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德的预言之千古一帝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醉酬天
门被人推开了,特蕾莎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弟弟,跟我去异端裁判所一趟。”
“什么事”基亚下意识问了一句。
“所长说,他需要整个萨里昂最好的医生,所以让我把你叫过去。”
“但丁阁下也受伤了吗”
“不,他只是点名要你过去。”
异端裁判所,会客厅。
埃修坐在但丁面前,不错眼地注视着对方。后者浑然不在意,只是专注地翻阅着眼前堆积如小山一样的卷宗。
“我现在心情很不好。”但丁“哗哗”地翻动着纸张,自言自语。“云游在外,被国王的手谕召回首都,却差点被多年前的老朋友活埋在监狱的废墟里,回到所里又不得不处理积压成山的卷宗,而且还发现了一些让人又光火又无奈的黑幕。”他抬起头,迎上埃修的目光,“换做是你,你作何反应”
“……”埃修不吭声,他不知道对方这一番话的用意何在,只能沉默以对。但丁轻笑一声,不以为意。
“没想到,你就是第三位酒徒。”
“酒徒”埃修疑惑,他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些信息,只是不敢确定,“老酒鬼的徒弟”
“反应不慢,悟性不差。当然比起我跟崔佛还是差了太多。”
第四十九章 酒徒(三)
“嘶——”埃修倒吸一口冷气,这句话所蕴含的信息量太大,一贯冷静的他都有些震惊失语。老酒鬼从来没有提到过自己还有两个学生,因为以他的性格,教出潘德的护国武者或是异端裁判所的所长足够让他兴致勃勃地自夸上好几个月,“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丁自顾自地说,“以老师那种浮夸招摇的个性,不把我跟崔佛作为吹嘘的资本确实很反常。但是早在五十四年前,他就跟我断绝了关系。现在想来,他没跟你提起过崔佛,也应该是早就知晓了那家伙已经成为了异教徒。”
“我们坐在这里,总不会是你想跟我叙旧吧”埃修说。
“当然不是。虽然出了很多波折,但是我依然会达成之前的交易。正如我之前所说,一顿大餐,还有整个萨里昂最好的医生。”但丁从自己的戎装上取下那枚黑色的十字架,扣在埃修面前,“然后我们再谈一笔交易。”
“交易”埃修盯着那个黑色十字,“你的条件是”
但丁从卷宗中抽出一张画像,用笔在名字上打了个叉,递到埃修面前:“把这个人杀了。”
……
图尔布克前黄沙漫天,残阳如血。大风卷过,残破的夜枭旗猎猎作响,西多利厄斯握住断折的旗杆,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看着四下围上来的达夏士兵,神色惨然。他虽然已经预料到战争的失利,却没想到竟是这样的惨败!
他没有料到,贾斯特斯没有料到,两万帝队没有一个人料到,那支在冲出帝国本阵后不足五百人的狮骑士会悍然选择再度冲阵!而后达夏军队也全面压上,打头阵的居然是达夏的疾风骑士!那些马背上的神射手并不适合冲锋陷阵,但是已经被狮子雷阵犁过两遍的帝国步兵阵线根本无力阻挡,只是几波齐射,前沿防线瞬间就被撕开。虽然火弩手的箭雨也让疾风骑士损失惨重,但是他们还没来得及进行下一轮的装填,长刀手们已然突进到身前,军刀迎头劈落,火弩手便如同秋天的麦子般被齐刷刷砍倒一片!不过短短十五分钟,帝国人已呈溃败之势!
