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万里照汉关

    呵呵，女真人这是上赶着给咱们送银子啊！不收都不好意思。”

    这是董宣武说的原话。

    出乎意料的是，当千总、把总把这个消息告诉手下的士兵和青壮时，他们预计中的恐慌并没有出现，有的只是决然与兴奋。手里握着刚刚发的带血的银子，士兵和青壮民夫原本死寂的心已经躁动起来，他们渴望更多的财富，而董大人是个说话算话的人。

    营地马上行动起来，民夫与官兵一齐出动，砍来大量的柴火，营地周围三十米开外，每隔十米就架起了一座柴垛，众人心中清楚，这些柴垛，就意味着他们的生命。有了这些柴垛，侦查排的战士才可能把尽可能多的女真人放倒在防御圈外。

    李千总、赵千总本来还想砍更多的柴，架起更多的柴垛，可是董宣武拒绝了，因为时间不允许，不能过多的耗费民夫与官兵们的体力。

    董宣武估计了一下，在这样的夜色下，这些柴垛大概能照亮五十多米的距离，五十米外女真人的行动，也能影影绰绰看得见。而且，董宣武预计，这次女真人的进攻，很可能不会局限于西北坡，攻击点也可能不是一个。侦查排能起的作用，其实十分有限。这场仗，要靠大家齐心协力，一起来打。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夜幕终于降临了这片白山黑土。

    营地周围的柴垛一一被点燃，燃起了熊熊烈火，营地内更是火光冲天，几若白昼。

    由于不能判断女真人准确的进攻方向，董宣武的侦查排都在小山丘中间的凹地里待命，只等周围的哨兵传来准确的消息再出发。营地中央到各处的距离二十多米，而且早已经清理出小道，董宣武有把握赶在女真人进入三十米范围内前进入阵地。

    这一夜，将注定充满了血与火，交织着死亡的旋律。

    这让董宣武感到兴奋，又格外的冷静。

    女真人不会等太久，他们要趁着身体还未被刺骨的北风冻僵之前，夺下小山丘上的营地。

    董宣武没有算错，西北缓坡处的火把晃动起来，这意味着女真人再次选择从西北方向进攻，至少他们其中的一路是这般。

    侦查排迅速出动，进入阵地，出乎董宣武意料的是，这次女真人竟然是骑着马冲了过来。但是马蹄声却提早暴露了他们的行踪，所以，当侦查排进入阵地时，女真人还在四十米开外。

    “杀！”见已经暴露了行踪，女真人不再躲藏，挥舞着钢刀，吼叫着扑了过来。由于松软的雪地的限制，骑马冲锋的速度，并不比徒步冲锋快多少。




第一百六十六章 绝望（1）
    “杀贼！”

    小山丘的东南面此时已经杀声震天，董宣武带着人赶过来时，女真人已经冲上山头。官军们站在簇拥在马车上，女真人站在马车下，展开了血腥的厮杀。几乎一接触，女真人与官兵的战斗就进入了白热化，防线岌岌可危。

    “兄弟们，在加把劲就杀进去，杀光明狗，营地就我们的！”阿林保眼睛都红了，一刀砍断一名官兵的小腿，大声吼道。

    其实不用他鼓劲，女真人也知道该怎么做，下午明军与青壮如何对待他们留在战场上女真人尸体的情景，他们都看在眼里。如果不是阿林保强行约束住他们，他们早就冲上去要与官兵杀成一团了。

    “杀光明狗，一个不留！”恨意像一团火在女真人心头燃烧，求生的**也逼得他们不得不死战不休。与其活活冻死在这冰冷的夜里，还不如痛痛快快战死在这里。

    那名官兵惨叫一声，摔下了马车，顺势力仆倒了不知哪个女真鞑子，张开大嘴，“嗷”的一嘴巴咬了下去。

    “啊！救我！救我！”那女真人的头盔早已经掉了，那官兵正咬中他的耳朵，那女真人吃痛不住，有些谎神，怪嚎一声，拼命的挣扎，手中的狼牙棒已经扔到不知哪里去了，拼命地只想推开那名官兵。

