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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烟儒墨染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余默然

第二十七章 情窦
    这场雨淅沥了两天两夜,其后的日子,一天凉过一天,谷阳最冷的阶段就快要过去,大家都盼着今年能见到一场大雪,但事与愿违,直到天气放暖,也只下了场零星小雨。

    转眼月余。

    这日:

    云淡风轻午后天,书来笔往染流年。

    青梅竹马书堂事,这个皮来那个贤。

    大书堂中。

    余默然一如既往咏念着书中故事,柳小玲伏案听书。

    那本书,书名唤作《青琐高议》,是一本文言志怪,传奇集,收录着许多古人笔下感人的事迹,多已成为诗词歌赋中的陈年典故,柳小玲最喜欢听余默然念这样的书,似觉得听这些故事,总比听那些圣人的大道理,更加的不负流年。

    今日,书已念到卷五,第二篇。

    “湖中烟水平天远,波上佳人恨未休。

    收给鸳鸯好归去,满船明月洞庭秋。”

    这一篇《远烟记》,戴敷的诗句,仿佛依旧回荡在烟波诡谲的拂柳湖畔。

    柳小玲情窦还不开,但也恨从心生,埋怨那是一个纨绔子弟,玩物丧志的最后悲鸣。

    但这场穿越历史而来的人鬼悲情,还是让这个年纪的柳小玲,生出一些异样的情愫,说不清,道不明。而在余默然看来,那多半是读者对忠贞爱情的惋惜和向往之情,高过了主人公的可恨之处。

    前尘苦乐后人尝,一生情事一篇章,故事不论好坏,都已读过,余默然抬手翻了过去,下一篇是《流红记》。

    他愣了一下,想起柳小玲红叶传情的乌龙之事,看一眼她,心中的第一个念头,是绝不能让她知道这个故事,于是,抬手又翻了过去。

    柳小玲听出异样,从桌上抬起头,伸手夺过书,翻回去看一眼,又怪异的看向余默然,问道:“这篇还没听过,为什么要翻过去”

    余默然道:“这一篇,不好看。”

    柳小玲反问道:“我又没听你读过,怎知道好看不好看”

    话落,嗔怪余默然一眼,把那篇《流红记》摊开,压了压,推给他。

    余默然纵有百般不愿,也敌不过她嗔怪一眼,乖乖念起书来。

    柳小玲神色越发怪异,通篇听完,已羞的脸红耳赤。

    她忽觉内心的一道枷锁,就在刚才,被一片红叶轻易撞破,青涩的心灵,迎接初次的冲撞,有些六神无主,不知所措。

    稍许。

    柳小玲安定一些,一改常态,低声问道:“你,你早就知道”

    余默然应了一声。

    他早就知道,他早就知道……

    柳小玲心中念叨两句,弄不清楚自己的灵魂,究竟经历了怎样的事情,只觉得很不适应,于是,哼他一下,责问道:“你早就知道,怎不告诉我”

    余默然回答不上来。

    柳小玲胡思乱想一会儿,生出逃走之意,带着心事,起身溜出门外,。

    余默然愣在当场,心中也正经历着异变,似有一种情愫,不知所起,已然萌芽。

    ——

    芸香阁年末大试,在这两天已经结束。

    大试过后,大书堂重新变得空闲。

    余默然和柳小玲依旧在大书堂伴读,只是,时常会心不在焉。

    按照芸香阁旧例,新弟子入门三年后,方可参加年末大试。

    所以,成绩一经公布,梧桐别院弟子,便集体被洛万通叫去梧桐屋前罚跪,每人头上都顶着本书,唯有余默然躲过一劫,不在其列。

    不再其列,反倒显眼。

    这日,清晨。

    早饭过后。

    余默然终是被洛万通叫走,带往了芸香总院。

    余默然心中明白,这一天终究是要来了,他到芸香阁已整整两月,身如浮萍,于心未定,倒不如今日一刀来个痛快。

    秋意澜,江萍儿,叶之舟,花映红,早已入坐芸香阁,只等洛万通把余默然带来,报一声掌门师兄,入座,芸香阁“秋江花叶洛”,五院再次聚首。

    余默然拱手




第二十八章 初夏
    这年,初夏。

    柳小玲年方十四。

    黄衣胜蝶,长发及腰,眉黛青山,双瞳剪水。

    邻家有女初长成,隐在竹林人未识。

    ……

    烟云竹海有条小溪,从高处来,途经梧桐别院,流向枫林别院。

    柳小玲和余默然在去年今日的小溪旁,种下一块茉莉花圃,以便花开时节,制成她父亲最喜欢喝的茉莉花茶。

    初夏,正是茉莉花扦插的尚好时节。

    按说,一块花圃泡茶足以,但柳小玲仍旧拉上余默然,要在旧花圃旁新开一块花圃。

    余默然问她:“为何要种那么多。”

    柳小玲答他:“我喜欢。”

    还有什么理由,能比这个理由更加充分。

    于是,开垦,插条,培土,浇水,忙完之后,日已西沉,两人在溪边休息,面向夕阳,相伴无语。

    柳小玲偷看一眼余默然,见他望着斜阳发呆许久,感觉离他很远,轻声问道:“你怎么不说话。”

    余默然看她一眼,又望向远方,眼中秋水泛泛,一波宁静,一波致远。

    这个问题,她已经问过很多次了。

    余默然不知如何回答。

    许久。

    柳小玲轻声道:“你坐过来一些。”

    余默然又看她一眼,眼中满是柔情,靠她坐了过去。

    柳小玲把头一歪,枕在他腿上,抬手递出一根耳勺,道:“我耳朵痒了。”

