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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大公子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五岳雪

    “身为大周王室贵族,会穷到如此地步”姬炫着实惊讶了一回,揭不开锅有些耸人听闻吧!

    昼见姬炫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吃惊之色,暗骂一声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蠢货!满脸哭丧地说道:“主公,这是半年的账目!这管家,我实在干不下去……”

    姬炫接过一大捆竹简,随手翻了一下,看得稀里糊涂,便不耐地丢了回去,说道:“汝就如实告知,家里收入多少、支出多少、还有多少钱粮”

    “主公官居王室庶府,俸禄八百石,还时常欠俸无法发放,加上天子封给你的一百户食邑,全年收入折合一万余钱左右!但是主公啊,就这半年时间,外边已经欠了一屁股债,光酒钱和青楼妓馆妇人的润资就达两万余钱……家里马上要靠借高利贷过活了……”

    有这严重姬炫哑然,揉了揉脑袋,摆手打断昼的话,暗骂这个姬炫真是败家子!这个烂摊子还得由他来收拾!

    “昼翁啊,汝履职尽责,吾心甚慰!”姬炫安慰地说道,“家中无钱,我会设法解燃眉之急!”

    半晌午的时候,魁和野拧着两个大包裹回到宅子,并且还带了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之后三人鬼鬼祟祟地钻进西厢房内,接着里面就传来一阵阵猥琐的声音。

    姬炫双手笼在宽大的衣袖之中,饶有兴趣地站在滴水檐下向西厢房张望。站在身旁的昼咬牙切齿,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浓痰,恨声说道:“居然敢把娼妇带进家里来,可恶至极!应该家法从事!”

    让其灭亡,必先让其疯狂!姬炫收回目光,只是一笑了之,转身向正在浆洗麻衣的溪女和粪招了招手,问道:“你们吃过糖吗”

    溪女和昼满脸茫然,粪更是傻瞪着双眼,不明糖为何物!

    姬炫一拍脑袋,是自己问得有问题!周代应该还没有糖这个概念,应该叫做饴才对!甘之若饴吗!

    “你们都尝过甘饴的味道吧!”

    “奴婢尝过一回,那真是天下最好吃的东西……”溪女脸上露出红云,回味地说道。

    “甘饴这种东西,价格昂贵,是富贵人家享用的佳品,寻常人家吃饱饭尚且不易,尝一口甘饴简直就是奢求!”昼用浓浓的鼻音说道。

    粪虽然是个哑巴,但是却不聋,听三人说的甘饴似乎很好吃的东西,不由得舔了舔嘴唇,吞了一口唾沫。

    姬炫摸了摸他的脑袋,笑着说道:“想吃甘饴,我教你们来做!”

    昼和溪女不由得吃了一惊,面面相觑,眼前这个没落的王室贵族,五谷都能分不清,会通晓制甘这种技艺

    在春秋战国时期,甜味剂主要有三种,一是天然蜂蜜,产量稀有,唯有贵族才能享用,二是楚地盛产甘蔗,用其榨汁熬制的糖稀,叫做饧,三是用麦芽熬制的糖块,叫做饴。

    据诗经记载,这个时期已经出现了麦芽糖,但是在这个物质匮乏的年代,糖还是一种高级食品,不是每一个人能吃到,而出现并不代表普及,制作方法更不是每一个人都知道的!

    “取麦谷一斗,以温水浸泡一昼夜,泡发后放入竹篮之中,至于灶台上保温,每日以温水浇淋三四次,三日后便可长出叶芽,取出麦芽捣碎,再取大米十斗浸泡、蒸熟、晾至温热,拌入麦芽发酵成糟……”

    姬炫娓娓道来,这个制作方法他记忆犹新,小时候每年临近春节的腊月,整个山村家家户户都会熬制麦芽糖、各种麦芽糖制作的糕点、香酥,是他童趣中温馨的回忆。

    昼和溪女显得异常兴奋,直接进厨房忙碌起来,粪这孩子不用招呼,自动去帮忙。

    姬炫转身径直走向西厢房,一脚踹开了房门。只见魁挺尸一般斜靠土墙,那女子老树盘根一般骑在他身上狠劲摩擦,桌岸上摆满酒肉,豚和野两人早已喝得双目通红,一边大快朵颐地啃着肘子,一边看戏一般欣赏着两人的表演,不时发出猥亵的狞笑。