    一边的另一名女真人见状，顺手一刀，正砍到那官兵的脖子上，将脖子砍断，人头骨碌碌滚落在雪地上，嘴里还含着那女真人的耳朵，脸上似乎带着一丝笑意，仿佛在说:“老子也当了一次英雄！”

    “兄弟们，杀鞑子！守不住营地，大伙都得死！”赵成也杀疯了，一枪捅翻一名女真鞑子，双手微微一抖，将尸体抛出，又斜枪架住斜劈过来的一把钢刀。

    ……

    热血将雪地染红了一大片，马车上下横七竖八全都是尸体，有大明官兵的，也有女真鞑子的，彼此交织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论人数，官兵有两百多人，女真人不到两百，官兵略占优势。论地形，女真人是仰功，雪地又滑，身形不稳，而官兵居高临下，马车的外侧又堆了三尺高的粮食和其他军资，可以护住他们下半身，为了防滑，还特地铺上麻袋，占有地利。但是官兵平时毕竟疏于练兵，武功、力量、彼此间的配合都远不如女真人，所以局面反显得有些不妙。很多处的工事已经被女真人推垮，不少女真人甚至冲上了马车，与官兵杀成一团。

    此时的官兵全靠一股血勇之气撑着，防线随时都可能崩溃。

    看了看形势，董宣武迅速分派好人手，去几处最危急救援，拔出了战刀，猛地一挥，喝道:“兄弟们，随我上！”说罢大踏步的冲了上去。

    战斗进行到现在，完全是靠个人的勇武和小范围内的配合，与五行营利用阵型作战完全不同，董宣武也没有办法，此刻也只能咬牙顶上去了。

    “小兔崽子们，你周爷爷来了！哪个来先尝尝爷爷的板刀面”董宣武跑得快，周通跑得更快，甩开大步，几步就冲到队伍的最前面。一纵身，跳上了一辆马车，挥动大刀，刷的一刀，将板车上一名女真人连人带兵器砍成了两段。

    周通这把大刀是董宣武为他特制的，一般的刀不过几斤重，他这把刀重三十六斤，而且特地加长



第一百六十六章 绝望（2）
    这口气泄了后，紧接着的南京会战，打得可谓是一团糟。虽然有些部队打得还是不错，但整体上已不复再现淞沪战场上英勇悲壮，气吞如虎的气势了。原因有很多方面，但是失败主义的弥漫也不能说不是重要原因之一。

    难道李铁柱那边出了问题，西北坡那边那五十多个女真人到现在还没有解决掉

    董宣武一皱眉，心中十分焦急，再这么下去，估计官军支持不到十分钟，防线就要溃散掉。那时，让女真人冲进防御圈内，失去了地利，官军更不是女真人的对手。

    到时李铁柱他们就算赶到这里，也无济于事，毕竟他们并不熟悉混战，失去了阵型的保护，论武功和战斗的技巧，他们只怕比这些官兵强不了多少。

    不过这种事急也急不来。

    董宣武此时不得不考虑是不是该吹号将四周执行警戒任务的民夫全部招来作战。

    战前，董宣武坚决反对赵成、李忠要求把民夫编入军伍作战的建议。他认为，民夫没有经过基本的训练，不到万不得已，最好不要动用，因为他们没见过残酷的杀戮场面，即使又热情，真正上了战场，恐怕腿肚子也会发软。到时非但帮不上忙，反而容易被女真人趁机突破，引起整个战线的崩溃。

    当然，当防线守不住时，到时想不让民夫参战都不行，毕竟也是一股力量。

    民夫参战，意味着战斗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候，可以说是垂死挣扎，胜算已经是几近于无，这对士气也是一种打击。

    这是董宣武的失误，他猜到女真人会分兵，但是他以为，女真人要想拖住侦查排，至少也要近百人才行，不然，侦查排完全可以迅速解决战斗。董宣武没想到的是，女真人居然利用马匹来进攻，用马匹来挡子弹。

