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烟儒墨染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余默然
似过了许久。
一道娇小身影拂过书案,一抹黄色梨花裙掠过眼角,一个油纸包被塞在少年笔下。
余默然抬头看时,正见到柳小玲在书案那头席地坐下,支手托腮,一脸愁绪的看着远方,也不说话,于是,打开了油纸包,发现里面裹着一只烧鸡,勾醒腹中馋虫,咕噜叫了两声,才想起自己未吃午饭,感激一眼柳小玲,犹豫不决起来。
柳小玲催促道:“你快吃吧,这里没别人,除了我,没人会知道。”
见余默然无动于衷,又道:“先生去琼楼了,不到晚上,他是不会回来的。”
余默然咽咽口水,终究没有要吃的意思。
柳小玲奇怪道:“你怎不吃”
余默然心中想起一句圣训:君子必慎其独。并不解释。
柳小玲又道:“你怎也不说话了。”
余默然想要开口回应,却不知该说些什么,而那些强求的闲语,说了,倒不如不说。
柳小玲嗔怪道:“饿死你算了。”话落,伏在案上,手指画个圈圈,自顾自无聊起来。
大书堂被儒术课占用,她无处可去,也无人作陪,自然甚是无聊。
余默然望她一眼,眼中秋水泛泛,一波忧伤,一波无奈。
他把油纸包重新包好,藏在身下,又接着抄起书来,想着,尽快抄完,就可以到大书堂,念书里的故事给她听了。
斜阳西去,余晖渐长。
柳小玲不知何时已回了前院,梧桐别院的师兄弟也陆续归来,大院中央的儒衣少年越加显眼,议论之声渐起,有好奇心重者,上前盘问,余默然也是自顾抄书,闭口不答,众人见他不识趣,不再管他。
丁书宝与唐玉柯也来看上一眼,吃饭去了。
日没西山,昏黄半落。
洛万通尽兴而归,众弟子看见,纷纷退避,院中又作清静。他瞥一眼余默然,轻哼一声,进了梧桐屋,片刻,屋内亮起烛光,莹窗透亮。
柳小玲随后而到,一如既往将晚饭送进梧桐屋内,片刻,提一盏纸灯出来,轻轻摆上余默然的书案,相顾无言,径自离去。
灯火尽歇,月色撩人。
寂静院中,余默然孤灯伴月,对影三人。
——
丁书宝与唐玉柯从供水房值班归来,远远看余默然一眼,回屋去了。
屋内烛光亮了许久。
唐玉柯催促道:“这一天都快累死了,快熄灯睡吧。”
丁书宝在灯下执笔苦思,闻言,答道:“我哪睡得着啊,都快愁死了,你身累不过睡一觉便好,怎比得上我的身心俱疲啊。”
唐玉柯嘟囔道:“你还身心俱疲……呵,不就是给你的湘湘师妹写个情书,哄她开心嘛,有什么可累的,明天再写吧。”
丁书宝苦道:“你一个‘与月老结下了仇,被剪断红绳无处系’的人,懂什么呀。”
唐玉柯听不下这话,坐起身道:“我怎么不懂了,人家好不容易找了个由头,来回你一封情书,想与你,结伴双双话情思,你倒好,出言句句怒红颜,你说你,好端端的不和人家谈感情,和人家讲什么理呀,人家能把信丢你给就不错了,若换做是我,准撕碎了再仍给你。”话落,又躺下去了。
丁书宝闻言,竟然觉得句句在理,叹气道:“还不都是为了那小子……你先睡吧,我明天一早还要出门办事,苦啊。”苦思起书信。
唐玉柯也叹口气,闲聊道:“哎,你说,师傅他这两日,哪来的这么大脾气。”
丁书宝答道:
第二十五章 情书
经此一场,余默然长了记性,处处避着洛万通,避不开的,也只低头走过,连个招呼也不敢去打。
又经几日。
丁书宝出门回来,每日晚上对着情书饮酒叹息。
余默然不敢作声,把头默默蒙在被子里。
唐玉柯着实忍不下去,道:“你说你,弄得满屋酒气,要是师傅进来,又得骂人了。”
丁书宝闻言,默默打开窗户。
阵阵夜风吹了进来。
唐玉柯无奈道:“行行行,你喝你喝,赶紧把窗户给我关上。”
丁书宝闻言,又默默关上窗户。
唐玉柯心里骂他几句,口中却道:“你那情书都看了八百遍了,还没记住啊。”
丁书宝悠悠叹道:“记住是记住了,字字也写在我心,可是,此一时,彼一时,这些天,湘湘她,不理我了……”
唐玉柯这才确诊他是相思病犯了,哭笑不得道:“你不是写了封情书吗,送去呀。”
丁书宝呆滞望来,道:“你听不懂什么叫‘她不理我了’啊。”
唐玉柯呵的一叹,道:“你一个‘与月老结下了仇,被系上红绳打着结玩儿’的人,非但丢了魂儿,连心智也都丢了,你难道不会找个人代你送去啊。”
