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妖逐鹿

    叫貊妖出去招异种野兽，本以为是个长久活计，没想到才十多天，就给拉回来近二十头飞禽走兽。

    看白鹿妖擦着汗水，打量带回来的异种兽，貊妖忙叫道：“哥哥，你是不知那些走单山场的难缠，俺许下多少好处，又答应往后百年再不去拜访，亏贴进去许多，走遍东面山场，才讨到这些个！”

    “俺给哥哥说道说道，你看那黄虎，别看着病恹恹的没精神，实是天生异种，有些狴犴血脉的，不信你叫碧眼来瞧！”

    他倒精明，已知蛙妖碧眼神通能查妖与兽根脚。

    不用鹿老爷叫，蛙妖跳过来，眼中碧绿光扫过病黄虎，点头证明貊妖丁所言不假：“虎类血脉异变，只是狴犴气息太淡薄了些。”

    貊妖才不管多寡，又指着头无角青牛介绍：“这头牛，天生没长角，本是好事，坏就坏在长了四足，若生只一脚，那就是夔牛哩，现今只好凑合叫它青夔，也是异种！”

    蛙妖这次不给他面子：“比黄虎差远了，就是个大青牛！”

    “你再仔细瞧瞧，定是有些夔牛血脉的！”先挑最好的两个介绍，貊妖接下来语速就变快：“那只画眉鸟，能仿七种兽叫；那山猿，屁股已变异成黑的；躲青夔脚下的老鼠儿，额头上有个金包；那头岩羊，只长了一个角；羊肚下倒挂那蝙蝠，翅膀剔透......”

    其实外间大大小小山场，真遇到异种兽类，哪家不就自化妖，还留给貊妖去讨要？半玄此次外出路上，想明白鹿妖是个能经营的，他与门下小妖瞧不上蝇头小利，当不至于再去各家打秋风，每到一家走单山场，就大力宣扬白鹿妖门下还有四个小妖快要晋级妖丁，到时少不得来讨好处，他半玄可以拍胸脯担保，各家寻三头异种来，他与白鹿妖和那几个将要新晋的妖丁，百年内都不会再来登门。

    每个新晋妖丁，贺礼说不得都是双份，貊妖又是威胁又是利诱，逼了东边好几家山场，发动所有小妖帮忙到山野中搜寻，才得了这些个，还是貊妖已先挑过一遍，将长颗痣、尾巴长这种白鹿妖铁定不会认账的剔除掉，那病虎和无角青牛，虽然变异出来的上古血脉淡薄，好歹也算意外之喜。

    后面凑数的禽兽，还真不好说就不是异种，蛙妖眼中绿光不停，全看过一遍后，瘪嘴不作声。

    鹿妖仔细数过，连额头长金包老鼠和翅膀透明的蝙蝠算上，总共十七个“异种”，真全认下来，就要付十七份黄下品给貊妖。

    叹口气，鹿妖对半玄道：“是俺说得不明，让你钻到空子，这次就算了，但若以后还如此。可别想俺会给药！”

    貊妖应道：“哥哥，都是那些妖将，只管胡乱送来凑数。真不关俺的事儿。”

    百宝颔首：“今明两年，俺这儿都没灵药，后年来领。”

    貊妖脸上堆着笑：“哥哥一晚吃的，就要抵三十份黄下品。哪就真艰难？”

    鹿妖已不理他，正巧之前剩下的鹿茸多，招禽兽们过来，每头喂一支鹿茸。

    这次化妖，时间上不用赶，不想养出废小妖，要坚持一季度只喂一次不入流，花九个月时间化十七个小妖。

    亲手喂食过鹿茸，这些个禽兽慢慢就会开启灵智，鹿妖也不管它们眼下能否听懂，吩咐道：“你等都勿走远，只许在这山附近安家，吃肉的不许伤同伴性命，俺会叫小妖送肉来，散去罢！”

    叫貊妖撤去妖气压制，听完他的话，懵懵懂懂的禽兽们果然慢慢散开去，鹿妖又叫：“半点，你挖不了茶树，就照管这些开灵智之兽，隔两三日引头野兽来给食肉的吃！”

    半点啰嗦着接受命令，看鹿妖已安排完，黑白貊才指着石洞前推杆问：“哥哥，这是做啥的？”

    天天都要练的，以这黑白貊的性子，真要打探，很难瞒住他，鹿妖如实道：“修炼淬体法！”