    “砰砰砰！”就在董宣武即将让董三吹响号角的时候，密集的枪声终于从女真人身后传了过来。

    “结束了！”董宣武长长地吐了口气，神情轻松起来，他知道，此时此刻，这场战斗的胜负已分，“吹号！把所有的青壮民夫都叫来，让他们参与最后的围剿战！刀口上见见红也是好的！”董宣武哈哈大笑。

    与董宣武此时的轻松不同，当背后传来密集的枪声，几乎所有的女真人都呆了一呆，出现了严重的混乱。女真人不知道是该继续进攻山顶上的官兵，还是该返身去与背后的敌人血拼。

    这种混乱是致命的，有的女真人仍然高呼着进攻，而有的女真人已经转身，想要返身冲入那从他们背后偷袭的敌军丛中。

    “不要理他，不要理他，杀进去，明狗的鸟铳就没用了！山顶上的官兵快顶不住了！”

    阿林保焦急地大声叫道。

    可是在这杀声震天的战场，阿林保的声音又能有几个人听得到，女真人开始慌乱，随之而来的是重大的伤亡。

    打仗其实打的就是一口气，除非是实力相差悬殊，要不然，谁能把这口气支持到最后，谁就能取得胜利。这是意志的较量！

    这一次，由于侦查排出乎意料从女真人的背后发起了进攻，胜利的天平倒向了董宣武这边，这口气，女真人先泄了！

    其实，三十来人的侦查排造成女真人的损失并不大，由于天黑的缘故，又担心会误射中友军，侦查排刻意压低了枪口，每一轮三十多人的齐射只能造成四五人的伤亡。这样的命中率，对于在三十米内开火的侦查排简直是低得不可思议。

    如果女真人能再坚持一下，未必不能突破明军的防线，杀入明军丛中，形成真正的混战。那时，没有明显的战线，女真人与明军纠缠在一起，强行开火必然会造成不小的误伤。

    可



第一百六十七章 决斗
    “说！”董宣武笑了笑，“答不答应，要看你是什么请求！”

    “你们明人只会施展诡计取胜，有本事与我进行一场公平的决斗！如果我阿林保一定要死，就请让我死在真正的勇士的刀下！”阿林保遥指着周通，说道，“战场上，我看到了那位勇士的勇武，他应该是你们最厉害的勇士，我希望与他来一场生死决斗。

    如果我输了，我的部下会放下武器投降，当然那时我已经死了。

    如果我赢了，我不会杀这位勇士，仍旧会自刎谢罪，只希望将军能放我部下中那些不想投降的人离开，能不能活下去，就全看他们的造化了。

    我可以不使用武器。”

    说罢，阿林保身上的武器，一一扔到地上。

    董宣武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答道:“可以！”

    董宣武心里很清楚，阿林保根本不是周通的对手。阿林保提出这个请求，其实不过是要一个体面的死法。他知道阿林保死志已坚，就算他活捉了他，阿林保也有一百种方法自尽。

    不管这个女真牛录额真曾经做过多少坏事，单单这份气节也令董宣武佩服不已，毕竟，这世上真正有气节的人，实在没有几个。

    “多谢！”阿林保朝董宣武拱了拱手。

    “而且，你不必空手与周通决斗，本将既然答应，许你公平决斗，就不会占你的便宜。捡起你的武器，本将要让你输得心服口服！”董宣武接着又说道，“许你十招，你若能在周通手下走过十招，本将便算你赢。

    你若真赢了，周通若真的折在你手里，本将也认了。这里的女真人，本将一个不杀，并且送上营帐，任由你带走。”

    阿林保有些惊讶，毫不犹豫地从地上捡起钢刀，暗道:“这家伙也太狂妄了，我自知武功比不过那个叫周通的，必死于他的刀下，难道连他十招也接不住我只守不攻，撑过十招总没问题吧”心中又生出了一丝希望，人但凡能活下去，又有哪一个愿意去死

    “大人……”听了董宣武说出这样的大话，赵成、李忠虽知周通武功高强，但毕竟不了解周通的实力，担心万一他真输给了阿林保，那眼前三十多个俘虏的功劳就会像煮熟的鸭子飞了，那也未免太不值了。两人一齐开口想要阻止董宣武。