西多利厄斯是主动要求殿后的,他让自己麾下的塔剑骑兵去狙击布伦努斯的狮骑士团,带着步兵与弩手在一个沙坡构筑了环形阵地,架起盾墙,强硬地狙击了达夏人长达两个小时!这时达夏军队没有重骑兵的尴尬凸显出来,一波冲不垮盾墙,就只能拿人命去填。
不过两个小时也是西多利厄斯的极限了。人力有时而穷,他们扔出了所有的投矛,射空所有的箭袋,可达夏的军队却仿佛无穷无尽。而当几个穿着黑色甲胄的天蝎刺客从黄沙中跃出,屠宰一般轻而易举地把精疲力竭的士兵砍翻在地时,西多利厄斯就知道,守不住了。哈里发哈米德还是没有忍住,派出了自己麾下的影子刺客。看来自己这个教团塔剑骑兵统领还是有那么点身价的。
然而影子刺客并没有朝西多利厄斯出手,砍倒了他所有的部队后便飘然遁入黄沙中。达夏人也没有冲上来,只是形成一个包围圈,保持着十步的距离。
一个女人拨开了人群走了出来,手里提着沾血的钉头锤。在清一色以荒漠褐为底色的达夏军中,她那一头火红的短发与亮银色的铠甲都分外夺目——她并非是达夏的巾帼,而是萨里昂的母狮子凯伊。
西多利厄斯注视着那在《潘德志治军》中被布罗谢特冠以“妖艳雌狮”的女人,握剑的手微微颤抖起来。他是久经战阵的帝国三杰,屡次趟过尸山血海的最深处,但是那个女人挥舞着钉头锤砸穿自己麾下最精锐的塔剑圣骑兵的胸膛的画面依然让他不寒而栗。
凯伊看了一眼西多利厄斯,有些不屑:“你怕了”
西多利厄斯冷笑一声,握紧了长剑:“我为什么要怕一个女人”
“因为这个女人刚刚砸翻了二十来个塔剑圣骑兵,然后会像拎着一只小鸡一样把他们的大统领拎回萨里昂。”凯伊扔掉了钉头锤,右手握拳横摆在左胸前,就这么赤手空拳地逼近西多利厄斯,“而在这之前,她会先把他的屎从屁股里揍出来。”
西多利厄斯勃然色变,拔剑就砍向凯伊。然而凯伊站定不动,依然保持着那个怪异的姿势,直到长剑即将劈落头顶,她挥臂上扬,精准地用臂铠拍在剑身中段。坏了!这个念头在西多利厄斯脑海里闪过,凯伊一个动作完成了两个目的:格开长剑的同时,赫然摆出了右勾拳的架势!
咚!凯伊一拳结结实实地揍在西多利厄斯的脸上,打歪了他的身子,而后是连续的,骤雨般的拳击!手甲与胸铠激烈地碰撞着,如同狂澜摇撼礁石,后者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凹陷下去!而西多利厄斯则像是一株弱柳在凯伊狂暴的攻势中不停摇摆着,连连后退。精钢打制的盔甲帮他承受了大部分的冲击,所以他还能勉力站着,却已无还手之力。
“到此为止。”凯伊居然还有余力开口,“作为指挥官,你还算优秀。但是作为男人,还不够格。”她欺身上前,一肘打晕了西多利厄斯。
“让开。”凯伊示意,拖着西多利厄斯的腿走出了达夏的包围圈。长刀手们自主地让开了一条道路,敬畏地目送这头母狮子扬长而去。
凯伊走得很慢,甚至有些蹒跚。数日的长途奔袭,困境险境绝境接踵而至,纵使是铁打的人也会感到精疲力竭。出征时两千精锐狮骑士,能生还的不过只有三十余人。西多利厄斯的决断是正确的,也是致命的。塔剑骑兵不顾性命的纠缠成功地拖垮了身心俱疲的狮骑士。凯伊不是没对西多利厄斯起过杀心,但她按捺住了,只是发泄了一通。教团塔剑骑兵的大统领,加上突破塞布桥时俘虏的提图斯,帝国三杰已有两位成为萨里昂的阶下囚,这在日后与帝国的谈判中有着不容忽视的分量。
凯伊远远地就看到了那个伫立在狮子旗下的男人,夕阳在他身前投下威武的影子。八年前,在第二次龙狮战役时,这个男人也是这般地站在瑞文斯顿的雪原上,几乎让雄狮的怒火燎尽了整个北境。亚力克西斯公爵调集重兵,布下天罗地网,他率领三千精骑,转战千里,全建制突围!正是在那场被布罗谢特誉为阳炎焚雪之役的战役后,狮骑士真正的奠定了野战无双的名头。
布伦努斯公爵看到了凯伊,跟她拖着的西多利厄斯,微微点头,大手一挥:“就地整顿,休息充分以后,去达夏人那里喝酒吃肉!然后借道新加尔,回国!”
“上将谋势,中将谋策,下将谋兵。火之名将,果然名不虚传。以大势驱使我达夏三万大军随狮旗一同进退,挫败帝国锋芒。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也不过如此吧。哪怕只剩三十人,不成建制,雄兵之威犹存。”哈米德擦拭着弯刀上的鲜血,遥遥注视着那杆雄狮旗,由衷地赞叹道。“图尔布克此役,必将光辉史册。只可惜我达夏却跟帝国一般为布伦努斯做了背景布。”
“被布伦努斯当成骑枪来使的感觉真是让我分外不爽。待我达夏大军踏平帝国之后,第一件事便是要跟他在战场上一较高下!”巴哈曼目光炯炯,战意澎湃,“我雄鹰的子民,势必将在中部大平原展翅翱翔!”