    貊妖瞪大眼，有些难以置信，期期艾艾地问：“哥哥还懂淬...体法？哪...哪里来的传承？”

    鹿妖答：“北海龙宫冒犯俺原本的山场，又惹不起灵桃峰妖祖，赔给那边妖王，俺们才得的！”

    貊妖上期拉住他手臂：“可已解出来？”

    看鹿妖疑惑，貊妖忙解释道：“俺们妖怪，造化好得了传承的只言片语、残诀断篇，若是用文字写成，都不知要多久才能粗解其意！”

    鹿妖道：“不是残诀，通篇解出来了的！”

    又是全篇，又全解读完毕，这等传承哪里去找？貊妖哭道：“俺听说别家借物，都要付利息的，哥哥赊欠灵药三年，俺也不讲九出十三归，既然小妖都肯传这淬体法，也教给俺，充作利息罢！”

    鹿妖无语地望着他，黑白貊等了一会，又哭道：“哥哥心黑，那些个欠俺的黄下品，克扣七份回去就是，只求教俺！”

    鹿妖还是未答，貊妖咬牙又道：“灵药真不能再少了，俺还知几百年前的戾狰王，虽晋妖祖不成死了去，又被抢掉山场，生前却纳过十几个豹妖姬，好些后裔血脉流散，大匿王分家泼顽将军山场里就有头双尾小赤豹，年幼还未开灵智，俺拼死想辙替哥哥讨来罢？只求传法！”

    识货的才知淬体法可贵，猪妖老瘟在石洞前瞧着，都有些可怜这貊妖了，忍不住叹一句：“你与雀妖这安稳地界生的妖怪，倒似逃难来的脾性；俺这般只合当老爷的，偏又不幸生在凶恶之地，真真是天道无常！”

    阅读网址：




176.富裕的圣猿山
    貊妖自说了许多好处，百宝已经想清楚，才笑道：“你也知传承难得，学了这淬体法，未得俺允许，又私传给别个，被俺寻机打杀可莫怨！”

    貊妖急点头：“那是应当，便是对着花后，俺也绝不会说！只是查明些，别个卖的与俺无关，真是俺泄出去，哥哥只管打杀就是！”

    老瘟早晚要离开，黄花娘处其实瞒不住，不过就万花谷这些妖丁、小妖性子，得了传承，又有几个肯努力？

    这天下秘法、传承，多半死死私藏，鹿妖倒并不那么想，来自龙宫的淬体法便泄出去，多几个妖类得收益又如何？他只是想给貊妖套上些笼头而已，又道：“除此外，你的神通尽让俺瞧过，算是学淬体法的谢礼罢。那双尾小赤豹，便上古血脉再浓，俺也真不是就多稀罕，量力而行就是，真能讨来，最多奖你一份黄上品。”

    貊妖咧嘴笑：“听哥哥这般说，俺就放心哩！哥哥不知，泼顽将军性子不好的，又背靠着大匿王，哪里好惹？俺先前只顾着夸口，其实真不敢上门去讨！神通便随你看去，值当什么？只是学不会莫怨俺！”

    听貊妖这般说，原来那什么双尾小赤豹，只是为学得淬体法诓自家的，鹿妖都有些哭笑不得，半天才伸手看他神通。

    这黑白貊品性堪忧，但神通足有五项，不愧国宝身份。

    “厚脂”、“连靠”两样，是鹿妖已学会的，毋庸再提。

    其余三项还都是初见，较少有。

    “幻象”，发源于大熊猫本相黑白双色皮肤，可幻化出与本体完全一致的数个幻象，此神通与“残影”不同，心神感念范围内，每个幻象都能按心意控制行动，虽不具有真正攻击能力，假动作却尽都能做，能存在的时间也不短。神通越强，能幻化出来的个数越多，可存在的时间也越长，貊妖自家所说，他如今能放出七个幻象，不被攻击的话，每个幻象最长能存在一刻钟。

    “乾坤肚”，发源于本相胃袋，类似囊袋，但可将其它生灵吞下困住，相当于囚室，被困在里面的生灵，浑身气力再发不出来，若有需要，还能再分泌出胃酸，将里面生灵直接消化掉。与鹿妖比斗过，食虎王家使毒叉的蝰蛇妖其实也有此神通，不过当年比斗时，他嘴不够大，没能吞下鹿妖去，反撕破了嘴。