    “你们放心！”董宣武知道他们想说什么，抬起手来，制止了他们，又对周通说道:“去，杀了他，好好地教训他，让他知道我明人的实力！注意，杀猪留个猪头啊！”

    与周通相处这么久，董宣武太了解他的实力了，他知道，凭借周通的实力，完全有把握在十招之内，结果了阿林保。

    见女真人虽然已经战败，居然还这么桀骜不驯，董宣武心中也有些愤怒，他要用这种方式，利用周通的勇武，在女真人最擅长的领域打败女真人，告诉在场所有还活着、心中却依然瞧明人不起的女真人，大明是如何强大，不可战胜，彻底灭掉这些人心气，让他们不敢小觑大明。

    同时，董宣武这般做，也是为了鼓舞明军的士气，告诉他们，论勇武，明人其实丝毫不差于女真人。所谓满人不满万，满万不可敌，纯粹是个笑话。

    “是！二爷！”周通大声答道，几大步来到众人为他两人腾出的空间。

    “刷”，刀光划破夜空，周通出招了，单手持刀，一招力劈华山，气势非凡，势不可挡，兜头直朝阿林保劈了下来。

     



第一百六十八章 遇到意下不到的人
    三刀劈死了了阿林保，震撼了当场的所有人。

    董宣武冷冷地扫过当场的所有女真人，问道:“谁还想出来跟周通一战”

    女真人一片沉默，没有人说话，甚至没有人敢抬头。

    “啪”的一声哑响，不知谁的兵刃掉落在雪地上。随着这柄兵器的掉落，只听“啪啪啪”兵器落地之声不断，女真人纷纷跪倒在地，赤手待缚。

    董宣武的嘴巴向上微微地弯出一个月芽形，他知道，直到现在，他总算真正彻底击溃、打败了这拨女真人。此刻，就算放了这些女真人，从此以后，他们也再没有面对大明刀锋的信心与勇气。

    战场上的后事都交给赵方、李忠两位千总打理，两人喜滋滋，忙前忙后，清扫战场，没有半句怨言，虽然力战到现在，他们也很累，需要休息。不出意外，此战之后，他们至少能捞个参将当当，前程一片光明，这可是实打实的战功。

    战损与战果很快就被清点出来。

    明军方面，战死八十六人，重伤五十四人，轻伤无数，就连赵方、李忠身上，都多多少少带有一点伤。

    其中侦察排无人战死，重伤一人，就是那名被箭矢射穿胳膊的战士，轻伤八人；民夫无人战死，无重伤，轻伤十六人，这是因为他们直到战斗收关时才参加战斗。损失最重的是辽东明军。战死与重伤者，占到了差不多三分之一，这也显示出这场战斗的凶险与残酷。

    与明军的损失相比，这次战斗的战果可谓是辉煌。

    全歼了女真人正蓝旗下的一整个牛录，阵斩牛录额真阿林保，这种大胜，自从野猪皮起兵以来，可谓是从未有过。总共歼敌三百一十九人，杀敌二百八十五人，俘虏三十四人。缴获完好或轻伤战马二百三十六匹，兵器甲仗一批，军旗十二面，其他杂物无数。

    其中，在西北面坡方向，下午杀敌九十五人，晚上杀敌五十二人。东南面坡方向，晚上杀敌一百三十八人，另俘虏三十四人。

    另外，从女真俘虏口中得知，离此地二十里处，有女真人一个临时营地，里面还留守有十多名女真人，押解着从辽东抢劫来的一大批粮草、财物，还有辽东百姓约四百多人。不过，此时夜色茫茫，寒冷难耐，董宣武自然不会派人去送死，只等天亮以后，派出一批人马，去追杀那十几名女真鞑子，营救百姓，顺便夺会粮草、财物。

    此次战斗，明军伤亡极重，特别是这样寒冷的天气，一不小心，一点点小伤，都会要了人的性命，董宣武对此事极为重视。好在侦察排带有大量的消毒酒精，还有清洁的绷带，董宣武吩咐，无论是受了什么伤，都需要经过彻底的消毒后，用绷带包扎好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