丁书宝抬头看一眼“月老”,回眼又看唐玉柯,道:“我能找谁去呀,你又不是不知道,映红师伯管教甚严,最恨有人私会她门下弟子,要不,你替我送去”
唐玉柯呃住,打个冷战,摇头道:“我,我不去。”
稍顿,嘀咕道:“你找个小点儿的去呀,就算映红师伯撞见,也不会疑心一个小鬼吧……”
丁书宝一点即通,脸上绽出笑容,爬上余默然的床,做起了说客。
余默然得知事情由他而起,自感罪孽深重,赎罪的时刻就要到来,容不得半点推脱,于是应下此事。
丁书宝稍作沉思,把信笺夹在了一本书里。
那是一本新书,是一部新作,是丁书宝出差捎回来的民间巨著。
两人说好,值日当天,余默然到枫林别院送饭之时,将书亲手交到徐湘湘手中,若有谁问起,便说是来还书的。
为此,丁书宝特意带余默然到祖师祠堂,郑重其事的向兽尊貔貅介绍一回,望它以后不会再找余默然的麻烦。
——
这日,清晨。
又轮到丁书宝“那一”屋值日。
余默然怀揣书信,一路顺利到达枫林别院,正要迈进院门,便见迎面走出一位貌美师姐。
貌美师姐看他一眼,问道:“你是谁,怎没见过,有什么事吗”
余默然本想说,他是梧桐别院里,新入门的弟子,但又自觉底气不足,于是,答道:“我是来送饭的。”
貌美师姐又问过他的名字,才道:“给我吧。”
话落,伸手接过饭盒,没成想还挺沉。
她正要转身,见余默然没有要走的意思,便回身问道:“你还有事”
余默然稍作犹豫,答道:“我有事要找徐湘湘师姐。”
貌美师姐打量一眼余默然,猜出他是梧桐别院新来的小师弟,便问道:“所为何事”
余默然答道:“我有本书要还给她。”
貌美师姐奇怪道:“书……什么书”
余默然噎住,他也不曾读过,不知怎样回答。
貌美师姐起了好奇心,又见他一副老实巴交摸样,想来,觉得一本书也没什么大不了,由她转交也未尝不可,于是,逗他道:“我就是你要找的人,怎不记得什么时候借过你书呀,要不然,你先拿出来,给我看看”
余默然听这一说,信以为真,自怀中取出书,递到她手上,既已送到,转身走了。
貌美师姐见手上,果真是一本名唤“风烟儒墨染”的新书,想来,是徐湘湘什么时候出门买了回来,又因故借予了他人,也不是没有可能,便没有疑心。
她本想还回去,看余默然已经走掉,只得拿着书,先给花映红送饭去了。
花映红正在书堂给莫离讲学,徐湘湘也在作陪,见弟子于文文提着饭盒进来,问道:“来的是谁”
于文文回道:“是一个叫余默然的小师弟。”
花映红与莫离小姑娘都吃了一惊,都没料到,前几日怪罪的人,竟然是他。
于文文将饭盒提上跟前,又把手中书搁在书案上,推给
第二十六章 初九
余默然回到梧桐别院,经丁书宝细细盘问,再三确认,私以为事情办妥,绝无纰漏,安心下来。
人事已尽,只待天命。
傍晚时分,天气忽变,阴云汇聚,世间被一片愁色笼罩,直到次日清晨,依旧是墨云抱雨,将下未下。
众弟子照例,早早相聚在梧桐屋前,等候洛万通早课。
梧桐别院前身本是厨房,因此,院中并无书堂,每日早课都是相聚院中,众弟子把昨日修行所遇困惑,说给洛万通知道,由洛万通一一讲解。
洛万通本就瞧不上门下弟子,时有懈怠,每逢雨天,便不早课,眼看天空阴云不散,随时有雨,众弟子不知是走是留,议论纷纷。
忽听梧桐屋吱呀一声门开,院中立刻安静。
洛万通脸色阴沉,环视一圈,目光在丁书宝身上稍作逗留,又抬头望下天色,踏出门外,负手来回踱步,手上还捏有一张折纸。
片刻,洛万通停下步子,呼出一口闷气,转身面向弟子,道:“今日,不讲早课,不过,为师有一封信,想要念给大家听听。”
话落,把手中折纸拿在胸前甩开,念了起来。
刚一开口,丁书宝便如遭雷击,愣在当场。
竟是一封情书,众弟子哗然。
洛万通朗声读过一遍,朝众弟子抖一抖手中信,啧啧赞叹:“好文笔,好才学啊,如此才学,入我门下,可真是屈才了呀,既有这等才学,年末文试之上,高榜题名,那也是易如反掌,真给为师长脸啊。昨天你们映红师伯还夸我来着,说,芸香总院弟子造化生机术了得,尚文别院弟子春秋易剑诀了得,紫檀别院弟子天音方物术了得,她的枫林别院弟子江山入画术了得,唯独咱们梧桐别院弟子,那是情书最为了得呀!问是不是我教的好,大家说说,是我教的吗,我有这么好的才学吗,看看这封信,啊为师也是自愧不如呀!”