    “真实之眼”，妖丁级神通，发源于熊猫双眼周边及神识，很是神妙，能真实看透一定范围内情况，还是“幻象”、“残影”等神通的克星，便藏于泥土下会动的生灵，也能看到，能克“土遁”，当然，向紫金薯那样的植物根茎反看不清。这神通相当于获得全方位的真实视野，只是对寻找灵药并无增益，否则的话极有用，神通越强，范围约广，半玄如今能看十多里远。

    鹿妖全看过后，最羡慕“真实之眼”，可惜偏是不能学得唯一一项，其它两项倒可学成。

    鹿妖想着，“乾坤肚”还得配个大嘴巴才行，不然当年的蝰蛇妖就是例子。

    看过半玄神通，鹿妖就将“万重淬体法”传给他，又解释了石洞用法。

    貊妖记熟后，憨样不再，立即拐着肥臀跑进石洞，在里面叫道：“小妖快推，快推！等俺出来叫你们哥哥！”

    好歹也是位妖丁，真是丁点身份都不讲，狗宝、老瘟、钢骨、元香各都哈哈大笑，果然又合力拿推杆推他。

    接下来的日子，貊妖就混迹在鹤十二峰，除开借钢骨飞回醉花居讨要酒水或杂物，几乎不再离开，受之前打击，鹿妖也没催他再去寻异种兽。

    刚安居下来的这一两年时间，将是小妖们最为辛苦的时段，秋冬春三季要到处寻茶树移栽回来，夏季则受命挖掘野生紫金薯。

    每日中午感悟自然得稍休息，不过晚间又要修炼淬体法，比不上晚间还要琢磨发源神通的鹿老爷，每日安排满满的，不说老瘟，如此高强度下，钢骨、元香都在暗叫吃不消，轮值山顶峰界的时间反才得休息。

    还好鹿老爷的鹿茸供应持续不断，一年按季节都有打赏，才咬牙坚持下来。

    按黄花娘所说，灵药并不适合生长得太密集，不过种植紫金薯靠的是“瑞”字神通和小山精尿液，地下本就不多的灵气消耗不会太大，夏季时，采来的野生紫金薯还是被成片种植下去。

    鹿茸喂养三次，花了半年的时间，十七名新小妖化形出来，他们与雀妖半点一样，眼目前还没有手，挖不了紫金薯、茶树，走兽化妖的只好先顶替轮值峰界的班，会飞的画眉妖、蝠妖和雀妖，则先飞去寻茶树或紫金薯，再唤能出苦力的去挖。

    鹤妖将来点卯时发现，便道百宝家小妖甚多，将豸磐丁抽去鹤十三峰，此后鹤十二峰全归百宝打理。

    鹿妖对取名有心理阴影，新化的十七名小妖，要么是自取，要么由半玄、狗宝、元香等代劳，倒都得了名字。

    病虎得取名宿疾，为鹿老爷贡献了个“听声”神通，发源于耳膜，大涨听力，他自家还有个“尾鞭”神通；青牛得取名歧牛，未得任何神通；其余能仿七种兽叫的画眉取名百巧；屁股黑的山猿取名黑面；头上金包的鼠妖取名金击子；独角的岩羊取名开泰；翅膀透明的蝠妖取名于微，是个女妖......

    新小妖们化妖时，少数几个有幸得了神通，但除虎妖宿疾的“听声”，鹿妖再未新增神通。

    十七名小妖化形那日，百宝特意将门下所有小妖一起叫到峰顶上，又请貊妖去旁听，他道：“在老爷门下，体己、赏赐定然不缺，但你等为老爷私妖，都不许与万花谷小妖学那疲懒性子，须知老爷俺与别个不同，阳奉阴违、不听号令的，若要罚你，剥皮抽筋都只是轻的！”

    生怕离得近，自家小妖也沾染上坏毛病，风气变得和百花谷里一样，又重重告诫一番，才叫散去。

    鹿妖自家，则坚持每季到赤沙河边捕捉一次细螭，他如今妖气并不太缺，回来大多生鹿茸自割掉，养“再生”神通，割下来的鹿茸，都按季分给小妖。

    那细螭，不知因繁殖太慢，还是灵智强有记忆，凡他捕过一次的河段，几个月内第二次再去，就几乎难有收获，只好另觅地方。

    神通方面，“听声”、“养伥”、“乾坤肚”、“幻象”都得依次发源出来，只新感应的鹿角全然不动。

    开春后，鹿洞门前两株桃苗长出，第一年都只是一根独枝苗而已，未有分叉，也未开花。

    年节、四月初三成王节、六月初一妖元节都在醉花居里热闹，因外貌原因，鹿妖未能再得与黄花娘说上话，只和貊妖躲在外围，饮几杯酒而已。

    成王节上，四方来宾果然是多，妖王都来了三位，妖将则有几十位，有的是做过露水夫妻，有的是慕名而来，扎西山的得了将军也遣飞行妖丁送礼到，黄花娘使出浑身解数，招呼得面面俱到，好悬才没有打起来，鹿妖没有派到招呼来客的差事，便也躲得远。

