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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千年来谁著史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汉风雄烈

    此战之后,赵宋军中真就彻底摆脱“后徽宗”时代了。

    而朝堂上,怕也很快会掀起一波汹涌澎湃的狂澜。

    折彦质语气很平淡,面色很平静,然而他的心却是澎湃激昂的。他的眼睛更似已看到了日后的朝堂新格局。

    没有人会对之无动于衷的,尤其是他们这些毂中之人。

    美人自古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岁月真的很无情!

    折彦质看了一眼赵鼎,他相信眼前的这位得全居士的内心之中,也不会如他表面一样平静。这些是很多人都‘看’得到的一幕,身为毂中之人,没谁能逃脱那种诱惑的吸引。

    “灭金容易,据东北却难。此战过后,朝廷必要沉淀些时日,方能将东北彻底理顺。”

    俩人都不是只知道之乎者也的道德先生,折彦质和赵鼎说话,响鼓不用重锤的。

    “元镇(赵鼎字)所言甚是。东北……”折彦质想着自己看到的资料就直摇头,府州冬天里就已经很冷了,东北比府州还能再冷上一大截。便是有了毛毡有了棉花,汉人有几个能受得住的?

    但想要经营东北就必须耐得住寒,必须把人往这方面迁移,不然,不需要几年,第二个女真,或是第二个契丹、第二个渤海、第二个高句丽,那就能钻出来。

    “所以啊,这一战后朝廷肯定要窝上两三年恢复元气的,不可能再急着对西域动手。”折彦质感慨的说着,这是短短几年,这种征讨四方不在话下的霸道口气竟然就从他这个屡战屡败之将的口中能自然而然的脱出来了。

    真的是世事无常啊。

    “也不急着动手。那耶律大石的西征做的有模有样的,保不准明个高昌回鹘的降表就能抵到汴梁。下官就是好奇,不知道这耶律大石还会不会继续往西去了?”

    如果是,那耶律大石保不准还真是一条蛟龙,否则啊,就只能是为王前驱的伪龙了。




第四百七十章 虚头巴脑的表面功夫
    时间进入到七月里,东北战局更加明朗来。刘子羽的捷报还没送到汴梁,但金人内部却已经有消息传到了南线宋军处,然后前线使人快马急报汴梁,上京城被打下来了。

    吴乞买没能控制住手下的人丁,混同江局面大乱叫其手下军兵士气大伤,军心大乱,然后上京城就被刘子羽趁机拿了下来。

    金人现在正于银州做着最后的顽抗。他们后路被袭,军心动荡南岸,前线又危机重重,真的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生死关头。不在银州狠狠的与宋军拼上一把,再往后退,粘罕就很难再掌控住局面了。

    银州就是后世的铁岭,再向北就是通州,就是后世的四平,就是后世的吉省,紧挨着的就是混同江,就是会宁府,就是上京城。

    金人的残余兵马要是推到了哪儿,怕是一夜之间就会分崩离析。

    上京城的失守,混同江局面的混乱。吴乞买彻底丧失了对女真中下层的控制不说,那股混乱的气息还反过来影响了前线的金军。

    毕竟女真是人而不是野兽,是人就是有感情亲情的。没谁会在自己老家危在旦夕的时候,还能沉得住气在千里之外跟其他人拼死拼活不是?而且是一场败仗接着一场败仗的烂仗。

    不说混同江的影响,也不提上京,只前线的战局,本就已经叫女真人士气败尽,军心颓废了。

    混同江的局势更就锦上添花,让金人中不知道多少兵将陷入了绝望中,可以说是真正的走到了绝境。

    所以,粘罕不能再退了。

    从银州退到通州,看似只退一步,却能让女真彻底的坠入深渊。那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心理城墙的崩塌,是无数人神经的崩溃。那些现下还能听从命令的金人兵将会一哄而散去,再也凝聚不来。

    就跟当初折彦质、李回督领的十二万黄河守军一样,人心纷乱,一片散沙,河对岸金人的一通擂鼓,就能把他们吓的夜间炸营。

    哪怕这只是一种猜想,一种没由来的感觉,粘罕也不敢去冒险。

    一着不慎,万劫不复,后果之重,绝不是他可以承受的。

    如此,整个东北战局就已经相当之明显了,金人已经山穷水尽也,战事已然要进入了尾声。当金人仅存的主力兵马都分崩离析之后,宋军在正面战场上就彻底没有了对手。大金国就也成为了过去式。

    余下的治安战,虽然很麻烦很耗费时间,很耗费钱粮,但肯定不会影响大局。

    到那个时候,举国上下都会彻底将女真这个威胁遗忘在脑后,因为在亿万芸芸众生的心目中,大金国已经不复存在了,女真也已经死了。还会继续把眼光盯在东北的只有朝堂上的高官们,小民们可不知道治安战的‘厉害’。