话落,呵一声,稍歇,望向丁书宝,道:“丁书宝,你来说说看,为师该如何回答你映红师伯这个问题呀”
丁书宝低头不语。
洛万通把信撕碎了捏作一团,丢在地上,道:“不要以为没有落款,为师就认不出是谁的字迹了,我倒要看看,年末大试,你们能考出什么花儿来,武试是没指望了,文试总可以吧,要真有本事,就考出个文榜前三甲来,为师光明正大的给你们去提亲!”
缓口气,似决定了要给丁书宝留点面子,道:“谁干的事儿,谁自己清楚,回去闭门思过,把芸香弟子规抄一遍给我。”
话落,嘟囔两句:“哼,年年考试,年年垫底……”转身走了。
众弟子立刻炸开了锅,纷纷把目光投向丁书宝。
丁书宝看一眼地上碎信,故作镇定,回屋去了。
余默然不被允许参加早课,一个人呆在屋里,洛万通骂人,他通过窗户全都看见在眼中,虽不知那封信为何会在洛万通手里,但也知道自己又闯祸了。
丁书宝回屋,眼神带着杀气,一连瞥了余默然几眼,都不说话,只翻出一本《芸香弟子规》,取出文房四宝,在桌子上默默抄了起来。
唐玉柯有心调解,又把送信之事,细细问过余默然,终是弄不明白,这信为何会在洛万通手上,只得作罢。
他想去吃饭,但眼下情形,不放心余默然和丁书宝单独相处,于是问丁书宝道:“你要不要去吃饭。”
丁书宝气道:“我哪还有脸出去见人,气也气饱了!”
唐玉柯无奈,只好领着余默然去吃饭,一路上,都在宽慰。
饭后,回屋,三人各司其事,默默无语。
不知何时,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檐下雨花碎碎,微风丝雨凉凉。
柳小玲换了一身淡青色花裙,撑一把油纸伞走来,到门外收了雨伞,靠在门口,探头向屋内看了一眼,见人都在,于是,迈进屋里,来到丁书宝身边,嘴巴凑上耳朵,悄声道:“湘湘姐要我给你送来一封信,还不能让别人知道。”
丁书宝闻言,眼波泛起生机,满脸含笑,急不可耐的想要看信。
柳小玲从青袖中取出信,交给丁书宝,道:“我已经给你了,就不关我事了,我走啦。”
到门口拿起油纸伞,又朝余默然喊一句:“小然,下午去大书堂,我走啦。”说完,迈出门去。
丁书宝打开信,细细看过。
只见信上,徐湘湘把她师妹于文文冒领书信之事细细说来,直说到她师傅收了信,要找丁书宝的麻烦,还叫丁书宝小心保重。
这封信当真是场及时雨,丁书宝了解了事情原委,又觉徐湘湘气已消弭,对他也是关心有加,怒气顷刻间消散,心情愉悦起来,仿佛天下所有的奉承词汇,都比不上徐湘湘一封书信。
唐玉柯凑过来,也看一遍信后,放下心来,说道:“这回,你可冤枉小师弟了吧。”
丁书宝道:“什么冤枉不冤枉的,我可从来就没有怀疑过,你听我说过小师弟一句气话吗”
这话说出来,连他自己也心虚的笑了笑,又道:“不过呀,这事儿,确实怪我,怪我太急,我要是叫小玲去送就好了,毕竟,她是个姑娘,又认得人,绝不会出这样的事儿的……”
话落,懊恼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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