    余默然一汪浅笑,接过耳勺,为她掏起耳朵,动作很是轻柔。柳小玲想必很是舒服,脸上洋溢着笑意。

    她重新感知到了余默然,离他是如此的亲近。

    这两年,余默然很少回家探望,因为,回家,就少不了亲戚的盘问。

    他父亲是个自高自大的人,余默然每次回家,定会在街坊面前,借他芸香阁弟子的身份,大肆吹捧,也时常有人借着陆子风的事迹,用言语撩拨,要逼着他当众表演。

    每逢这样的情境,余默然便都沉默不语,时间一长,街坊都觉得他心高气傲,不太合群。

    他父亲吹捧的次数越多,余默然越是不敢说出真相,更不敢回去。

    那易碎的虚荣,压得余默然快要喘不过气来,而他眼中的前程,依旧迷失在竹林里。

    柳小玲发觉,余默然愈加的沉默寡言了。

    她不明所以,亦不知所措,只能想些事情,和他一起去做。

    柳弘笙远远撞见二人在一起,亦不免摇头叹息,为女儿的将来担忧,着想。

    远方。

    初夏的余晖淡淡,一抹清香,一抹忧伤。

    ——

    尚文别院陆子风,与枫林别院莫离,已是芸香阁新一辈的翘楚。

    一个玉树临风,一个风华绝代,年方十五,修为已是圣心三窍,芸香总院门下同龄的上官雁,也是望尘莫及。

    见者皆言,此二人有当年“剑圣许无涯”和“画圣白素素”年少时的风范,可谓,前途无量。

    余默然在玉食楼学厨,过目不忘,柳弘笙倾囊相授,待他匪浅,大书堂伴读,书破万卷,徒有心志,却身不由己。

    三年来,除去柳小玲,便也只有陆子风得空会来看他。

    这日,午时。

    洛万通正在梧桐屋里看书。

    柳小玲敲门进来。

    洛万通问道:“为何这么晚……”

    抬眼瞧见柳小玲两手空空,未提饭盒,一皱眉头,止住话语。

    柳小玲道:“我爹让我请您去玉食楼用饭。”

    洛万通暗想,他极少去玉食楼,这次被柳弘笙请去,或有其他事情,于是,应一声道:“知道了。”

    抬手一挥,示意柳小玲先走,他随后就到。

    这个时辰,弟子们都已用过饭,玉



第二十九章 眉心
    梧桐林,小溪旁,茉莉花圃。

    旧花圃中,茉莉已有花开,其白如雪。

    新花圃里,有的已落地生根,有的还需换补。

    两人忙完,又是静坐。

    ……

    柳小玲道:“你说话。”

    余默然道:“说什么。”

    柳小玲道:“什么都行。”

    余默然并不想说话。

    柳小玲道:“我爹,今天头一次让我和你一起出来玩儿,你不高兴吗。”

    余默然道:“高兴。”

    柳小玲道:“那你说话。”

    余默然道:“说什么”

    余默然受她逼迫,想陪她说话,却不知说些什么才有意义。

    柳小玲生气了,转过身来,用手指戳一下他的眉心,又转过身去。

    片刻,问道:“知道什么意思吗”

    余默然稍作思索,说道:“一点,眉没心。”

    柳小玲道:“你知道就好。”

    余默然心生愧疚。

    片刻,柳小玲柔声道:“我知道,你想和陆子风一样,可是,你必须得面对现实呀,有些事情,不是你想,就可以的,我爹说过,这就是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大家各安其位,乐天知命,方是最好的——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余默然深深望她一眼。

    他忽然觉得,天地之间,只剩下了他一个人,从未有过的孤独。

    他没有说话,不想和她因任何事而争辩,只是隐忍着心中的倔强,纵使他的坚持,最后只剩下他一个人。

    柳小玲又安慰道:“我有时会想,先生他们也没什么好的,反而觉得他们有些可怜,活那么久,都只是为了修炼,修炼那么久,也都只是为了一个,从来都没有人成功过的事。其实,像我爹那样,也挺好的,虽然平凡,但也很幸福。”

    余默然不只觉得洛万通等人可怜,他觉得整个儒佛道都很可怜,穷极一生,忘却所有,也都只是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夙愿。

    既然虚无缥缈,为何还有那么多人,穷极一生,倾尽所有,而去追寻,一代无果,更要培养下一代人

    只因,人生一世,草木一秋,若连这点希望都没有,那做人和草木有何分别。

    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生和死,又有什么区别。

    ——

    几日后,下午。

    玉食楼,人去楼空。

    柳大厨把柳小玲叫进他屋里,说了些话,父女俩似发生一些争执,柳小玲满是心事的出了屋。

    她独自在凉亭中静坐许久,起身去找余默然。

    夏日当空,梧桐叶上挂满光晕,两人结伴,漫步在梧桐林中。

    柳小玲也学余默然不说话了。

    余默然问:“怎么了。”

    柳小玲答:“没事。”

    兴许是走累了。

    柳小玲道:“去大书堂吧。”

    余默然道:“那儿的故事,都念得差不多了,你要听那些大道理吗。”

    柳小玲道:“听什么都行。”

    余默然见她心不在焉,定有心事,她不愿说,他也不会再问。

    一连几日,两人都在大书堂,余默然念书,柳小玲发呆。

    从大书堂回去,在玉食楼分别,一个西院,一个中庭。

    日暮西沉。

    柳弘笙的房里亮起烛窗,灯影重重,没过多久,屋内似又发生争执,片刻,柳小玲开门,跑了出来。

    明月东升,柳小玲来到中庭,敲了敲余默然的房门。

    屋内。

    唐玉柯问一声:“谁”

    吱呀门开。

    唐玉柯抬眼一看,见柳小玲双眼红润立在门外,吃了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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