第五十章 以秩序之名(上)
埃修注视着但丁递过来的画像,那是一个留着灰白色短发,面容刚毅,棱角分明的男人,眼神中仿佛有荆棘丛生,嘴角抿得很紧,像是一把薄利的刀刃。他认得这个男人,并非是由于对方是异端裁判所的副所长,而是因为他的名字与画像都出现在布罗谢特所著的潘德志中。
秩序之鞭奈德格雷兹,四十四岁,其父奈卡德格雷兹是前任萨里昂商会会长。他在极年少时便展露了过人的经商天分,二十五岁时,已经是萨里昂的皇室商务顾问了。然而在商会的内部竞争中惨败给施耐德,被金银之虎逼出了商界,毅然参军。随后在第二次龙狮战役中参与了拉里亚夺还战,指挥了白鹿堡的收复战役。其战术素养亦受艾尔夫万公爵赞赏。战争结束后授勋子爵,迎娶了埃尔德雷德侯爵的姐姐,正式步入政界。在银雾之殇中,以血腥手段镇压了银雾游侠团中亲近诺多的死硬派,将游侠团的大团长活生生鞭笞至死!在但丁远行后,异端裁判所缺少一个可以服众的副所长,乌尔里克五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至此,秩序之鞭奈德格雷兹的凶名远扬潘德四方。
而现在,这个名字被但丁打上了一个阴冷而醒目的叉。埃修注视着画像,不置可否。他在思索,为什么但丁会提出这个条件他是异端裁判所的所长,是秩序女神手中审判的利剑,乌尔里克五世又授予他代行王权的无上权力。自萨里昂立国至今,还没有哪个人会有但丁现在如此的权柄,他甚至不需要动用他匪夷所思的无匹武力,只要打个响指,黑翼修士们就会把想要的人绑到他面前。但但丁并没如此做,他只是在一个人的名字上打了个叉,然后把画像递到埃修面前,要埃修去杀。
为什么埃修反复提炼着《潘德志》中关于奈德的只言片语,心里渐然敞亮:世代经商格雷兹家族是萨里昂首屈一指的名族,每一位族中领袖都担任过皇室商务顾问的要职,而奈德本人是第二次龙狮战役中的功臣,还是埃尔德雷德侯爵的姐夫——那位风评极差的侯爵大人在银雾之殇中是最大的受益者,因此对这个姐夫可谓是毕恭毕敬,言听计从。奈德如此丰富的人生经历决定了他错综复杂的背景。他并不是一个优秀的武士,但丁想杀他,轻而易举,但势必会引起商军政三界的大动荡,且不说格雷兹家族与埃尔德雷德家族可能的反弹,甚至在裁判所内部都会遭遇很大的阻力——但丁名义上是所长,可奈德却是实际上的掌权者!
所以,奈德不能动,至少不能被任何跟萨里昂有关的人动。但是埃修不一样,他是一个旧潘德的破落贵族后代,几乎没有任何的势力背景,他可以毫无顾忌,毫无阻碍,毫无压力地去杀掉奈德,事后但丁只要借口埃修的帝国死囚身份嫁祸到帝国身上——不,随便找个达夏以外的国家都可以,只要能祸水东引,谁会在意格雷兹跟埃尔德雷德两个大族的怒火
埃修抬起头来,神色平静:“原来如此。”
“你真的很不一样,你虽然弱得让我发指,但也早熟得让我发指。”但丁看着他,感慨说道,“我跟崔佛在这个年纪,比你血气方刚,比你能打,但脑子里都是一团浆糊,以为刀剑能解决一切问题。喧闹者似乎终于明白‘教育’两个字是怎么一回事了。似乎你没什么问题,开价吧。”
“行。”埃修毫不犹豫,“我要萨拉曼跟他的佣兵队,用最精良的盔甲跟武器装备他们,事成之后把我跟他们护送到银湖镇。除此之外,我还要十万第纳尔。”
“可以!”但丁痛快地答应了。
“那么,成交。”埃修咬破自己的手指,将鲜血滴在了黑十字架的中心。“以秩序之名。”
但丁脸色变了,一瞬间他的脸上风云际会,随后又消匿无踪。他深深地看了埃修一眼:“你明白这种仪式的意义吗”
“完全明白,秩序女神的血十字盟约。我之鲜血,誓之枷锁,命之桎梏。”埃修平静地回答,“老酒鬼告诉我这招对秩序女神的信徒屡试不爽。”
但丁沉默良久,冷冷地笑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连说了三声,最后悲凉地大笑起来。
“滚吧,在我改变主意以渎神罪当场格杀你之前。基亚子爵在医疗间等你。”但丁收起了笑容,面无表情地下了逐客令,同时被他收起的还有那枚沾上血珠的十字架。