    门被突然踹开,三人大吃了一惊,脸上的表情全都瞬间僵硬了,豚怒火中烧,一把抽出青铜剑,指向姬炫。

    姬炫直接伸出手指,鄙夷地弹开长剑,旁若无人地坐在一旁的桌案前,拿了一个干净的木盏,在酒坛中舀了一瓢乳白色的酒浆,喝了一口,味道薄而寡淡,与后世的蒸馏酒相比完全是两个概念。喝完酒,姬炫毫不客气地从桌案上拿起半个熟鸡,直接啃了起来。

    “入娘贼,真没个眼色!真把自己当主公了!”野一口将嘴里的酒水吐出老远,忍无可忍地说道。

    &




第七章 伐秦之议(求收藏)
    青铜车在周天子王宫外城第一道门外停下,姬炫头戴竹纱冠,身穿赤色朝服,踩着豚的脊背走了下来。

    今日是天子朝会,廷议联盟伐秦之事,王城百官循例朝参。

    “铉弟,听闻汝使韩受了伤,幸无大恙乎”

    身后一个浑厚男子的声音传来,姬炫转身,就见一个黑袍长须,腰悬环佩,身材肥胖的男子被两个侍女扶着,从一辆四马戎车上走下来,正眯着眼睛看自己。

    周太子姬稷!通过魁、野、豚三人前几天的描述,姬炫对周太子姬稷的形象早已在心中有所印象。周天子姬延已经七十多岁,姬稷为嫡长子,也应该有五十多岁了,此人非常会保养,面容白皙,红光满面。

    “拜见伯兄!”姬炫循规蹈矩地长身一揖,说道,“幸得伯兄挂念,伤势并无大碍!只是记性越发的不堪,有些人和事情都记不起来了……”

    “炫弟劳苦了!我府中门客倒有两位医家圣手,回头给汝诊治一番……”

    两人边走边叙着话,姬稷在前,姬炫跟在后,趋步走进宫门。

    整个王宫异常陈旧,宫墙长满青苔,有的地方还崩塌残缺,露出夯土墙基,许多楼台已经倾斜废弃,露出残垣断壁,长满一人多高的枯草迎风萧瑟,唯有左边宗庙、右边社稷、正中大殿等几座主要宫殿完好无损,但是早已褪去昔日雕梁画栋、金碧辉煌的华丽气势,油漆脱落,露出斑驳的朽木……

    这座天子王宫实在太寒酸了,估计有百余年没有修整了,与西周公府邸的奢华简直天壤之别,这也是周王朝衰落颓败,权柄旁落最有力的见证。

    “上卿伯盎……”

    “上大夫午祐……”

    “司马吕尚……”

    “司空姬辕……”

    “王城令贾道……”

    ……

    太子姬稷知道姬炫脑子不好使,便指着鱼贯而入的官员们一一介绍,姬炫就如机器人一般上前见礼,对方再彬彬还礼,然后再默默记住这些人的名字容貌,以后难免还会与这些人有交集。

    这时候宫门外响起一阵杂沓的马蹄声,只见两队手持长戟身穿犀牛甲胄的军士开道,身后又有军士举着旌旗、伞幡、羽扇,甚至还有吹鼓乐手,浩浩荡荡上百人,簇拥着一辆六马拉的宽大鎏金轺车直接驶入宫门,西周公身穿玄色冕服正襟危坐在车上。这阵势排场着实宏大,在场大小官员都露出畏惧之色,连忙向旁边让道。

    六马轺车,是天子之仪!按照周制,无论是诸侯还是百官,在宫门外必须下车,交出兵器,步行入宫,西周公非但坐车直驱而入,居然还带甲士横冲直撞进来!再说这仪仗规模,明显超标!就连对周朝礼仪一知半解的姬炫都看出来了,西周公这是明目张胆的地僭越!僭越天子之礼!看众官员的反映,对此早就习以为常!

    “太子殿下,老臣先行一步上殿了。”西周公仰靠马车座位上,鼻孔朝天,瞟了一眼姬稷说道。

    “几日不见,西公日渐消瘦,这是酒色过度之态啊!”太子姬稷脸上阴冷之色稍纵即逝,嘴角挤出春风和煦的微笑,抖了抖衣袖站在一旁,说道,“风闻楚王、赵王贿赂西公绝世美姬十名、美酿百斤、黄金千镒,意欲让西公说服天子,促成六国合纵攻秦之事,这诸般美女财货,公受用非浅啊”

    “风闻那就是流言了所谓流言止于智者,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太子以为老臣的气节是区区美姬、黄金所能撼动的吗”西周公轻蔑地讪笑一声,居高临下地用嘲讽的眼神盯着太子,那意思很明显,老子受贿又咋样在大周王城之内,老子才是王法,想干啥就干啥!你管得着吗

    “那就是在下度君子之腹了!”太子姬稷肥圆的脸上立刻露出玷污好人的尴尬笑容。

    姬炫望着西周公孤傲的脊背,径直驱车直达殿前,心中明了,这西周公的专权跋扈已经登峰造极,就差一步没有罢黜天子,自己取而代之了!