    就跟现在的局势恰恰相反。

    如今是无数百姓的目光都在盯着东北,倒是朝堂上的达官显贵们,包括赵构这个皇帝,对东北战局的关注力懈怠了。因为很多人都清楚,东北局面大局已定。

    后宫与朝堂从来都是联席密切,随着东北战局日渐明朗,这阵子笼罩在后宫上头的阴云也都散开了。

    “这日子总算要过去了。”潘氏手中拿着团扇,轻轻的给儿子打着风。

    这前线一开打,朝堂上不知道多少人叫着缺钱,哪怕那叫声只停在口头上,根本没有波及宫中开销,邢皇后要减膳,要减开支用度,要为前线将士祈福,这哪怕只是做个样子,都也把宫妃们折腾的不轻。

    而对于潘氏来说,那最是关键的是自己的宝贝儿子遭殃了。

    邢皇后耍威风的时候正是夏季,天气炎热,虽然有藏冰来清凉,但这不是一两岁大的幼儿能承受的。潘氏满心都盼望着凉室能早点建成,那样不止儿子能少受罪,她自己也能跟着享受享受。

    凉室就是赵构亲手设计的一种房屋——在宫廷内引来活水,以畜力水车把冷水送到房顶,房顶上用琉璃瓦鱼鳞覆盖,其他做好防水措施。源源不断的冷水从房屋顶上落下来,太阳便是有十成火力也晒不透这凉室不是?

    除此之外,凉室底部还布置了地龙(通热火道),冬天时候这就是暖房,而到了夏天,就把铜管贯穿火道,以凉水灌铜管给凉室降温。

    这样的房间真不要太舒适了。

    不需要冰山吹冷,自然而然的凉意,幼儿都能消受的了。

    可这本都要建成的凉室却被邢皇后一口给叫停了。

    潘氏心里真恨得不要不要的。

    人都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这凉室被邢皇后一口叫停了后,潘氏心里是越想越气,潜意思中对凉室就也越发的美化之,对邢皇后就也越发的气急。

    何况邢皇后的一些措施,她也看不上。

    宫中消减开支得来的钱财她不购买粮食、药材等军中所需物品,也不直接送入兵部,哪怕你交给皇帝呢?偏大肆的在汴梁城内外道观、寺庙做起了道场,还在坤宁殿偏殿做起了道堂,使人天天在那点灯念经祈福。

    潘氏就看不上这种虚头巴脑的东西,也太表面功夫了吧!!!

    虽然侍从都劝她随大流的去上香祈福,不说日日都要去,三天总要走一遭的吧?潘氏本人也就去了。还奉上几卷经文,说是自己供的,实则是身边的宫女写一写,自己添上两笔。但大家不都这样么?

    宫里嫔妃人人都去,有几个跟皇后走的近的更是天天都去。潘氏不去当然不合适。哪怕她对这些东西真挺嗤之以鼻的。

    “就是再表面功夫也比什么都不做要强。”潘氏总不能越过皇后,直接把银钱送去兵部不是?所以,对于她的随大流,赵构是满意的。

    这份心有了就行,别搞出来。不然传到外头了,朝堂民间会怎么想?

    潘氏总归没有自己搞出个小道堂佛堂的来跟邢皇后打擂台。

    人往椅子里一靠,把潘氏抱在怀里,心里头又想:“虚头巴脑的表面功夫?这潘氏作为一个实实在在的古人,能有这觉悟,还真是稀奇!”

    这个年代,不信鬼神的人还真不多。

    殿内四角堆着四座大冰山,四台人力风扇正轱辘辘摇动着,阵阵凉风冲着赵构吹来。

    可赵构这般抱着一个大活人露在怀里,没过多会儿,还是叫他出了一身的汗。

    “备水!”赵构叫喊一声,立马就察觉到怀里的佳人在用力推自己胳膊。低头看着潘氏,“爱妃这又是做何?”那点挣扎劲儿,对他还不跟小猫挠痒一样呢。

    “官家……”潘氏低唤着道,声音中又羞又气。



第四百七十一章 成就感
    赵构现在朝堂上的事物要处理的太多了,东北方面可以稍微的放松一些,而中原内部事物呢?

    万里江山,大江南北,这边干旱那边洪涝,太习以为常了。

    赵构能够因为前面在打仗就对后者视而不见吗?

    这不可能。

    所以,当一个合格的皇帝,都不需要当一个勤奋的皇帝,就已经很难很难了。

    他回到后宫之后,就什么都不愿意想,只什么舒坦什么来,怎么舒服怎么做。

    邢皇后这点上跟赵构达不成统一,她就永远也无法如潘氏那样被赵构宠。

    开始时,赵构还觉得好奇,世界上怎么会有邢氏那么笨的人,这般长时间了,都还‘一动不动’?后来他有些明白了,那不是邢氏‘不动弹’,而是人家不想动。

    对于这样的一个人,赵构能怎么办呢?你是叫不醒一个在装睡的人的。

    所以,潘氏是宠妃,而邢氏就只能是一个皇后。当然,人家或许还乐在其中呢。邢氏在朝野之中的名声那可是相当不错的。

    而潘氏,相对的来说就有点负面了。

    从浴室出来,晚膳早已经备好。一道白切牛肉,一盘玉兰黄瓜虾仁,口味都不算重。再有糖醋排骨,酸甜味很适合夏秋时吃,加上几道凉菜,比如猪耳朵和卤猪皮,凉拌木耳腐竹,还有盐水花生。