埃修起身离开,但丁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大厅中,默默地注视着高旷的穹顶,:“他们都说只有圣人才会获得神启,当年整个大陆都把你视为胡言乱语的疯子,酒鬼想保护你,奎格芬想包庇你,异教徒想侵蚀你,国王们想利用你。但你不接受,不堕落,不听从。像是一个孤魂野鬼一般游荡在潘德各处,宣扬所谓的预言,直到被我在伊索斯的小酒馆找到。”
“马迪甘,也许你真的是圣人吧。圣人谨言,但一开口便是神启。你留给我的遗言五十四年后真的出现在我的眼前。‘血珠在天使的黑翼上滚动,狂徒的快刀斩破了暗色的狂潮’。”但丁对着空气轻声说,像是那个睿智的老人就站在此处,沉静地注视他。“但就算时间回到潘德300年,我也依然会毫不犹豫地把你绑到火刑柱上。因为那是女神的旨意。”
“以秩序之名。”
“以秩序之名。”有人低声回应。地狱修女特蕾莎站在门口,神情忧虑:“这个人可信吗他并不像是虔诚的信者,血十字盟约对他而言并不是枷锁。”
“没有更好的人选。”但丁的回答言简意赅,“此事绝无可能从内部平安地消化。既然托姆斯与我手头的证据都不充足,逮捕流程还没走完,格雷兹家族跟埃尔德雷德家族就要开始施压了。”
“主教大人情报来源可信吗有没有可能是其他人虽然我觉得格雷兹阁下对于女神的忠诚度值得怀疑,但他毕竟出身于萨里昂的望族,勾结异端与叛国无异,他为何要犯着触怒国王陛下的风险”特蕾莎在但丁身后站定,低声问。
但丁没回答,只是转头看了特蕾莎一眼:“在艾尔夫万公爵进攻卡林德恩堡时,埃修说他与杰弗里曾经遭遇一队乔装成轻骑兵的死亡骑士。”
“在照顾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商人的同时以一敌四杀了两人,如果他没夸大其词的话,确实有点本事。”
“剩下的两个人,被一队黑翼修士堵在了边境。然而就在昨晚,探子们发现了修士们的尸体,全是瞬间毙命,现场仿佛被鲜血洗过。”但丁眼中腾起淡淡的煞气,“崔佛。只有与恶魔同化的他才有这种实力。但是问题是,崔佛是怎么如此精准地找到他们的”
“内鬼,而且是地位极高的内鬼。”沉默半晌后,特蕾莎眼神渐寒。
“黑翼修士直接听命于裁判所的所长,每一支猎杀小队都会携带三只银王鸽,每天分三次汇报行动进度与队伍动向。崔佛白日在萨里昂大闹一通,入夜才赶到贝蒙法莱”但丁冷笑,“我可是杀过不少恶魔了,就算撕了他们一只肉翼,飞行速度也不会比银王鸽慢到哪去。我并不清楚格雷兹本人的动机,但是他的嫌疑太大了。”
“艾尔夫万小姐,裁判所的风格你并不陌生,因为你自己本身就是它最坚决的贯彻者与执行者。”但丁径直走向门,当他走过特蕾莎时,他头也不回地问了一句:“当你在这里接受黑羽的拥抱时,那些面目慈善的主教们是怎么说的”
“宁杀错,不放过。”特蕾莎面无表情地说。
但丁脸上流露出一丝自嘲:“那种草菅人命的话从那些冠冕堂皇而又义正词严的嘴巴里说出来时,你是不是很震惊”
“没什么好震惊的,父亲很早就告诉我,这就是潘德,伪装下永远只有刀与剑,血与火。”特蕾莎很平静,“我也杀过手无寸铁的平民,就因为他们一家老小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救助了一名异端分子。”
“从我追随秩序至今,死在我手上的不只有恶贯满盈的凶徒,亦有无知无觉的婴孩。”但丁的手放在了门把上,“创世女神的信徒宣扬神爱世人,但是爱是我们卑微的特权。神怎么可能会去爱呢秩序女神的天平上,人人渺小,所以人人平等。”
“格雷兹既然有嫌疑,那他自然死了最好。因为死亡才是洗脱嫌疑的最好方式。”但丁离开了,脚步声在走廊中渐行渐远,只有最后一句话还在会客厅里回荡,
“以秩序之名。”
第五十一章 以秩序之名(下)
医疗间,基亚正在检查埃修的伤臂,从他凝重的脸色来看,埃修的伤势并不乐观。
“你的手臂这几天最好都不要活动。”基亚将手按在埃修的大臂上,慢慢地滑动,感知着皮下的触感,神色愈发地难看,“臂骨各处都有裂痕。尤其是你的右小臂最严重,骨头虽然没有断成两截,但也相去不远了。我的天,”基亚夸张地叹了一口气,“你是被熊拍了一巴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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