    百官陆续走进正中那座大殿,按照爵位官职的班列顺序跪坐整齐,前排左边为首的是西周公姬咎,右边为首的是东周公姬杰,虽然两人都有自己的封国,但是名义上还担任着周室的上卿官职,是周室的家臣。

    正中一纵排以周太子姬稷为首,排在太子姬稷身后的依次是周天子第三子姬桓、第四子姬朝、第七子姬贤、第八子姬奉、第九子姬辕,紧随其后的就是姬炫。

    “臣等拜见天子!”

    只见一个头戴十二旒冕冠、身穿赤色九章纹冕服的驼背老头被两个宫女搀扶着,老态龙钟地从偏殿内走出来,艰难地跪坐在大殿正中那条朱漆螭纹长案后面,这才用沙哑的声音,有气无力地说道:“卿,卿等,平身!”

    这就是周天子姬延姬炫抬头认真地打量着这个老头,须发苍白,浮肿的脸上长满老年斑,如同这个奄奄一息的古老王朝一样,浑身散发出一股腐朽的死气。不过,人生七十古来稀,天子姬延能窝窝囊囊地活了七十多岁,已经堪称长寿了!

    “启奏天子,”西周公姬咎起身双手一揖,首先奏道,“派往楚、齐、魏、赵、燕、韩六国使者皆已回朝复命,六国皆接受天子祚,递上盟书,同意联盟伐秦!”

    “以公之意,若何”天子姬延气息粗重地问道,仿佛一口气上不来,就要当场咽气。

    “臣以为这是近五百年来,匡扶社稷、兴复周室、扬眉吐气的绝佳时机!”西周公姬咎神情亢奋,脸色潮红地说道,“纵观吾周一朝,武王替天行道,伐纣灭商,定鼎九州,分封大小七十一诸侯,周公辅政,吐哺握发,成康中兴,四海归心,天下苍生四民无不安居乐业,后来幽王庸聩,宠幸妖姬褒姒,至社稷危亡于儿戏,燃狼烟烽火博美人一笑,失信于天下,终遭戎狄之祸,身死骊山,国祚覆亡!”

    西周公姬咎侃侃而谈,越说越激动,开始有几分康慷慨陈词、痛心疾首的架势,在大殿上踱了几步,大瞪着眼环顾众人一圈,才接着说道:“幸有平王东迁,定鼎洛邑,延续周室宗庙之祭祀不绝!然,五百年来,吾中央之国日渐衰微,礼乐崩坏,天下诸侯不朝、不贡、不拜久已,天子威严扫地,诸侯相互攻伐兼并,就连天子京畿千里之地都被蚕食殆尽,形如盗贼,僭越称霸称王者不计其数,一时君臣伦理败坏,乾坤颠倒……”

    大殿内的百官有的竖耳聆听,有的频频点头,东周公姬杰则闭目假寐,太子姬稷则面露冷笑,不以为然。

    “历经几百年征战兼并,天下诸侯列强只剩其七,秦、楚、齐、魏、赵、燕、韩,而秦自卫鞅变法图强以来,历经数代君臣励精图治,实力最强,早有取代周室,问鼎天下,吞并九州之意!故,秦是目前大周乃至其他六国最大的威胁!如今赵、楚等六强愿意拥戴天子为盟,联纵攻秦,约定明年在伊阙会师,此乃兴盛大周的天赐良机!一旦错失,必留千古遗恨!”

    “请天子征召王师,联盟六国伐秦!”西周公绕了一圈,说的唾沫乱飞,这才煞有介事地向姬延深深一揖呼道。

    天子姬延突然撕心裂肺地一阵咳嗽起来,吐出几口浓痰,喝几口侍女喂下的蜂蜜水,才缓过劲来,抬起昏花老眼,环视大殿,问道:“卿等以为,若何啊”

