭着震天雷在打仗,简直跟玩耍一样,但到了塞外草原或是东北,震天雷可就没办法随军而动了。
广袤的大草原上,或是山多林密的东北之地,铁骑驰骋,想要把女真人和草原上的游牧民族彻底拿下,那还要靠金戈铁马。
韩世忠闻言脸上立刻荡漾起一股不同的风采。
北疆,北疆,那里才是他们武人的真正用武之地啊。
两千马军根本没在酸枣门停留,顺着大道向南,穿过旧酸枣门,也就是景龙门,铁骑是直入内城。
他们的任务确是驻守皇城,确保皇城安全的。
那酸枣门和景龙门的守将向他们问好示意,岳韩却没半分回应,只把东华门、西华门、拱宸门和宣德门通通拿下了,二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但赵构已经不入汴梁城,因为时间还没到,他的‘倒行逆施’还没有激起广大的‘愤慨’的,他怎么能进汴梁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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