    直到九月十八，黄花娘才遣妖丁将鹿妖唤至醉花居，对他道：“听九皋回话，你那茶园，已是快成型了？”

    鹿妖答道：“是，但明年恐还产得少，要稳产需得后年才成！”

    女妖王颔首，道：“本后许过你，为你寻妖王脱体之物，今日叫你来再问个仔细，明天平顶山上才好求购。”

    白鹿妖只是安静听着，黄花娘再道：“虽还未收茶，但本后信你所说茶园产量，想问问你，所需灵物要何种才好？”

    鹿妖有些疑惑，道：“俺经的事少，不太明白花后之意，在俺想来，自然是越强越好！”

    “便同是妖王脱体之物，无论角、骨、爪、牙，有灵性大小之分，又看妖王脱体前自家淬炼如何，材质也天差地别，几百年前戾狰王晋妖祖不成，倒把自家寿元耗尽，他是上古遗脉，身死后留下一支独角，本已淬炼得有裂山之能，就落在二十一老祖手里，老祖自家用不上，曾有妖王出价八百份黄上品，老祖还嫌价太贱，都尚未卖！与你实说，掏干醉花居库房，今年本后也只凑得出一百七十多份黄上品，超过此数，本后拿不出，你若要好的，自家需得添补灵药，便从往后你茶园所得中扣！”

    茶园年产六七十份黄上品，只一百七十份就售出所有权的话，实在不是好价格，但寄人篱下的，从来不能以此来计算。

    圣猿山里确实是富，别说那能拿出八百份黄上品的妖王，便与这位黄花娘比库房，靖平山填水乙也只能算三代赤贫。

    听到吓人的价格，鹿妖也知越强越好不符实际，仔细想想，目前真不用太好的，就改口道：“便由花后行事，换个此价格内的罢，俺才只是妖丁修为，先将就用着，日后自家宽裕了，再换就是！”

    听他所说，倒像将来换好的不费力一样，黄花娘忍不住翻个白眼，慵懒着道：“明日成祖节，你这新来的，倒该去凑凑热闹，瞧瞧圣猿山风物，只是谨慎些，莫闯祸！再记住，老祖尊号苦黎老祖，平顶山上千万莫叫错，叫错谁都救不得！”

    阅读网址：



177.平顶山
    九月十九，苦黎老祖二十一的成祖节。

    交待了狗宝带小妖们如常行事，照管家中，天还未亮，鹿妖就和貊妖一起，乘鹏妖钢骨赶往平顶山。

    他这等妖丁，去到平顶山也只是散客，连席面都不能入，倒不用与黄花娘同路，各走各的。

    妖王们大多是自己飞去，妖将、妖丁则多骑乘飞行小妖上路，二十一老祖地界，道贺未必会有任何好处，但不去的指不定会被记住，各个大小山场没有敢懈怠的，都有妖怪要去道贺、凑热闹，半空中就遇到不少。

    鹏妖速度快，若真放开了飞，千里路程，只用一个半时辰就能赶到，但鹿妖怕太显眼生出事端，两个小妖丁扛不住，勒着黑翅鹏飞慢些。

    上次从扎西山赶到万花谷，初到地界，又遭如意山之劫，逃难一般，心头只有惶恐，哪有心情看景致？今日在鹏妖背上，风景又完全不同，心态轻松，倒把沿途山川好好领略了一番，遇到奇特地理、山场，都开口问貊妖。

    天还未亮就上路，飞到云霞绯红，旭日东升，前后满两个时辰，才遥见到平顶山，偏东南些的扎西山也能见到。

    当初在扎西山时，鹿妖就远远看到过妖祖所居的平顶山，当时只觉得并不如何高大，半空中远看，还是如此，山不算高，但占地宽广，便山顶上也有二十多亩平地，足有两三个足球场大小，今日那平顶上有台子、有席面，还有好些人影晃动。