    “儿臣以为此事不可为!”太子姬稷第一个站起身反对,“秦国是猛虎,六国是群狼!攻伐秦国无疑于激怒一头猛虎,而与六国联盟,无疑



第八章 天子分家(求收藏)
    朝会结束后,百官散去,但是作为天子之众子,还要由太子姬稷率领着,去殿后的寝宫向姬延请安。

    天子姬延已经褪去冕冠朝服,斜躺在软榻上假寐,几个寺人和宫女左右伺候着,一名头裹帻巾的长髯医官半跪着为他诊脉。

    “龙生九子,各不相同!孤王有十子,今亡其三,剩下汝等兄弟七人。”姬延睁开眼袋肿大的双眼,一一扫过跪坐在软垫上的七个儿子,抬手屏退左右,声音充满悲凉地说道,“遵周室祖制,历代天子之子,嫡长子继承大统,登天子位,其余诸子皆封公爵,列土封疆,自成一国。然,周祚衰微数百年,积重难返,王畿之地直接掌控在孤手中的已不足五十里,连诸侯国一乡之邑的面积都不如!如今没有土地可以分封了……”

    姬延用苍老低沉而略带沙哑的声音娓娓道来,抖出家底,姬炫不禁暗自感叹,现在的周天子连一个乡长都不如啊!

    “大周王朝传至孤已历二十五代天子,孤即位之初,也曾经凭一腔热血,励精图治,百般斡旋于诸侯列强之中,意欲力挽狂澜,重整社稷颓亡之势,匡扶基业……然,孤苦心孤诣,在位五十又九年,如今壮士暮年,垂垂老矣,却是碌碌无为,回天乏术!孤老了,也累了,周室灭亡却是旦夕之间的事,覆巢之下岂有完卵汝等兄弟要早做谋划啊……”

    姬延已经老泪纵横,众人都情不自禁垂下头,暗自神伤,沉默不语。

    “千年之木,其根朽矣!愿意投奔其他诸侯国另谋出路的,赐金五十,作为盘资!愿意留下的,赐地五里,这是最后的家底了!此乃孤王为君、为父最后能做的事情了!尔等兄弟作何选择”

    天子姬延虽然老迈,但严格地说并非昏聩,只是时局无奈,只得行尸走肉苟延残喘,他似乎已经从时局变幻中嗅到周室灭国亡祚的气息,开始安排后路。历史上秦灭周之后,周赧王和周室贵成员全都被迁到秦国梁城,颠沛流离之下,周赧王到梁城一个月后便病死,周室成员下场也比较凄惨,基本上被终身圈禁在梁城,过着罪囚一般日子。

    按照周朝之初分封的标准,公候爵封地百里,伯爵封地七十里,子爵五十里。后来周公摄政改制,扩大封地,公爵封地五百里,侯爵四百里,伯爵三百里,子爵二百里,男爵一百里。

    现在封地五里,能干啥连个村长都不如,最多算一个村民组长!古代生产力低下,要是纯粹靠着这五里地生活,温饱都成问题!

    “儿臣身为嫡长子,当与社稷共存亡!”太子姬稷神色肃然,一揖说道,身为周天子的法定继承人,即使周国再弱小不堪,濒临灭绝,也不能一走了之,只要周祚一日不绝,哪怕当任人摆布的傀儡,也得老老实实守护宗庙祭祀。

    天子姬延颔首,目光看向老三姬恒。

    姬旬年过四旬,面容清瘦,一身褚红深衣整理得一丝不苟,浑身散发出一股先秦文士特有的孤傲气质,他拱手一揖禀道:“儿臣与楚国春申君黄歇有旧,他荐我上卿之位,儿臣准备幸楚!”

    “儿臣身为虎贲,天子护卫,当恪尽职守,岂能擅离儿臣愿陪伴父王左右,以尽忠孝之大义!”

    老四姬朝生的魁梧威猛,身穿犀牛皮甲,匍身一拜说道。所谓虎贲,就是周天子的护卫队长,负责姬延的安保工作,诸子当中他是与周天子朝夕相处,感情是最深的。

    “善!”老姬延眼中有泪光闪动。

    老七姬贤年过三旬有余,身穿一身葛布麻衣,卧蚕眉丹凤眼,印堂红润,精神矍铄,透着一股仙风道骨的风范,他是一名方术之士,学从道家,醉心阴阳长生之术,专门搞些炼丹修玄、巫蛊卜算的玄虚把戏唬人。

    “儿臣准备前往齐地,那里山川毓秀,凝聚天地灵气,濒临大海,腾蛟起凤,仆欲往之,或能觅得长生之灵药!”姬贤一副莫测高深地说道。

    这个时代,方术之士都是世外高人,因为他们基本上天文地理都知道一点,上到帝王将相下到贩夫走卒,都被忽悠的晕头转向,惊为神人!天下富贵之人没有一个不想长生不老、永享荣华的,于是术士就大行其道,诸侯国君、豪门巨贾们都养了一大群术士,天天心甘情愿地听他们忽悠,企图水中捞月,修得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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