    赵构对吃这方面是很有功夫的,但历经了明末时候的历练,是早就渡过了只吃好的和只吃珍贵的这一阶段了,现在他是只吃自己爱吃的,只吃口味对的。

    等用过饭食,赵琯也醒了。这孩子近来时候睡觉睡翻了,这天色都见黑了,宫中报时,已经是戌初过半,也就是后世的七点半之后,这孩子却才下午觉睡醒。

    十二世纪的汴梁城,有着世界上最是精准的计时工具——水运仪象台。

    这座三层楼高的庞然巨物,是哲宗朝的苏颂、韩公廉等人发明制造的以漏刻水力驱动的,集天文观测、天文演示和报时系统为一体的大型自动化天文仪器。

    最上面是观测天体的浑仪,中层是演示天象的浑象,下层是计时的使浑仪,浑象随天体运动,带动下层使浑仪里面的报时机械装置,每隔一刻钟就会有小木人自动敲鼓一次,每隔半个时辰就会有小木人打铃一次。

    历史上的水运仪象台原件在靖康之祸时,被金人掠往燕京置于司天台里,金贞佑二年(1214年)时,女真迫于蒙古压力迁都南京,因不便运输被丢弃,而南宋也因为自己保存的手稿无人可理解其中方法而无人能仿造。

    叫水运仪象台成为了历史绝响。

    如今这个时代,水运仪象台的命运自然被彻底改变。赵构还有心多叫人钻研其一二,保不准百多年后还能催生出钟表呢。虽然他本人是看不到的。

    “爹爹……”

    赵琯见了自己老爸很高兴,赵构对孩子很有爱的,不管是这俩便宜儿子,还是另五个年龄稍大一丁点的便宜闺女。而孩子的感情都是相对的,你对他们好,他们就不会对你坏。除非那人长着一张凶神恶煞。

    曾择低着头默默地守在不远处。

    想着抱着孩子逗趣的赵构,心中是百思不得其解。

    这位赵官家,身体爆康健,肾功能完好,不可说的404内容真的很强大,可为什么就没再有个一儿半女呢?

    自达当初离开汴京,北上金营求和之后,这都几年时间了?一点音讯都没有。别说带把的龙子了,就是不带把的凤凰都没见一个。

    说真的,后宫里的娘娘们一个个都急的屁股上长针了,这偌大的宫中,不知道多少人的寝宫里都供着送子娘娘呢。

    可偏就半点消息都没有。

    那有人就传话了,说如今的赵官家是受了天谴,弟夺兄位!

    对此,曾择心中直想回上一句:真该杀的贼顽。

    好大的狗胆,好恶毒的话儿。这是生怕越王(赵桓)的日子过的舒坦了不是?

    而且,说这话的人,莫不把烛影斧声给忘了?

    作为赵构起家时候的班底之一,与康履等亲手布置了一场‘神迹’的曾择,已然是打骨子里不信神仙佛道了。

    对于针对赵构的同时把赵桓也拉下水的谣言,从黑暗角度出发的他,隐隐猜测着背后的主人是谁?

    那十有**是郓王。

    不过曾择是一丁点的证据也没有,而看官家的举措,那也没想大张旗鼓的去追查。

    赵构却是没准备去查,次日他起身出了后宫,案头上已经摆放了好大一摞折子,第一个就是皇城司关于此事的报道,接下是锦衣卫关于此事的报告。

    坐了龙椅后的赵构并没有把皇城司给废掉,而是把之扩大化,作为锦衣卫的补充和制衡,保留了下。

    两本折子被他毫不犹豫的扔到了一边。

    这事儿查到现在也就够了,还真的能大张旗鼓的去搞事情吗?那不是自讨苦吃么。

    这种阴私勾当,就要让它自然而然的消褪,不然就是越描越黑。你越是去动真格的,舆论的发展越会向着你所希望的反方向发展。到时候就是烂泥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

    “把这本折子送去内阁。”第三本折子被赵构合了上,头也不抬的将折子往旁边一投,伸手就抓过了第四本奏折。

    在不起大朝的时候,赵构的日子就是这般的忙碌。

    犹如后世的白领一样,每天上工,需要的时候,打一声招呼,内阁重臣,五军堂官,就纷纷汇集到跟前议事论事,等当场得出结论的,奏折也就当下就批来了。

    对比宋徽宗所过的舒坦日子,赵构现在绝对是一个很苦很苦的苦逼。

    唯一让他欣慰的就是,随着他一日日的辛苦,整个赵宋正在向着他所希望的那一面渐渐发展。

    这种成就感可是赵构消除疲惫的绝佳解药,也是他保持着如今‘勤奋’的唯一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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